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渾水
圣上為淵王與英勇候之女賜婚的消息,當日就傳遍整個盛京城。
不少人家因此感到唏噓,圣上最疼愛縱容的兒子,與圣上最信任、最得力的臣子之女定親了,還是圣上保媒。
一時間,不少人家蠢蠢欲動,朝局之事有了不小變動。
正德帝看在眼里,明面上不為所動,好像完全不知情,私底下則時常與英勇候顧廣琛、丞相董必軒商議。
朝局變動及賜婚之事以密信的方式送到周廷玉手中,他收到信時,已是十日后。
看著他一會兒樂呵呵,一會兒又神情凝重,顧鈞不禁好奇。
“可是出了什么問題?”信件乃私密物,顧鈞不好直接湊過去看,只能斟酌著詢問。
“好事。”周廷玉言簡意賅,薄唇上勾,反手將信件遞給顧鈞,“你自己看吧!”
顧鈞心下疑惑,接過信件,迅速掃了一遍,中途還不太友好地瞥了周廷玉一眼。
信件合上,他心中五味雜陳,看著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妹夫的人。
那張嘚瑟的臉,怎么看都覺得非常欠揍。
“真沒想到啊!妹夫?”顧鈞幾乎是咬牙切齒喚出這個稱呼,“你真是能耐。”
“二舅哥過譽了。”周廷玉絲毫沒有討好舅哥的意識,竟然還厚著臉皮應下了。
“這鎮國公府異動你怎么看?”
信中還提及鎮國公府頻繁在黑市典賣東西,且偷偷與清河縣的官員私下頻繁往來,很有可能,鎮國公就是幕后主使。
“這還只是猜測,未曾尋到有力證據,也只能干看著。”周廷玉輕輕撥著茶碗中漂浮的茶葉,漫不經心地回答,“一切還要等明舒那邊的消息,再做進一步打算。”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分析著如今情況,而他們口中的方明舒,則在拼命廝殺。
也怪他倒霉,以富商紈绔蠢兒子的身份混進縣令府,原本一切順利,偏偏在最后關頭出了岔子。
清河縣的縣令姓龐,在清河縣任職正好第三個年頭,是個疑心重,又很警惕的中年男子。
平日里見著,總是面帶笑容,看上去像個好人,很有親和力。
可方明舒在盛京長大,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他心如明鏡,像這種笑意不達眼底的,多半奸詐狡猾。
果不其然,他一面裝成錢多人傻的冤大頭富少,一面用錢財引誘那龐縣令。
幾番試探下來,費了他不少銀子,那龐縣令果真上鉤了。
他也因此成為龐縣令的座上賓,能夠自由出入縣令府邸。
今日縣令不在,他尋了個時間,避開耳目,安排暗衛跟著護衛清場,得以順利地溜進縣令書房,盜出密信。
東西到手,他想趁人沒發現時,離開縣令府,卻在外門意外遇到縣令千金。
嗐,一個虎背熊腰,滿臉麻子的姑娘,著實不是方明舒的菜。
啊呸,都怪這張臉,太招蜂引蝶,早知如此,他便直接翻越墻壁離開,那還有這麻煩?
那姑娘將他攔在門口,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訴說情義,還說什么對他一見鐘情,愣是黏上了他。
他尋了諸多理由,好說歹說都沒用,若不是看她是姑娘家,他都要動手了。
兩人爭執不下,又無法擺脫之際,龐縣令恰巧辦完事回來,看到這一幕。那人多疑,警覺性也高,覺察出不對勁。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原本想偷溜的方明舒,不得不與人正面對上。
龐縣令也不知哪里得的高手,十來個人突然出現,刀刀凌厲,方明舒奮力抵擋,身邊有圣上安排的暗衛,不然恐怕早已成為刀下亡魂。
方明舒的武藝,在一眾世家子弟中,屬于佼佼者,可跟專業殺手對上,還是討不到好處。
“他娘的,這狗縣令是想要老子的命啊!”他一邊防守,一邊在暗衛保護下逃跑。
狼狽不堪,長這么大,頭一回如此憋屈,便忍不住大罵起來。
最終,在暗衛的保護下,撿回一條小命,殺手被清理了,可他這邊也損失了兩名暗衛。
這讓他心痛不已,雖然他是頭一回接觸暗衛,可也知曉培養暗衛有多不容易,簡直是虧大發了。
方明舒一路跌跌撞撞,到底在晚上平安回到他們暫住的宅子。
身上沾有不少血跡,一路上提心吊膽,此時早已累得虛脫。
“表哥!表哥!快來幫忙!”他一進門,就立即有護衛上前幫忙。
同行的暗衛傷得很重,幾乎整個身體都掛在方明舒身上。
其余的暗衛勉強還撐得住,可也自顧不暇,也就方明舒好點,雖然也有傷,可并不算嚴重。
天井處一片喧鬧,周廷玉、顧鈞聞聲而出,看到場面亂糟糟的,立即道:“抬到里面去,去請范大夫速速來。”
范大夫是他們的隨行大夫,醫癡一名,若沒人去喊他,他幾乎不會離開房間,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切安置妥當,方明舒才得脫身忙活自己的事。
“表哥……”
“到屋里說,讓長風給你擦身上藥。”
方明舒點點頭,他確實也有些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一路回來,自己的,他人的血,那血腥味簡直讓人想吐。
進屋,他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放到桌上,五封信件與一本賬冊。
“還好沒弄贓。”方明舒有些慶幸,“你們先看著,我去擦洗一下。”
待他出來,周廷玉與顧鈞早將東西過了一遍,此刻都神情凝重。
賬冊記錄的是龐縣令所能接觸到的人物參與情況,按照賬冊的記錄,清河縣的上一級別琢州知府也參與其中。
清河縣在涿州管轄范圍之內,朝廷若是撥款下來,確實需要先經過涿州。
據周廷玉所知,涿州知府陸明確實是太子的人。
“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太子是否知情?”顧鈞望向周廷玉。
“既然算是他的人,那無論他知否知情,都該歸為他的責任。”周廷玉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不帶任何情緒地道。
仿佛他們此刻討論的是無關緊要之人。
“那不是……嘶……疼……你輕點……”方明舒剛要搭腔,不曾想那藥粉撒在傷口上這般疼,使得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好,”長風摸了摸鼻子,接著道:“這藥粉放上去,都會痛的,公子您且忍忍,勁頭過去便好了。”
“嗯。”知曉疼痛不可避免,方明舒神情蔫蔫的,可也沒再矯情。
先前如此兇險,他都沒有皺眉頭,如今不過是因為親近之人都在旁邊,難免“嬌弱”些。
“緩緩就好了,先忍會兒。”
顧鈞先前在西南,也隨英勇候在軍中歷練過,受傷的滋味他懂。
而方明舒從小到大吃過最大的苦估計就是習武這件事了,受傷也有,不過先前那些傷都算不得什么,不像這回真刀真槍拼命。
便沒忍住,安慰一句,說完,顧鈞又繼續與周廷玉討論正事。
“話雖如此,可太子一倒,難免會讓旁人認為是祈王殿下的手筆,朝局平衡也會被打破。”
“今年以來,這英王的勢頭不小。”
“太子出事,與祈王表兄有什么關系?”方明舒反應要慢些,“總不能因為大表兄最優秀,便什么鍋都讓他背吧?”
“哎,這也太不講道理了。”方明舒越念叨越激動,不自覺想站起來,又被長風摁下去。
周廷玉神色淡淡,聞言瞥了方明舒一眼,“皇兄與我是親兄弟,此案一結,你我和阿鈞自然算頭功,旁人會那般想是正常之事。”
“我等問心無愧,皇兄也未曾害過哪個兄弟,如此便好,管旁人做何感想?”
“唐大人領頭的朝廷賑災隊伍還有兩日便到清河,到時咱們從龐縣令入手。”
“長風。”
長風剛給方明舒上完藥,正在將藥與繃帶收好,突然聽到周廷玉點名,立即放下手中東西,手掌相合,“屬下在。”
“你立即帶人守在龐縣令身邊,把人盯緊了,若有閃失,為你是問。”
“屬下遵命。”
領了任務,長風速速離開。
方明舒也湊到桌子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表哥,你是怕事情敗露,那個狗縣令會被人滅口?”
原本他還對表哥派人保護狗縣令而有些不滿,可轉念一想,便也就想明白了。
這個縣令不過是個底層小嘍啰,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把龐縣令上頭的人一個個挖出來,清理掉。
“那是不是也要派人去盯著涿州知府?”
“不必,”沒等周廷玉開口,顧鈞便率先替方明舒解惑。
“上面的人不會要涿州知府的命,事情敗露,那知府就是最合適的替罪羊,保命符,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走這一步。”
“哦,也是。”
沒多久,便談完事情了,顧鈞便催著方明舒去休息,兩人一同離開書房。
書房中就只剩下周廷玉一人,沒有公事打擾,他便靜靜望著窗外,放空自己。
這座宅子是臨時買下的,院子不大,書房位于宅子西南角。
他得空時,喜歡在窗邊靜靜呆著。窗子正對著一面爬滿藤蔓的墻,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蔥綠,充滿勃勃生機。
周廷玉望得出神,心思逐漸飄遠。
待了一會兒,他才重新回到書桌邊,拿出關于賜婚消息的那封密信,反復看了兩遍。
“也不知道元元接完圣旨是何反應?現下她又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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