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孩子？

        “我得為可悲的陸地生物們講故事。”卡樂芙深情歌唱著：“他們翹首以盼我的到來。”

        “可悲？那只死鸚鵡在說什么？”樓底下傳來其他雇傭兵的咒罵聲。

        斯旺小姐似乎才回過神來，她矜持地左右盼顧：“懷特呢？他怎么不見了，我得去找他。”

        “死肥鵝……你差點把我摔死……”

        “有什么奇怪的聲音？”她朗聲道：“我必須得去看看，告辭。”

        這兩只鳥仗著自己體型大，隨便找著借口，頭也不回地搶先飛走了。

        皮斯化為人形，扶了扶頭上的尖帽，對著兩只小鸚鵡攤手道：“我必須帶赫雅去找海倫娜，所以……”

        “不！”萊德和格林尖叫一聲：“皮斯爺爺，也許不用勞煩你，告訴我們海倫娜在哪里吧，我們對這座城堡也很熟悉，一加一大于二，我們也可以帶赫雅過去。”

        “您都老了，您打不贏海倫娜的！”

        “有些道理呢。”赫雅垂眸沉吟，若有所思道：“不如您留在這里照顧小幽靈？”

        “不不不。”皮斯斜睨著躍躍欲試的小幽靈，慌亂地朝赫雅搖著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帶孩子了。

        他又不是沒見過王子殿下小時候有多頑固和調皮……其實，說實話，王子殿下現在的性格和從前也沒什么區別。

        總而言之，萊拉女王那樣溫柔穩重的成熟女性和自閉冷酷的黑暗神索羅都能生出多蘭，多蘭會捏出什么性格的孩子，不敢細想。

        他急得額頭上都快出汗：“海倫娜……她，她很危險，我必須得保證你的安全。”

        赫雅打量著焦頭爛額的老年魔法師，心念一轉，點頭道：“好吧。”

        “對了，你們失蹤許久的伊里斯大人正生死不明地躺在這里呢，你們就不關心一下他嗎？”她竭力控制著自己情緒，讓這句話聽上去像一句真誠的關心，而不是酸溜溜的質問。

        “他回來了？”皮斯明知故問，他指著小鳥們，訕笑著向赫雅保證道：“他們兩個是善良又靠譜的孩子，一定能同時照顧好伊里斯大人和小幽靈。”

        兩只鸚鵡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讓他們看管小幽靈？孩子他爸就躺在地上裝死呢，應該輪不到他們來帶孩子吧？

        他們為了王子殿下，愿意在赫雅還未走遠前做出犧牲，裝裝樣子。

        但隨著赫雅的腳步聲與說話聲在走廊里越來越遙遠，伊里斯重新戴上頭盔，繼續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裝死……

        看著蹦蹦跳跳要來扯羽毛的小幽靈，小鳥們咽了咽口水，深感不妙。

        萊德與格林無奈地對視一眼，敏捷地跳躍，側身避開小幽靈突然襲擊的小手，視死如歸地扇動著翅膀，飛進房間里。

        “抱抱！”小幽靈張開雙臂，歡呼著飄向萊德。

        萊德從容地落到地上，變為人形，當他是鸚鵡形態時，小幽靈算得上龐然大物，但對他的人型來說……

        呵，一個圓滾滾的小矮子，不足為懼。

        身高一米三左右的紅發男孩自信地伸出手，單手抵住小幽靈的頭：“請和我保持安全的社交距離，你的眼睛比女王冠冕上的珍珠還亮，太傷眼了。”

        “唔啊！”小幽靈惱怒地大叫一聲，捏緊小拳頭，使足力氣，準備沖破這個阻礙。

        “誒？”萊德頓時感受到一股難以抵擋的力量，他來不及思索，在小幽靈撞上他的最后一秒，蹲下身，驚險地避過攻擊。

        轟隆——

        這一次是衣柜連著后面的墻壁，成為小幽靈利角下的犧牲品。

        萊德抱著頭躲蹲在地上，心有余悸，他差點就變成串在串上的烤鸚鵡了。

        心驚膽戰的綠鸚鵡幾個蹦跶，跳到伊里斯的頭盔旁，壓低聲音道：“王……伊里斯大人，赫雅已經走遠了，您可以……”

        “小心！”萊德忽然叫了一聲。

        格林嚇了一跳，他抬起頭，只見重振旗鼓的小幽靈正從破爛的木架間飛撲而來。

        看這架勢，小幽靈似乎只對毛茸茸、小巧可愛的鸚鵡感興趣，他徑直越過了萊德，目標直指格林。

        “啊——”格林尖叫著，自欺欺人地將頭埋進羽毛里，他的身子緊緊貼著冰冷的頭盔，希望小幽靈的爸爸能突然良心發現，救他一條小命。

        哐——

        羊角撞在盔甲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格林只覺得他整只鳥都在隨著這回聲顫抖。

        小幽靈也被撞暈了腦袋，搖搖晃晃地在原地打著圈。

        伊里斯終于認命地坐了起來，他緩緩脫下頭盔，將輕微凹進去一小塊的頭盔放在膝上，長嘆一口氣。

        “王子殿下……”萊德與格林感動得幾乎忘記了場合。

        “爸爸？”小幽靈揉著腦袋，迷迷糊糊地說著。

        這時，格林才察覺到頭盔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凹痕，他不禁有些后怕，這可是這片大陸上最堅硬的盔甲……

        雖然伊里斯每天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并不是擔心自己的神生安全，而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神秘莫測、陰森恐怖，順便避開真正認識伊里斯的人與光明信徒的視線。

        畢竟，要是哪天一個高階光明祭司無意間瞥見他，女王又恰好在借用祭司的眼睛觀察世間，那就全完了。

        但這確實是最精良的護甲，連他們都無法損傷分毫。

        “伊里斯大人，我們……”萊德猶豫地指了指小幽靈：“我們出去為您掩護？”

        格林忙不迭地點點頭，他扇扇翅膀飛到萊德頭上，附和道：“我們躲在走廊里為您通風報信，您可以與小幽靈安心地享受這片刻閑暇。”

        小幽靈渴望的視線黏在綠鸚鵡身上，他一手揪著伊里斯的頭發，一手指著鸚鵡，任性道：“爸爸，摸摸。”

        伊里斯掃了愁眉苦臉的萊德與縮在他頭頂的鸚鵡一眼，嘆氣道：“你們出去吧。”

        小幽靈沮喪地叫了一聲，戀戀不舍地盯著鸚鵡，熱切的眼神，嚇得格林趕忙落到地上變為人形。

        關上門，伊里斯與小幽靈大眼瞪小眼，他遲疑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兇你的……”

        “但是，你不能叫我爸爸，你以后叫我叔叔。”

        “嚶？”小幽靈迷惑地歪著腦袋。

        “對，叫我叔叔。”伊里斯俯下身抱起小幽靈，嚴肅地強調道：“我黑頭發的時候，叫我叔叔，我黑霧狀態時，叫我爸爸。”

        “如果……如果哪天我是金頭發，你就說……這個人和叔叔長得好像。唔，如果那時候你會說話。”

        他堅信只要小幽靈配合，他又死不承認，赫雅是抓不住他的把柄的。

        就算抓住了……他還是能繼續死不承認。

        小幽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固執地指著門：“叔叔，摸摸。”

        兒子學得太快了，真聰明。

        傻爸爸心中很是欣慰，他一個激動，隔空開門時沒控制好力度，直接將門板拽了下來。

        墻壁上的破洞，變為爛木板的衣柜，孤零零的門板……只能證明他們確實是親父子。

        “格林，萊德。”他呼喊道。

        “有什么吩咐嗎？伊里斯大人。”紅發男孩與綠發男孩一左一右從門邊探出頭。

        他們看見躺在地下的門板時，臉色都不太好看。

        萊德支支吾吾：“請放心，我們會告訴赫雅這是小幽靈做的。”

        格林強顏歡笑：“您多慮了，我們壓根不會出賣……”

        “變回去。”

        “啥？！”

        “變回去。”伊里斯面帶微笑，若無其事地重復了一遍。

        小幽靈激動地在爸爸……不，叔叔身旁手舞足蹈，鼓著掌叫嚷道：“變！變！”

        王子殿下，您真不適合帶孩子。兩只鸚鵡陷入絕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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