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隔閡
梁素鴻將梁素音送回了梁公館,梁素音臨下車的時候,梁素鴻叮囑她,
“給稷晏清打電話,告訴他我很快就到。”
梁素音點點頭,朝我擺擺手,轉(zhuǎn)身回了公館。
我在后排坐著,一句話也不講。
梁素鴻從副駕駛下來,鉆進(jìn)了后排。
車上除了我和梁素鴻,只有司機(jī)默默地開著車。此時司機(jī)將身后的隔板拉了起來,把我和梁素鴻單獨留在了后座。
空氣瞬間凝結(jié),我驚恐的縮了縮脖子,不由自主的往車門擠,我想下車,然而司機(jī)卻已經(jīng)踩了油門。
梁素鴻上車后,解開了襯衫最上方的紐扣。
他扯了扯嘴角,那個樣子,好像是野獸即將捕食時的起手式,充滿了不確定和危險。
后座位子蠻大,他肆意的翹著二郎腿,精致的發(fā)型到了晚上似是些許的凌亂,幾縷頭發(fā)垂落在眼前。
那是紈绔的肆意。
或許落在情有獨鐘的人眼中是瀟灑,而在當(dāng)時的我眼里,只有毛骨悚然。
“蘇小姐和稷晏清是發(fā)小?”
梁素鴻從胸前的西裝口袋里抽出了一支煙,卻沒有點著,而是隨意的擺弄著。
我側(cè)目看著他修長手指之中的那只煙管,覺得好像是此時的自己。
我沒有說話,而是緊張的扒著車窗。
梁素鴻面無表情,繼續(xù)道,
“稷晏清和你,真的有婚約?”
我蹙起了眉頭。
這人沒來由的打聽的我隱私,真的很沒有禮貌。
“你來南京后,他對你怎么樣?”
梁素鴻也不管我回不回答,自顧自的問,
“他有什么朋友么?”
“覃文月經(jīng)常去你們家么?”
我越發(fā)的生氣。這也太不尊重人了,活脫脫的像在審犯人。
我偷偷瞪了他一眼,依舊一句話都不說。
我覺得他沒看我,卻不成想他突然笑了,
“你不說也沒關(guān)系,只提醒你一句,凡事留個心眼,別被稷晏清騙了。”
“你憑什么說晏清騙我?”
我突然暴怒,心里便接受不了別人對他說三道四。
梁素鴻好似有些意外,饒有興致的側(cè)過了頭,
“你還挺有個性。”
他突然身子前傾,壓了過來。一雙桃花眼微瞇著,好似一眼便將我看穿了。
我驚恐的向后退,整個背貼在車門上。
他神情狠厲,突然捏碎了手里的煙頭,嘴角的笑意陰森可怖。
我恐懼的瞪大了眼睛,此時卻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我甚至沒意識到應(yīng)該側(cè)過頭躲開他,而是感覺自己好似陷進(jìn)了他深不見底的眸子中。
其實,現(xiàn)在回想,他也沒多大的能耐,只是他知道的比我多多了。相較之下,我便是個初出茅廬的白紙,任他拿捏罷了。
我也不知道當(dāng)時他眸子里的情緒算是什么,只是那幽暗的深潭中,好似冒出了幾縷似有似無的香氣。
我們緊緊的對視,半晌竟是他先笑了。
他坐了回去,扯了扯衣領(lǐng)道,
“是我小瞧你了。”
我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過氣去。
他坐了回去,我才想起呼吸,這會兒捂著胸口大口的喘著氣,他冷笑著瞥著我,
“或許,我們以后有的玩。”
“……”
我不敢搭他的話了。
自顧自的平復(fù)心緒不理他。
“少爺,前面就是了。”
司機(jī)的話,及時的救了我。
我急忙轉(zhuǎn)頭看向外面,果然是熟悉的巷弄,前面就到了。
遠(yuǎn)遠(yuǎn)地,我看到樓下有個焦急的身影。
稷晏清沒穿西裝外套,只穿了件襯衫,雙手叉腰左顧右盼的似是在等人。
我看到他的背都濕透了。
現(xiàn)在是春天,四月份的天氣,他竟然這么燥熱。
汽車的氣鳴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過頭看到車牌,眉頭瞬間蹙了起來。
車在他面前停了下來,還沒有停穩(wěn),我便迫不及待的開車跳了下去。
稷晏清急忙迎上來扶了我一把,要不腳踝是注定要拐了的。
他就像我的救命稻草,我心有余悸,仍然在不住的發(fā)抖。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怕什么,現(xiàn)在想想,可能是因為,那個時候,我便開始惶恐未來了……
梁素鴻從另一側(cè)下了車,稷晏清眼神清冷,他安慰我道,
“沒事,我在呢。”
“稷公子,你太太我安全送回來了。”
梁素鴻走到我們身邊,我立刻躲到了稷晏清身后。
稷晏清看出了異常,看梁素鴻的眼神沒了暖意。
梁素鴻依舊兩手插兜,靠在車門上問道,
“怎么,不請我上去坐坐?”
稷晏清說道,
“今日不曾準(zhǔn)備,等下次專程邀請梁公子做客。”
梁素鴻揚(yáng)起了眉毛。
稷晏清道,
“天色不早了,梁公子請回吧。”
稷晏清說完,拉著我轉(zhuǎn)身就走。
“聽說你大舅子,哦,就是蘇小姐的哥哥馬上就來了吧?”
梁素鴻嘴角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意,揚(yáng)聲道,
“到時候帶過來見見,我問問我爹,看能不能給他安排個工作。”
我跟在稷晏清身邊,背脊發(fā)涼。
他怎么知道我哥要來的?
稷晏清沒什么表情,而是轉(zhuǎn)過身。他彬彬有禮,像個紳士,
“等家兄到了,自然會去梁公館拜會。”
說完,拉著我上了樓。
進(jìn)門的那一刻,我像突然從泥潭之中掙脫,渾身好似被抽空了力氣。
我忍不住抽泣,稷晏清急忙扶住了我。
他什么也沒問,我也不管不顧。
我哭得傷心,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梁素音來找我麻煩就算了,連梁素鴻也欺負(fù)我。
稷晏清將我扶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自己徑自去了窗口。
梁素鴻沒有走,他背靠在車窗上,正在吞云吐霧。
稷晏清金絲眼鏡背后的眸子又深了幾份,他拉上了窗簾。
“都怪你……”
我抽泣著,看到稷晏清沒有來安慰我,反倒是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你跟那個梁素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委屈的心都快碎了,一把鼻涕一把淚。
稷晏清眉頭緊蹙,走到我身邊單膝跪地,抬頭望著我,問道,
“她今日到底找你干什么了?”
我越想越生氣,抽泣著怒道,
“這還不是要問你!”
稷晏清蹙眉不言,好似不理解。
“她……她說你本來是要娶她的!”
我委屈極了,索性嚎啕大哭起來,
“你說,你是不是為了避嫌才娶我的?”
稷晏清神情復(fù)雜,又心疼我又隱了怒氣,可是那個時候我心里只有自己的不平,竟然是沒有注意到他的歉意。
那日的他很奇怪,平日里他會哄我的。偶爾我撒個嬌,鬧個脾氣,他總是由著我。可今日,他沒有說話,而是靜默的別過了頭。
他似乎,不開心。
不是不開心,是壓抑在內(nèi)心深處的愧疚和挫敗。
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想過,他為什么會傷心,會愧疚,會挫敗呢?
那個時候我是怎么表現(xiàn)的呢?
我以為是我提到了梁素音,讓他愧疚傷心挫敗的!
我竟然真的就這么信了,而且我越想越覺得是真的!
我憤怒,可又不敢真的對他打罵。
越想越自卑。
或許梁素音說的就是真的,我就是一個避嫌的工具而已。
如果只是個工具,那我哪里敢,哪里配向他發(fā)脾氣。
我真怕我鬧人,他會將我趕回老家。
我不怕回老家丟人,只是那個時候,我無法接受失去他。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對自己,對他都沒有信心。
他好似是我心里那最美的風(fēng)景,我怎么舍得拱手讓人?
我突然覺得自己跟他的隔閡又出現(xiàn)了。
以前我覺得是自己自卑,配不上他,那個時候我覺得,除了這些,我們中間還隔著梁素音。
或許是因為梁素音,梁素鴻才對我,對稷晏清充滿了敵意。
他心疼妹妹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想法,竟然徑自把身邊發(fā)生的一切合理化,竟然自己還覺得自己聰明的不得了。
我心里不免嫉妒,又憤怒。
我才不要把稷晏清拱手讓人呢!
梁家兄妹那么討厭,我怎么能讓他們得意呢?
稷晏清給我遞來了手絹,是他平日里自己用的,白色和深藍(lán)的格子手帕,看起來精致又內(nèi)斂,很像他。
我接過,擦了擦臉。
稷晏清對我說,
“荷華,你聽我說。許多事情很復(fù)雜,現(xiàn)在跟你講,你也不一定懂。我們家和梁家是世交,政府里錯從復(fù)雜,聯(lián)手是必要的。梁素鴻說的沒錯,如今我爹已經(jīng)退養(yǎng),如果想幫蘇哲謀個差事,難免還是要梁叔叔幫忙。”
我擦著眼淚,垂目默默地聽著。
以前覺得稷晏清如沐春風(fēng),今日卻覺得他的話冷冰冰的。
其實,他一直都是溫柔的,只是相較往日,多了些難言之隱。
可這些是我不愛聽的話,我必須聽著,我不敢反抗,眼里的光卻暗淡了。
“你若是不喜歡他們兄妹,以后不見就是了。”
“我……我可以不見……那你……你見梁素音嗎?”
我哽咽著問。
稷晏清沉默了,我聽到他深吸了口氣,好似有些艱難,呼吸微微顫抖,
“日后我們還是要跟梁家打交道的。素音她照顧父親兢兢業(yè)業(yè),她也是最知道父親的病情的。換了人,我也怕有什么閃失……”
稷晏清的聲音鮮有的低沉,我神色落寞。
我把手絹還給他,也不想幫他洗。
“荷華……”
我站了起來,甩開了他拉著我的手。我不想在他面前失態(tài),低著頭直徑走進(jìn)了側(cè)臥。
稷晏清站在原地,沒有追上來。
我把門鎖上,無聲的順著門滑落。
我沒有開燈,而是一個人獨自坐在夜色里,背靠著房門,無聲的哭泣。
我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tuán),眼淚打濕了我藏青色的裙擺。
這么長時間,我刻意的忽略了那個女人。
可是人就在那里,我怎么逃避,也是沒有用的。
我聽到門外稷晏清來回的走動,似乎很忙碌。
他并沒有在意我的感受,而是自顧自的又去忙別的了……
難道我在他心里,真的就那么不重要?
我越發(fā)的傷心……
也是,我來了這么久了,除了江惟庸,覃文月,以及今日的梁素鴻兄妹,還有誰知道我,見過我?
或許稷晏清的同事們,都以為他未婚未娶呢!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真的默默地隱藏了我。
除了這四個人,沒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心里的不滿在滋生,對于梁氏兄妹的怨恨萌芽。
縱使我不怪稷晏清,但是心里的隔閡已生,我不由自主的小心了起來。
本是已經(jīng)漸漸打開的心房,又重新封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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