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背景
一大早,袁大偉洛靜還有方樂三人就在連氏莊園見到了一連集團的當家人連南英。
連南英態度上比醫院里碰見的那次隨和了很多,親自接待三人,最后只留下連七在旁侍候,開始談話。
袁大偉直接談及主題:“連主席事務繁忙時間有限,所以我就直白的問了……您的兒子,就是連家梁先生有沒有得罪什么人呢?”
連南英一怔的樣子,說:“袁隊長你這話連某人就不理解了,為什么問家梁得罪了什么人呢?”
袁大偉知道和這種大佬繞圈子講話沒有意義,就說:“那我就透露一些我們的偵辦論斷吧,您兒子受傷表面是一樁街頭持械斗毆誤傷案,但依據我們的推斷,那三人很可能是偽裝的,所謂街頭砍殺只是一出戲而已,他們的原本意圖,就是您的兒子連家梁!”
連南英很吃驚的樣子,反問:“有誰想害我兒子?”
袁大偉搖頭,說:“還不知道,那三個人都經過了化妝,相貌根本沒辦法調查,但是我想,既然他們這么掩藏自己的容貌及真實身份,應該不會是和您的兒子毫無關聯的人,所以我們才想知道有哪些人有動機傷害您的兒子!
連南英皺眉思索了一番,苦笑說:“小兒在外時遠比在家里時多,在家里時我都是嚴格管束的,他應該不會輕易惹下什么大麻煩,要說在外面時招惹的,我雖然是他父親,也不會知道哇?”
連南英無奈攤攤手。
“那么他有沒有對您提過此方面的事情呢?”
“沒有,”連南英搖頭,“就算他真的得罪了什么人,也不會來向我這個做父親的訴求的,我一向支持他自己解決問題。”
“嗯,那他有沒有比較特殊的朋友,對他的個人在外時的情況比較了解的呢?”
“如果是狐朋狗友,他可沒有告訴過我這個當父親的,什么人值得深交和不值得深交,他自己拎的清。”
“這樣啊……”
袁大偉正想尋思新的問詢話頭,那邊侍立的連七忽躬身提醒:“老爺,今天的會再有二十分鐘就要開了,我們最好盡快去集團總部。”
連南英面向袁大偉,說:“袁隊,你看,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幾天實在忙啊!
袁大偉只得主動站起來,說:“沒關系,連主席百忙中還能接受詢問,我也提不出更多要求了……”
三人離開了連氏山莊,回到車里,一時卻沒有開動,思索著剛剛的會面。
方樂率先打破沉默,說:“這個連南英有點兒怪啊!
洛靜這次點頭:“我也是這么覺得的,我們前面見到一連集團副主席連承業問及同樣的問題,連承業一聽他侄子似乎是被襲擊直接針對的,表現很吃驚,不太像假的,可連南英這位做父親的聽到了這樣的真相,吃驚卻浮于表面,而且沒有任何連帶反應,這實在很不尋常,而且他沒有提供出任何能協助我們查找兇手的線索,按說他就算真的對兇手是哪方面人什么動機一無所知,正常情況下也該竭力表現出協助的誠意才對,可管家一句要開會的話就變相逐客了,給我們一種開會比他兒子的案子更重要此次接受詢問只是做個姿態的印象。”
袁大偉嘆息:“是啊,連南英有點兒怪,但這種怪并非現在才有的,而是一開始就在了。”
“一開始就在?”方樂和洛靜不理解意思,“難道是說他前頭涉嫌刻意回避我們?”
前去一連集團拜訪連氏父子,卻陰差陽錯只見到了連承業。
袁大偉搖頭:“他有沒有刻意回避不提,可有一點卻很奇怪!
“哪一點?”
“像他這么財大氣粗的人,自己親生兒子中槍重傷昏迷未醒,應該直接就給市局、市政府、乃至地方分局施加破案壓力才對,可是除了我們在醫院會面那次他顯得氣勢洶洶的,其他時候,我們并沒有任何感受到來自一連集團的壓力,而換個正常的氛圍下,我們去拜訪受害者家屬,家屬肯定會重點問及兇手是誰抓到了沒有等等,順便催迫警方努力,可我們作客的不到二十分鐘里沒有聽到半點此類的話!
“嗯,事奇必有妖啊。”方樂慨嘆。
可妖在哪里呢?
“走,開車回去。”袁大偉突然吩咐作為司機的洛靜。
洛靜問:“怎么,袁隊,您想到什么了么?”
袁大偉說:“不,我們先回去查點兒某方面的資料……”
連氏莊園。
袁大偉三個一走,連南英臉上的少許笑容即刻全部不見,反而有些冰冷。
身邊的管家兼心腹連七說:“老爺,看來警方跟您是想到一處去了,并非都是窩囊廢。”
連南英冷哼一聲,說:“他們也就僅此而已了!
從口吻里可聽得出,連南英對于警察的能力似乎有著輕蔑與不屑。
但連七起這個話頭明顯不是為了助攻諷刺,他憂慮問:“老爺,既然警方也在查,我們真的不和警方合作么?畢竟……這樣更保險不是么?”
連南英扭頭看看連七,嘆息:“阿七啊,你看我老了么?”
“老爺自然沒老!
“對了,我連南英還沒老到為兒子報仇還要借助于警察的地步……”
回到西沙分局,除了從電腦調檔,還翻查了好長時間的檔案庫,洛靜和方樂才知道袁大偉要找的是什么。
而舊檔上的一行字,讓方樂吃驚下脫口而出:“什么,連南英曾經是黑道老大?!”
“不錯,”袁大偉點頭,“我二十年前從警,其實都還偶有聽聞連南英的故事,說起來這個人簡直是個傳奇。”
“哦?我喜歡傳奇,袁叔您仔細講講吧!
方樂瞬間來了興趣。
“好吧,我給你們講講!
“連家雖然族裔不缺,但連南英這一支上,他是以孤兒身份長大的,因長年混跡街頭,最終加入了黑幫。”
“當然,這種時候的黑幫就半點無涉政治了,其實是有眼光的人眼看改革開放要開始后頭會有大大的尋求私財的機會提前布局而已!
“而到了后面的整個80年代,隨著**的利好出來,法制又沒有能隨著足夠推進和健全,加上政商勾結,黑惡勢力空前,此類幫派勢力數不勝數,他們搞走私,搞毒品乃至軍火販賣,或者搞些綁架勒索等犯罪,一時風光。”
“而用了不到十年,連南英就成了所加入幫派的老大并使得此幫派成為地區一大勢力。”
“但就在如日中天的時候,連南英卻突然宣布退出江湖,一般的話,年老的時候恩怨清掉才會宣布金盆洗手的,而連南英退出得如此之早和干脆,以至于有人認為連南英會被昔日對手無忌的去報復!
“但這種事情并沒有發生,因為連南英雖然退出了幫派,卻并不是歸隱了,而是去經商了,之所以沒人敢找麻煩,是因為他原屬幫派的新老大宣布跟連南英的生意合作,并暗示庇護。”
“這時候人們才理解,連南英哪里是要退出呢,他是由黑道轉入白道,并在幕后操控一切而已。”
“有了黑道加持,連南英的白道生意做得順水順風越來越大,有了白道的資金源和消息庫,連南英的地下幫派也可以屹立不倒維持影響力,有人調侃這一現象叫黑白通吃并雙贏。”
“可90年代的時候,就有人不得不佩服連南英有意無意的前瞻性了!
“鑒于治安的混亂及腐敗的蔓延,國民深惡痛絕,國家決定重點打擊整治,所以屢屢開啟嚴打運動,很多冒了頭的黑惡勢力遭破獲,道上整體處于蟄伏期,而連南英則或許一早從官方渠道得知了消息,讓自家的幫派有次序性的收攏,身份還算白的手下直接收進自家生意里,身上帶案子無法撇清的則想辦法送出外地,一時間幫派沒有了,他的白道生意卻蒸蒸日上,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他吸收的人來歷不簡單,很少在做生意時敢于對他來陰的或是硬的!
“當然當時的官方不是沒想過將連南英的舊惡揪出來在嚴打中清算,可查了一通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案,沒有動他的充足理由,加上連南英自從事白道以來廣泛開展慈善,搞了個慈善家的名頭,妄然動他輿論連帶效應并不好,而那時候的官方估計屁股也不干凈,所以連南英基本是穩妥如同泰山,一直到成立了一連集團,就成了個就算自己想倒閉地方政府也不愿意的巨無霸,關于他的過往,自然也就沒人真去計較了!
“總之,連南英洗白得很順利,并把生意做到大多數同行都難以望其項背的地步,在類似人群里算是概率很小的了,所以說算是個傳奇,據說新世紀開始有專門的影視公司上門想以連南英的故事為模板拍攝電影電視劇,被連家果斷拒絕了,有作家向紀實向的小說,在連家的干涉下最終也沒有寫出來,連南英很不愿意過往被拉到聚光燈下的樣子!
袁大偉繼續說:“我是九十年代末從警的,那時候連南英正式退出黑道已將近十年了,但因為他的白道生意很大,所以我身邊不少同事還會談論他的故事,視之為成功的一種樣本,直到新世紀以來,世人觀念更新,靠不法渠道獲利來發展自身才成了大多數人所不屑為的選項!
“總之,這是個很有背景的人,受傷的是他的兒子,我們不能單單以一般刑事案受害者家庭的角度來考慮偵辦方法!
洛靜猶疑中說:“袁隊,您是說,連家梁受到襲擊這件事并不單純,襲擊者策劃此事不一定是沖著連家梁本身,而是可能瞄準了他的家庭,他有黑道歷史的父親連南英?”
袁大偉點頭:“不錯,我正是這么考慮的。”
方樂也說:“那么連南英前頭在接受詢問時之所以表現得風輕云淡,是一早就聯想到了這種可能么?可是不對呀,既然知道兇手動機不簡單,他不是更該和警方合作么?啊,那顆子彈……”
“那顆子彈怎么了?”洛靜問。
方樂說:“前面袁叔派人去求射入連家梁體內的那顆子彈,連家人卻說弄丟了,會不會根本就沒有丟,而是連家人刻意保留了下來呢?而要是保留一顆子彈不易理解,那么將那子彈該換成一把刀,這刀將他的兒子砍傷乃至捅死了,受害者家屬將此刀子瞞著警察保留下來會是何用意?”
洛靜馬上明白了,很是吃驚說:“家屬將刀子保留,是想有朝一日手刃仇家……袁隊,連南英之所以前面敷衍我們,難道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來為兒子復仇對付敵人么?”
袁大偉嘆息:“是啊,其實這種事已經發生過了!
“已經發生過了?”兩人都問。
“不錯,”袁大偉先問,“你們還記得連南英臉上那道疤吧?”
方樂點頭:“記得,難道那就是他昔年混黑道時留下的么?”
“不!”袁大偉果斷否定,“他那道疤其實留下不過十四五年!
“十四五年?可按您的描述,連南英上個世紀90年代就開始洗白了,十四五年前已經步入新世紀了,怎么會留下那樣的疤呢,那明顯是利器劃傷所留啊!甭屐o不解。
袁大偉說:“是啊,十四五年前連南英已經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了,但也是那一年,發生了一件和他直接相關的案件,當時的輿論影響同樣很大。”
“什么案件?”
“連南英所乘坐的車子在正常行駛中被一輛肇事車突然橫向沖撞,肇事車逃逸,連南英雖然自己被路人救出來,他的第二任妻子,連帶司機卻都在車子的后續爆炸和燃燒中死亡!
“第二任妻子?”方樂問。
袁大偉解釋:“他的第一任妻子也是是幫派分子,在和外界的沖突中重傷不治死去,這妻子生下的唯一孩子就是連家的老大連家棟,有人曾分析說正是第一任妻子的死亡刺激了連南英,令他萌生了退出黑道的打算,而在洗白不久后他又娶了第二任妻子,他對這個妻子很是疼愛,兩人結婚第一年生下的兒子就是連家梁了!
“原來這哥倆是同父異母啊!狈綐冯S口說。
“是的,發生車禍那一年,連南英還不到五十歲,按他這財力身家,再娶也不算什么事,但多年來連南英一直獨身,除了認為兩任妻子都橫死再娶不吉利這種俗套觀念外,就只能解釋為連南英對第二任妻子愛很深了。”
“而妻子死后,連南英又收養了一個養女,據說那養女相貌就有點兒像他的第二任妻子,當然這是無稽之談,更多人認為這女兒是那位一同死去的司機的后代!
“連南英臉上那道疤,就是那次車禍留下的!
“原來是這樣啊!
方樂想,如果只是那一道疤的傷口,其實現代技術那么發達,完全可以修補掉,連南英什么都不缺卻將疤給留下,估計是想對妻子的死有所銘記吧。
“而我最想講的,并不是連南英的感情生涯,而是那次車禍之后發生的事!
袁大偉話頭一轉。
“車禍之后怎么了?”方樂問。
袁大偉說:“那時候,連南英已經是本地數一數二的大商人了,一連集團也建立好幾年了,他這個集團首腦遭遇車禍,市政府當然高度重視,馬上成立專案組調查,因為那輛肇事車出現得實在離奇,事后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專案組認定此事不簡單,廣泛排查了一連集團的商業競爭對手后,認為不可能是他們做的,再考慮到連南英的過往,就思慮會不會是黑幫對個人尋仇呢?”
“畢竟這樣的仇家是很可能存在的,因為連南英第一任妻子參與械斗死亡那次,其實對方也死過人的,連南英得罪了類似的仇人并不稀罕……可誰知道,在警方還沒有根據此思路進一步鋪開調查的時候,竟有人主動報警,在電話里自稱是交通肇事者,并為車禍的發生深感抱歉,只能自殺求罪……總之語氣很不正常!
“警方根據發信地點抵達的時候,發現了一輛二次車禍的車子,里頭有一個人坐在駕駛位上已經死亡,警方最終查出了此人身份,其是一名深陷賭債的盜竊前科犯,雖然車子的確被證實就是肇事車,死者就是司機,但這輛登記在其名下的車怎么都不太像其能買得起也不像其有必要買的!
“這更加加深了專案組的推斷,認為此人只是受雇傭開車撞擊了連南英的車子,幕后還有人物!
“只不過,這就產生矛盾了!
“自然沒人相信肇事者自己良心發現所以先報警再用同樣的辦法讓自己車禍而死,而要是雇傭者想保密除掉殺手的話,偷偷摸摸干不是更好么?難道雇主認為警方那么容易蒙騙?”
“這時,有一名同事就提出,除掉這位肇事者的會不會根本不是雇主,就是連南英自己呢,連南英有黑道過往的背景,如果交通肇事是尋仇,那么連南英應該自己對幕后對手是誰更清楚,他比警方更早查明怎么回事也不稀罕,只不過查到以后用自己的方法做了報復,逼迫直接的兇手死亡以讓警方順利結案而已。”
“而這個還不是關鍵,連南英如果連這種次要的受雇傭者都能查出并下手的話,對于其背后的雇主怎么可能查不出來,那時候又會發生什么事件呢?”
“當時無人可以回答這種設想,一部分人更認為這是過度猜想!
“但偏偏是那之后的幾天里,本地接連接到報案,說聽到夜里有槍聲,但地方派出所警局之類抵達后,全都是什么都沒查出來,一時鬧得人心惶惶!
“而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周不到,就平息下來,這其實相當符合黑澀會私下尋仇的模式,因此對那個設想相信的人更多了!
方樂此刻插話提問:“既然是動用了槍械,連家有槍么?”
袁大偉回答:“有的,連家不論是莊園里還是集團里,那些保衛之類都有相當一部分合法弄到了持槍證,雖說使用起來諸多限制但不代表不能私下動用。”
“就是那些個白西裝么?”
“對!
“所以,我對此案后頭的衍生發展深感憂慮……都是類似的事端開場由頭,前一次是有交通肇事害死了他妻子,他尋求報復,這一次有人偽裝下要害他第二任妻子的唯一孩子,連家又將子彈留下,其實場景相當的相似,難保連南英不是籌謀用上次一樣的方法私下為他的兒子報仇,連南英越表現的不想讓警察介入,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就越大,我們不能讓歷史重演。
袁大偉深深憂慮。
洛靜問:“袁隊,那我們該怎么辦?”
袁大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首先我得將咱們的猜測匯報給孫大及李局,至于對連家監視什么的估計不必我們操心,其次,也是重點的,不是連家會怎么做,而是我們要怎么做,這一次我們必須趕在連家之前將傷害連家梁的那三名兇手捉到,提前破案,這樣,連南英就算想報私仇,也沒有機會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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