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脈絡
“唉,我就告訴你們吧,那次去找那個胡麗琴,其實是我哥哥的授意。”
蔡曉盛看來是打算實話實說了。
雖然已有此種猜測,洛靜還是問:“你哥哥的授意?”
蔡曉盛點頭:“不錯,那天我一早去監獄探望哥哥,他讓我離開后親自去白虎堂找胡麗琴,而且必須親自見到她,請她來監獄探望一次!
方樂問:“那你見沒見到她?”
蔡曉盛說:“接待我的是一個叫什么東少的人,他說老大不在,但會將我的話轉述!
“出來后,我左思右想,覺得那個人的承諾不靠譜,所以就打了胡麗琴電話!
“什么,你知道胡麗琴電話?”洛靜吃驚問。
蔡曉盛解釋:“是這樣的,那個號碼是哥哥給的,他說我要先看到胡麗琴本人,確定她對轉述的要求的反應,不能先打電話。”
“所以你就沒先打電話,而是親自跑到了混混的總堂?”方樂覺得不對,這個蔡曉盛不像是有這種膽氣的人。
蔡曉盛苦笑:“你們不知道,我從小怕我哥哥,他變成混混以后就更怕了,他既然說不能先打電話,我哪里敢違抗。”
“那么電話你打通了么?”洛靜接過話茬繼續問。
蔡曉盛點頭,說:“是的,胡麗琴剛接到這個電話并聽說我是蔡龍昌的弟弟很是吃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告訴我她現在在外地,得有兩三天才能回去,并問了我哥哥的刑滿日期,得知僅剩一周多些后,就說她就先不去監獄探望了,但等我哥哥出獄,辦接風宴的時候,她會親自上門備禮物祝賀!
“而后頭,我又去了一次監獄,把這事情告知了哥哥,然后就沒繼續摻合了……”
從模具公司離開,方樂說:“特意在出獄之前讓弟弟轉告原情人,請其到監獄探望,這是不是想確認舊情人對自己是不是還有感情呢?”
洛靜沒否認,小韓問:“那他為什么不更早請胡麗琴去看自己呢?”
方樂攤手,說:“誰知道呢,或許他弟弟是最近才去探監的,或許是臨出獄才想和老情人復合的!
洛靜忽說:“或許他是為了幫派。”
“為了幫派……”方樂想了一會兒,明白了,說:“啊,你的意思是他入獄兩年多,深知自己的地盤被侵蝕,出獄后發展有困難,所以才想事先跟胡麗琴搞好關系,改變兩個幫派間的緊張,由競爭轉為合作?”
洛靜點頭。
小韓不解問:“那正式見面那天他們還吵了架?”
方樂胡猜:“應該是胡麗琴原以為蔡龍昌派她弟弟去找她是因為感情,誰知蔡龍昌在密室里提及了幫派合作的事,甚至提及了合并以及誰做老大什么的,胡麗琴深覺自己被愚弄,于是翻臉,而蔡龍昌不打算放棄這一目的,所以后面不久就發起了約斗,輸的聽贏家的,這樣只要他贏了,他的要求胡麗琴就只能被動接受了……嗯,肯定是這樣!”
方樂越想越覺得對得上。
洛靜本想說別亂猜了,又放棄了。
現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猜測了。
而也是在此時,洛靜接到了某個電話,接完后抑制不住驚喜說:“胡麗琴提前醒來了!
什么……
醫院病房里,躺在床上的胡麗琴顯得虛弱了許多,據醫生講,這是提前醒來伴隨的后遺癥。
見到洛靜三人,還沒等自我介紹,胡麗琴就打起精神,主動問:“你們就是查案的警察吧?”
洛靜點頭:“我是西沙分局負責廢棄工廠兇殺案的刑警!
“有什么問題,你們就問吧。”
胡麗琴不羅嗦,洛靜也就以審訊的架勢直接開問了,還讓小韓做記錄。
“先講一講,你們逃亡那一天是怎么回事……我在你的手腕上見到了一個注射留下的針孔,而醫生說你被注射了大量麻醉劑。”
洛靜對胡麗琴最優先的疑惑,還不是命案相關的東西,而是那天的逃亡追擊細節。
那天既然是她和東少一起逃亡,為什么她被注射了麻藥而東少沒有?
“我被注射了麻醉劑?”
胡麗琴一瞬間迷茫后,苦笑說:“原來如此,我說單單迷藥作用那么大呢……”
“迷藥?”
洛靜三人一頭問號。
胡麗琴反問:“對了,阿東呢?阿東現在在哪里?”
看來還沒人詳細告知過她那天的結果。
洛靜講述:“你說的阿東是你們幫會的東少吧……我不知道你被注射麻醉劑是什么時候的事,我們所知道的是東少和他聯絡的那幫人企圖將你帶離中山市,被警方追擊,而后面那幫歹徒利用東少擋子彈,東少中槍身亡了!
“什么,阿東死了……”
一股難言的悲傷從胡麗琴身上漫溢,她的眼圈紅了,卻沒有淚流下,反而長長嘆氣,說:“我早就知道加入他所謂的聯絡到的那幫人,不會有好事,果然啊!
洛靜問:“那幫人持有步槍,應該是個不小的犯罪組織,關于他們,你知道什么情報么?”
胡麗琴搖了搖頭,苦笑:“我哪里知道,阿東根本就沒有細講,而在離開地下室之前,我就中了阿東摻雜在食物里的迷藥,昏厥了。”
的確,警方后續對那個地下室里殘剩的食物做了取證鑒定,證實有部分食物里被摻了一般的迷暈藥,而那位房東也證實,那是他忖度了東少之前的眼神含意后交給東少的。
也即,大概是不想胡麗琴半道醒來出變故,那幫人后續再次注射了麻醉劑,胡麗琴前后中招了兩次。
方樂此刻忍不住問:“那么躲在那個地下室,到你被帶走離開之前,都發生了什么事啊,東少為什么給你食物里加麻藥?”
胡麗琴想了想,組織語言說:“我初始只是想躲一躲,并不知道、并不知道蔡龍昌被殺了,阿東為了對我隱瞞這點,還讓那個房東去撕過通緝令,我是通過手機上網才得知那天工廠斗毆發生過命案的,死的還是蔡龍昌,我最后決定到分局自首講明我所知的情況,去除我自己的嫌疑,我是在逃,但不想因殺人罪成為逃犯……我對阿東講了這個念頭,阿東不同意,說你們警察不可相信,即便如此,我最后還是打算單獨來自首,然后吃最后一頓飯的時候就中迷藥暈倒了。”
原來如此。
洛靜直覺上沒有懷疑胡麗琴所說的自己曾打算自首的話。
她繼續問:“那么關于蔡龍昌的被殺案,你知道多少?”
胡麗琴苦笑,說:“我半點不知,我之所以能逃掉,是當時阿東把我急匆匆拉出了廠區……其實、其實得知蔡龍昌被害的消息后,我曾第一時間懷疑阿東,但他否認了!
洛靜趕緊問:“那么東少當時具體是怎么否認的呢,他說了什么沒有?”
這可是個間接了解嫌疑人東少的口供的機會。
胡麗琴回想著說:“他對我辯解說兇手可能是青龍堂一個叫小七的人,那是個兩堂分離以后蔡龍昌親自招的年輕手下!
“麻煩詳細講述一下!
胡麗琴這樣的人,不會僅僅聽兩句否認就完了,當時必定刨根問底。
胡麗琴輕輕點頭,說:“阿東說他當時看見蔡龍昌向東逃,就追了上去,但中途聽到警車警報聲,又趕緊返身跑回來,中間和一個頭發微黃的人擦肩而過,后來看到通緝令,意識到那個是小七,就推測兇殺是小七,因為應該一同被你們抓了的阿毛沒被認定成兇手!
原來如此……
洛靜正想繼續問,忽有護士推著醫療用的推車走了進來,看見里頭這架勢,不由問:“警察?”
洛靜點頭。
護士說:“不好意思,這位病人的定時打針時間到了,你們能不能等一段時間再問話呢?”
洛靜看向床頭的胡麗琴,后者點頭說:“她前面來過一次了!
這就是說這護士身份無問題。
洛靜三個只好先告辭到病房外的走廊外暫等。
洛靜趁機欲整理思路,問方樂兩人:“對于她的供述,你們怎么看?”
方樂想了想,回答:“如果是問她前頭說的想自首什么的話,我覺得可以采信,因為她當時要是打算跟著東少逃走,就不會被下迷藥,乃至后頭又打了一針麻醉劑了!
洛靜點頭,說:“我也不否認她這一點,關鍵就是,她所轉述的東少講的小七是兇手的證詞,真偽如何!
方樂果斷說:“這個應該是假的,不可信!
小韓問:“方哥,你怎么這么肯定?”
方樂解釋:“還是時間差的問題,如果不考慮時間差,小七的確可能是兇手,因為他可以在跟東少擦肩的時候把后者的毛巾偷過來,再沾上蔡龍昌的血殺人后嫁禍東少,而一考慮時間差,這種可能性就不能成立了!
“怎么說?”小韓問。
方樂說:“因為東少說他向東跑的中途聽到了警笛聲……蔡曉盛是在手機拍攝到東少三人跟隨蔡龍昌后不久就離開現場并報了警的,而那個工廠整體上其實面積有限,從毆斗的主場到蔡龍昌死亡的東頭的辦公室是有段距離,可快速跑的話一兩分鐘足夠跑完全程了,東少怎么可能在沒跑到辦公室的時候就聽見了警車到來的警笛聲呢?相反,前頭小七在電話里的供認在時間細節上就合理的多了……因此我說東少的話是謊言,估計是臨時編出來哄騙胡麗琴的,而胡麗琴根本不知道報警時間,所以也無法質疑真假。”
小韓琢磨了一陣,點頭說:“有道理。”
這個時候那個護士又出來了,對三人說:“針打完了,但我建議你們等幾分鐘后再進去,因為藥物作用下她會有一段時間的適應期,這時候會有眩暈感的。”
“多謝告知!
護士推著托盤走了,洛靜到病房門口向里看了一眼,只見胡麗琴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樣子,就沒打攪。
三人等了好幾分鐘,就在想進去的時候,病床上的胡麗琴反而睜眼了,主動說:“請進吧,我可以了!
再度問詢,洛靜開新話題,問:“蔡曉盛……就是蔡龍昌的弟弟在蔡龍昌出獄之前十天左右的時候,是不是要求見過你,或是給你打過電話?”
“蔡曉盛?”胡麗琴想了想,說:“是的,他給我打過電話,但我不知道他曾要求見我!
不知道要求見她?
洛靜和方樂交流了下視線。
“蔡曉盛打那通電話什么意圖呢?”
胡麗琴臉上竟有淺顯的紅暈,說:“其實,那個電話號碼是我和蔡龍昌很早之前是戀人的時候辦的,他也有一個對應的號,兩個號碼聯絡人只是對方,而分手三年以來,我的那個號并沒有停機!
也就是說,胡麗琴對那個號保持了充值,或許是潛意識期待蔡龍昌會再度用“情人號碼”聯絡她?
而要是打就代表著男方有意復合了。
嗯,很經典的套路啊。
所以胡麗琴那之后在手下們面前表現出了復合的意向,那是覺得蔡龍昌讓親弟弟來替代身在獄中的哥哥打這通電話發出的信號明顯。
洛靜繼續問:“蔡曉盛給你打電話說的什么事?”
胡麗琴回答:“他說他哥哥請我到監獄探視,我說自己在外地辦事兩三天才能回,又問蔡龍昌具體什么時候出獄,聽到日期后我琢磨了一下覺得等我回來他出獄只剩短短幾天了,繁瑣地專門去看一趟沒有必要,倒不如等他出獄辦接風宴的時候我去看他……我就是這么告訴他弟弟的!
“那么,那次爭吵是怎么回事呢?我們調查到你攜帶了禮物去祝賀蔡龍昌,卻和他大吵了一架。”
這才是必須搞清的核心問題。
胡麗琴眼現迷茫,苦笑說:“其實我也搞不清,那天他單獨把我拉到一間房子里,我還、還以為他要談什么感情方面的事情呢,誰知他當面就問我是不是把‘那件東西’拿到手了!
“我當時就糊里糊涂,反問什么東西,他卻說我是不是開玩笑裝糊涂,我氣惱了,說我的確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東西,開玩笑的是他吧?”
“然后我們越談越崩,我忽然意識到他輾轉著引我來跟他會面,其實是想讓我幫他接手什么東西,也即,他讓弟弟來聯絡我純粹是想利用我……”
即便到現在,胡麗琴敘述間依然可見氣憤,可見當初覺得自己產生錯誤的聯想而以為蔡龍昌是想跟她復合是種可恥的自作多情吧,總之是傷害自尊的事。
胡麗琴的話也讓洛靜三人暈了,洛靜問:“那么他提的到底是什么?”
胡麗琴搖頭:“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他最后發火說之所以把那東西給我保管就是信任我,但那個東西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沒有銷贓渠道,藏起來也沒用,最好拿出來讓他經手,這樣兩個幫派發展壯大的資金就有了……”
“總之,我們往下根本就沒法繼續談下去,畢竟我倆脾氣都不是太好,也都多疑,不然當初也不會因懷疑對方而分手,他在最后發狠說一周之內兩個堂來一次決斗,輸的聽贏家的吩咐,我當即說好……然后雙方就商定了在那個工廠決斗了。”
說到這里,床頭旁邊的醫療儀器忽然響了起來,而胡麗琴捂著腦袋,似乎在承受著某種痛苦。
主治大夫很快到來,檢驗、打針,之后對洛靜說:“病人因那針麻醉劑身體上的副作用相當明顯,不可以激動或用腦過度,所以我不建議你們再這樣持續詢問她了!
沒辦法,醫生的話最大,洛靜丟下一句如果胡麗琴后頭又想到什么就聯絡警方的話,帶著方樂和小韓離開。
出醫院的過程中,三人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上到來時的吉普車上后,小韓才先開口說:“現在又搞出來一個什么東西的話題……師姐、方哥,我感覺越來越復雜了!
方樂點頭,卻說:“說復雜也復雜,說不復雜也不復雜。”
洛靜問:“什么意思?”
方樂說:“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么,但胡麗琴提到‘銷贓渠道’這個詞,可見那是個能賣錢的東西,而且一般人還沒有出售的渠道,不過我覺得這東西是什么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個幫派約斗的原因和意圖清晰了,就是要搶那東西的,而此物的存在僅有蔡龍昌本人,以及胡麗琴原則上會知道!
小韓說:“那要這么說,蔡龍昌被殺不就跟約斗原因沒直接關系了,還是單純的情殺么?”
方樂搖頭:“不能這么肯定,你想,那天東少是和胡麗琴一起去赴宴的,胡麗琴和蔡龍昌又鬧掰他算是親眼所見,那么他因為去除情敵這個理由在約斗中殺害蔡龍昌的動機就不會有那么強烈了!
殺人不僅有風險,還很可能多此一舉,怎么看都不值得。
洛靜算是想明白了,問:“你是想說,東少殺害蔡龍昌,可能不是情殺,而是滅口之類?”
方樂一合掌,說:“我懷疑那個東西其實是東少拿到了!
小韓不解了,問:“東少怎么拿到的呢?”
方樂說:“那就暫時說不清了,我們既不知道那東西什么來路,也不知其原先是放在哪里、在誰的手中,但東少身為胡麗琴的智囊,經常跟隨左右,他所不知道的機密還真不會太多,而且你們別忘了……最早接待蔡龍昌的弟弟蔡曉盛的,就是東少,東少那次還沒有將其來意轉告自家幫主!
洛靜想了想,說:“在位子上坐穩,我們再去那家模具公司。”
吉普車緩緩啟動……
一個小時后,三人又結束了對蔡曉盛的拜訪。
很可惜的是,蔡曉盛對于洛靜提及的“那件東西”的事一無所知的樣子,至于那天被東少接待時也沒提及這方面的話題,他的哥哥更沒告知過他。
這下,那個引發了兩個幫派毆斗又很可能導致了蔡龍昌死亡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就很值得探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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