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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道月光


“千刀萬剮當然更解氣了,可惜現在沒那個美國時間。”佟十方進去將幾人的腳鏈斬斷,帶著她們往大牢外撤,“你們別再一步三回頭了,這里的官府不會給你們伸張正義的,這蠅頭狗官勾結鹽幫正計劃著大事化了,只差一步就要殺你們滅口了,當下要緊的是先送你們離開同州,等平安離開之后養精蓄銳,大仇來年再報。”

        出了大牢,九郎在不遠處接應,他早已撬開了后門鎖,七人魚貫而出,順著泛起青泥味的巷弄急奔起來,眼看幾人到了巷口,卻見攔路閃出一個人影。

        九郎放緩腳步,抬手示意眾人停下,“是良知秋。”

        佟十方心中悠悠嘆氣,手則向后握住了刀柄。

        “良公子,這是江湖人辦事,不合章法我明白,但總不算是在做惡事吧?咱們不相為謀就非要有此一戰嗎?”

        良知秋聞言神情復雜,向前緩緩行了兩步,聲音放的很低。

        “我是想告訴你,我在東街南頭巷弄里備了輛車,隨你用。”他望了一眼佟十方始終握刀的手,目光有些失落轉身要走。

        他剛走出巷口,身后便有一串腳步聲追上來,他轉過身,看見佟十方曝露在月光下,手上沒拿刀,反把面紗摘了,露出亮盈盈一張嬌媚可人的臉。

        “那個……”她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口,“對不起啊,之前是我沒控制好情緒,我這人脾氣特別差,也沒什么優點,臭毛病一堆,要是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的,不過以后我會盡量改改。”

        褪去強勢之后的女人的目光,像一只垂弄水面的手,令他心緒又開始動搖。

        她又問:“你要去哪里?”

        他原本覺得這該是自己最后一次違背本心來幫她,下回再有這等事,他絕對會站在官家的那一邊,可他現在卻又不這么想了。

        “我回錦州——”他說出原本準備好的這句,現在有了下一句,“確認家中無事再去追你,行嗎?”他又立刻輕聲說:“反正我暫時不用回錦衣衛所,干脆借機去江湖上走走看看,正好去了解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江湖。”

        “你想好了?”她問。

        “嗯,想好了,天下那么大,又不是只有京城。”

        即便不成佳侶也沒有翻臉為敵,佟十方放下心來,“太好了,那我等你下海。”

        “啊?”

        “不是。”她笑,“是入江湖來。”

        雪白的月光將二人印的出塵脫俗,像一對神仙。

        九郎站在巷弄的黑暗中,靜靜望著二人的目光逐漸枯槁,他感到身邊的光陰在流逝,把他撇到了一邊,耳畔的蟲鳴鶯啼一切聲音都消失了,眼前的巷弄被拖的很長很長,有一種恍若隔世的夢境感。

        她再一次露出那副嬌媚勾人卻極度虛假的笑容,就像很多年前在床笫之間所看到的那樣,他就是被這樣的一張臉給蠱惑了,最后被墜入地獄,他好想,好想立刻扒下她的衣服她的皮和她的肉,然后看一看她胸腔內那顆堅硬萎縮的黑心是不是真的生出了一絲鮮紅的血。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空鳴回響,他猝然醒神,看見良知秋已經離開了,而佟十方在不遠處對他招手示意過去。

        剛才曇花一現的炫目笑容已經從她臉上徹底消失,就像是水中月鏡中花。

        上了馬車,女人們相互依靠著,所有的人都像被卸掉四肢的玩偶,沒有一點精氣神。

        只有其中一個女人不時激動的對著空氣低語,仔細聽來卻是一些前言不搭后語的話。

        “跑掉了,他們跑掉了。”

        “他們就是一窩子弓雖女干犯,我是不會看錯的。”

        其余的女人解釋,她是被關的最久的一人,有時精神會突然失常。

        佟十方回頭靜靜望了她一眼,為她凹陷的蒼老的容顏所震驚。

        她以為自己在微博熱搜上已經見聞過太多不幸的事,到了書里足以心如止水,沒想到還是為此涌起一股憤忿,握韁繩的五指也漸漸收緊。

        她穿書后一心求自私,萬事將自己擺在順位第一,只要自己高興舒坦怎么都成,更何況她牢牢銘記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虛擬的,根本不值得她在意。可是就像玩游戲和看電影,即便知道一切都是虛假的,仍會為里面的每一個人的遭遇所惋惜動容。

        她不知不覺有些動搖,她問自己,既有一把刀,為何不蕩盡心中的不平事?即便是虛擬的人和事,也不該完全無視。

        車行到同州城邊的巷弄里,等到寅時一刻城門開,他們順著第一波人|流出了城,出城后車停靠在不起眼的土坡后,佟十方與九郎相繼下了車。

        “實在抱歉,我手上還有急鏢,無法護送你們一一返鄉,但相信眼下鹽幫和衙門正六神無主,不會分心來抓你們,雖然如此,我仍有幾句話要交代,如果路上你們遇到了危機,要學會擰做麻繩,互出一把力,女人最懂女人,最該互相幫助。”她把身上最后幾件值錢物件交給她們,“這些錢拿好,刀更要貼身佩戴,保持警惕。”

        她又擔心其中有人會生出心結,又補充道:“我們救你們廢了好大的力氣,真的很不容易,自己的命一定要珍惜啊。”

        女人們明白她此間的話意,含淚下了車,在她腳前磕頭拜謝,“女俠,若是沒有你仗義相救,我們哪能重見天日,還請女俠受我們一拜。”

        佟十方最是招架不住別人的真情流露,渾身不自在,連忙催促幾人上車。

        她的目光停在那位正在攀車的母親身上,心中一時五味雜陳,所有的人都還沉浸在脫逃苦海的余幸中,只有她的臉色仍舊慘淡無光,目光始終是遲疑逃避的,大有一副雖從噩夢中醒來卻驚魂未定的樣子。

        因為她心里還有一根刺,就是那個孩子,在鹽幫不見天日的黑屋中,孩子可以是她唯一的陪伴,但在世俗里孩子就會成為她重新開始的阻礙,她永遠也跨不過去的高檻。

        她要這孩子,一生都將受到世俗的指點,她自己也無法脫離噩夢;她不要這孩子,卻似乎顯得太冷血無情,因為孩子本身畢竟天真無辜。這種事原本就是左右為難,拋給誰誰都給不了完美的答案,她做了哪種選擇,佟十方都不打算干涉。

        最終,那母親沒有回頭,只是在馬車啟程時掀開了車簾,用含淚的目光向二人無聲的道了謝,就這樣隨車遠去了。

        九郎望著遠行的車,目光沉浮幾回,忽道:“這樣最好,要是我娘當年也這樣就好了。”

        “嗯?”

        “一開始就爽快的把我丟下,免得兩個人捆綁在一起互相折磨。”他始終心平氣和,好像在闡述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

        了了事后,滿月仍舊空懸在荒野大道的盡頭,二人朝著月光來時的方向走去。

        又聽他說:“我的身世和那孩子差不多。”

        佟十方歪頭側望他,見他眉眼口鼻盛著一層清藍色的月光,整個人顯得清淡無情,可是眼底卻有漣漪在輕輕的漾。

        “咱倆的命大差不離。”她忽然笑了笑,“要是當年我爸媽把我一生下來就丟進垃圾桶就好了。”

        九郎意外的問:“你也是你娘私生的?”

        “那倒不是,我可是正兒八經上了戶口本的,不過他們對待我恐怕還沒有人家對待私生的好。”她抬手伸了個懶腰,“我讀書的時候,鄰居奶奶收養了一只胖橘,養了一年,那貓就上了六次理發店,我那時候都十歲了,才去過兩回,我本來還以為挺正常的,后來才知道,自己混的連只野貓都不如。”

        九郎雖然聽不太懂她到底在說什么瘋人瘋語,但她這番話顯然帶著打趣自嘲,不過是為了將自己壓的很低,試圖用笨笨的方式來開解他。

        他想表現出不屑一顧,在自己的舊事上與人保持些距離,但在她面前又實在做不到。

        自己怎么了?他這樣想著,背上忽然毫無預兆的一沉,一個軟綿綿暖絨絨的身子壓了上來。

        佟十方突然趴在了他背上,雙手攬過他的肩,頭則歪歪斜斜枕在他肩上,頭發隔著他的衣服在搔他,嘴里的每一口氣都流過鎖骨,鉆進他衣服里。

        “腳疼死了,剛才在鹽幫里被一個胖子踩的,忍不了了,你背我一陣子吧?”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說不出來的氣味,半是熟悉半是陌生,他的心跟隨身體無法抑制的暗顫了一陣子,思緒飄離開不知道去了哪里,滿腦子都是她主動靠上來的樣子。

        主動摟著他不合適吧?她為什么不注意分寸?她一直以來不就是這樣的人嗎?那她又摟過多少人?

        “準備好了沒,我要跳了。”佟十方雙臂一用力,兩只腿同時一抬,被九郎雙臂穩穩地托住,“小|弟弟真不賴,力氣這么大。”

        月光下她兩只手隨意的垂在他胸口,像風中的護花鈴一下又一下毫無規律的觸碰他的胸口,又酥又麻。

        “我睡會兒,到了說一聲。”

        黎明天未亮,陳贗生緩緩的睜開眼縫,隱約看見床邊圍著一圈黑影。

        猝然之間,一雙滿是老繭的手猛然撐開他打開一半的眼皮子,一對藍燦燦的昭子快速靠過來,近乎貼在他眼珠子上。

        他低低驚叫一聲,緊接著一根濕漉漉的硬竹篾順勢鉆入他口中,直押舌根,力度和摳飯差不多,摳的他胃囊抽搐,呼吸急促。

        坐在床邊正中間的大夫直起身體,把壓在病人口中的竹篾抽出來,一本正經的向兩側的佟十方和李三粗解釋,“眼布紅絲,舌苔發白,臉色淤紅,頭冒虛汗,還喊了一聲救命,此人不但身體受到摧殘,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還需老夫多開幾幅藥方子。”

        大夫領著李三粗上藥館抓藥去了,陳贗生虛弱的攤著,緩了好一陣子才終于開口,“誰的主意?”

        佟十方湊上前,“大夫是李三粗找來的,他說進你房間的時候,小孩在哭,你卻完全醒不過來,以為你快斷氣了。”

        “我醒不過來那是因為這娃。”他怨恨的瞥著佟十方懷里的嬰孩,“他吵得我一夜沒睡成!”

        “你現在感覺身體如何?”

        他撐坐起來,兩腿交疊,雙臂盤在胸口,往床壁一靠,不耐煩的敷衍,“湊合吧。”

        九郎從床邊輕輕走過,拳頭輕抵上唇,重重咳了一聲:你給我好好演。

        陳贗生好像登時沒了力氣,立刻攤平四肢,虛聲軟氣的補充:“不行不行不行,剛醒還成,現在渾身又開始疼了,命苦,命太苦了,大俠,你都不知道鹽幫那些人是怎么折磨我的。”

        “我比較好奇的是,”她在床沿坐下,歪頭打量他,“鹽幫的人既然奉命抓了你,為什么不一刀把你給咔嚓了。”

        “你可別嚇唬我了。”陳贗生用雙手護住脖子,細聲細氣道:“他們抓我,是為了盤問出我背后的人,他們想知道是誰在后面資助我為我姨夫平反,我是絕不能出賣我先生的,我一個字也沒說,所以他們就折磨我。”

        “怎么折磨你的?”

        “他們不讓我睡覺。”

        “就這?”

        “還就這?你想想一個大活人十幾天不睡覺,那是個什么滋味?子啊,我陳贗生的命何止如此!”

        九郎再次從床邊輕飄飄的走過,目光犀利的瞪他:過了,演太過了。

        佟十方定定看著陳贗生的大臉,黑葡萄似的瞳孔里幽幽載著光,顯出人真切又可靠。

        “分道揚鑣的那天,我說是因為不想你們陷入我的無妄之災,其實話只說了一半,其實我是覺得自己都遇上難事了,自顧不暇的,不太想管你了。”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可是現在出了這茬子,我覺得李三粗一人不行。”她往前湊了湊,衣服上臟兮兮的,但是頸脖間莫名飄出一股幽香,陳贗生的身子這回是真的軟了。

        “要么,還是我護送你去雁門關吧,我送你去我能安心些,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畢竟現在江湖上都在追殺我——”

        “我還能上哪兒找大俠這樣天下無敵的高手,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從此往后,大俠說東我不走西,大俠說北我不奔南。”

        “反正橫豎都躲不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這么說定了。”她心情似乎好些了,起身抱著孩子往外走,“我去找些吃的喂給這娃。”

        門合上了,九郎走到床前擋住陳贗生的視線,“到底看夠了沒?”

        “沒,我是說我沒白來這一遭。”他緩緩躺下身,嘴角含著幸福的笑意,“總算知道你當年是怎么掉入陷阱的了,這么個媚眼如絲的大美人要是對我示好,我也得掉進去,就是坑底插滿刺把我扎成篩子我也愿意。”

        九郎眉頭輕皺,“你想也別想。”

        “你真是胳膊長管得多,”陳贗生抿唇笑:“這都多少年了,你以為她還是你的?”

        二人一高一低對望著,假書生笑意漸濃,九郎的目光卻越發銳利。

        “總之就是不能是你的。”

        “哈哈哈,到底是‘不能是你’,還是‘誰也不行’?還說把她放下了?我是不信的。”看著九郎冷著臉轉身走,他又道:“我看啊你倆的故事沒完,你過不了她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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