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無CP又怎樣
夜色闃然,木柴在火焰中斷裂,發出一聲干響,隨即身后傳來了細微的動靜。
陳贗生靜靜的回頭,看見是佟十方翻過身來,一對眼睛在朦朧夜色里睜開。
兩個人的視線對上了。
“我剛才做了夢,好像把螞蟻頭給撓掉了。”
“過來。”他覺得半條魂仍在夢中,疲倦的撐坐起來,“把腿給我看看。”
佟十方隨之坐起,她已經沒了此前的不自在,就那么瀟灑的把腿奉上,往他腿上一架。
“你怎么出了這么多汗?火生的太旺了?”
他搖搖頭,“做了夢。”
“什么夢嚇成這樣?夢見沒考上功名?”
“嗯。”
她笑:“那就更好了,因為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你會解夢?那要是夢到一個人對我笑,那代表什么?”
“代表現實中,你和那人是死對頭。”
他不說話了,只對著明凈的火光專注的為她整理傷口。
佟十方歪頭打量他,“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總是挎著一張臉?”
“沒。”
“還說沒,說話都是論字往外蹦的,咱們都是朋友,有什么心事就直說,”她回頭瞥了一眼四仰八叉的李三粗,“再說了你李大哥睡著了,沒人笑話你。”
“嗯。”他停下手上動作,心中揆度片刻,“如果你對一個人又怨恨又不舍,你會怎么辦?”
“那要取決于恨和不舍哪個更多。”
“我不知道。”
她食指彈刀,“要是這么糾結,索性直接報上大名來,大俠以后替你殺了他。”
見書生沉默不語,她立刻下了結論,“你看,這還是不舍多一些。”
“也不是。”
“那是什么?”她收了腿,屁股向前挪,湊到了他身邊,一邊眉尾飛起,滿心盤算著八卦八卦,“我打聽打聽,是什么美人能攪的我們的好書生心煩意亂?莫非是在家鄉等你高中來娶的小娘子?之前怎么沒聽你說起過。”
“她是美,不過不是什么小娘子,而是天底下最偽善的女人,心腸更是惡如蛇蝎,被她吞下再吐出來的獵物,只會剩下一副骨架。”
“這種女人還有什么好不舍的?”她尖著嘴,鄙夷道:“你們男人就是拿又純又欲又茶的女人沒辦法,明知道對方不好還不快跑,你賤吶?你饞她的身子是不是?”
“哦!!!”早已偷偷醒來的李三粗興奮的大喝一聲,搭腔道:“我曉得了!就是這個姑娘把你的童子身拿走了吧?哈哈!”
“啊哈?還有這事?”佟十方也樂了,一巴掌拍在陳贗生肩上,“深藏不露啊你?”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戲謔起來,但陳贗生卻沒有惱羞成怒,而是神情嚴肅的望著黑暗中的一角。
“那是什么?”
二人停下口舌快意,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不遠處一塊巨大的巖石上趴著一個黑影,因為眼前火光太亮,三人并不能將它看清。
“三粗。”
佟十方一聲令下,李三粗立刻一腳踢散火堆,用手中轉輪掀起砂石,將踢散的火苗一起撲滅。
明光熄滅后,周身天地一色,視線逐漸清晰。
“像是個人趴在那。”李三粗攥著紅轉輪,小聲道:“這肯定是哪個江湖上的狗日的,想偷襲咱們。”
“不對。”見佟十方要走上前確認,陳贗生將她拽回身后,“好像是頭豹子。”
這花豹盯梢他們有一陣了,因為畏懼火才遲遲不敢上前,沒想到剛才幾人弄巧成拙,反把火熄滅了。
就在此刻,花豹起身向下一跳,無聲的落在地上,觀察了片刻,便一步步向三人走來。
李三粗顧忌到佟十方傷未好全,連忙道:“大哥別著急,區區一個臭烘烘的扁毛畜生,叫我來!”
說話間花豹已經疾步奔來,后爪擒地打算向前一撲,誰知道它身后的巖石上突然竄出另一個黑影,黑影縱身向下一躍,手中兵器擊中花豹后腦,那花豹吃痛,尖銳的嚎叫了幾聲就一陣風似的竄的沒了影。
李三粗先是一驚,在看清了那黑影之后,鼻腔里毫不避諱的悶哼了一聲。
“我跟你說,搶人風頭,不得好——嗷!”
“又說臟話。”佟十方一拳打在他腰上。
清幽湛藍的月光,落在眼前的良知秋的肩頭,他整個人像個貴公子,出塵入世的。
她嫣然一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叫你趕上英雄救美。”
良知秋神情嚴肅道:“你的行動路線在江湖上都傳開了,還有好多人正待趕來,我怎能不快些。”他的目光落在她被綁的右臂上,頓時臉色大變,“你受傷了?怎么回事?”
火堆重新生起來,幾人圍火坐下,佟十方將分別后的遭遇一件件說起。
良知秋聽的心驚肉跳,“快把傷給我看看。”
佟十方撩開裙擺,露出腳踝,上面環繞著一圈亂七八糟還未長全的傷疤。
他目光小心翼翼的,“都好了嗎?還疼不疼?”
“現在已經好太多了,多虧了我們好書生,要不是他的鬼點子,知道用螞蟻頭來縫傷口,我這兩只腳多半要感染截肢了,看來他讀書沒讀傻,聰明著呢。”
良知秋聽著她對書生毫不吝嗇的贊夸贊,隔火打量了一眼對面二人。
“走江湖真的太辛苦了。”
她笑道:“種田的辛苦,做買賣的辛苦,你們當差的也辛苦,世上哪有不辛苦的事,再說了,現在你來了,我總算能放心一點,要是再遇上那樣的情況,好歹有你幫我保護他倆。”
“我?”良知秋一時五味雜陳,“對不起,如果遇到危險,我還是會先保你。”他從腰間取下攜帶的肉干,放在火邊溫了溫,遞到她手中,“因為你更重要。”
良知秋原本以為,他大膽說出這樣的話,能博她一次動容,但她眉不動眼不動,顯然毫無波瀾。
“他們和我出生入死這么多回了,算得上是我的兄弟了,俗話說兄弟如手足,不能不管。”她客氣的笑了笑,“反正我還有一支胳膊是好的,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和我做個伴就行。”
良知秋一時不知說什么,只顧著從懷中抽出另一張肉干,塞到她手里,“你都瘦了,多吃點。”
她扯著嗓子往下咽,感覺在吞牛皮紙,“對了,走完這一趟,你有什么打算啊?”
“回京,回錦衣衛所。”他一只手按在她手腕上,認真的又說了一遍,“到時候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走?別再淌江湖了。”
奇了怪了,臨別前兩人都說好了,他跟她走江湖,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怎么現在又變了?
“那哪行啊,我還想爬上江湖盟尊者之位呢,”她脫口而出,“我要是和你回家成了婚,這故事就算是到頭了,再下去只能往種田宅斗文發展了。”
四周突然詭異的安靜下來,火焰那頭的兩人也在側耳偷聽。
良知秋的臉在發燙,“成、成婚?”
“我就那么假設一下。”佟十方連忙補救,“比起言情劇來說,我覺得無cp的江湖文可能更適合我。”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自從上次與良知秋發生爭吵之后,她就隱約感到他倆不適合,也許原裝的佟十方才是他的良配,她佟鈴肯定不是。
再加之時隔數日,她身邊已經發生了太多事,但危機時男一號始終缺席,她對他難免生出些疏離感,最初的那點新鮮和好奇也不知不覺消磨殆盡了。
她這一句,好似斷情絕愛,猛然砸入良知秋心口。
他一時有些接不住,眼神黯淡下去。
他能感覺她身上有什么發生了改變,但一時又摸不清線索。
他的心思百轉千回,起起落落,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溫和的笑笑,往她手中又塞了一片硬邦邦的肉干。
李三粗隔火觀望著那邊,心里大風起完大浪起,手里木棍往死里捅火。
“成婚,成什么婚?他那根豆芽菜真會做美夢哎!就算大哥認定他是我嫂子,那我也不同意!他倆才認識多久?他指不定在打著什么壞主意,休想拐走我大哥!”
他嫌一個人說的不爽,立刻壯漢猛回頭,“陳老弟,你咋不說話?”
身后的陳贗生已經枕木睡下了,一只胳膊正耷在眉骨上,擋著火光。
“沒勁透了。”李三粗把木棍狠狠往火焰中一甩,往地上一躺,“敢情你沒啥想頭,就我一個人在這瞎叨叨。”
陳贗生闔著眼,一直不搭話,直到李三粗絮叨累了發出巨大的鼾聲,他才在臂擋下悄悄睜開眼睛,視線斜飛過去。
狂舞的火舌像一層巨大的屏障,將他與佟十方遙遙相隔。
他靜靜的細品她的臉,仍是那樣的千嬌百媚,比起五年前,她出落得更加成熟,但精氣神中反而少了嬌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落拓不羈的風度,這種不可思議的沖突美,在她一顰一笑一怒一狂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看她看的心煩意亂,猛然閉上眼睛,耳畔仍有那二人的交談聲。
他徹底背過身去,將頭埋在手臂間,逼自己盡快睡去,但身體仿佛正在渡懸崖上的鋼索,左右搖擺,進退難行,不知如何是好。
耳畔的柴火噼啪一聲炸響,佟十方又輕輕咳了一聲。
他終于坐起身來,走到她面前。
佟十方鼓著腮幫子抬起頭,“把你吵醒啦?有事?”
“是有些事。”他從她手中抽走肉干,遞還給良知秋,“私下說。”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遠處的石堆后面,陳贗生突然站定,轉過身來。
“你想嫁人了?”
“沒有。”
“雁門關之后,你會去京城嗎?”
她往身后的巨石上一靠,抱臂打量他,就是不說話。
“會去良府嗎?”
她瞇起眼,“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會跟良知秋走嗎?”他向前逼近一步,“你喜歡他?”
佟十方停下咀嚼,把嚼不到盡頭的肉干吐掉,摘下水囊猛灌了一口水,然后抬袖拭嘴,一對水靈的昭子從袖子后面緩緩浮起,逼到他眼前。
“你該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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