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1）

        二十八，把面發

        臨近年關，不知道犯人是不是也在準備過年了，醫院沒再收治感染了神秘細菌的患者，似乎一切都風平浪靜。然而病魔卻早已選好了自己的下一個獵物，蓄勢待發。

        顏昊心事重重地走在上學的路上，最終在離學校最近的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他先瞅了瞅四周，確認過沒有熟悉的身影，于是打開了個人終端，登錄了自己的□□賬號，他掃了一眼排在最上面的對話框，最新一次的聊天記錄顯示在3天前，是自己發的。

        顏昊不死心地點開這個對話框，刷新可一下頁面，然而，對話框里依然沒有彈出他期待的新消息。

        顏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關上個人終端，悶悶不樂地走向學校。

        怎么回事啊，小秋為什么不理我了呢？

        顏昊回想起自己和小秋第一次接觸，那是一個月前的夜晚。小秋大名許清秋，是顏昊的同班同學，她內向沉默，在班里沒有什么存在感。

        顏昊雖然成績很好，卻總是獨來獨往，兩個人唯一的交集就是上學時會走同一段路。一次晚自習放學后，小秋被一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尾隨了，當時顏昊就在他們身后不遠的位置。

        顏昊沒有直接上去制止，而是快走幾步越過那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在小秋身后兩三步遠的位置上默默地陪著她往前走，直到她安全到家。

        那位“跟蹤狂”看到憑空出現了一位“護花使者”，立馬慫了，在某個路口跑掉了。

        小秋很感激顏昊的挺身而出，從此兩人在上學和放學的路上都會一起走，為了避免同學的議論，兩個人總會在學校附近的岔路口分開。

        小秋很感激顏昊的挺身而出，破天荒地主動開口和顏昊說話。從此兩人在上學和放學的路上都會一起走，為了避免同學的議論，兩個人總會在學校附近的岔路口分開。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顏昊和小秋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兩個人喜歡同一部動漫，喜歡同一個歌手，甚至還玩同一個游戲。

        可是從這個周開始，小秋突然就不和自己說話了，在學校里碰見也一副和自己不熟的樣子。這讓顏昊很困惑，甚至開始一件一件回溯自己之前的言行，看看自己是不是不經意間得罪了小秋。

        顏昊正在沉浸在混亂的思緒中時，肩膀突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他不用回頭，就知道，在學校里，會這樣“打擾”自己的人只有一個。

        “韓旭，你夠閑的！”

        “幕后黑手”大大咧咧地搭上他的肩膀：“兄弟，想什么呢？我在后邊喊了你好幾聲，你就跟聾了似的悶頭往前走。”

        “滾，你才聾了。”

        韓旭笑嘻嘻地繼續說道：“你這蔫頭耷腦的樣子，我怎么看著像失戀了？”

        顏昊這下真惱了：“韓！旭！”

        韓旭趕緊討好似的拍拍顏昊的胳膊：“別生氣啊，小昊，我逗你呢。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說出來，我幫你解決！”

        上次的“偷試卷”事件后，韓旭本以為自己不死也得脫層皮，沒想到父母竟然心平氣和地坐在客廳里跟他說，雖然他們盼著韓旭成材，但確實沒想到韓旭會為了考出好成績被逼到這個份兒上。

        說到動情處，韓旭和爸媽都紅了眼圈，總之，最后韓旭父母沒有再像從前那樣逼迫韓旭一定要考到級部前幾，只要他盡力學習就好。

        韓旭這次“死里逃生”，讓他更加看重和顏昊的友情，此刻看見摯友好像被什么事事情困擾地樣子，他更是摩拳擦掌，要幫顏昊掃除一切煩惱。

        顏昊心里一動，掃了一眼韓旭。和自己不同，韓旭在班里人緣很好，又是班長，基本班里有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也許，從韓旭這里可以知道小秋最近為什么不理自己了。

        顏昊清了清嗓子：“咱們班最近有沒有發生什么事？”

        “你什么時候還開始關心咱們班上發生的事啦？你不是一直‘兩耳不聞桌外事’嘛？”

        “我突然想關心了不行嗎？”

        “行吧，”韓旭撓了撓頭，“不過最近這兩個周大家都在忙著準備一模，哪有心思搞別的？”說到這，他小心地瞟了顏昊一眼

        “要說發生什么事，那只有咱倆上次黑進學校教務系統偷試卷那事了，學校里傳得沸沸揚揚，都蓋過宋明薈聯合咱班女生孤立許清秋的事了……”

        顏昊突然轉過頭：“你剛剛說什么？誰欺負誰？”

        p大，腦科研究中心。

        午休時間到了，大家三三兩地離開了自己的崗位。邵杰趁四下無人，偷偷溜進了顏夜的實驗室。這兩天，他發現顏夜和小鈴鐺頻繁地進出實驗室最靠里的房間，而且總是挑實驗室沒人的時候。

        邵杰問過其他研究員，他們也只知道那個房間里是用來存放貴重的研究器材的，至于具體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的事，邵杰從沒和任何人說過，可是顏夜好像也沒有拉自己入伙的意思。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邵杰心想，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搞清楚。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這一幕：邵杰在藏有李文生冷凍艙的房間門前搗鼓密碼鎖。然而，在他渾然忘我的時候，小鈴鐺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在了他背后。

        邵杰試了好幾次，密碼都不正確，正抓耳撓腮的時候，一只手從天而降，摁在了屏幕上，隨著“嘀”的一聲提示音響，房間的門開了。

        邵杰僵硬地回過頭，小鈴鐺從他身邊飄然而過，她外套的一角正好劃過了邵杰的鼻尖，隨著“砰”的一聲悶想，密室的大門再次閉合在他眼前。

        邵杰愣愣地盯著緊閉著的大門，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然而現實無情地擊潰了他：沒多久，小鈴鐺就再次從房間里出來，瞧也不瞧蹲在門口的邵杰一眼，把門關上，走了。

        邵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嚇死我了！”

        看來今天自己大概是不會有什么收獲了，上次被摁在電梯里的屈辱一幕再次浮現在腦海里，邵杰覺得生命誠可貴，短期內還是不要干什么會惹惱小鈴鐺的事會比較好。

        相比于邵杰的一無所獲，特別調查組卻有了新的發現。

        程燁坐在會議桌上首，石磊在他身后，面對著大家，用興奮地語氣說道：“通過查看受害者們的個人終端，發現近一個月內，他們都曾過同一家日料店。”

        底下的同事發言道：“所以，有可能是從食物中感染了細菌？”

        另一個同事馬上接話：“很有可能啊，日本菜不是有很多生食嘛，利用食材下毒這再方便不過了。”

        也有人提出反駁：“這個下毒的人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他應該知道咱們一調取受害者的個人終端數據，就能查出來他們都去過店里。”

        程燁盯著大屏幕上那家日料店的照片，照片的右上角寫有“河隱”兩個字的日式燈籠閃爍著曖昧的紅光。他輕輕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不管怎樣，既然有線索，我們就得去查查。”

        “河隱”是一家主打壽司的日料店，店面不大，只有十個個座位和兩個包間，但生意異常火爆，常常需要提前預約。程燁動員了好幾個朋友的幫自己打電話，終于訂到了一個位置。

        他掀開店門口的布簾，走進室內，瞬間就面對了店里齊聲的問候：“歡迎！”。剛一坐下，馬上有人送上一塊冒著熱氣的白毛巾。

        這服務可太周到了，程燁心想。

        店里不能單點，只提供兩種套餐，程燁選擇了便宜點的套餐,就開始裝作不經意地樣子打量起整個店面。

        他的位置直面料理臺，廚師就在在客人面前做菜，如果是廚師想下毒，恐怕沒那么容易。

        他的位置背后，就是幾個包廂，只有一個是空的，包廂的陳設和一般日料店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值得注意的是，包廂的墻上掛了不少照片，程燁借口去洗手間的時候看了看，似乎是些客人和主廚的合影。

        酒肴、茶碗蒸、壽司一道道上來，程燁不得不承認，這家店確實有火爆的理由。

        店里的大將兼店主藤本先生是個開朗的中年男人，中文說得十分流利，據他說，這得歸功于自己的中國妻子。

        程燁當然不能放過這個獲得情報的機會，于是和藤本聊了起來。

        沒有人比警察更擅長套話，再加上程燁人畜無害的微笑和熱烈而不失真誠的贊揚，一來二去，藤本先生已經把程燁當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程燁可以看出，藤本對自己的店非常用心，尤其是食材，非常重視，每天都親自檢視，稍微有不新鮮的食材，就絕不會讓它上桌。

        在這么嚴格的監督下，想要對食材做手腳，恐怕沒什么可能。程燁在心底，已經基本排除了食客在這里感染上細菌的可能性。

        又是一場空，程燁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今晚，和他一樣失意的人不止一個。

        顏昊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腦子里全是今天韓旭告訴他的話：“具體地情況我也不清楚，大概只知道許清秋已經被宋明薈針對了快小半個學期了吧。她也和班主任說過，咱班主任也想了許多法調停了，但也只是揚湯止沸罷了。宋明薈雖然明面上不敢怎么樣了，私底下卻還聯合班里跟她關系好的同學孤立許清秋。”

        難怪從來不見小秋和班上其他人講話，顏昊心想，我原來都在干些什么呀，這些發生在我身邊的暴行，我竟然視而不見。小秋的痛苦，難道沒有一部分是我們這些冷漠的人造成的嗎？

        顏昊加快了腳步，仿佛想把那些憤怒、愧疚、心痛統統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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