【黑化100】剖心
“你說,皇伯伯賞賜的那套絳紅色煙羅紗裙孺不見了?”
妝鏡前,葉花燃梳著頭發的動作一頓,將轉過頭。
碧鳶一臉的著急,“是啊!好生奇怪!那套絳紅色煙羅紗裙,還有旁的賞賜,當初我跟凝香是一起放進那個紫檀木柜子里頭的。方才我去找,卻是怎么也找不見了!格格,您說,咱們瑞肅王府,會不會,遭了賊了?!”
說道最后,碧鳶陡然瞪圓了一雙黑葡萄似的眸子。
遭賊?
且不說瑞肅王府的院墻都經過專門的加高,每晚都有安排護衛站崗、巡邏,便是護衛打了盹兒,那小賊神通廣大,爬過了院墻,千方百計偷進瑞肅王府,一般小賊也都會是奔著金銀、錢票這些好脫手的東西去,如何會去偷一件煙羅紗裙?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地方了?”
碧鳶拼命地搖頭,“不會的!圣上賞賜的東西,奴婢斷然不會記錯的。”
沉吟片刻,葉花燃放下了手中的木梳,站起身,對碧鳶道,“你領我去看看。”
“好。”
碧鳶領著主子,來到當初她跟凝香收置那件煙羅紗群的紫檀衣柜前,“就是這個上面繡著鳳凰于飛的柜子。”
凝香將衣柜打開,“奴婢是絕對不會記錯的。那日,奴婢跟凝香兩人親手將那件煙羅紗裙還有一頂珊瑚珠鳳冠、龍鳳金鐲,還有其他賞賜的物件,一并放在這個衣柜里頭的。”
葉花燃看了看,珊瑚珠鳳冠還齊齊整整地放在柜子當中,她伸手,拿起鳳冠邊上的首飾盒,那對兒龍鳳金鐲也還在。
只是,當初她確是對皇伯伯賞賜了她哪些東西不甚在意,故而不知除卻這三樣,皇伯伯當日可還賞賜了些她別的什么。
葉花燃轉過頭,對邊上的碧鳶吩咐道,“你去將當日皇伯伯賞賜的清單找出來,還有早些年阿瑪、額娘,格格他們送的一些珠寶首飾,新奇物件都清點清點看看,可還少了什么其它的東西?”
碧鳶屏住了呼吸,“格格,您是懷疑,除卻那件煙羅紗,那小賊還偷了其他的東西么?”
不會是小偷,如果是小偷,豈會不偷這頂更容易脫手的鳳冠還有金鐲,而去偷一件煙羅紗群的道理?
還有,無論是柜子,還是房間,均絲毫沒有翻動的跡象。
葉花燃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打算,只是對碧鳶道,“去吧。”
“好,奴婢這就去!”
葉花燃當初的的確確不在意皇伯伯都賞賜了些什么嫁妝,總歸,她都是不會帶走的。
如今,卻是不一樣了。
再過幾年,承國就會大亂,物價飛漲,歸年經營下的產業也難免受到了波及,資產遭到重創。謝家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貍們趁機落井下石,歸年不得不低價售出一些手中的不動產以盤活資金,度過難關。結果遭到謝端從同謝家那幫老狐貍的里應外合,雇人假裝是買主,簽下合同,卻拒不付錢,令歸年損失慘重,險些瀕臨破產。
如今,距離承國大亂還有幾年的時間,承國的經濟還處于欣欣向榮的狀態。
這幾年的時間,她需要盡可能抓住時機,累計資本,為日后那場大亂做充足的準備,助歸年順利度過那場危機。
若是能夠擁有傲人的資本,不僅能夠讓她她自己能夠在這亂世安身立命,他日更還是能夠助歸年穩當地坐上謝家的家主之位。
皇伯伯賞賜的這些嫁妝,可都會成為她日后經商的資本。
但凡宮中御賜之物,除卻會降下圣旨,往往會附上清單一份不說,便是王府內眾人彼此間相互贈送的東西,往往也都有專門的丫鬟記錄在一本小冊子上。
很快,碧鳶就將當日宮中賞賜的那份嫁妝的清單以及那本記錄物件的小冊子給找了出來,又將存放這些首飾、物件的箱子一一打開。
這一清點,還當真發現,除卻那套煙羅紗裙不見了,還零零總總少了諸如前些年格格生辰,王爺送的清累絲嵌玉金珠項圈、王妃送的珍稀人參、冬蟲夏草,世子臨淵命人專門定做的西洋騎裝、碧綠色冰種玉鐲,二貝勒臨送的象牙骨白面小扇、三貝勒連容這些年向后托朋友從西洋買的珍珠耳環還有望遠鏡、萬花筒……
總歸,是不清點不知道,一清點嚇一跳。
便是遲鈍如碧鳶,這會兒也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珠寶首飾倒還說得過去,哪里有賊還會偷什么望遠鏡、萬花筒之類的小玩意兒……
凝香放下了手中的物品清單冊子,小臉嚴肅地道,“格格,咱們院子里有內賊!咱們得把這事兒告訴王爺、王妃才行!我倒要看看,看是哪個丫鬟、小廝手腳這般不干凈,竟偷到主子的頭上來了!”
“不是內賊。”
“哎?”
凝香傻在了原地。
不是內賊,難不成那些物件兒自己長著翅膀,飛出去了不成?
“是我把那些東西都送給邵姐姐了。”
葉花燃淡淡地道。
“呀!”
碧鳶好生惋惜,她嘟了嘟嘴,小聲地埋怨道,“格格,您待邵姑娘可真好。那些東西,可都名貴著呢。”
葉花燃淡淡地笑了笑,“嗯。是啊。所以我現在有些后悔了。決定把它們統統拿回來。”
她也是方才碧鳶清點這些貴重物品時才忽地想起來,這些年,邵瑩瑩先后以各種名義跟她借過這些東西,每次借的時候,對方都表現出了對那樣東西的喜歡,她見對方實在喜歡,索性便送給了她。也有些,也有些是邵瑩瑩送她某樣東西,她回贈予回去的。
如今想來,她當年可真是傻透了。
邵瑩瑩送她的大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她回贈的禮物則要貴重的多。
“啊?”
碧鳶張了張嘴,有些傻眼。
這送出去的東西,還,還能,要回來的嗎?
“這事兒你就先別管了,把這些箱子、柜子都先鎖上吧,回頭你把我送出去的東西清單列一份給我,我自有主張。”
又對碧鳶吩咐道,“碧鳶,你先去找件艷色一點的衣服過來。”
“哦,好。”
碧鳶聽得是云里霧里,倒是最后那句,格格會自有主張聽明白了。
碧鳶沒有再追問。
反正,她腦子笨嘛。
葉花燃以往喜歡素色、簡單的衣服,艷色一點的衣服,還當真是不太好找。
“有了!”
碧鳶翻箱倒柜的,總算是在柜子里,被她發現了一件。
“格格,您看這件怎么樣?這今年您過十六歲生辰,映竹院那邊收到消息后送來的賀禮,由邵夫人親手趕制的。邵夫人的手藝您也是知道的,比好多知名的師父都要好。您看這件旗袍的選料、做工皆屬上層。自然,跟那件御賜的煙羅紗裙自是比不得的,勝在顏色跟花紋都頗為討喜。您以為如何?”
碧鳶將一件胭紅色金絲并蒂蓮花紋旗袍從柜子當中取出,展開,供小主子仔細端詳。
撇去旁的因素不說,葉花燃不得不承認,白薇的眼光跟手藝的確不錯。
想當初,她何嘗不是一眼就喜歡上了這件旗袍,唯一遺憾的就是顏色稍微艷麗了一些。是以,生辰當天,她最終還是選了一件花色較為溫婉、素雅的對襟襦裙。
倒是邵瑩瑩當天穿了上了與這身相差無幾的胭紅色旗袍。
當年她并未多想。
細細想來,白薇分明是知曉她的喜好的。可她還是選了胭紅色作為底色的布料。
當年白薇送她這件旗袍時說了些什么?
噢,是了。
由于她跟邵瑩瑩的生辰較為接近,白薇是同時用同一匹布料為她們各自趕至了一件旗袍。她們可以在她生日那天一同穿上,慶祝生辰。
兩件旗袍除了在細節上有所不同,其它均相差無幾。
如今想來,白薇哪里是為了替她趕至生辰禮物,分明是為她的女兒邵瑩瑩精心準備的。
心思深沉如白薇,她定是早就料想到了,喜歡素雅的她在生辰那天根本不會穿上這件旗袍。
邵瑩瑩相貌不如她,白薇便一門心思想要通過其他方式,令邵瑩瑩能夠出彩一些,以免被她太過壓去一頭。
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畢竟,今年她的生辰,邵瑩瑩確實頗為出風頭。
原來,白薇跟邵瑩瑩從未真正掩藏過她們的野心,是她太過天真可笑,一直被她們母女二人一些小恩小惠給蒙了眼,當真拿她們當了家人。
“就這件吧。”
葉花燃指了指碧鳶手中的這件旗袍。
“哎,好。”
難得格格忽然變了性子,喜歡上顏色艷一點的衣服,碧鳶可興奮。
以前她跟凝香就跟格格說過,格格長得這般漂亮,就應該天天精心打扮才是,偏生格格以往對打扮這些事兒總也不大上心。
碧鳶歡歡喜喜地應下。
“格格今日是要出門么?”
碧鳶伺候小主子換上旗袍,站在梳妝鏡前,替主子梳妝打扮。
葉花燃看著鏡子里,因為涂了層胭脂而氣色看起來好上許多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由衷地歡欣的弧度,“不。我在等一個人上門。”
哎?
碧鳶眼露困惑,格格這是在等誰?
葉花燃尚未等來上門的人,倒是等來了“意外之客”——
“東珠,我聽府里的丫鬟說你回來了——”
窸窸窣窣,隨之是珠簾撥弄的聲音。
一只蔥白的手,挑開大廳的珠簾。
聽見聲音,葉花燃跟碧鳶兩個人同時轉過頭。
這一看,碧鳶登時愣了愣。
邵姑娘手上戴著的那個玉鐲,可是早年世子爺送給格格,方才清點首飾時不見了的那個冰種玉鐲?
碧鳶目露痛惜之色。
格格也真是的,怎么把那么珍貴的冰種玉鐲都送給了邵姑娘呢?
現在這種質地的冰種玉鐲,現在市面上可是有價無市了!寶貝著呢!
周圍所有的人和景物,悉數在她的眼里淡去,成為模糊的,不可辨的背景。
邵瑩瑩那張清秀可人的臉龐那樣清晰地占據她的視線。
淡淡的蘭花清香以及若有似無的藥香鉆入葉花燃的鼻尖。
隱約間,鼻尖依稀可聞清剛劃破肌膚時空氣中浮動的血腥。
噢,那日,她還在邵瑩瑩溝壑的傷口上,撒了蜜。
蜂蜜的甜膩,混合著血腥的氣味,嗯,比令人作嘔的蘭花的香氣,沁鼻多了……
葉花燃勾了勾唇角,笑容有點冷,“邵姐姐……”
已然走至葉花燃跟前的邵瑩瑩,并未發覺她眼底的冷意。
她將葉花燃擁入懷中,手輕撫著她的后背,“可擔心死我跟阿娘了!總算是平安回來了!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葉花燃垂放在雙膝的拳頭緊緊地握成拳,才勉強克制住自己動手,再次將邵瑩瑩的臉劃花的沖動!
葉花燃的眸光冷了下來,輕聲道,“嗯,我回來了。”
是啊。
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她會把所有本該屬于她的東西全部都重新多回來,他人再搶不去一分一毫!
“東珠,你這是,準備出門嗎?”
邵瑩瑩松開了葉花燃。
自是立即就注意到了葉花燃這一身艷色的旗袍,甚至臉色還挺紅潤,明眸皓齒,香腮如雪,瞧著竟是比以往都要艷麗上幾分。
邵瑩瑩自昨晚在雞鳴寺收到葉花燃回府的消息,便在山上再也待不住了,故而天未亮就央著阿娘快快下山。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府看看,被迫跟心上人分開,迫不得已跟著謝逾白回府的東珠是如何地失意、憔悴。
可她眼前之人,哪里還有半分失意的模樣。
邵瑩瑩甚至有些后悔,為何山上的這幾日,自己挑選的盡是些素凈的衣服。
她本就在相貌上及不上東珠,如今更是全面被比了下去!
好在,這里也沒有旁人。
看不成笑話,邵瑩瑩心里自是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卻還是裝出一副關心好奇的模樣。
“不出門。”
葉花燃淡淡地道,一雙眸子也是清清冷冷的,不復往日的親昵。
邵瑩瑩愣了愣。
她怎么覺得,東珠待她似乎比以往冷淡了許多?
想是,她多心了。
蠢格格待她,有時分明比她三個哥哥都要親近,哪里會忽然之間對她冷淡起來。
許是昨晚沒有睡好……
瞧她眼睛下方,有些青色。
邵瑩瑩從腰間別的荷包里,取出一個明黃色的平安符,交到葉花燃的手里,“對了,東珠,這是我跟額娘在雞鳴寺求的平安符。是雞鳴寺的大師們誦過經的,可保佑你平安順遂。”
重生一次,葉花燃對于神佛之說,敬畏許多。
她雙手接過那明黃色的平安符,仔細瞧了瞧,確乎是雞鳴寺的平安符沒錯。
她將平安符妥善方放進荷包里頭,“東珠謝過邵姐姐。”
邵瑩瑩怔住。
只是這樣?
往日她但凡送小格格些什么東西,小格格定然是萬分歡喜,回回都會回贈她一些珠寶、首飾,再不濟,也會是一些西洋小玩意兒。
這雞鳴寺的平安符雖說不值幾個錢,可也是雞鳴寺大師誦經加持的,怎么,都得送她一個串手鏈,或者是玉鐲之類的吧?
如何一點表示也沒有?
可東珠若是不主動提及,她也不好開口去索取。
阿娘教過她,開口跟人索要某樣東西是最末等的做法,且極為容易遭人不喜或是冷眼,你開口要第一次,他人或許會給,你再開口要第二次,第三次,等到第四次,終歸會被拒絕。唯有要讓人心甘情愿,主動提出將東西給你,唯有如此,方能長久。
算了。
許是東珠忘了。
左右這平安符是寺廟里隨便求的,根本不值錢。
邵瑩瑩故作溫婉地道,“你我姐妹二人,何須這般客氣。總歸,你喜歡就好。”
“這幾日,在外頭,吃了不少苦吧?瞧你,人都受了一圈了。”
邵瑩瑩說著,手撫摸上葉花燃的臉頰。
葉花燃避開了。
邵瑩瑩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臉上的笑意有些掛不住。
葉花燃低頭,嬌俏一笑,“碧鳶方才才給我剛涂好的胭脂,別臟了邵姐姐的手。”
邵瑩瑩仔細觀察小格格的神情,著實沒瞧出些什么一樣來,方才那一瞬間的尷尬這才淡去了一些,倒是聽她說臉上涂了胭脂,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
女孩子,尤其是十七八歲,正堪年華的女孩子,就沒有不愛美的。
恰好,她的那些胭脂水粉,都快用完了,她手頭上倒是有些錢,額娘也不怎么拘著她用錢,可東珠使用的這些胭脂水粉,全是三貝勒臨允托人從西洋帶的,那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稀罕貨。
邵瑩瑩往前湊了湊,“你臉上涂了胭脂了?這顏色太自然了。你要是不說,我還真沒瞧出來。你用的是哪家鋪子的胭脂?回頭我也上那家買去。”
邵瑩瑩故意不開口,跟小格格要。
總歸,以往只要她這么一開口,小格格定然就會告訴她,她現在用的胭脂是西洋貨,是璟天城各大鋪子里暫時買不到的,她會直接把她現在用的胭脂主動送給她。
果然,小格格走到化妝臺前,將一盒小小巧巧的四方盒子打開給她看,里頭是粉末狀的東西,透著淡淡的清香,邵瑩瑩一眼就喜歡上了。
“就是用的這個。在西洋,據說叫什么腮紅。是三哥托人西洋帶回來的,鋪子里邵姐姐若是喜歡……回頭我托三哥幫你問問,近期他朋友有沒有從海外回來的。若是有,我再問下三哥,能不能讓他的朋友再給帶回來一套?”
邵瑩瑩已然做好伸手去接的心里準備,哪里想到,小格格這次話鋒一轉,竟沒有直接將這腮紅送給她的意思!
西洋的腮紅邵瑩瑩只聽女同學們之間彼此談論過,提過它是如何如何地好用,抹上后芙頰如何如何地艷若桃杏,當時她就想著,等她存夠了錢,定要去邁上一盒。
以往只在同學談論間提及的所謂的“腮紅”,如今是當真瞧見了,這一瞧,就喜歡上了。
邵瑩瑩的雙手掌心還攤在那里,她現在簡直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才好。
葉花燃佯裝完全沒有瞧出邵瑩瑩臉上的羞憤交加,故作驚訝地道,“邵姐姐可是要看看?邵姐姐若是喜歡,盡管拿去看好了。其實,也難怪現下好多人喜歡用西洋物件。旁的不說,就說這腮紅,確實比胭脂的顏色要更為自然一些,著妝也便利一些。對了,還有前幾天三哥才送我的香水兒。邵姐姐你聞聞,香味是不是比我們的香包氣味要更淡雅一些,更好聞一些?”
葉花燃將香水在空氣當中噴了噴。
說罷,大大方方地將那精致的小盒子,連同一瓶透明的小巧玻璃瓶,放在邵瑩瑩的掌心。
邵瑩瑩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了掌心上的四方小盒子,以及那小巧、精致的香水,可她要的,哪里是“看一看”,“聞一聞”?!
如果可以,她現在簡直想要大聲地質問小格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前不是但凡她說一句喜歡,小格格就會把東西巴巴地送給她的么?
何以今日忽地變得這般小氣吧啦來!
邵瑩瑩確實是很喜歡這個腮紅,她倒不是不能托三貝勒去問一問他的朋友,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兩樣東西必然價值不菲。
縱然她能夠割肉買得起第一回、第二回,如何能夠回回都買得起?
邵瑩瑩不止一次恨命運的不公。
何以有些人一出生便錦衣玉食,綾羅綢緞。
而她,需要寄人籬下,連同她的母親在內,不停地討好年歲比她還要小上兩歲的小格格,討好這個瑞肅王府里所有的人,做小伏低,方能在這瑞肅王府有一席之地,不至于被趕出府去!
邵瑩瑩不怎么走心地夸著,“嗯。確實跟我們以往用的那些國內的胭脂水粉大一樣。”
以前,邵瑩瑩來到棲鸞閣,總是會坐一坐,再陪小格格聊一聊的。
因為每次她來這棲鸞閣,總是會收獲頗豐。
今天,她都在這棲鸞閣待上十來分鐘了,連去雞鳴寺特意求的平安符都送了出去,可她連一盒腮紅、一瓶香水都沒撈著!
邵瑩瑩是一秒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可她又實在不甘心就這么離開。
她就不信,這次先是同人私奔,后又被身為未婚夫的謝逾白親自從姜陽給帶了回來,如此難堪而又狼狽,對她當真沒有任何的影響!
忽地,邵瑩瑩想起她今日進城聽見的一則新聞。
原先,她是將那咋新聞當成笑話來聽的,眼下,卻是可以拿來給小格格添添堵。
邵瑩瑩先是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接著,眉心微蹙,故意欲言又止地道,“東珠,今日我進城時……算了,總歸是那些人閑著無聊!哎,我還是不說了吧。”
邵瑩瑩故意把話說一半,留一半。
如此,吊足他人的胃口。
至少,碧鳶就沒能沉住氣,催促道,“邵姑娘,您不要把話說一半,留一半的呀。到底怎么一回事?您進城時聽說什么了?是不是外頭傳著有些不太好聽的傳聞跟格格有關吶?”
葉花燃猜到了邵瑩瑩的目的,無非是想要看她被打擊,好看她的笑話。
不過,她也確實需要知道,城里頭現在都在傳些什么。
她倒是不在乎她自己被傳成了什么樣子,她唯一在意的是,就這件事,輿論對歸年哥哥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是以,葉花燃淡淡地道,“邵姐姐但說無妨。”
邵瑩瑩照舊是欲言又止,爾后,像是最終下定決心,將自己早上進城所聽見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
璟天城沒有秘密。
葉花燃跟謝逾白兩人昨天晚上才抵達璟天城。
不知怎么的,消息就傳了出去,忽然間璟天城各大報社全知曉了。
最為夸張跟離譜的是,葉花燃昨天在門口因為被世子臨淵誤傷,被謝逾白抱著進王府一事,被那些媒體報社杜撰編輯,移花接木,成了她是懷有身孕,謝逾白成了天下第一綠帽大王八。
故而她被謝逾白給出手教訓了,世子臨淵抱她回的府。
小道愈演愈烈。
有傳東珠格格動了胎氣,現在還在府中養胎的。
也有傳東珠格格的孩子昨晚就流掉了,現在坐小月子。
還有的傳,謝家已經在著手準備單方面解除婚約一事了。
如此還不算。
璟天城最具規模,也最賦盛名的賭坊,鵬遙賭坊也不知道何時得的消息,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在璟天城發行量最大的《興民日報》刊登了一小塊廣告性質的賭局——
賭局的內容就是就謝逾白跟小格格婚事到底會不會告吹。
賭池目前賠率已經相當驚人。
毫無懸念,大部分的人全是壓兩人定然會解除婚約的。
是綠帽吶,還是一頂綠到發紫,買一送一,舉國皆知的綠帽。
謝逾白要是能戴著這頂綠帽繼續跟小格格完婚,那可真是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鱉了。
鵬遙賭坊在璟天坊間三教九流當中一貫具有相當的影響里,再加上《興民日報》在璟天的發行量,猶如油上潑火,民間輿論是徹底炸開了鍋。
這一下,基本上是早上看了報紙的民眾,全跑鵬遙賭坊去下注去了。
這賭坊哪里這么早就開門營業吶,嘿,現在好多百姓在外頭排隊呢。
綠帽戴,還是摘。
這他媽都還能有懸念?
這不是擺明著穩勝不賠的賭局么,百姓哪里肯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要不我說那些個人一天天的閑著無聊呢。特別是那鵬遙賭坊,你說你同那謝逾白的婚約是否繼續有效,同他們什么干系吶?再說,你同謝逾白的婚事可是圣上御筆親賜指的婚,豈是謝家單方面說解除婚約,就能夠解除婚約的。不過,我又有些擔心,倘若謝家不提出解除婚約,那你最后,豈不是還是要嫁進謝家,嫁給謝逾白?”
葉花燃如何聽不出,邵瑩瑩這話,表面上聽著是在寬慰她,實則分明是為了給她添堵。
倘若她當真是十六歲,不諳世事的愛新覺羅.東珠,在與人私奔失敗,身不由己地由謝逾白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夫陪著歸家,聽見這一句關切的詢問,想必會輕易就紅了眼眶,跟她控訴歸年的種種。
而邵瑩瑩,不必想,她定然會將她告訴她的那些話想辦法,傳到歸年的耳朵里。
如此,她跟歸年的裂縫毫無疑問就會進一步擴大。
如今,東珠格格在大婚之日同仁私奔的丑聞早已人盡皆知,倘若歸年在這個時候提出解除婚約,她一個行為不檢點的格格會遭到怎樣異樣的目光,陷于怎樣的流言蜚語可想而知。
邵瑩瑩只比她大上兩歲,如今的她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小姑娘。
如此心機,如此城府。
前世,她怎么會以為她的邵姐姐,只是一個溫柔可人的小姐姐?
葉花燃遲遲沒有作答,只是沉默地望著她。
那目光太過詭異,里頭似燃燒著烈獄的三千幽火,明滅詭譎,定睛一瞧,卻又是什么都沒有,仿佛一切都不過是她的錯覺。
邵瑩瑩心底倏地一突。
她的眼神閃爍。
有那么一瞬間,邵瑩瑩簡直要以為自己暗中聯系報社,將東珠與人私奔這一重大皇家丑聞泄露給報社這件事被小格格所發覺了。
但是,很快,邵瑩瑩便否定了這個猜想。
她是匿名給報社打的電話,連報社都不知是她泄的密,東珠更不可能知曉。
就在邵瑩瑩驚疑不定時,葉花燃終于開了口,她淡淡地反問,“嫁進謝家,嫁給歸年,有什么不好?”
邵瑩瑩大為錯愕。
這跟她預想中的回答完全不一樣!
……
門口,謝逾白在瑞肅王崇昀親自陪同下,來到棲鸞閣。
房門沒關,謝逾白聽見里頭的談話聲,抬了抬手,阻止了正要出聲的崇昀,立在門口,分明是暫時沒有進去的打算。
剛好聽見邵瑩瑩講到鵬遙賭坊登報開設賭局這一段的崇昀面色很是有些難看。
這個瑩兒是怎么回事?
怎的也學那些個長舌婦,同東珠講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做什么?
倒是謝逾白一派平靜、從容,仿佛被人們形容為千年王八、萬年鱉的人不是他一般。
只是謝逾白表現得越是平靜,崇昀就越是不安。
他幾次三番都想要出聲提醒屋內的兩人,偏偏謝逾白的眼神實在太好,他稍稍有點開口的跡象,他的眼神便看了過來,倒是叫他實在不好再搞什么小動作。
直到聽見葉花燃那句,“嫁給謝家,嫁給歸年,有什么不好”,瑞肅王崇昀這才切切實實地松了口氣。
他現在不再著急著進去了。
他希望女兒能夠說得越多越好。
其實,葉花燃本來覺得邵瑩瑩后頭那幾寬慰的話,說的有些生硬,仿佛是臨時加上去的。
直至她無意間瞥見門外站著的阿瑪跟歸年兩人露出的衣服的一角,方才知道,邵瑩瑩的心思,倒是比她預想得還要惡毒一些。
葉花燃不知道邵瑩瑩是根據什么判斷,門口站著的兩人當中一個是歸年,許是她來棲鸞閣之前歸年就已經送來拜帖,又或者是她聽別的家丁提及過,總之,葉花燃現在幾乎可以確定,方才邵瑩瑩那般生硬地提及謝家前,提及歸年,多半,是沖著就站在門外的歸年去的。
某長公子昨夜好不容易才肯稍稍對她打開心扉,允許她入他世界的一角,既是知道歸年就站在門外,葉花燃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說出自己一直想要對他說而未曾有機會說與他聽的話,“我困于山林大火,幸虧歸年不計前嫌,冒著性命危險前來救我。當天晚上,我又因受了驚嚇,一度高燒,危及性命,亦是他衣不解帶,悉心照拂,我方才能夠轉危為安。說起來,在姜陽的那幾日,多虧了歸年,我才不曾吃過半點苦。逃婚一事,確是我做得不對。若是時光能夠回溯,我寧可一覺醒來,回到大婚的當日。那天,我一定不會再逃婚。我會頭戴皇伯伯御賜的那頂紅珊瑚鳳冠,穿著絳紅色嫁衣,坐在房間里,等他來迎娶我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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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謝大少是被媳婦兒哄得炒雞開心的謝大少……
……
不負責任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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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有一個情話技能滿點的媳婦兒是一種什么體驗?
謝年年:干卿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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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作者親媽這么冷淡,這么拽,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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