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小張在車屁股后頭找到了一個粘帖式的監聽頭，車門旁檢索的洛靜探頭看了看，示意小張拿過來。

查車外的同時，洛靜也讓其他人在查車內車內干不干凈，結果小胡匯報在車內又找到一個監聽頭。

怪異的情況出現了。

小張和小胡所找到的監聽頭型號明顯不一致！

咦？

這讓洛靜思索了一下。

方樂則建議說：“要不先去搭配一下吧，看兩個監聽頭哪個是屬于那組器材的，還是都是。”

也對……

洛靜點頭，說：“那么大家待會兒再回賓館休息吧。”

大家都沒意見。

再次到錦春市公安局，找尋到了布置緝捕任務已完的唐瑯，告訴他這件事，然后請求技術部門的鑒定，唐瑯痛快答應。

在技術中心，伍技術員雖然單憑肉眼經驗就有了判斷，但還是親自測驗了一下，指著其中一副說：“這個和那位女記者車里發現的竊聽器接收端是一組……另外那副不是。”

看了看技術員指的目標，小張說：“也就是說，我從車屁股處找到的竊聽端是那個女記者搞的，小胡從車里座位下找到的不是？可惡，是誰這么大膽，敢侵入我們對警車黏貼監聽頭，而我起先們竟然沒發現！”

方樂說：“還不能就說車里的也不是賀子芳搞的，說不定人家有兩組竊聽器呢……對了，唐支，賀子芳兩人的那輛車徹底檢索了沒有，還有沒有其他可疑器材？”

唐瑯正要回答，小郭回來，對洛靜等禮節性點個頭，匯報說：“隊長，賀子芳車里的確發現了一個監聽頭，黏貼在座位下面，就是這個……”

他說著晃了晃手里的透明物證袋。

看到那個袋子里的東西，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的表情。

這讓小郭摸不著頭腦，問大伙兒：“怎么了？”

眾人沒回答他，洛靜凝重說：“賀子芳的車里發現的監聽頭，跟在我們的車里發現的監聽頭一個型號，且都和那組罰沒的竊聽器材搭配不上……怎么回事，難道我們車里的竊聽器真的不是賀子芳兩個安裝的？不然他們為什么也要在自家車里也裝上？”

唐瑯問小郭：“賀子芳車里還有其他可疑器材么？”

小郭搖頭：“除了些正常的拍攝道具之類沒有別的了。”

小韓忽舉手，稍帶怯意說：“那個……師姐，我們是不是去審訊賀子芳兩個看看？”

“好主意……”唐瑯主動表示，“我親自去審吧，諸位等會兒，對了小郭，把你手里的東西給我，還有那副能配對兒的也給我一個……”

二十分鐘后唐瑯就回來了，面對諸人的詢問視線說：“我審訊時稍微用了點兒手段，先給她展示不能搭配的那副，質問她是不是和助手在你們的警車上安裝了竊聽器，結果她激烈否認，并主動招認是偷裝了監聽頭，但是貼在車體外頭的，還描述了車外頭那副的型號、模樣、顏色，我于是將另一幅拿出來讓她指認，她馬上供認了說正是她們自己的，而我最后又突然表示第一副其實是在她們車里座位下發現的，她看上去吃驚而迷惑，并說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家驚嘆唐副支隊長的審訊技巧靈活有效，然后洛靜判斷：“那么兩輛車里的竊聽器的確是另外的人裝的了，只是安裝的人是誰，又為何在賀子芳和警方的車里也都安裝上呢……”

這時候，有警察來向唐瑯匯報說：“唐支，您要求查的人有眉目了。”

這么快？

唐瑯倒吃了一驚，轉向那警察，就一個字：“講！”

“是……情報就源自于和我們有合作的附近那家招待所，前臺小姐供認的確有兩個我們所描述形貌的黑衣男子住宿了，并且昨夜……不，今天凌晨時分匆匆由外面回歸并退了房。”

今天凌晨時分匆匆從外面歸來……

唐瑯想，這果然是那兩個出現于現場并且先后被自己和賀子芳目擊到的黑衣人啊。

洛靜說：“竟然和我們以及賀子芳兩人住的同一個地方，對了……那兩個人是什么時候住進去的？”

警察想了想，說：“我看了登記資料，是四天前的晚上，9點左右。”

方樂猛說：“啊，四天前晚上9點……那不是我們來到錦春市住進那家招待所不久么？而且賀子芳跟雷子也是隨后住進去的……我明白了，原來那兩個黑衣人跟賀子芳一樣，是跟蹤著來到錦春市的……至少是跟蹤到了招待所，然后通過在我們兩方的車里安裝竊聽器竊聽情報……也即那兩幅監聽頭都是他們干的好事……所以他們會知道雷子存有有價值的物證，知道我們昨夜間開始的抓捕行動，并先于我們找到了孟廣海……看來我們是被利用并耍了一通啊！”

幾人也都想通了，嘆息，他們身為刑警，竟然反過來被犯罪分子給監控和利用了！

洛靜率先冷靜，說：“現在不是哀嘆的時候，那兩個人的行動也反過來給了我們直接的線索……登記入住賓館總要使用真實的身份證件，唐支，馬上根據這個來查吧！”

“嗯，你說得對……”

只是當唐瑯帶引著大家看到電腦里拷貝來的兩個黑衣人入住資料……即兩張身份證時，唐瑯忽咦了一聲，說：“恐怕不好辦了。”

小張問：“唐支隊長，怎么不好辦了？”

唐瑯指著屏幕里的兩張身份證，說：“表面看這是兩張真實身份證件，可你們看上面的兩個戶籍，都是偏遠山區的農村，兩個地點還不一致，根據我的經驗，這恐怕只是兩張從特殊渠道購置的證件，用來出差作案之用，證件上的人不代表就是我們查的人，如果我們根據證件來查，十有八九會陷入歧途。”

小胡感嘆：“真狡猾呀，用兩張屬于別人的假……不，真身份證來住賓館，這樣就算警察查到也不會危害到他們。”

唐瑯說：“不過萬全起見我還是會尋求聯絡這兩個戶籍所在的外地警方，請他們讓地方派出所找尋一下兩張身份證上的這兩人。”

“張二牛”和什么“崔大壯”……

不過……

唐瑯又皺眉說：“事實是這兩個黑衣人既然已經退房，案子如果是他們做的話，其恐怕會盡快逃脫，一旦他們離開錦春市，我們沒有半點他們原本身份的線索，那就真的查無可查了！”

是啊……尋常心理誰殺了人之后還會長時間滯留當地呢？

大家苦惱了一陣，方樂忽靈機一動，說：“要不，我們嘗試一下這個方法怎么樣？”

他嘀嘀咕咕地對大伙兒講了。

結果有的人認可贊嘆，有的留有疑慮：“這樣真的有用么？”

方樂回答：“反正看運氣。”

唐瑯倒是想得開，說：“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更好的辦法，就按小方的建議辦吧……”

“賀子芳……雷子……你們兩個被釋放了。”

留置室，賀子芳和雷子先后被放出來，見到對方后抱頭喜泣。

看來這不長的拘押經歷對她們的打擊不小。

“這是你們車里的東西，至于那些違規器材，我們沒收了。”

那些沒收就沒收了吧，人沒事就好。

女記者和男助手都如此這般想……

再次見到了自己的車，坐回車里，恍如隔世。

雷子開著車先回到招待所，然后到前臺退了房，依錦春市警方放人時的附帶要求坐車要離開錦春市。

只是慢速開了沒多遠，賀子芳讓雷子找了個偏僻地點停車，重重嘆息。

雷子不解問：“賀姐，咱們自由了，安全了，您怎么唉聲嘆氣呢？”

賀子芳說：“我是覺得，咱們白折騰了一趟，什么新聞都沒有得到。”

雷子眨巴眨巴眼睛，說：“怎么是什么都沒得到呢？昨夜晚上到凌晨咱們在那片曠野上不是拍到了疑似殺害孟廣海的兇手的錄像么，雖然咱們對警察是說當時一直在迷路和亂逛什么的……”

“噓！”

賀子芳猛然捂住雷子的嘴，斥責說：“你要死啊，要是錦春市的公安知道了這個，鐵定跟上次咱們拍到那個小偷錄像時一樣，把視頻當物證索要過去，然后其外的事情我們依舊參與不了，那樣就真的一無所獲了。”

“可，”雷子不解，“咱們留著這個證據做什么？”

賀子芳說：“總有用的，譬如咱們自己編輯新聞時當原始素材，或者將這個當后面某件事討價還價時的籌碼，我猜錦春市公安恐怕沒那么容易找到殺人兇手，他們會陷入僵局，然后我們的情報就如雪中送炭，分量大增，那時候才是我們使用此物的時候，而不是現在。”

雷子點頭，說：“嗯，有道理……那我們還是留在錦春市等著這里的警察查案陷入僵局么？”

“不，”賀子芳無奈說，“咱們先回中山吧，住宿什么的太費錢了。”

“也好……我看距離天黑還早得很，我們干脆這時候就啟程吧。”雷子建議。

“嗯，走吧……”

只是車開了沒多久，突然停了。

賀子芳問：“雷子，咋了？”

雷子苦笑：“賀姐，油不夠了。”

“油不夠了？就不能堅持到最近的加油站么？”

“不行啊，離的太遠。”

“那咱們總不能就呆在這半路上，雷子，你去整點兒油。”

“那要怎么整啊？”

“不，你帶上油桶，找出租去最近的加油站買點兒油回來，然后我們路上路過加油站再加。”

“我試試吧，但人家不見得賣給我，可能要多跑些路多試幾個有油的地方，賀姐，你等著啊。”

“廢話，我不等著你怎么行，我又不會開車……”

雷子提著一個桶離開了小破商務車，賀子芳一個人留在車里枯等。

二十多分鐘過去，雷子還不見回來，賀子芳等得不耐煩了，咒罵一聲開車門下了車，在附近地面晃悠，不久背對著車門就抽起了煙。

就在這時候，有兩個黑衣人由賀子芳身后側出現，一個悄步迫近賀子芳背后，另一個則邁向商務車的車門。

看其動作和打算，是想先由背后襲擊賀子芳，打暈或制服后帶回車上，然后做其他的事……譬如搜索逼問某樣東西。

然而兩人的計劃都落空了。

還沒達成目的，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商務車上忽沖下來五六名警察，撲向兩名黑衣人，還有的掏出搶來，大喊：“別動，警察……”

兩個黑衣人嚇了一跳，知道中了陷阱，轉身就逃。

吸煙的賀子芳扭頭，興奮地看著警方捉小偷……還不是一般的小偷，她激動莫名。

原來錦春市警方釋放她和雷子之前讓她們答應配合一件事，就是緝捕黑衣人，所謂存在額外額外物證的對話自然是設計好的臺詞，事先演練潤色過好多遍，不乏賀子芳自身的加工發揮。

而雷子所謂車沒油了離開去找油，也是詭計的一環。

當然了，這個計策起作用的前提是把竊聽器放回原位，并且在警方查抄找到竊聽器聽頭的過程中對方正好在可監聽距離外或是沒有在竊聽。

看這發展，警方運氣上佳，黑衣人前面不知監聽頭已被發現，上套了。

兩個轉身要逃的黑衣人沒跑幾步就見前頭從其他不同方位也圍堵上了警察，并且每一方面都有人帶著槍。

這下，走投無路，逃無可逃，黑衣人里光頭的那位先站住舉手投降，短發的那個也隨著投降了。

警察們舉著槍小心逼近，給二人上了背銬。

而唐瑯和洛靜方樂等人也由一個方位出現，相視一笑。

沒想那個光頭看到他們后大叫：“我們不是壞人啊，你們抓錯人了。”

一個押著他的警察冷笑：“不是壞人還見我們就跑？”

唐瑯靠近后吩咐：“搜索下他們身上，看有沒有危險物品。”

結果一警察在短頭發的人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槍，吃驚匯報：“唐支，發現了一把手槍。”

唐瑯接過來一看，說：“嚯，還是名牌手槍，柯爾特的。”

短發的那個以很平淡的語氣說：“只是仿真槍，里頭是BB彈。”

唐瑯一愣，查彈匣，還真是BB彈。

不過仿真槍本身已經違法了。

唐瑯手一揮，命令：“帶回局子里。”

沒想到光頭那位再次大喊大叫：“我們真的不是壞人，洛靜警官，請你過來下好么，我告訴你我們對身份。”

洛靜皺眉，這兩個人怎么單獨點自己的名字？

她還沒回應，短發那個低音著說：“胖子，你不能泄密，咱們出任務前有約定的。”

光頭苦笑：“瘦子，再不說不行了，誤會會越來越深的。”

短發的靜了下，不說話了。

洛靜更覺可疑了，走上前幾步，問胖子：“你們到底什么身份？”

胖子說：“我知道警方在查那個孟廣海的死亡案，但兇手真的不是我們，我們其實是某人雇傭來的，你可以理解為私人保鏢。”

“什么，你們是被雇傭的私人保鏢？！雇主是誰？”

胖子瞅了唐瑯等一眼，最后看向洛靜，說：“我不能說雇主的名字，但她的姓氏是龍……洛警官，我這么講你能明白了吧？”

什么，姓龍？

洛靜連帶方樂都很快聯想到了這個姓氏代表的是誰。

洛靜臉上先是震驚隨后是怒意，她強壓著心頭情緒，勉強對唐瑯請示：“唐支，這兩個人可以等會兒再帶走么，我想先打一通電話確認他們的身份。”

唐瑯看出這里面有故事了，點頭說：“當然沒問題。”

于是洛靜掏出手機走出人群之外，遠遠地開始撥打電話。

方樂沒跟上去，擔憂地看著電話接通后沒幾句就大聲發飆了的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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