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請來的是位40歲左右看上去涵養不錯的男子，名叫何楓，也即霍小梅曾經短信互動的對象。

一聽說霍小梅被人殺了，何楓瞬間悲傷并嘆息：“唉，要是我當時先找到她就好了。”

“何先生，請說說您知道的情況。”

“好的……25號晚上6點出頭，我突然收到了小梅的短信，讓我到某某公園見她，看內容很急我就去了，可是到地點等了二十多分鐘，都沒見到她，我接著就把整個公園區域走遍了，還是沒找到人，無奈就打電話給她，但沒打通，直到快八點的時候，我才回去……我不能繼續等的，我畢竟有家庭，我對我老婆說的借口是工作方面有急事。”

方樂此刻問：“那霍小梅剛給你短信的時候，你就沒有回復短信或是打個電話問問出了什么事么？”

何楓苦笑：“我打了，沒通，我覺得短信也不會被回，就沒發短信……對了，小梅到底怎么死的，死在哪里？”

洛靜說：“死在某處路邊廣場，距離和你們約定的會面地點不遠。”

何楓愣了下，面色一變，猛擺手說：“你們不會是懷疑我吧？不、不，我怎么可能殺小梅呢，我和她可是多年的同學呀！”

“同學？”

“是的，我們從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學，但后來我上了大學，她只上了一所中專，我們關系就斷了，我是最近去她丈夫的店里買東西碰見頂替服務員的她的，而且我們后面的交往只是網絡聊聊天，偶爾現實里見見面喝喝咖啡什么的，她丈夫貌似對她很不好，所以她見我都是來訴說苦悶的，我們任何出格的事情都沒做過啊，我可是很愛自己現在的妻子的。”

看對方反應這么激烈，洛靜說：“何先生，別誤會，我們只是正常詢問而已，畢竟霍小梅死前最后一個聯絡的人就是你。”

何楓也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激，忙說：“理解、理解，是我反應大了。”

即便如此，洛靜還是更進一步提了要求：“何先生，雖然我十分想信任您的清白，但我們是警察，需要走程序辦案，所以我們想派人簡單到您的家里搜索一下，沒問題吧，當然，我們會辦理正式的搜查證的，如果搜索無問題，那么您的嫌疑基本就可排除了。”

何楓答應得遠比想象的痛快：“沒問題，你們盡管查，沒有搜查證都可以，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請講。”

“必須在我妻子和孩子不在的時候再來查……我怕她和兒子多想，畢竟我和霍小梅的事沒有告訴過她們。”

“這個沒問題……”

讓一隊技偵隨著何楓回去，洛靜又請另一幫人去那個公園進行同樣的勘查。

小韓問：“師姐，為什么那個公園也查啊？”

方樂說：“目前的情況就是何楓沒有6點到8點間時段的不在場證明，這時段恰巧是犯案發生的時候，何楓當時距離現場不遠的某公園，他是兇手的話，不排除公園就是殺人和剝皮的第一現場，何楓的家里反倒是次要地點了。”

“嗯，說得對……”

某公園。

這地方不大，樹木不算少，但感覺蠻荒涼的，加上是冬天，晚上在這里閑逛的人估計極少。

現場指揮的技術員馬輝在請民警們在公園外圍警戒并清走園內的人蹤后，對一群屬下說：“各人負責一片區域，重點查血液、皮膚肌體組織、毛發、衣物纖維等，兇器一類更要優先……好了，效率高點兒，眼睛尖點兒，這大冬天的，我可不想長時間被凍著……”

“是……”

屬下們效率的確是高。

不到半個小時，就有一屬下喜悅匯報：“馬哥，找到一處血跡！”

“是么，先別動，我去看看……”

一個小時后，分局內。

在洛靜接聽了電話后，方樂迫切問：“怎么樣？”

洛靜沉穩說：“馬輝他們在公園只發現了一處血跡，但當場測驗，發現是動物的血。”

“這樣啊……何楓家呢？”

“同樣沒有發現。”

“咦，對了……何楓的妻子什么情況，兒子多大了？”

洛靜瞥了他一眼，說：“勘驗隊伍走時，我讓隨著的警察順便進行走訪工作，從何家的一個鄰居那里證實6點到8點時間段何楓的妻兒都在家里，因為鄰居上門拜訪做客了，而何楓的兒子只有8歲，還是需要照顧的年紀。”

“看來我多想了……那么霍小梅當夜的具體行蹤查到了多少？”

洛靜搖了搖頭，說：“除了她剛離開居住區的時候，沒有找到更多行蹤線索，包括對于她的目擊接觸情報，或是更廣泛區域的監控記錄。”

“這樣啊……”苦著臉思索了一陣，方樂下判斷說：“要是這樣的話，還是霍小梅丈夫曹達最可疑，因為他自妻子離家后一直呆在家里的言詞還缺乏足夠的旁證，他要是后頭追出去殺害了妻子再處理掉尸體也可能啊，而這也正好解釋了霍小梅進一步的行蹤查不到的理由，因為霍小梅根本就沒走遠也沒走出去多長時間。”

小韓說：“可是方哥，這要怎么證明啊？”

方樂想了想，忽說：“啊，你們看這個角度可不可以，王大爺說霍小梅離開后曹達一直在看電視，曹達自己也這么說，但至少在6點到8點這個時間段，他可以開著電視機，但人不在呀……所以咱們問問那個時間段他看了什么電視節目，播放內容都是什么，要是答不出來或是模糊化回答，他的嫌疑就會加重。”

洛靜盯著方樂，說：“一旦我們要證實這個問題，就是明確表示我們懷疑他殺妻了。”

方樂雙手一攤：“我覺得他自己有這個覺悟。”

洛靜說：“好吧，我們再去拜訪曹達。”

路上不提。

到了曹家，洛靜敲了敲門，沒有反應，只好給曹達打電話，結果曹達電話里說在外地置辦機器的事，暫時回不去，有事情可以在電話里說。

洛靜就向其詢問25號那天電視節目的事，并把內容錄音，之后又把錄音放了一遍讓小韓記下來，接著就是聯絡有關部門證實節目內容了。

這樣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洛靜在吉普車里等來了查證結果，對方樂說：“很可惜，曹達所表述的整個晚上的看到的節目細節大部分都跟當時播放的一致。”

什么……方樂略顯失望，不過他馬上說：“電視節目不是有重播么？”

洛靜說：“他那夜換過7、8個臺，不可能每個節目都重播了。”

“那他也可以從網絡平臺看嘛，只要掌握各臺的節目單，再在網絡上尋找補全內容就可以了。”

“雖然可以這樣，但是他連一些節目間隔里插播的廣告都清楚，有的廣告還是新投放的，不在電視機前很難知道。”

“嗯，那就是他作案時恰巧看到了外頭誰家的電視節目……好吧，當我沒說。”

方樂也發現繼續解釋就牽強了。

小韓這時候用嘗試的口吻說：“師姐，方哥，我們是不是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查呢？”

“哪里？”

“就是曹家的那家店啊，那個何楓不是說跟霍小梅重逢就是霍小梅在那店里頂替店員售貨的時候么，你們說她離家之后會不會去店里住呢……我是說那家店可以住人的前提下。”

方樂馬上反駁：“她要是想去店里住，還給何楓發短信在公園那里會面？”

“這……”

小韓撓頭。

不過洛靜馬上說：“但按理我們也該到那家店拜訪了，至少可以問詢下店員……”

到了地頭，看見店面，洛靜三人才發現這店雖然稱不上大，但也絕對不是前頭曹達所說的“小破店”。

這至少是家獨立店面，面積不小，走進去發現里頭空間更比想象的大。

而外間售貨的柜臺里種類多樣，有袋裝的外進商品，更多則是自制的食品，從中式面點到小菜鹵味熟食應有盡有。

而且這店分為內外兩個部分，內部就是制作間，有制作工人在進行制作，機器帶響。

洛靜三人先詢問了外間主要負責柜臺售賣的售貨員，售貨員聽了問題后奇特地說：“沒有呀，老板娘那一晚沒有來過。”

方樂不解說：“你怎么能確定呢？”

售貨員解釋：“我們店晚上7店正式關門，我主管售貨，所以是最后留下的人，而且我為了圖方便，夜里借住在這里的，老板娘有沒有來過我當然知道。”

“那么霍小梅那夜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發過短信或是網絡聯系呢？”洛靜這么問。

售貨員搖了搖頭，說：“我是沒有，他們幾個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

洛靜三個只好來到內間，請工作的幾人暫停，她亮出警察證明，問及25號那夜老板娘有沒有以某種方式聯系他們，幾人都搖頭，然后接著干活。

方樂看見一個工人拿著剔骨刀在給一大塊排骨豬肉高效地剔骨，大概是要制作鹵味吧，就贊嘆說：“師傅，您這刀工不錯啊，飯店干過？”

工人失笑，說：“這算什么，老板的刀工那才叫好呢，我這還是他教的，準確說我們這幾個都是老板的徒弟。”

其他幾人也笑說：“是啊，剛來這兒的時候我叫老板，老板卻說在這里要叫師傅或是曹師傅，當然曹師傅的確教了我們很多東西。”

方樂則抓住了另外的要點，趕緊問處理肉的工人：“你是說，你們老板刀工更好？”

“是啊，開這個店之前，他曾經還是個大廚呢。”

方樂和洛靜對望，都看出了對方視線中的意思，洛靜接著話頭問：“這位師傅，不久前你們店里的機器壞了，是真的么？”

另一個工人點頭：“是的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化了幾個機器要么是該轉的不轉了，要么功率不夠了，其實最要命的是那個冷柜，雖然這是冬天了，但沒有那東西許多熟食我們都不敢做，怕壞，食材也不敢存多了。”

工人邊說邊指向角落一個白色大柜子，目視感覺有點兒像那種賣雪糕冷飲的柜子的放大版。

方樂說：“我可以看看柜子么？”

“當然可以。”

方樂打開柜子，就有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他沒有細看，就把口又關上了，問：“這冷柜不是好好的么？”

一人回答：“這不是原來那個了，原來那個處理了，這是從師傅家搬來的，師傅偶爾會把進來的貨放家里，需要冷凍條件的就先存家里冷柜，之后用他的小貨車運輸。”

“你是說，這柜子是從曹家運來的？”洛靜確認問。

“是啊，怎么了，”回話那人眨眨眼，“其他幾樣機器曹師傅正打算去買新的，然后將店里的全換了呢……”

方樂拉著洛靜和小韓先離開店回歸吉普上，然后馬上說：“我有個猜想，跟作案有關。”

洛靜平靜地說：“你講吧。”

感覺她知道方樂下面會講什么一樣。

方樂說：“我們可能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程法醫說霍小梅被剝皮后又在低溫環境下擱置了一段時間才死的，然后我們又是在雪堆下發現的尸首，就先入為主覺得是剝皮后棄尸然后人被慢慢凍死在野外，但有這個冷柜的話，其實可以在家里完成剝皮過程然后放入冷柜……曹達不是6點到8點之間一直在家么？他可能就是邊看電視邊剝皮的，所以才知道電視上放了什么，而他的妻子是死在冷柜里而非野外的，之后再移尸就可以了，那夜下雪是在夜間11點，我估計他是那之前將妻子尸體用自家車運走的。”

洛靜點頭，小韓則說：“可他妻子不是離開家了么？”

方樂說：“曹達可以追出去打暈妻子再帶回去嘛。”

小韓說：“那要是這樣，他家就是殺人的第一現場了。”

方樂說：“是啊，我現在理解為什么我們兩次拜訪他要么正要離開要么不在家在外地了，原來就是怕我們到他家里后察覺到什么呀……洛警官，我們該查曹家了吧，對，還有店里的冷柜。”

洛靜沒說話，直接電話聯絡安排新的勘驗的事。

不久冷柜及店里的部分食材被警方的運輸車輛帶走，洛靜方樂還有小韓則隨著另一部分人在獲取了搜查證之后前往曹家。

開鎖，進入。

而一進去，方樂就說：“嚯，替換的好徹底啊！”

雖然室內沒有新裝修什么的，但很多家具器物都明顯更換過。

不過有一樣東西是很難完全清除的，就是血液。

沒多久就有人匯報在某處地板上發現了血液反應。

而也正是這個發現出來的同時，門口一個人氣喘吁吁出現，正是曹達本人！

估計是聽到了店伙計的偷偷通報緊急趕回的吧。

不過來得太晚了點兒。

差不多同樣的時刻，在分局里排查視頻的小張等人在25號晚10點40分到50分的時間段，發現了一輛極似曹家小貨車的面包車在棄尸現場最近的一處監控區域中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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