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太行古道
“我為什么要喝!”小胖妞眼珠一轉,黃豆大的眼淚撲朔著滾下來,“我沒下毒,你冤枉好人!”
“還演。”佟十方將碗往身后一拋,蹲下身,手指劃過胖妞的臉,“你這小臉粉白細滑,哪里像是在這片貧瘠山區(qū)長大的人,分明是被南方的水滋養(yǎng)出來的。”
她還在哭,兩只胖手在眼淚上滾,一點不像假的,她沖著良知秋哭訴:“大哥哥,她欺負小孩!”
良知秋淡淡應了一聲,“可她從來不欺負好人。”
佟十方有些欣慰,男一號總算不和自己對著干了。
“不如來說說這青果吧。”她繼續(xù)科普,“青果這東西,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一劑藥材,在我們那也叫橄欖,橄欖嘛,多生于福建廣東等地,你這西北地界的人,怎么慣于制作這種飲子呢?”
她折下腰,鼻尖幾乎點到她臉上,“你們辦事之前,也不調查一下風土民情,知不知道成敗在于細節(jié)?”
小胖妞愣了一下,似乎被嚇到,忽然尖叫一聲。
棚子外應聲傳入稚氣未脫的喊叫:“誰在欺負我阿妹!”
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提著竹簍沖進來,上前護住小胖妞,“你們這些壞人,是不是想吃霸王餐!做夢!拿錢來!”
“阿哥!他們誣賴我下毒!”
佟十方口中發(fā)出一聲輕嘆,兩只鋒利的眉輕輕立起來,“我想起來了,”她的手摸向背后的青雁彎刀,“好像四川的合□□果特別有名。”
明晃晃的刀身在她肩頭快速一翻,指向兩個孩子。
“你家趙掌門的另一只手,是不是也不打算要了?”
哭聲驟停,阿哥阿妹目光收緊,臉色陰鷙可怕,好似靈魂已經(jīng)不是孩童了。
二人的手同時探入身前的竹簍,不知旋動了什么,就見聽嗖嗖幾聲利響,竹簍內(nèi)飛出細細密密的銀針。
又是唐門暴雨梨花針。
暴雨梨花針射程雖短,但她靠的太近,來不及避開,她一面向后飛蹬,一面將刀在面前飛旋,形成屏障,將雨點般的銀針打落在地。
男童瞠目大喊一聲:“快來人!”
棚子外竄進來幾十人,裝扮各異,是各門各派的,佟十方與良知秋正蓄勢待發(fā),草棚里卻發(fā)出一聲利落的脆響,緊接著整個棚頂瞬間傾塌了下來。
粗壯的原木夾著厚重的茅草,將所有的人壓在下面,哀嚎聲連連,佟十方在棚子下迅速匍匐前進,遇到不是自己人的就給他一刀。
她迅速爬回陳贗生和良知秋身邊,三人互相幫襯著從滿地狼藉中爬了出去。
門外正有幾匹馬,三人擇優(yōu)而上,疾馳出去。
“今天七月初幾?”
良知秋心中掐算著,驚道:“七月初七。”
這么快?明日就是七月初八了,是群雄取她頭顱的最后時刻,看來這一路不會太平,從現(xiàn)在開始,每一個出現(xiàn)在這條路上的人都是她佟十方的敵人。
她又問,“剛才棚頂是你弄塌的嗎?”
“不是,我只聽見一聲響,回頭看見身后唯一支撐著的柱子斷了。”
好家伙,碗口粗細的原木木頭,能突然斷了,簡直蹊蹺,又或者,它根本是被內(nèi)力深厚之人一掌排斷的。
陳贗生因為不善馬,與她共乘一匹,正坐在她身后,她想回頭以目光探他虛實,他卻突然伸手扶住她的頭,阻止她回頭。
“別動。”
那微涼細長的手指撩開了盤踞在她頸上的長發(fā),她白皙的脖子側面正扎著一根暴雨梨花針,已經(jīng)入肉八分深,還有寸點就要整個沒進去了。
“你中針了。”
佟十方的心沉下去幾寸,這可真是栽在自己寫的門派手里?
悔不當初,當年寫設定的時候應該用用腦子,倘若還有下一次,她一定給主角多安裝幾個金手指,譬如百毒不侵,或是有一顆足以化解天下劇毒的奇肝。
多荒唐都無所謂,保命就行。
她抬手去摸那根針,又被陳贗生握住了。
他的另一只手環(huán)在她的腰上,不似過去那樣謹小慎微的,臂彎徑直收緊,將她勒在懷中,左右制衡不許她亂動。
她持韁的手一抖,心想完逑了,這小子想殺她。
但下一刻,他的吐息吹入她發(fā)絲間,隨著顛簸,他的嘴唇有意無意的碰到了她的脖子。
他要干嘛?他該不會……
他微微張口,含住了那一片,然后用力口允吸。
她的脖子本來就敏感的厲害,這一下好像被觸動了什么機關,登時十指痙攣,雙腿好像爬滿了螞蟻,忍不住將馬蹬夾的越來越緊。
威脅的話已經(jīng)浮到嘴邊,卻因為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吸沒有說出口。
很快,她就感到脖子上有一陣短促的刺痛。
那根針被他吸了出來。
陳贗生將咬在齒間的針吐掉,望著在她白皙細長的頸脖上留下的那個紅印,心緒出神,片刻后才將手松開。
馬在疾馳,上下顛簸,她心跳的快,但可能與此無關,因為心跳與馬蹄節(jié)奏匹配不上,像亂了的鼓點。
握韁的十指因為剛才太用力,現(xiàn)在有些酸疼。
頸脖的側面微微濕潤,被風吹的涼絲絲的,似乎特別赤|裸。
現(xiàn)在她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她不謝不罵也不問了,他也不說話,繾綣的沉默中兩個人都心飄神離的。
佟十方仍沉浸在古怪心境里,并未提前察覺危險。在他們面前三丈開外,頸脖的高度下,橫著一根細弱發(fā)絲的鐵絲,馬蹄急,鐵絲足以瞬間割下他們的頭。
就在危機一瞬間,半空飛落一聲:“女俠當心!”
佟十方行在前,已經(jīng)沒有趴下的余地,良知秋見狀催馬趕上,想要救她,然而卻怎么也趕不上。
卻在這時,陳贗生的手環(huán)過她胸口,將她向后按,二人立刻仰躺著,從鐵絲下穿過,驚險的躲過這一關。
她仰靠在他身上,他的背近乎懸出馬身,但他的腰力強韌,徑直將二人一同托起。
佟十方心中隱隱一驚又一嘆,來不及說,就聽陳贗生在她耳邊道:“小心陷阱,不要走神。”
他的嗓音未變,但語調聽上去沉穩(wěn)歷練,不像是一個書生說出來的話。
她隱隱約約意識到,離雁門關越近,真相就會越清楚。
此時,前路山崖兩側飛落數(shù)十人影,浩浩蕩蕩擋在前路中央。
這些人兵器各異,衣冠齊楚,氣度各有不凡,頗有俠意。
他們手下斂劍,似乎并不打算立刻出招,見兩匹馬在面前停下,便抱拳,先行了拱手之禮。
顯然,他們與剛才在茶棚里埋伏的人,并非一路人。
佟十方與良知秋對視一眼,回以拱手禮。
“多謝諸位方才的提醒。”
為首的是一位花白發(fā)髻的老道,他鶴氅飄飄的走上前,“敢問,閣下可是無常菩薩佟十方?”
佟十方的目光往人群中輕輕一掃,笑道:“我見前輩的人當中不少人腰間別著畫卷,想必就是佟十方的肖像畫了,既然有畫,何必明知故問呢?”
老道將她重新打量,再次拱手,擲地有聲的贊嘆起來,“江湖上都說無常菩薩是一個小姑娘,老道本還不信,以為不過是以訛傳訛,今日一見,才知女俠風姿是畫中所不藏的,果真氣度非凡。”
這一大罐子蜜糖倒下來,無非是想讓她暈頭轉向。
“前輩千里迢迢趕到西北地界,想必不是為了夸我這幾句。”她翻身下馬,向老道走去,“還請前輩長話短說。”
“女俠直率,老道也就不必遮掩了。”老道笑呵呵的走到她面前,口中自報家門,“在下,乃是刀劍榜上排行第四的伏龍道長。”
他身后又走出三位氣宇非凡的中年男子,他又不慌不忙一一引薦,“這位是榜單第五的丘山隱士,這位是榜六霹靂刀客,還有這位則是榜八靈山大俠。”
報號不報名,在江湖上是一種輕視,是一種以上壓下的做法,分明不想把她放在眼里。
“看來能來的都來了。”佟十方點了點頭,把青雁彎刀取下,立在身前,“你們想怎么打?”
“不打不打。”伏龍道長臉上掛著笑,“我們來此,不為比試,只想與佟女俠商議一二。”
“商議什么?”
“除了打與不打,是不是能摸索出第三條路,是不是還有第四條路可以走?”
這是談條件來了,她雙眼挾住天光,“那道長給條路。”
“一,女俠自戕,當然,這有些難為女俠,二,是勸女俠交出青雁彎刀,示為自愿放棄刀劍榜榜二之位,離開這漩渦,自然可以平安離去。”伏龍道長上前一步,手已舉到她面前,示意她交出刀,“如何?”
佟十方不說話,只看著他笑,她笑的嬌媚可人,但卻叫人越看越邪乎。
道長迎著她吃人的目光有些怯了,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是誰告訴你可以做這種夢的?”她抬手撫摸青亮色的刀身,“就算我把刀交給你,放棄江湖尊者之位,你不食言,愿意放我一馬,也難免其他人要我的命,更何況,這把刀是我在這個世界的立命之本,它可不是弒主的狗東西。”
她說話含槍夾棍的,聽著叫人上火。
為達目的,道長不得不暫時壓制暴怒,“絕對不會!只要你主動交出刀,老道在此向天發(fā)誓一——”
“省省吧,老天爺才沒有那么多閑心管你。”她拔起刀,吹去刀尖上的黃土,“前輩,如果榜二是個男人,即便是年輕男人,你們也會贊一句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但因為榜二是一個女人,你們就不服氣了,不愿意屈尊于女人之下,可是,現(xiàn)在連動刀搏一搏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孬種。”
伏龍道長終于忍無可忍,雙手握拳,“你說什么!”
一大片浮云飄至天頂,遮住了西北烈日。
她的臉布滿陰郁,眼中殺意頓起,“我不喜歡彎彎繞繞,要么殺了我,要么被我殺死。”
良知秋大步上前,抽锏出牙,與她并肩而立,“她也不是一個人!還請前輩們賜教!”
“好啊!”伏龍道長怒不可遏,雙手在袖下一閃,十指已穿戴上極長的鐵甲,他將五指輕輕一握,“我倒要看看你們骨頭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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