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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瑕疵品


親爹是第一個帶給她不愉快回憶的男人,抽煙,喝酒,疑心重。

        因為她給男同學發了一條信息,就懷疑她早戀,拿著破了皮的鐵衣架抽她,因為媽媽搭了一回洗衣店的同事的便車,就把同事的摩托車砸的稀巴爛,家里賠不起,她和媽媽就得兼職打工還債。

        子女分兩種,一種是來報恩的,一種是來報仇的,她懷疑父母也分這兩種,又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殺人放火了,所以才投胎到這樣的極端原生家庭。

        都說女兒最像爸爸,她每每想到都憎惡害怕,她在人際交往中,一直努力平和,溫柔,善解人意,甚至從來不敢去麻煩別人,夏日炎炎擰不開一瓶礦泉水,她寧愿不喝,也不會去求人幫忙。

        她的小半生一直在壓抑著自己,把自己關在條條框框里,變成一個符合世俗的好女孩,直到得了癌癥之后,直到心碎了千萬回之后,她才對生毫無渴望,死的釋然,但有帶著點怨恨和遺憾。

        也許老天爺真的是可憐她,選擇讓她在這里重生。

        挺好,這里的每個人都是虛假的,都是她捏造的,他們是她圈畫出來的假人,他們不屬于真實的世界,她想殺,就殺了。

        她如釋重負,不想繼續隱藏,遵循任何人際法則,她把自己靈魂里兇悍、果決和冷血偏執的方方面面都拋出來,不管對面站著誰,她都會一股腦砸過去,甚至不為此而抱歉。

        全身心的、毫無顧忌的釋放自己的情緒,真的很爽。

        但是,這很像爸爸。

        她再次抬頭,天幕下已經看不見陳贗生的身影了。

        她又坐了一陣子才緩緩站起身來,“我出去走走。”

        陳贗生腳程不快,更沒有走遠,他坐在山寨順山而壘的石階上,看著遠處云山霧繞的紅霞,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看見她來了,他才像是為了躲避她,起身往高處爬。

        佟十方跟上去,兩個人順著陡峭的石階走著,一前一后,隔了四五階,誰也不說話,只有山間的風呼呼的吹。

        “手還疼嗎?”

        他不理。

        “你看,我問的是廢話,當然疼了,我給你接上吧。”

        他不理。

        “不接回去,還怎么抄四書五經,怎么考取功名啊?你要是考不上功名,那不是白費我千里迢迢送你來這了?”

        他仍是不理。

        佟十方想哄他,又不知道該怎么做,最終只是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我其實就是個瑕疵品,渾身都是問題。”

        他輕輕挑眉。

        “就是那種陶罐,被很多人買走,又被很多人退貨,每次都會被留下一個缺口,那些缺口特別鋒利,一拿起來就會割破手,我就是那種滿身瑕疵的陶罐,挺討厭的,對吧。”

        他緩慢的眨了一下眼。

        她又笑笑,舉起右臂,把上面的木條繃帶全部拆掉,“我的胳膊好的七七八八了,除了主角光環,剩下的都是你的功勞,要不然,你也扭我一下,把我胳膊重新扭斷,算我給你賠罪。”

        他終于站住了,回頭看她,像在看一個瘋子。

        “你要是不好意思下手,那我自己懲罰自己。”她左手攥拳,舉起來就往右臂上砸。

        他出了手,擒住她的手腕,“苦肉計?你就這么給人道歉的?”

        “江湖片不都這樣演的嗎?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那要是砍錯了人,你還自砍一刀不成?”

        “也沒什么錯啊。”

        “大錯特錯。”他的氣焰迅速沉了下去,語重心長的教育她,“江湖上的事先問問能不能用錢財擺平,后看看能不能將功補過,最后實在不行了再用你那招負荊請罪。”

        她快速的眨眼,“那前兩招對付你有用嗎?”

        回應是干干脆脆的砸下來的,“沒用。”

        好你個書生啊。

        “不管,先把胳膊給你接回去。”

        她伸手夠,他將肩一閃,躲過了。

        “不接。”

        “陳贗生!”

        他提了提眉梢,乜斜著,“你和我道歉了嗎?”

        “我道歉,對不起!”

        她再去夠他的手,他還躲。

        “沒用,我不高興,你把我哄高興了,我再讓你接回去。”

        她腦門上冒火,舉起手刀就要揮過去,見他腰板挺得筆直,果真不躲,手又停在了半空。

        “別怪我沒提醒你,脫臼一旦久了,會影響局部靜脈動脈,還會傷及軟骨組織,接上了胳膊也廢了,到時候你別哭!”

        “嗯。”他目光輕飄飄垂下來,落在她臉上,“反正廢了……你養啊。”

        “啊……我真養啊?”

        “我就知道。”他譏誚一聲,順著石階繼續往上走,好像一早就認定她是個厚顏無恥信口開河的嘴渾子。

        她快步趕到他身邊,“你知道什么了?我說的時候可是真心的,就是現在仔細一想,有點難聽,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養漢子?”見他腳步一停,她又立刻改口:“行行,你說怎樣就怎樣,可以了嗎?”

        他思緒有些浮動,但很快又再次入世落定。

        不行,不能為她的文字游戲亂了心緒,他必須從這一樁荼蘼事中清醒過來。

        卻聽佟十方突然喊道:“快看天上,有ufo!”

        什么?陳贗生抬頭望天,佟十方趁機撲上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手按上他肩頭,一手拉住他臂彎,雙手用力,只聽咔一聲,把胳膊接了回去。

        一番操作快得驚人,陳贗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無奈的長舒一口氣。

        “你這是強拆強裝,強買強賣。”

        她得意的拍拍掌,“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本來就這樣。”見他要發作,她立刻指著遠方,“快看,那里是不是雁門關啊?”

        暖融融的紅日已經浮至半空,與二人視線齊平,人世間漫天紅光,一派旖旎爛漫,兩只北雁彼此為伴,正于云海間翱游穿行,大地徹底清明了,遠處蜿蜒的太行古道臥于高聳的山壁之間,再往極遠處眺望,能在朦朧的橙光中尋找到這次旅途的終點。

        衣衫撲朔,被晨風吹拂,他濃眸悄悄側望,望著她滿是霞光的臉,眼底竟浮起酸澀涼意。

        直到走到終點,她也沒有認出他,好像過去的一切,只有他一個人記得。

        佟十方并未察覺,只顧著喟嘆,“終于到了,大家就要分道揚鑣了。”

        她拱手賀他,“不如提前祝你花開富貴,前程似錦。”

        他嘴角輕輕勾起,百感交集,淺笑間拱手于她。“祝你否極泰來,化日舒長。”

        同行至此,夙愿已了,百轉千回都應當到此為止了。

        李三粗確實神隱了,哪里都沒有他的痕跡,起初佟十方還不肯放棄,山前山后沒命的奔波,涉曲徑,闖山府,但都是白費力氣。

        良知秋心中五味雜陳,滿心愧疚,但見她不肯放棄,又擔憂真的被她摸出蛛絲馬跡,不由的焦慮不安起來。

        他跟在她腳后勸,“算了吧,也許李兄是臨時有事,所以匆匆離開了?”

        “他無親無故的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不該半個字也不留。”一陣劇烈的奔跑后,佟十方扶樹咳喘起來,但目光仍在山林中掃視,“怎么辦呢?人去哪兒了?”

        “李兄在外與人無仇無怨,不會有什么大事。”良知秋拍拍她的肩,“但是我們在這繼續停留,只怕是要誤了陳兄弟的事,雁門關已經近在眼前,不如將他先送達目的地,我再陪你回來找李兄,好嗎?”

        “行吧,這家伙!到處亂跑,害我一頓操心,回來了非得打死他!”

        事已至此,三人不得不穿行山寨,從兩山間匯入太行古道。

        古道像是一條巨大蜿蜒的山間溝壑,被群山所圍,兩側皆是危崖高聳,好在大道本身寬闊平坦,并沒有太多的行走阻礙,只不過途中異常清空孤寂,一路上也沒看見半個大活人。

        這就是所謂的:原地尿褲子也不會有人知道。

        三人就在古道上行進了數天。

        這日正是晌午,日頭濃烈,幾人迎著一線天走了一段,倍感疲憊,見路旁峭壁下正好有一座斜斜歪歪勉強沒塌的茅草棚子,便鉆到陰涼里作片刻歇息。

        屁股剛落定,角落里便傳出一個聲音,“三位客官,一文錢一碗的青果飲子,要嗎?”

        一只半腰高的竹簍后面探出一個腦袋,是個小胖妞,頭上用紅綢扎著兩只沖天小辮,小胖臉生的粉白,約莫七八歲的樣子。

        這還有活人吶?

        良知秋四下打量起來,“小姑娘,你一個人在這賣青果飲子?”

        “回大哥哥,我家就在旁邊的山上呢,我阿哥說瞧見最近太行古道上有不少過道人,所以叫我下來做涼水生意。”

        “不少人?有多少?”

        “可多了,這草棚里都坐不下,我已經賺了快五百文錢了,”她說完身子一跳,猛然捂住嘴,“遭!把財外漏了!”

        “安心吧,我們不劫小孩。”

        良知秋看向佟十方,見她似乎對此毫無興趣,心中有些不解。

        他兀自從懷中掏出三文錢,拋給小胖妞,“先來三碗青果飲子,然后說說這些過道人都什么樣?形容形容。”

        “面相有些兇,有的身上還有疤呢,都背著刀槍棍棒啥的,我猜八成是官兵。”

        “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聽了他們聊天呀,他們好像在商量抓什么惡人。”她麻利的壘起三只大大的茶碗,端到三人面前,一一擺在三人面前的地上,“我猜還是個頂壞頂壞的大惡人。”

        佟十方垂目看了看面前的碗,又順勢側目看了一眼陳贗生,他正抱臂筆直的靠在棚柱上,靜靜的回看她。

        那眼神里凝著光,安靜透了,有點可怕。

        旁人看來,或許看不出什么意思,但佟十方卻好似讀懂了。

        她看向小胖妞,把話接上,“哦?為什么?”

        “我聽見他們一直在商量怎么在前面挖坑埋伏,如果抓的不是大惡人干嘛費那勁。”

        見佟十方不接話,良知秋忍不住道:“小小年紀,不要道聽途說,胡猜亂講,你這樣到處傳只會在無形中顛倒黑白。”

        他端起青果飲子正待一飲而盡,手中的茶碗卻被佟十方按下。

        只見她從荷包里掏出一枚銅錢,拋到胖妞身邊的竹簍里。

        “再來一碗。”小胖妞盛著第二碗青果飲子到她面前,她卻把碗輕輕推回,目光凌厲,淡淡一笑,“你說了那么多,辛苦了,這碗我請你。”

        小胖妞笑道:“那怎么行,付了錢的就是姐姐的。”說著她把茶碗放下,回到竹簍后坐著。

        佟十方端起那碗青果飲子,話鋒一轉,“我看那些人,無非是一群蠢貨,埋伏未必保險,我有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

        小胖妞用手指撥弄著手中的幾枚銅錢,“什么法子呀?”

        “比如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找一處這樣的茶棚,抱一罐生津止渴的涼水,然后在閑情談話間,把毒下在碗里,你說呢?”

        “你什么意思?你說我的青果飲子有毒?”

        佟十方走上前,將碗遞到她鼻子前,“那你倒是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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