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尸檢
法醫處,程法醫指著尸體對三人講解:“死者死因很簡單,心臟破裂,內出血脈動停止從而死亡,兇器從傷口分析是一把刃長將近三十厘米的砍刀,刃尖四十五度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這把刀是由死者左后背刺入,刀尖由胸前破衣而出,穿刺間完全避開了肋骨,一刀致命,兇手要么有殺人經驗,要么對人體骨骼內臟構造有一定熟悉,不然不會這么完美。”
“由背后刺入的刀?”方樂插話問。
程法醫點頭,繼續說:“此外死者身上還有不少處的瘀傷,顯見是搏斗所致,但都不嚴重,唯有他右手臂的小臂內側同樣被砍了一刀,這一刀也并不致命,但傷到了筋腱,除了失血,還會造成手臂發力能力喪失。”
方樂此刻忽問:“右臂傷到了筋腱?程法醫,那死者是慣用左手還是右手呢?”
程法醫回答:“從繭子程度看,是右手。”
“那么把他砍傷和刺死的是一把兇器么?”
“從創口切口看,很大可能是。”
方樂一合掌說:“那要是這樣說,死者死亡過程就清晰了。”
洛靜問:“怎么說?”
方樂比劃著解釋:“他當時肯定是想抬起右手去擋兇手砍來的刀子,因此被刀子砍傷了右手臂內側,他無力反抗后,兇手接著將其刺死……”
洛靜搖頭駁斥說:“可殺了他的刀是由背后刺入的,如果兇手正面砍傷蔡龍昌之后要殺他,肯定先從前胸攻擊。”
方樂說:“嗯,那就是蔡龍昌被砍傷轉身想逃,被兇手持砍刀由背后追上,一擊殺人。”
小韓說:“師姐,方哥這個推斷很合理呢。”
洛靜說:“我不否認這個推斷整體上的合理性,但在細節上我覺得需要完善。”
“不明白。”方樂直白表示。
洛靜說:“從雙方毆斗的中心戰場到蔡龍昌死亡的辦公室有比較長的一段距離,而雙方的十九個人都是全體參戰的,那么前期蔡龍昌肯定是持著某類武器和人混戰,如果他是在辦公室附近和某個持刀者戰斗又隨后被害,除了兩處刀傷根本沒有其他重傷的蔡龍昌為何會跑到那個地點?而且辦公室附近也沒找到蔡龍昌所持兵器,如果他是在那里先后受了兩次傷,兵器應該墜落在那附近,我也想不出他的兵器被兇手或其他人撿走的理由。”
方樂有些明白了,問:“你是說,兩次受傷不同期?”
洛靜點頭,說:“我是覺得這么思考比較合理……蔡龍昌和其他人混戰的時候,手臂被砍了一刀,這一刀致使他右臂失力,武器墜地,但兇手并不放過他,持砍刀追殺,蔡龍昌只好跑開,直到躲入那間門開著的辦公室才被兇手追上,一刀致命……蔡龍昌雖然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可是頭部對著門口,應該是襲擊者由背后將刀抽出時使得蔡龍昌身體后倒。”
方樂很贊同地說:“嗯,很有道理,這下中途延伸的地面血點也好解釋了,那是蔡龍昌手臂中刀后奔跑過程中留下的。”
小韓分析:“那么這名兇手肯定就是敵對的那些白虎堂的人了?”
洛靜說:“只能說,這種概率更大……算了,先不妄斷了,程法醫,可以為我們還原出兇器刀刃的總體形態么?”
“有的,就在給你們的尸檢報告里有。”
“那么兇手的身高等數據呢?”
“從穿體那道致命傷的角度和偏向看,兇手只比死者蔡龍昌矮4到5厘米,在175厘米左右,持刀的應該是右手。”
“明白了,多謝……”
一離開法醫室,洛靜就讓小韓帶著兇器圖片去鑒定那里找毆斗現場搜羅來的武器,最終找出一把合乎的尖刃砍刀,而后續還在刀身上鑒定出了死者的血液,很可惜的是,刀把上似乎被擦過,沒找到指紋。
沒辦法,洛靜只好先把所有兇器都拍了照,挨個提審白虎堂被抓的17人,讓他們指認哪把是自己的武器,之后還要根據指紋和武器上的做比對。
這里麻煩的則是有的武器上指紋有多人的,因為有人倒下后武器被別人撿起后繼續用了,把上指紋有多組。
即便如此,還是篩選出了那把兇器的砍刀真正主人,因為那人所指認的武器上沒有其指紋,顯然在謊認,而且其身高176,慣用右手,也和尸檢里的高度一致。
此人叫阿毛,是白虎堂十八羅剎之一,他似乎對于警方讓他們辨識武器的意圖有直覺性認知,被戳破謊言后馬上驚惶地大叫:“砍刀是我的,可我絕對沒有殺人啊!”
洛靜視線如針:“尸檢顯示,殺死蔡龍昌的就是這把刀,由背后刺入,一刀致命,不是你是誰?”
“由背后刺入?”阿毛一下驚喜叫了出來,說:“不是我,絕對不會是我,咱們這些經常打架的,手底下都有數的,打架是打架,殺人是殺人,你砍對方十幾刀不見得能殺死人,但我們絕對不敢用刀刺,那樣的話就是直接想殺人了,我承認我是砍了他一刀,在他右手臂上,但我絕對沒有從背后刺他啊!”
洛靜說:“詳細講述一下你所知道的經過!”
“是,是,我什么都告訴你們……當時我砍了蔡龍昌一刀,把他砍傷了,他拿著的鐵棍也掉在了地上,他就捂著流血的手臂跑,我就緊追過去……”
旁聽的方樂插話問:“既然你都砍傷他了,為什么還持刀追殺呢?”
阿毛解釋:“他是青龍的老大啊,只要打倒了他讓他投降求饒,我們這一仗肯定就贏了。”
“所謂擒賊先擒王,對么?”方樂吐槽。
“對,對。”阿毛感激地應和。
洛靜白了方樂一眼讓后者不要插口,對阿毛說:“你繼續講。”
“是、是……我追著他沒多遠,在剛過一個拐彎的時候,忽然后腦勺挨了一下,我就暈過去了,后面醒過來還是醫生把我救醒的。”
“你說你被打暈了?”
“是啊,您們看,我這左后腦被打暈了啊。”
阿毛指指頭上纏的紗布。
洛靜在筆記本電腦上調出現場的整體攝圖,問阿毛:“你遭到襲擊的是什么地點?”
阿毛指了一處拐角的地方,后又擔憂地說:“我真的沒殺人,我的嫌疑解除了吧?”
洛靜未置可否……
結束了審訊,洛靜帶方樂和小韓找到了最先抵達現場為阿毛救治的醫生,問及當時的細節,醫生證實的確在阿毛所指認的相似地方找到了個向前趴倒地面的混混由后方打的,被這樣的東西打上一下,肯定暈倒。
確認了這些后,方樂判斷:“看來這個阿毛應該是沒說謊,的確有個人襲擊了他,并撿起了他的兵器即那把砍刀后續殺死了蔡龍昌。”
小韓質疑說:“方哥,有沒有可能是阿毛殺了人以后自己打了自己一下裝暈來擺脫嫌疑呢?”
方樂說:“他中招是在左后腦,他是用右手的,就算能持棍大力擊打左面后腦勺,那角度也不會自然,而且以那種能將自身打暈的力道揮下去,他倒地的時候要么握著鐵棍,要么鐵棍就掉在身旁,但你師姐又找當時出警的人查了,說找到的鐵棍距離阿毛有些遠。”
洛靜說:“實質上,我懷疑將阿毛打暈的鐵棍就是蔡龍昌的,因為蔡龍昌的武器就是一把鐵棍……他是青龍堂頭子,所有人戰前或多或少都關注了他。”
“啊,蔡龍昌的鐵棍打暈了阿毛,阿毛的砍刀殺死了蔡龍昌,但兇手又不是阿毛,怎么回事……”小韓的腦子有纏在一起的趨勢。
方樂想了想,說:“原來是這樣。”
“怎樣?”洛靜問。
“蔡龍昌的鐵棍掉落在毆斗的主戰場,阿毛砍傷了蔡龍昌后追著后者跑開,有個人撿起鐵棍也追了上去,后發先至追上了阿毛,由后面打暈了阿毛,再撿起阿毛的砍刀追上去殺掉蔡龍昌。”
“咦,”小韓說,“他要是想殺蔡龍昌,為什么要打暈阿毛呢,怕阿毛看見他殺人?”
“不,比這還要更進一步。”方樂推斷。
洛靜則理解了,說:“你是認為,兇手用蔡龍昌的武器打暈阿毛,又用阿毛的刀殺死蔡龍昌,是為了制造一起兩人互相搏殺的假象?”
方樂點頭:“對,理想的狀態下,應該是阿毛倒下的不遠處蔡龍昌死亡,可是蔡龍昌速度不慢,兇手在辦公室那里才追上殺了人,其后本來將阿毛拖過去會更有蠱惑性,可惜警方出警動作快,兇手沒有那個時機了。”
洛靜琢磨了一會兒,說:“如果這個思路成立,那么兇手很大可能就是青龍堂和白虎堂雙方除阿毛外的人之一,因為如果是外來的兇手,想撿起掉落在主戰場附近的鐵棍會有難度,也沒必要非要制造一出互毆致死的假象,而且兇手計劃遮遮掩掩,不見得就是敵對的白虎堂的,青龍堂內部的人也有可能。”
小韓說:“可是那些混戰的人說打起架來的時候都沒注意過蔡龍昌啊。”
是啊,要是有個目擊者就好了,到底是誰撿起鐵棍追著阿毛后面跑了呢……
目擊者?
方樂靈光一閃,正要說什么,有警員來匯報說:“洛警司,死者蔡龍昌的家屬來認尸了。”
家屬認尸?
方樂只好先壓下剛升起的念頭跟著洛靜去接待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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