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折柳看見盒子,大吃一驚。
他看向衛芳問:“師尊,猜想不會成真了吧?”
衛芳說:“不,后半部分還沒來得及。”
折柳問:“我需要做什么嗎?”
衛芳說:“問得好,師尊讓我帶你,去雨上橋。”
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說:“本來要去取清明果,師尊讓我順路送個東西,就是這個。”
折柳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師尊,明日走,是么?”
衛芳點了點頭說:“你準備準備,如果明天有別的事情,推遲好了。”
折柳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次日,衛芳帶著折柳離開禪宗,佛事沒有再讓人半路上把他們攔下來說去我那里等一等。
去雨上橋的時候,路過了清涼臺,衛芳嘆氣。
到了雨上橋,衛芳帶著折柳先去了回憶街,休養巷,十八號,最深處的院子,敲門之后,門開了,里面站著一個穿藍色衣服的小道童,臉上掛著很大的笑,眼睛也很大,彎著腰,風吹過的時候,衣服還會出現明顯的褶皺。
雨上橋一帶常年陰雨,總有人打傘,路人穿著長袖長衫低著頭快步經過,幾乎沒有陽光,如果只是旅人,撞上恰好有太陽的晴天異常罕見,某些人視為幸運的象征,本地人則私下認為這是不好的征兆。
越是這種密集的小巷和寬大的院子,隔著高高的門檻和厚重的大門,里面越是陰森可怖,黑暗模糊得仿佛進去就會伸手不見五指,如果不帶上燈,都可能以為自己瞎了。
小道童對二人說:“進來吧。”
衛芳壓著折柳的后腦勺讓他低下頭去,自己垂下眼,將盒子送了進去,默不作聲,轉身離開。
小道童還站在院子里,一步也沒有動,眼睛直勾勾看著外面二人的背影,發出幽幽的聲音招呼說:“進來吧。”
折柳屏住呼吸,拉住了衛芳的衣角。
直到走出小巷,折柳也沒抬頭松開衛芳的衣服。
外面也陰森森的。
頭頂的烏云一塊堆積另一塊,沉甸甸往下壓,每個人頭上都像頂著千斤秤砣。
一陣冰涼的風從身邊經過,衣服不能遮蓋的部分皮膚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就像突然被一條樹上落下來的蛇正好砸中,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水分,邊上的墻角在發霉,所有的建筑都蒙上一層灰色,好像畫布貼了一層朦朧細密的紗。
衛芳到了雨上橋橋邊,腳步一轉,進了一個黑乎乎的路口。
進去之前,折柳以為里面不會比之前那個院子更好。
進去之后,折柳發現里面滿是攀附建筑的藤蔓。
綠油油的藤蔓垂著綠油油的果子。
衛芳轉了轉,要摘取一個,突然有一個老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問自取視為偷,二位,怎么不打聲招呼就進來了?”
衛芳收回手問:“不知是哪位前輩如何將這片天生地養的東西當作自己的敲詐勒索起來?”
老人的聲音笑了一下說:“小子伶牙俐齒,我來得比你們早,這里就是我的地盤,你們想要果子,得給我辦事,否則,我能讓你們出不了這個雨上橋。”
衛芳問:“什么事?”
他將周圍看了看,忽然念起往生咒。
老人的聲音尖銳起來,陰森森地威脅說:“閉嘴!你們不想出去了?”
衛芳不為所動問:“不是還有事要辦?究竟是什么事?要不說出來,我們怎么知道應該怎么辦?”
折柳繼續念咒。
老人大喊起來,似乎完全不能說話了。
衛芳等了等,沒等到回答,摘下清明果,放開神識,往周圍一掃,發現一個藤蔓繚繞的草窩底下黑暗處藏著一只昏暗閃爍的鬼魂,即將消散。
他帶著折柳過去,念了御物術將藤蔓分開,分開的藤蔓后露出稍稍恢復神志的鬼魂。
這鬼魂十分虛弱,眼神清明,似乎記起了一些生前的故事,面容平和,抬眼看見衛芳折柳,露出一個苦笑說:“多謝二位,老朽有一事相求。”
衛芳念了一聲佛號回答道:“出家人慈悲為懷,老施主有話不妨直說。”
鬼魂的面容都模糊起來,聲音虛幻縹緲說:“請替老朽去一次別,將灶下壺中水送去后山荒墳處,也罷。”
衛芳念了一聲佛號說:“老施主慢走。”
鬼魂就消失了。
聲音也沒有了。
折柳小聲問:“師父,他是死了嗎?”
衛芳轉身離開,回答道:“或許往生,或許自絕,總不會再當鬼了。”
折柳跟在衛芳身后問:“師父,當鬼有什么不好?”
衛芳說:“當鬼,不得見天日,不得與活人共處一室,不得心靜,不得團圓,時日越久,越容易失去神志,更甚者,魂飛魄散,死人與活人不走同一條路,鬼魂與生前完全判若兩人,拼命廝殺該是常事,爭權奪利到死后也不能免俗,畢竟,鬼魂也曾當過活人……”
折柳問:“師父,那要是當了鬼又想長長久久活下去而不轉世呢?”
衛芳說:“那就殺了其他的鬼,住在聚陰之所,心平氣和,自然可得長久。”
他笑道:“只是鬼魂一道,終究不是正途,即使實力強大,見了天日依舊要受渾身火焰灼燒之熱,通體沸水翻滾之痛,接觸一應物品都猶如軟布包重金,再不能像生前那般行動自如。”
衛芳說:“能不當鬼,還是不當的好。”
折柳點了點頭說:“師父,我知道了。”
他又問:“師父,之后我們真要去一次別?”
衛芳問:“你不想去?”
折柳略一猶豫回答道:“不是不想,就是不知道地方,好像很遠,最近的事情也不少……”
衛芳說:“我可以帶你去,距離布施齋戒大會的舉辦地點不是很遠,只是一壺水,也不費時間。雖然沒有答應,但這事情不難,若忘了,也罷,若去了,只當是日行一善。你去嗎?”
折柳想了想說:“好。”
衛芳點了點頭。
二人離開雨上橋,路過清涼臺忽然有一個道士將他們攔住了,上下看了看說:“哎呀,二位之前也曾從這里經過!是不是還去了雨上橋?那邊最近可不太平,二位,抬頭看看天,是不是黑了?你們把那邊的水汽都帶過來了!哎呀呀,這樣還要回家去嗎?恐怕不好。”
折柳問:“什么水汽?”
道士說:“還能有什么?那邊的霉氣!雨上橋常下雨,本來天光就不甚明亮,這種環境最容易招災惹禍,最近出事,血氣也多,卻突然不怎么下大雨了,那些沒能成雨也沒能成霧的潮濕就是水汽,本來只有水,后來混著血,又招鬼混著鬼氣陰氣,地上還長霉!
就是東西放在那邊都不能用了。
更何況這一身的水汽?
二位,是不是從那邊出來都沒洗一洗?要用柚子葉和糯米,去去晦氣呢。”
衛芳聽到這句話就知道這個道士只是凡俗之見,看向折柳。
折柳看了衛芳一眼,有點心虛,又看向道士問:“柚子葉和糯米?你有嗎?”
道士笑瞇瞇從藍白舊道袍里掏出來兩個小布包,左右一看,神秘兮兮往前湊了湊,對二人露齒一笑,慢慢小心翼翼打開布包一角往外遞了遞給折柳看,低聲說:“我這里的東西可都是上好的!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
別怪我沒有提醒二位,要是別處去找,他們知道你們要這些東西,膽子小的都避之不及,就是膽子大的,也要狠狠宰一筆價錢的。
多算不如少算,省錢不如省時間,我給你們一個優惠價,這兩包東西就是你們的!
不是我自夸,這東西可跟別人家的不一樣。
禪宗大師作法趨吉避兇,逢兇化吉,保證安全。
我還特意再上了一道保險,要是有事,首先找我,不會找到客人們的頭上。
就算是圖個好兆頭?
我還認識一家特別不錯的小旅館,二位,你們買了我的東西,我就給你們找關系,只要從這里走過去,什么東西都能準備好,不管是熱水浴還是大木桶,要土豆子還是大米飯,我說一句話,什么都有。
就是旁的地方找不到的,也是能準備的。”
說到這里,道士停了下來,對折柳展顏一笑,笑容中充滿了奸商的氣息。
這就是要錢了。
折柳摸了摸衣兜,悄悄看向衛芳。
衛芳搖了搖頭說:“貧僧出門并不帶錢。”
道士臉一垮走了。
他走了一段路,還摔著袖子嘀嘀咕咕說:“真是晦氣,路上怎么見到兩個窮鬼?”
衛芳看向折柳,折柳笑道:“師父,不會生我的氣吧?”
衛芳收回目光,往前走,折柳在衛芳邊上小聲說:“師父,我下次不擅作主張了。”
他又轉到衛芳右邊說:“師父,我保證。”
一句話說完,折柳再轉到衛芳左邊低聲道:“師父,我好窮的,他們都欺負我,他們不喜歡我,他們還罵我說生病沒錢治,家里就窮成那樣。那個時候,師父都不在,我好難過的,我只是想問一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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