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凡心里莫名一緊，呆呆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看著她穿著十來厘米的細長高跟鞋，走出歪歪斜斜的曲線，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果然，聶雨涵走了沒幾步，就‘哎喲’一聲，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

        杜凡趕緊跑過去扶起她，“是不是崴了腳，起來看看還能走嗎？”

        聶雨涵一把推開他，自己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踮著腳一瘸一拐地先走了兩步，然后單腳一蹦一蹦地往里跳。

        杜凡嘆了一口氣，追上去扯住她的手臂，蹲在她前面，“算了，還是我背你上去吧？”

        聶雨涵冷哼一聲，沒動。

        杜凡心里正煩躁，顯然也沒有多大的耐心，“我再給你三秒的考慮時間，不上來的話我就走了。”

        “三、二——”這‘一’還沒喊出口，杜凡感覺背上一軟，跟著脖子就被緊緊摟住了。

        他無奈地背起這個磨人精往酒店走去。

        夜靜悄悄的，酒店大堂里也沒人注意他倆，兩人很快進了電梯。

        電梯里光可鑒人，按樓層時，杜凡手指猶豫了一下，抬頭問：“幾層？”

        這一抬頭，就看到電梯反射的光影里，聶雨涵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二十六。”

        杜凡伸手按了電梯，顧左右而言他地摸了把自己的臉，問：“看什么，難道我臉上有東西？”

        聶雨涵輕笑了下，突然湊他耳邊輕聲說：“杜凡，我喜歡你。”

        杜凡腦殼一下子短路，定在原地，半響才說：“你瘋了？開什么玩笑！”

        “不是開玩笑，”聶雨涵語氣堅定，直直盯著杜凡的眼睛，“真的。”

        “別耍我，”杜凡臉色有點僵，“你今天晚上和景銘……”

        “那些都是演戲，”聶雨涵打斷他，“你知道他喜歡的是誰，人家都帶著男朋友過來耀武揚威了，他還一派癡心不死，我看不過去才故意那樣說的，不然他得多落寞……”

        當然也有條件，不然羅景銘也不會喊走史洋給他倆創造獨處機會了，不過，這些她怎么可能跟杜凡講。

        “你倒是愛管閑事……”

        “哎呀，那些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喜歡上別人對吧，當時你不是還鼓勵我大膽去告白嘛，現在我告白了，你給個反應吧。”

        杜凡：“……”

        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

        杜凡急促地踏出去，“哪個房間？”

        “2608。”

        杜凡連走帶跑地找到2608房間，把她往門口一丟，轉身就走。

        “喂。”

        杜凡頭都沒回，“你醉了，早點休息。”

        “我清醒得很，一直都清醒……而且我腳也沒崴，好得很……”聶雨涵在他身后輕聲喊。

        杜凡背脊僵了僵，落荒而逃。

        聶雨涵看著他的倉皇背影，癡癡笑出了聲。終于說出來了，心里舒坦了一大截。她這人就是這樣，心思不喜歡藏著掖著，之前聽說杜凡不喜歡太過于主動的女孩，便保持矜持跟他暗示了幾回，發現他一點反應沒有，似乎完全沒把她當女人看。

        她當然知道杜凡花心，自認識以來，他身邊的漂亮女孩換了一叢又一叢，從沒見他對誰認真過。但她就是無可救藥地迷上了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看上了他哪點。

        其實一開始她是看不慣他的，覺得這人嘴那么賤，感情又不專一，張揚又聒噪，除了游戲打得好外。那時她一心撲羅景銘，但人家又不待見她，連敷衍都不愿敷衍，挺讓她受挫的。倒是杜凡每次還能好心地跟她說兩句，雖然都是些損她的話，但好歹也是緩解了她的心靈失落。

        她纏著杜凡帶自己打游戲，他雖然嘴上很嫌棄，但還是會時不時陪她玩幾回。后來，她又

        發現他對朋友特別講義氣……就是章冉她弟被抓的那一回，她一次發現了他其實也長得也不賴……

        再后來，因為《如風》這個電影，他們在工作中的接觸變得多了許多，她發現他工作時跟私下完全兩樣，對待工作是很嚴肅認真的，而且超有能力。

        也是那時候，她還專門去查了下他的過往經歷，才發現他在銘智集團不僅管理開發部銷售部等幾個重要部門，而且還是好幾個子公司的負責人，可以說是羅景銘最得力的干將。關鍵他走到今天完全是靠自己，b大畢業后就進了銘智從基層銷售干起，靠著自己輝煌斐然的業績一點一點升遷上來。他和羅景銘的友誼也是始于兩個同樣努力的年輕人在工作上的惺惺相惜，那時羅景銘的還隱瞞身份在各部門輪轉……

        了解到這些，聶雨涵發現自己對杜凡愈發癡迷了，她相信他絕不是那種濫情的人。為此她又輾轉找人去查了杜凡的感情經歷，才發現原來他大學曾有個談了四年之久的女朋友，兩人相當恩愛，當時還是管理學院公認的金童玉女，但不知為何，兩人在畢業前夕突然分手，女方出國留學，而杜凡放棄了大型國企的offer轉而進了銘智做了一名基層銷售，空窗多年一心只搞事業，爾后三年前突然放飛自我，開始不斷地換女友……

        聶雨涵后來又打聽到杜凡的那位前女友，家境還不錯，于三年前在國外和她家旗鼓相當的一個華人富二代訂了婚……

        前后聯想起來，聶雨涵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無非是俗套的富家女與窮小子的愛情故事，杜凡的原生家庭雖不至于窮但也跟遠遠比不上前女友她家，何況他還不是本地人，結局可想而知。

        只是當窮小子發奮圖強，終于功成名就之時，一切已經晚了……

        聶雨涵有些心疼杜凡，想不到他這個表面對待感情玩世不恭的花蝴蝶本性其實是一個癡情種，所有浮于表面的嬉笑調情不過是因為曾經的認真換來的是傷害，所以對待感情才選擇不再走心。

        一定是這樣的，聶雨涵相信。她甚至覺得，杜凡的那個前女友真的很沒眼光，到手這么好一塊璞玉竟然沒發現，去選擇一個徒有家境但資質和長相都很平庸的男人，早晚有一天會后悔。

        而她聶雨涵就決不會那樣世俗，雖然她的家境比杜凡那個前女友好上千萬倍，但她更相信自己的感覺，她看上的人第一要帥，第二要有能力，至于家境好不好那倒是其次。

        至于父母同不同意，不在她的考慮的范圍，就算不同意，她也會想辦法讓他們同意。她的終身幸福難道不比那些身份地位更重要嗎？何況以杜凡如今的能力和成就，除了羅景銘，圈里哪個富二代能比得過他？

        這邊聶雨涵在房間內開心地暢想與某人的未來時，那邊杜凡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酒店。

        不回自己的房間，他跑去“咚咚”地錘羅景銘的房門。

        房間沒人，杜凡又去錘史洋的房門，也沒人。打了電話，顛顛往二十八樓行政酒廊奔去。

        在臨窗的吧臺找到正沉默對飲的兩人，杜凡沖過去擠兩人中間，一把奪過史洋的玻璃杯，仰脖一口干了，爾后把杯子重重擱在大理石臺面上，沖著倒酒的服務生喊了句：“倒酒。”

        服務生有點被嚇住了，望了眼史洋，見史洋點頭，便又加了一個杯，三杯一一倒滿。

        史洋站起來把位置讓給杜凡，自己往旁邊挪了一位。

        杜凡一屁股坐下，端起第二杯兀直一飲而盡，然后轉過臉突然發了火：“羅景銘你咋回事，你的未婚妻你自己不送，讓我送個什么勁兒？”

        羅景銘手指摩挲著玻璃杯，斜睨了他一眼，“我讓你送了？”

        “你……我……”杜凡氣到說不出話來，扭臉瞪向史洋。

        史洋笑著打圓場：“是、是我提議的，我看聶小姐的司機好像沒跟過來，就想說讓你順便送她一下……”

        “說得好聽，”杜凡氣呼呼地示意服務生再倒酒，“你怎么不順便送他，你倆都沒喝酒，溜那么快干嘛？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羅景銘問。

        史洋暗中扯了扯杜凡的衣袖，想提醒他老板今晚的心情也不好，千萬不要招惹他。他不扯還好，一扯杜凡更生氣了，扭過頭：“你拉我干嗎？”

        史洋朝他擠了下眼睛，“哎哎，我還不是見你跟聶小姐喝酒聊得挺投機，才說讓你送送她，再說我跟老板還有別的事……”

        “別的事？”杜凡壓根不相信，也根本不理會史洋的擠眉弄眼，“半夜三更的，你們能有啥事？”

        史洋覷了老板一眼，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畢竟跟蹤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于是顧左右而言他，“也沒什么事，不過我有點想不通，讓你送下聶小姐而已，你哪來那么大的火氣？我看你們晚上喝酒不是聊得挺開心？”

        “開心個屁啊，你懂什么？”杜凡像個炸毛的雞，“你知不知道聶雨涵那死女人——”他突然閉了嘴，臉上漲得紅一塊紫一塊。

        “聶小姐怎么了？”史洋好奇地問。

        “她，她——”杜凡吞吞吐吐的，跟著猛地拍了下臺子，咬牙切齒道：“她有病。”

        “……有病？”史洋不解。

        “沒錯，有病。”杜凡煩躁地悶下一大口酒。

        羅景銘不動聲色地瞟了杜凡那漲得通紅的臉，唇角微勾，默默地抿了一口酒，說：“其實人這女孩的家世、身材、長相還有人品都挺拔尖的，要不你考慮一下把她收了？”

        杜凡像被戳中肋骨一樣，猛地一跳腳，“你瞎說什么，喝多了吧？”

        羅景銘瞥他一眼，什么也沒再說，手撐著臺面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

        “喂，你啥意思你，就走了？”杜凡氣呼呼地問。

        羅景銘擺擺手，沒有回頭，“考慮考慮。”

        杜凡無語，“考慮你個頭啊。”

        羅景銘走后，史洋一臉迷惑地問：“你們剛在說什么？”

        杜凡瞪著他半響沒說話，最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他也有病。”

        “……”

        過半響，史洋嘆口氣，“他今天心情不好，喝多了。”

        “……”杜凡白他一眼，“他哪天心情好過？”

        “呃，可我怎么覺得冉姐晚上情緒也不是很高……”

        “能高得起來嗎？”杜凡突然嗆了一句，“新歡舊愛坐一桌吃飯，暗槍明箭的，尷尬死了。”

        “也是。”

        “噯，我也是閑的，你說我沒事攏這個局干嘛，”杜凡抱著杯子，話中有了幾分醉意，“文軒隨口提一嘴是想看熱鬧，我比他還積極推進，還不是為了景銘，就是想讓他認清現實，有希望就撬墻角，沒希望就徹底斷念想，省得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特沒勁兒。結果你也看到了，章冉跟人家男朋友，恩愛著呢。這下不直接往景銘心窩戳么，他要不難受才怪。”

        “老板也是夠可憐的。”

        “他就是一根筋，非得在那一棵樹上吊死才算。”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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