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句一坑
村民一陣嘩然,第一次正視眼前的少女。
“胡說,他是我肚子生出來的,命都是我給的,這事是王家的家事,縣老爺怎會管”,陳老太不懂律法,亦不在意,態(tài)度依舊囂張。
村民左右為難,一個是有讀書的兒子,一個和縣老爺有關系。
他們做人真難!
“王言書在鎮(zhèn)上讀書吧,你說,他有一個逼死親兒子的惡毒娘,會不會被私塾趕出來?科舉無望,會不會一生怨恨于你。”
王言書是陳老太最大的軟肋,她捂著胸口,哆嗦著嘴角,恨恨道:“寫,這就寫斷絕書!”
村長又摸了把胡子,心里卻已經(jīng)把王悠悠劃進不可以得罪的人之一。
態(tài)度多了認真,“這里沒有筆墨,斷絕書還需等待片刻。”
王家人舍不得貴的要命的紙張,集體撇頭不語,裝作聽不懂。
“要么去言哥兒屋,去取紙墨,要么就當成分家,具體分家事宜,還要人家如何愿意罷休”,王家依舊不理不睬,魂游天外,村長停下摸胡子的動作,敲打出聲。
“可不要為了一己私欲,害了有前途的言哥兒。”
低頭抽煙的王老頭,終于抬起了他的腦袋,煙桿有節(jié)奏的敲了敲掌心,“那便當成分家就是,好歹是我孫子,總不能真餓死在黃土屋。”
眼神掃過王悠悠姣好的面容,已初具玲瓏的身材。
陳老太心思回轉(zhuǎn),瞬間明白自家枕邊人的意思。
“是啊,好歹是我的親孫子,老頭子說的對,來,狗子,餓了吧,回屋奶給你做香噴噴的菜餅吃。”
語氣和藹可親,不負剛才的粗鄙,突然的轉(zhuǎn)變,讓見義勇為的村民摸不著頭腦。
王悠悠看向身旁的三個孩童,等待他們自己抉擇。
她也想知道,他們究竟想選誰,選擇一開始就絕情的王家,還是只認識幾天的她。
王家如此卑劣的基因,是否真的能歹竹出好筍。
王京已經(jīng)是個半大的孩子,所有事情他都記得,阿娘的以淚洗面,阿爹的痛苦離世,他都清楚記得,那個王家,從來不是他們的家,他堅定的站在王悠悠身旁。
“我們都聽大姐的。”
陳老太沒想到三個男娃會是這種回答,沉下臉,黑如石墨。
“阿姐,阿娘刺繡賊厲害了,一張帕子,高的時候能賣三十文,一個月將近六百多文,全被奶拿了”,王貫立刻告了狀。
村民一下子眼神就不對勁了,一個月六百多文,一年六七兩!難怪能送言哥讀書。
“瞎說,你那”
瞧著王大丫瞟過來的眼神,陳老太咽下了嘴里的賤爛貨,鼓了鼓腮幫子道:“一個月不過一百多文罷了,沒他說的那么多銀錢。”
“村長,我看,還是縣衙門前見吧。”語氣無商量余地。
氣氛凝固,雙方都不愿讓步,夾在中間的村長王德順被氣笑出聲。
他管理的村子,好不容易出了兩個讀書人,就等著他們未來能帶著王家村一飛登天。
偏偏王家一窩子拖后腿,就這人品,也不知道王言書出息后,究竟是福是禍。
轉(zhuǎn)頭朝著大兒子吩咐回家取些紙墨。
王悠悠接過遞過來的筆墨,熟悉感在次襲來,溫潤小楷,流暢的揮灑在黃紙上。
沒一會,一張說清前因后果的斷絕書,出現(xiàn)在屋內(nèi)的舊桌上。
村民看不懂對方字寫的是啥,但是不妨礙他們覺得好看,心里對對方更加重視。
本來有些看不起外來姑娘的大嬸,心里打起了小心思,眼神格外熾熱,家里娶個識字的兒媳婦,能造福好幾代兒孫。
“村長,我獻丑了,勞您過目一下。”
受了王家一肚子憋屈的村長,非常滿意對方謙和的態(tài)度了,隨意的看了眼,點了點頭,朝著王老頭一家回道:“寫的沒問題,快印上紅印吧。”
王老頭叼起煙桿,黃牙磨了半天的指尖,按了手印。
王悠悠等血跡和墨水徹底干透,才小心放入懷里,朝著往外走的陳老太笑道:“把你們手里拿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還回去,另外,根據(jù)斷絕書的內(nèi)容,你們還要付我阿娘留下的二百六十兩體己錢。”
本以為這件事了卻的陳老太,聽聞再次驚罵出聲。
沒認真看的王村長心里一咯噔,一坑剛解決,沒想到稍不注意,又進了對方另外一個坑。
手一下沒了輕重,胡子尾部傳來一陣揪心痛。
“按照我朝律法,女子婚前帶的嫁妝乃是其私產(chǎn),對方一旦改嫁或者離世,將會由她的親生子女繼承。”
王悠悠臉不紅氣不喘,一臉正經(jīng)瞎編。
“阿娘乃是縣令夫人的貼身女婢,一個月月前六兩,她六歲便入府,一年便是七十二兩,十六歲帶著我,嫁入王家,也就是十年,一共七百二十兩,加上花銷,不提府里平日的打賞,至少也帶入一半,也就是三百六十兩嫁入王家,要不然,你家寬敞的木屋,王言書的巨大開銷,在我阿娘只有一百文的收入時,是怎么供得起的?”
這彎彎繞繞的一堆,村民們沒聽懂,但是最后一句他們懂了,原來阿蘭嫁入王家,身上帶了那么多銀兩。
這些錢,都夠在鎮(zhèn)上買很多間房子,當個快樂的大地主了。
這么一對比,兩夫妻死了,王家居然這么對待兩人的骨肉,確實是太過分了。
難怪一個個吃的圓潤無比,抱著這么多銀錢,能不吃的好,長的壯。
就連王家兩房媳婦和兒子,也忍不住懷疑起自家親娘。
陳老太高呼冤枉,嘴里大罵著,“她就帶一百多兩,哪有三百多兩,這賤丫頭都是瞎說的!村長啊,你給我評理喲……”
身體更是躺在地上撒潑。
這一翻景象落在其他人眼里,反而證實了王悠悠說的話。
“我啊娘最少帶了一百多兩嫁入王家,叔嬸你們看看,三房如今落得什么下場,虎毒尚不食子”,拉著三個孩子,朝村長跪下,“還村長爺爺請為我和弟弟,死去的爹娘,主持公道。”
四個腦袋,整齊的磕在地上,“砰砰”聲,磕進眾人心里。
四個孩子孤立無援,凄凄慘慘,對比咄咄逼人,毫不講理,自私自利的王老頭一家,村民自然偏心弱勢的一方。
更何況,王家出了一個讀書人,態(tài)度高傲,經(jīng)常言語埋汰他們,心里多少有點怨氣。
“村長,她說的沒毛病啊,阿蘭給了那么多銀錢,到頭來,她的孩子,沒一個活出人樣。”
“是啊,村長,這四個孩子,可真是可憐啊。”
民憤激昂,王家一家子終于慌了神。
圍觀全過程的村長,心里只覺得苦,看到自家婆娘恨不得替他答應的眼神,心里更苦。
得了,這么多人全被一個小姑娘牽著走,摸著胡子,嘆了口氣。
眾人皆醉,為吾獨醒的寂寞啊。
抬手安撫住眾人,蛟龍困淺灘,誰知對方哪天就重回千金之位,更何況,村里還有個更出色的王君竹,該咋咋吧。
朝著王老頭一家,涼涼道:“依法辦事。”
事已成定局,王老頭一家哪里愿意,默契的掉頭就跑。
村長嘲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朝著身后壯漢眼神示意了一下。
得到示意的幾人,幾步便追上王家?guī)兹耍p輕一抓,就跟捏雞仔一樣簡單。
“這么大的人,欺負幾個孩子,呸,也不害臊。”看著王家吃痛的表情,直呼爽快。
大家伙一起朝著山下王家走去。
王家的院子修的又高又大,誰都猜到對方家里發(fā)了財,只是各人有個人造化,他們沒怎么探究。
粗壯的大漢,掄起肌肉緊實的胳膊,快速拍向關著的院門。
王大果小心把碗放進水盆,擦了擦手,上前把門打開。
迎來的不是她以為的爺奶,而是一群村民,院里玩耍的幾個男娃也好奇的圍了過去。
青石板鋪成的小路,錯落有致的小屋,迷花了村民的眼。
這屋子哪像農(nóng)家小院,比鎮(zhèn)上房子都大,都好看。
“快看,那柿子樹下,還有口水井哦,我說怎么他們家怎么不出門洗衣服,原來是自家發(fā)了,打了口井,也不和我們這些鄰居招呼下喲。”
“看看石桌上擺的啥,茶壺吧,哈哈哈,地里刨的還學城里老爺喝茶嘞!”
陰陽怪氣的聲音,惹得村民不由發(fā)笑。
“難怪平日大門緊閉,原來是怕我們惦記呢。”張氏樂的看王家遭罪。
王村長揚了揚手,帶著身為村長的威嚴,“眼見為實,你這王家,可比我這村長都富的多。”
他家里最值錢的也就一本三字經(jīng),一代教一代認字,靠著這本書,才能代代都牢牢的抓住村長的位置。
原以為是村里最富的,沒想到,還有個更富的。
“天色不早了,我們到底是外人,就在院里望著你,你自己去主屋翻錢,能找到多少,是多少,缺的,能抵東西的,就抵了,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到底都姓王,都是王家村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想你,是懂的。”
這是在警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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