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仕途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如常的過,我去上學,稷晏清去上班。
只是江惟庸和覃文月出現的次數少了許多,平日里在學校,我也鮮少見到她。
稷晏清每日都來學校接我,他會在學校旁邊的巷弄里等我,也不再在學校出現。
我沒有多問,只是因為我不敢。
稷晏清似乎也樂于我不管他的事情。他常常在書房,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就這樣,我們的生活變得平靜,卻充滿了低氣壓。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一切回到逝去的時光,又患得患失。
時常我也不免去想,蘇哲寫信來說他和沈碧君五月份到,這事我也只和稷晏清在吃飯的時候聊過,梁素鴻是怎么知道的呢?
偶爾想起來,不免背脊發涼。
他要么看了蘇哲的信,要么監視了家里。
我只是覺得恐怖,卻沒想過,梁素鴻為什么要監視我們。
那日我放學的時候,稷晏清還是在老地方等著我。我順從走到后座,像往常一樣。
而他卻笑著搖搖頭,把我拉到了他身前。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他指了指他身前的橫杠,說道,
“今日坐這里吧。”
我倏得紅了臉。
這也太親密了吧……
他見我扭捏,笑著把我拉進懷里,便就跨上了車。
他騎車帶著我在街頭巷尾穿行,我的背貼在他的胸口,我能聽見強健的心跳聲。
他的呼吸打在我耳際,溫柔廝磨,又癢癢的。
“你……放我下來吧……這樣被看見了多不好……”
我的臉紅的像蘋果,這段時間的不快一下子就煙消云散了。
稷晏清溫柔的笑著,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這樣挺好,可以跟你說說話!
“嗯?”
我不明白。
微風打在我們的臉上,稷晏清的神情清冷了幾分。
“無論是誰,進了政府,都是要被監視的。前一段時間委屈你了。”
“?”
我不明所以。
稷晏清垂目溫柔的瞧著我,說道,
“你不是怕梁素鴻嗎?他就是負責監視我的!
竟然是這樣……
我震驚。
稷晏清抬頭,微微瞇眼,好似松了口氣,又透著些不明所以的落寞。
“你有什么好查的?你爹都是資政了,還能叛國不成?”
我替他抱不平。
他笑笑,搖搖頭,
“有些事,在上面的人眼里,比叛國更可惡!
“什么事?”
稷晏清沒有回答,而是笑道,
“反正跟我們沒關系就是了!
“哦……”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說道,
“明天哥嫂就到了,他們的公寓就在我們隔壁樓,到時候也有人能陪你了!
“其實也無所謂,”
我靠在他懷里,此時是興奮的。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感覺我們之間的隔閡已經消失了不少。
我輕松了許多,
“還有文月呢,我跟她玩也很好!
稷晏清神色冷了些,說道,
“以后別跟覃文月交往了!
“為什么?”
“……”
稷晏清沒說話。
“那江惟庸呢?你還和他玩嗎?”
稷晏清搖搖頭。
“為什么?”
稷晏清沒有再說什么。半晌到了樓下,才說道,
“還有梁素鴻,離他遠一點,這個人很危險!
我點點頭,好似意識到了什么。
江惟庸,覃文月……
他們……
很危險嗎?
蘇哲和沈碧君到的時候,是五月的艷陽天。
蘇哲風塵仆仆,大包小包的拎著行李。而沈碧君穿著一身藕粉色的旗袍,還有針織披肩,顯得溫婉。
她神色慈祥,帶著母性。
我還覺得奇怪,很快知道,原來她懷孕了。
他們搬進了隔壁樓的公寓,蘇哲想幫沈碧君找個陪護,卻被她拒絕了。
她本就是個獨立的女子,或許她也不喜歡家里有外人吧。
蘇哲來的第二日,就跟稷晏清出去了。
我不問也知道,他們是去了梁公館。
很快,蘇哲的任命便就下來了。跟稷晏清一樣,在秘書處,只是他負責對接日本官員,翻譯文件什么的。
沈碧君也找了個工作,在報社,平日里寫寫稿,做一些翻譯。
沈碧君英文很好,這下我便有了救星。
不認識的單詞,不會的語法,她都能深入淺出的幫我講明白。
這也使得我的學習突飛猛進,很快就能讀一些簡單的英文文書了。
只是沈碧君比我博學的多,她還會法文和俄文。
他們帶來的書籍里有不少都是俄文的,有兩本是她最喜歡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沈碧君跟我說,那是俄國作家普希金的小說《葉甫蓋尼·奧涅金》。
她竟是幫我找了英文版的,讓我自己去讀。
然后,這花掉了我大量的精力。
我抱著詞典邊查邊讀,查完了,前面讀的又忘了。
其實那時很痛苦,可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我竟是認認真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看。
硬是把這本書啃完了。
或許別人看完會有不同的感觸,而我只覺得,我讀到了門道戶對,和有緣無分,不由得傷感了許多。
蘇哲比稷晏清熱情,來了沒多久便就和同事們打成了一片,甚至跟梁家的關系也不錯。
我不知道他清不清楚梁素音和稷晏清的關系。反正他看起來毫不避諱,甚至很愿意跟梁素鴻扯上關系。
我再去他們家的時候,沈碧君獨自在家里翻譯文章。
平日里蘇哲早出晚歸,倒也沒有怎么照顧過沈碧君。都是我放學之后來他們家,幫忙燒飯以及做家務。
我對蘇哲并不滿意,那日他回來的時候,忍不住和他爭執了幾句。
“嫂子這也四五個月了,眼看著孩子越來越大,你就不能多陪陪她嗎?”
沈碧君在一旁坐著看報紙,見我為她抱不平,笑著說道,
“沒事的,阿哲剛入職,自然是要努力些!
“嫂子!”
我不滿,蘇哲懶得搭理我,說道,
“不懂就別多嘴,這官場復雜,跟你說不清楚!
“哼……”
我不敢跟稷晏清犟嘴,還不敢說他兩句嗎?
我頂嘴道,
“官場上有你親生兒子嗎?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你在官場混的再風生水起有什么用?”
“說你不懂吧?”
蘇哲一臉我就知道你見識少的樣子,說道,
“我現在剛到沒兩個月,就碰上了好差事。日本那邊有高官來,我正在爭取接待呢!如果我能謀到這個差事,以后就不用在秘書處了。”
“你去接待日本人?”
我不是很高興。聽說日本人在東北燒殺擄掠,做了不少惡事。
當初蘇哲去日本的時候還沒這回事,如今我對日本人的印象可是不怎么好。
“如今全國都在動員抗日呢,你竟然還想去接待日本人?”
“什么動員抗日啊,”
蘇哲冷笑一聲,搖著頭說,
“上面的想法,是跟日本人合作。這回除了日本的官員,還有滿洲國的官員呢。這是大事,我必須搶到。”
“就你?”
我不高興。
“是!就我!”
蘇哲神情吊兒郎當的,我還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呢,
“我怎么了?秘書處像我這樣留日的有幾個?再說了,我還有妹夫,還有人家梁公子呢!
我聽到他提梁素鴻,皺起了眉頭。
“梁公子對我可是很看重的,什么飯局啊,社交呀都帶著我。你等著吧,我肯定行……”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我聽著蘇哲說梁素鴻就頭疼,沈碧君起身去開門,看到稷晏清站在門口。
“快進來!
沈碧君給稷晏清讓路。
“嫂子好,哥哥好!
稷晏清溫文爾雅,也不知道方才的話他有沒有聽到,
“我是來接荷華回家的!
“時候是不早了,”
沈碧君瞧了瞧外面的天,說道,
“要不留下來吃飯吧!
“不了,”
稷晏清說道,
“嫂子懷著身子,就別折騰了,我這就帶荷華回去。”
我起身,些許不快的瞪了蘇哲一眼。
蘇哲沒理我,見稷晏清來了,熱情的迎上去,反倒是把門關上了,
“先別走,我問你點事!
說著便挽上稷晏清的脖頸,把他拉到了陽臺上。
“我聽說日本……”
蘇哲的聲音有些低,我聽的不真切,沈碧君招呼我道,
“荷華,要不然留下喝杯茶也可以,你過來幫我一下。”
“誒……”
我還想聽他們兩個鬼鬼祟祟說了什么,見沈碧君喚我,急忙回過神,跟她去了廚房。
沈碧君泡了碧螺春,我們兩個剛把茶端出來,蘇哲和稷晏清便進來了。
蘇哲拍拍稷晏清的肩膀,說道,
“事就是這么個事,要是成了,大哥請你好好吃一頓!
沈碧君說道,
“你別太為難晏清,也別太急于求成了。”
蘇哲笑著,說道,
“晏清心不在朝堂,自然沒那個想法。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就想混個名堂,眼前這么好個機會,誰不抓住誰是傻子!
稷晏清溫和的笑道,
“大哥既然想爭取,做妹婿的自然沒有不幫的道理。只是大哥要慎重,凡事留個心眼!
“沒事兒~”
蘇哲拍拍胸脯,
“我看梁部長像個好人,雖然梁素鴻看起來不像個東西!
我心里不開心,心想你也知道梁素鴻不是個什么好玩意兒,還一天到晚招惹他。
稷晏清禮貌的笑了笑,拉上我說道,
“走吧!
我點點頭,沈碧君問,
“這茶不喝了?都泡好了。”
“不了,”
稷晏清去意已決,說道,
“哥嫂早些休息,不打擾了!
言畢他便拉著我出了門。
我覺得他有點奇怪,回到家問道,
“大哥找你干嘛呀?”
稷晏清說,
“還不是為了接待那個偽滿的日本人!
“那找你干嘛?”
“這個名額是給秘書處的,梁家那邊就算愿意幫,秘書處這邊也要愿意放人才是。”
稷晏清給自己斟了杯茶,說道,
“畢竟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我去跟處長說一句,還是有點用的!
“那你真幫他?”
“為什么不?”
“我總是不想跟梁家打交道……”
我的聲音有些悶,稷晏清聽罷一時無話。
半晌,他說道,
“這也是沒辦法……”
晚上躺在床上,我們兩個好似都睡不著。
稷晏清翻來覆去,全然無睡意。
我平躺著,睜著眼睛,總覺得有些奇怪。
其實也不是今日而已,這個感覺自從蘇哲夫婦來了,便就隱隱的有了。
“雁子哥……”
“嗯……”
稷晏清的聲音困倦,但仍是柔柔的。
“我總覺著,你好似刻意的躲著哥嫂……”
“……”
“從來不愿意在他們家久待,這是為什么呀?”
稷晏清呼吸微窒,一時無話。
我以為我說錯了什么,急忙道,
“我不是想提意見,只是……”
我想不出理由,一時間自己無所適從。
稷晏清見我緊張,拍拍我的手,
“你別緊張,我只是有些意外你會這樣想!
“……”
“所以……你真的躲著他們?”
我緩了一會兒,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問。
“你哥說的沒錯,我沒什么從政的追求,只求明哲保身?墒悄愀缒敲聪胪吓,身邊的人自然會復雜很多!
稷晏清安慰我,
“我不是躲著他們,只是想避嫌。”
“我也覺得我哥有點過分熱絡了,尤其是跟梁家。”
我抱怨。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稷晏清側過身子,將我抱進懷里。他的手輕輕的拍著我的后背,柔聲道,
“別想了……睡吧……”
“嗯……”
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一覺到天亮。
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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