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冉沉默了一瞬，突然扭頭問章一楊：“剛才警局那些人拉著史洋在門口說什么？”

        章一楊想了下，露出了一臉不屑的表情，“說什么這次的事都是誤會，不知道你們和他們市局的領導是朋友，請見諒啊之類的……媽的，狗屁誤會，我看那個所長就是個扒高踩低的勢利眼。”

        “市局的領導？”章冉嘀咕了一句。

        “呃，怎么你不知道？”章一楊詫異，“不是你托人找的關系？”

        章冉默然。

        姚心殷挑眉輕嘆了口氣。

        過了會兒，章冉拿起手機撥給史洋，語氣輕快地說：“史洋，剛才都沒顧上打招呼，我弟的事多謝了。”

        “別客氣，冉姐，”史洋笑，“要謝也別謝我，你知道……我也只是個跑腿的，哪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章冉怔了下：“……他在你車上嗎？”

        “沒有，老板在公司。”

        “……網上的事也是他幫的忙？”

        “是。”史洋腦中倏地閃現羅景銘那懾人的眼神，猶豫了一下，問：“冉姐，今天有發生什么事嗎？我感覺老板情緒有點失控。”

        “沒什么事啊，怎么了？”

        史洋想了下，還是說了出來：“中午的時候，我聽到老板給人打電話，說要找不到證據治趙川的罪就讓他直接消失……”

        章冉愣住了。

        “我從來沒見過老板這個樣子，以往再生氣他也不會輕易動用那些暗處的關系，這次感覺他似乎動了殺人的心思。”

        “……”章冉想問個為什么，但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發不出一點話語，胸腔發緊，后脖頸也一陣陣的發涼。

        好像腦袋里有個聲音在不斷地沖她叫囂：“不是為了你，還能是誰，他跟趙川又無冤仇？”

        她想到了那個錄音，杜凡肯定發給他了。

        半響的沉默過后，章冉艱難地回了句：“知道了。”

        隨后便掛了電話。

        車內陷入了靜默，氣氛詭異的沉悶。

        章一楊打破沉默：“心殷姐，我們去哪兒？”

        姚心殷扭頭笑：“接下來我們去取個蛋糕，然后找個好玩的地方慶祝一下。”

        “蛋糕？”樂佳瑤湊上前問,“今天有人過生日嗎？”

        章一楊猛地反應過來，“對，今天是我姐生日，我怎么給忘了。”

        “你個沒良心的，可把你姐坑慘了，”姚心殷笑著打趣道，“要不然人家今天就是男朋友給她慶祝生日了，何至于兩人牛郎織女分隔兩地呀，多好一個增進感情的機會白白浪費了，可惜。”

        說著推推章冉的胳膊，“你不是說要給他回電話嗎，怎么還不回？”

        “啊？”章冉抬頭一臉茫然，“給誰回電話？”

        “還有誰，唐某人啊，”姚心殷瞪著她，“你在發什么愣？”

        “哦，”章冉低下頭，“沒什么。”

        “姐你有男朋友了？”章一楊在后面起哄，“是哪里人？帥不帥？照片給我看看。”

        章冉扭頭：“閉嘴，別八卦。”

        “切，不說算了。”章一楊撇嘴，轉而身子又扒著駕駛座后面，“心殷姐，見過我姐男朋友嗎？長得有我帥嗎？”

        姚心殷忍著笑，“見過，那可比你帥多了，又高又帥還有型……”

        “真的嗎？”章一楊一幅不太相信的樣子，又問：“是干什么的，有錢嗎？”

        姚心殷噗呲一聲笑出來，“咋滴，你查戶口啊，長得帥就行了，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那不行，光帥沒用，”章一楊一本正經道，“貧賤夫妻百事哀，總不能讓我姐跟著他受苦吧。”

        姚心殷笑到不行，“你還挺現實。”

        章冉聽不下去，忍不住扭頭嗆他：“就跟你多有錢似的。”臉扭向樂佳瑤又道：“佳瑤聽到沒，光帥沒用，他自己說的，趕緊跟他分手。”

        樂佳瑤笑笑沒說話，章一楊倒是急了，“那能一樣嗎，我現在沒錢只是暫時的，而你男朋友怎么也得三十了吧，到那個年齡還沒錢沒事業，那就不靠譜了。”

        章冉還沒想好怎么反駁，姚心殷已先她一步開了口：“誰跟你說人家男朋友快三十了，你不知道現在流行姐弟戀嗎，搞錢搞事業你姐自己都能做，何必屈就老男人，和又帥又年輕的小鮮肉談戀愛那才快樂好吧。”

        章冉神情復雜地看了閨蜜一眼，這是在說她自己？

        “什么？”章一楊湊上前猛拍章冉肩膀，“姐，你男朋友真的比你小嗎，小幾歲？”

        章冉想了下姜宇航的年齡，忍著笑：“大概七、八歲吧。”

        “小七、八歲那豈不是才二十出頭，瘋了嗎？”章一楊激動地說，“你不會包養了一個大學生吧？”

        “瞎說什么！”章冉樂了，轉頭看到姚心殷一臉黑線，笑得更開懷了，“你姐我剛失業哪有那個財力包養大學生，而你心殷姐就不同了，她有那個實力，別說包養大學生，就是包養個小明星也沒問題。”說完扭頭沖著章一楊擠了下眼睛。

        章一楊看姚心殷一臉郁悶，瞬間悟出什么，接口道：“我心殷姐又颯又美，工作時那些男明星男模特看她這個攝影師的眼睛都是直的，個個都恨不得投懷送抱，哪里還需要花錢包養？”

        “夠了，夠了啊，”姚心殷噗呲一聲笑出來，“你們兄妹就別我拿我取樂了。

        ……

        談笑間，車子停到了蛋糕店門口。

        姚心殷讓章一楊下去取蛋糕，樂佳瑤跟著一起去了。

        章冉拿出手機訂了晚上回去的航班，然后給唐新永回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下這邊的發生的事，順便告訴他閨蜜和弟弟要為她慶祝生日，吃完晚飯后回去。

        唐新永聽完沒說什么，只問了她航班到達的時間，說去接她。

        掛了電話，姚心殷看著她說：“我沒有強留你的意思哈，你要著急回去見情郎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去機場，耽誤熱戀情侶約會感覺會被雷劈欸。”

        章冉白她一眼，“耽誤個屁啊，是我不想走行了吧。”完了又說：“生日不重要，主要今天一楊的事多虧了你們幫忙，晚上我想請大伙吃個飯表示一下感謝，不然回去后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再過來。”

        “都不是外人，何必客氣，再說我們也沒幫上什么。”姚心殷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那個在幕后真正幫你的人也不是為了你這一頓飯。”

        章冉愣了下，沒想到什么都被閨蜜看穿，她長嘆了一口氣，“可我也沒什么可以回報他的。”

        姚心殷拍了拍她的手，“放松點，別給自己壓力，這個事對人家來說也許就是個順水推舟的小忙，你為他賣命工作那么多年，幫一下也是應該的。”

        但章冉想到史洋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就覺得如坐針氈，心里怎么也輕松不起來。

        和羅景銘一起工作近六年，親密關系也維持了快三年，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憤怒到要置人于死地的那一面。

        她是真的很不安，以至于每隔一會兒，就要打開手機刷一遍新聞，看看趙川怎么樣了，會不會真的突然消失了。

        章一楊他們取完蛋糕回來，車子直奔銘悅酒店。

        地方是章冉定的，那邊的人認識她，按說她應該避嫌的，但說不上為什么，就很想在那里。

        可能是想念那里的菜了，而且那里離銘智近，他們過去也方便，她這樣說服自己。

        銘悅的大堂還是那個馬蕊在當值，她看到章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好的掩示住臉上的驚詫，露出職業假笑：“章小姐，這個點來是訂餐還是住宿？”

        態度比之以前怠慢了不少，語氣也是漫不經心的。

        章冉不以為意，“訂個晚上吃飯的包廂，玫瑰廳還在嗎？”

        馬蕊臉僵了僵，“這個，章小姐你之前是知道的，玫瑰廳一向是我們老板那邊自留，從不對外的。”

        章冉愣了下，竟然忘了自己現在對他們來說是外人了，尷尬地笑笑：“呃，那富貴廳呢？”

        馬蕊瞟了眼章冉身后的人，又輕輕一笑：“不好意思章小姐，富貴廳是我們的貴賓包廂，只有在酒店充值的vip客人才可以預訂的。”

        “……”章冉聽出她語氣中的不耐，抬頭又見她眼角眉梢都露出諷意，不禁蹙了蹙眉頭。

        她還沒開口說話，一旁等得不耐煩的姚心殷突地發出一聲冷笑，“那請問需要充值多少錢才能成為你們酒店的vip呢？”

        馬蕊瞧著姚心殷一身名牌，氣場強大，立馬換了一幅面孔，滿臉堆笑地說：“五萬起充，客人。”

        姚心殷當即去包里拿手機，章冉以為她賭氣要充錢，立馬伸手攔住她。

        “你攔我干嘛？”姚心殷瞟了眼一臉期待的馬蕊，忽而冷笑道：“誰跟你說我要充錢了，我又不傻，犯得著跟這種勢利眼置氣？打個電話而已。”說著拿著手機走到一邊去了。

        章一楊這時瞅了馬蕊一眼，說：“姐，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吧，這里服務太差了。”

        馬蕊的臉色有點難看。

        “來都來了，”章冉不想再折騰，“馬經理，你隨便給我安排個普通包廂吧，帶麻將房的就行。”

        馬蕊冷著臉查了下手里的平板，面無表情地說：“竹園廳，其它都滿了。”

        服務員帶他們上去，樓梯拐角處的一個包房，窗戶小，采光并不太好，而且空間估計是銘悅所有包廂里最小的了。

        章冉沒說什么，跟其它人說：“時間還早，你們仨先搓會兒麻將，我打個電話。”

        章一楊直嚷嚷餓，章冉先點了些特色茶點給他墊肚，又把晚上的菜安排好，然后走到沙發旁癱了下來。

        那邊三人的麻將局已經開啟，樂佳瑤還不太會玩，章一楊時不時還要教她，姚心殷純屬陪他們打發時間。

        章冉劃開了手機。

        最新的新聞，已有三個曾被趙川性侵過的女生選擇了報警并提供了相關證據，趙川雖在醫院但已被警方控制了起來。

        這個事件基本已無翻轉的可能，趙川下輩子鐵定是要在監獄里度過的。

        章冉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不知是為著壞人終于得到嚴懲，還是為著別的什么。她看著手機上的新聞發了會兒呆，然后下定決心似的站起來，拉開門出去了。

        姚心殷看了她一眼，搖頭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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