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冉說完扭頭語聲輕柔地問唐新永：“老唐，這家農莊自己的釀的黃酒很不錯，我今天想喝點，可以嗎？”

        唐新永摸摸她的頭，“想喝就喝唄。”

        章冉扭頭沖服務員：“來兩壺黃酒，溫一下。”

        “好的。”服務員領命正要出去。

        “等一下。”聶雨涵突然喊道。

        眾人都看向她。

        聶雨涵笑盈盈地臉扭向章冉問：“冉姐，這黃酒是什么酒，我還沒喝過，真是他們自己釀的嗎，好喝嗎？”說著又轉頭搖了搖羅景銘的手臂，“我也想嘗嘗，可以嗎？”

        羅景銘不置可否。

        章冉不動聲色地看了那兩人一眼，抿了抿唇，回頭對服務員道：“來三壺。”

        服務員出去了。

        杜凡斜睨了一眼聶雨涵，又看了看章冉，忍不住揶揄道：“哎喲喲，這一個個的，以前喝酒不都挺豪爽的么，這有了男朋友了都沒有自己的主意了么，喝個酒還得征求他們同意？”

        “你懂什么？這是情趣也是尊重，畢竟女人要是喝醉了還不是得男人來伺候？”聶雨涵白了杜凡一眼，爾后尋求認同似的看向章冉，“對吧，冉姐？”

        “……”章冉心一陣陣發緊，腦中驟然閃現好多以往自己醉酒后的畫面，每一幅里面都有一個人……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那個人，卻不期然跟他的視線撞個正著，心中一跳，趕緊低下了頭。

        羅景銘臉沉沉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章冉臉上，看著她驚慌失措地回避自己的視線，下頜線一陣陣地收緊。

        “切，”杜凡不屑道，“就你那二斤白酒的量，喝點小黃酒能醉？我看你是不醉也要裝醉吧？”

        “你……”聶雨涵氣得臉通紅。

        文軒毫不掩飾地笑出聲來，史洋也舉手掩著唇笑。

        服務員很快把黃酒送上來，杜凡、章冉、聶雨涵一人一壺，一壺兩升。

        桌上的氣氛開始熱鬧起來，說熱鬧其實也不過是他們三人的熱鬧。

        聶雨涵先嘗了一口，嘖嘖稱贊：“入口清甜還帶著點醇香，不錯不錯。”

        杜凡一口干掉一杯：“這不就是甜酒？度數太低了，喝著不過癮。”

        章冉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可別小瞧了，這酒很容易醉的。”

        “是嗎？”杜凡顯然不太相信。

        “嗯，”章冉說，“我給這酒起了個名字，叫‘見風倒’。”

        “見風倒？”聶雨涵又抿了一口，問。

        “對，”章冉笑道，“這酒我要是多喝幾杯，出門被風一吹，馬上就不行了，不知道你們會不會這樣。”

        “這可真稀奇，那我倆待會兒出門可得抓緊男朋友的手。”聶雨涵笑著沖她舉杯。

        “對啊，是得抓緊。”說著，章冉仰頭一口灌下半杯。

        杜凡‘嗤’地一聲笑，“放心喝，今天外面沒風。”

        酒可以交朋友這句話真沒錯，幾杯黃酒下肚，章冉和聶雨涵竟然非常熱絡地聊起天來。

        娛樂圈的鮮肉八卦、名人的風流軼事之類，聶雨涵無所不知，章冉聽得津津有味，杜凡也不時參與討論，三人喝著聊著還調換座位坐到了一起，全然忽略了其他幾人。

        不知不覺各人的一壺酒都見了底，三人都興高采烈地叫著要再上一壺，這時唐新永過來阻止。

        章冉臉頰緋紅，右手撐著臉，左手搖著唐新永的胳膊，“我還沒喝好……”

        唐新永一手拿著她的包和外套，一手托著她的腰把她扶起來，哄著：“很晚了，咱們該回家了，沒喝好回去我陪你喝。”

        章冉被托著站了起來，笑盈盈地對另外兩位酒友揮了揮手，“那二位下回有機會咱們再喝哦。”

        又掉轉了臉跟其他人打招呼，“史洋再見……羅總……再見，還有……咦，我偶像呢？”

        史洋忙答：“他有事先走了。”

        其實史洋本也想悄悄溜走，但被羅景銘一個鋒利的眼神嚇住，只得乖乖地坐下等著。

        “哦走了啊，”章冉揉著腦袋又突然望向桌上，“那些簽名……”

        “放心吧，簽名已經拿出去交給老板娘了。”唐新永說。

        “那就好……走吧……”

        唐新永把外套給章冉穿好，然后朝著杜凡點點頭，“再次感謝款待，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客氣，有時間咱再聚。”杜凡站起來送客，順便去買單。

        羅景銘一直穩穩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這一個晚上，他的心都不在自己身上，從來沒有這般失魂落魄過。不管再怎么強迫自己不去看章冉，目光還是有意無意地看向她。

        說不上來為什么會配合聶雨涵的那些戲，或許是還抱著一絲絲的希望吧，以為能在章冉的臉上看到哪怕一點點的在意，結果讓他失望了。

        她眉頭未曾皺一下，甚至還能高高興興地和聶雨涵喝酒……

        看著她和別的男人撒嬌、笑鬧甚至于接吻……羅景銘的心像是生生被剜去了一塊。

        他終于接受了這個早已是事實的事實——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她的心里一點也沒有他的位置，由始至終，她愛的都是那個叫唐新永的男人。

        羅景銘默默地抽完煙盒里的最后一根煙，捻掉煙蒂，站起來跟史洋說：“走。”

        史洋愣了下，望著眨眼間就醉趴在桌上的聶雨涵，小心翼翼地問：“那聶小姐……”

        “不是還有杜凡嗎？”羅景銘看都不看地出了包廂。

        史洋趕緊跟上去。

        杜凡結完帳回來，發現包廂內就只剩下聶雨涵了。

        他給史洋打電話，史洋：“羅總坐我車先走了，他的司機小何在外面等著，你幫忙把聶小姐送回去吧。”

        杜凡氣得想罵娘，這叫什么事，憑什么叫他去送？兩個沒喝酒的倒是先跑了，留下他這個喝酒的去照顧另一個醉鬼。

        這聶雨涵怎么還沒出去見風就醉倒了，這時候，他自己感覺頭也暈暈的，走路都開始晃悠了。

        不得不說，這酒后勁的確大。

        杜凡不情不愿地戳了聶雨涵一下，“喂，聶大小姐，走了。”

        聶雨涵臉枕著胳膊換了個方向，嘴里不知道咕噥了句什么，聽不清。

        杜凡又拍了她一下，“喂，走了。”

        聶雨涵沒反應。

        杜凡腦袋瓜子嗡嗡的，在包廂里暴走了一圈，心里把羅景銘、史洋罵上一萬遍。罵完之后嘆了口氣，還是走到聶雨涵的身邊，扯過她的胳膊，攬住她的腰，伸手把她架了起來。

        小何果然在門口候著，見他們出來，趕忙下車幫忙拉后車門。

        杜凡好不容易把聶雨涵塞進后座，累得跌坐下，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緩了緩剛準備去坐副駕，結果眼疾手快的小何已經把后車門關上了。

        杜凡也不想再折騰，干脆就在后面坐下了，想著反正也就二十來分鐘的路程，一會兒就到了。

        但他想錯了。

        聶雨涵喝醉酒后一點也不省心，嘴里不時嘟噥著什么，身體東倒西歪的，頭不是磕在車門上，就是重重地撞在他肩膀上，害得他不時得扶著她又躲著她。

        好不容易幫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那邊車門安靜了下來，他趕緊閃身回到這一頭挨著車窗閉上了眼睛。

        頭暈暈沉沉的，特別想瞇一會兒。

        正半睡半迷糊之時，突感肩膀一沉。

        杜凡兀直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準備把肩上的人撥開。

        扭頭一看，恍愣了一下。

        窗外暖黃色路燈投射進來，光線隨著車輛的行進忽明忽暗，打在聶雨涵的臉上時而清晰，時而朦朧，她那張平常明目張揚的五官此刻顯得無比柔和，臉上皮膚白皙透明，雙頰紅艷，睫毛長而卷翹，嘴巴微微嘟起，像是在跟誰撒著嬌似的。

        其實這女人長得還挺好看的。

        杜凡看得呆了，一時半刻忘了推開她，直到鼻間有陣陣幽香傳來，他脊背一僵，猛地一把推開了她。

        聶雨涵直直地往那邊倒去，杜凡瞬間意識到自己下手太重了，怕她撞到頭只好欠身去拉她。

        結果人沒撈著，聶雨涵還是重重地磕在了后座上。不僅于此，杜凡也在重心不穩之下，被聶雨涵成功帶倒，且正好摔趴在聶雨涵身上。

        “！”

        在這尷尬的當口，聶雨涵‘嚶嚀’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一個上，一個下。

        一個尷尬，一個迷茫。

        杜凡頭皮一陣陣發麻，手忙腳亂地想撐著起身。

        然而——

        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聶雨涵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仰頭湊近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杜凡腦中‘轟’一下炸了，一時忘了反應，就那樣雙臂撐在聶雨涵的上方，愣愣地瞪著她。

        聶雨涵的臉頰紅到耳根，一雙眼晶瑩閃爍，欲說還休。

        “你——”杜凡話還沒問完，就發現車子轉彎減速，停了下來。

        酒店到了。

        他趕緊立起身，坐好，慌亂地扯了扯衣擺，推開門下車。

        聶雨涵也坐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從包里摸出自己的口罩、帽子，然后一一帶好。

        這哪里還有半分醉酒的樣子。

        難道她剛才都是裝的？杜凡心里有些疑惑。

        聶雨涵喬裝完畢，慢悠悠地下了車，自然而然地挽上了杜凡的手臂。

        杜凡扶著車門，“看來你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這個酒店是劇組人員專住的，杜凡和羅景銘他們并不住這里。

        聶雨涵愣了一下，口罩遮蔽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定定地看著他。

        杜凡被她盯得頭皮發毛，艱難地吞咽著口水，指了指酒店對面的暗處，說：“那啥……誰知道那邊有沒埋伏的偷拍記者，要是拍到我們倆一同進去瞎傳一氣，那咱有嘴也說不清了。”

        聶雨涵眼底一片黯然，什么話沒說，扭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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