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海上月光
“莓莓。”
他從背后貼過來,環抱住她,呼吸在頸窩與耳后游離。
“……什么事?”阿漁別開臉。
棕櫚樹高過二樓,大片棕櫚葉伸展到欄桿內來,茂密的影擋住海平線上灼熱的夕陽,余暉投射在若即若離的臉龐上。漲潮時分,海風漸涼,呼吸卻漸熱。
“你不覺得,你我很適合結婚?”他的嗓音沉下去總是那么動聽,仿佛隨海浪涌起的氣泡。
阿漁猛睜開眼。
算了吧!
柚子說過,信一個男人作的承諾、發的毒誓,好比看海鷗繞噴泉飛,白鴿停歇海邊,不現實。上次柚子同阿勛意亂情迷過后,阿勛便再不見柚子——如世上多數男人一樣,責任什么的,談起來太遠。世間男女,不說七年之癢,七月都難熬過。
阿漁不出聲。
他自說自話:“算了,這件事,等我解決完一切回來跟你提。”
感覺他的體溫漸遠,阿漁即刻轉過身,面朝他,而他順勢將雙手撐至欄桿上,禁錮她在這棕櫚葉包圍的秘境中。
葉片偶爾輕拂兩人胳膊,微癢。
她想開口說什么,卻什么都沒說,眼睛很緩慢地眨一下,濃密睫毛刷出暖洋洋的暗影。
阿漁不經意瞥見他臉側的線條,又被那好看的下顎線吸引。
她緩緩伸出手,碰了碰那清晰的下顎線,不覺湊過去親一下。
男人稍怔。
她停頓片刻,雙唇流連在那附近。
向七煦抓住她的手,啞聲道:“你最好不要這樣……”
話音剛落,他反過來吻住她的唇,含住軟糯的唇瓣吸允、席卷,一手掐著她的腰,一手覆住她露背裙外光潔的背脊,逐漸加深吻勢,俯身將她往后壓。阿漁被迫仰頭,蓬松卷發垂蕩在半空。身后即是密葉,欄桿下一片荒蕪沙灘,她一驚,張口卻被他吞下未說的話。
他撈住她,好似撈住一個懸崖邊上的求救者。
落日熔金,半圓的海上夕陽似糖,融化在唇間,從擁吻的人影間閃出細碎金輝。
許久,他放過她。
阿漁緊緊攀住他肩膀,唯恐他松手她便仰跌到沙灘上去。
這晚,阿漁被帶去他維港那邊的房子住,說是接下來幾天她就待在室內,有保鏢層層嚴守,期間減少外出,免得向瀧作祟。
他的唱片機一點不懂事,不主動播一點喜慶歡樂歌曲來緩解氣氛,反而喋喋不休般唱著《珍重》,葉倩文深情悲慟的歌聲太令人心緒低沉:
——不肯不可不忍不舍失去你
——盼望世事總可有轉機
——縱在兩地一生也等你
聽起來就晦氣。向七煦起身,關掉唱片機,終于清靜。優秀的女歌手太無辜,都不知自己怎么惹到人家。
他坐回床邊,繼續通電話。
阿漁受夠,來陪他,他卻一晚上不是打電話便是抽煙。打電話是因忙著安排妥當近期公事,而抽煙——他平時也抽,怎么都不比今晚,兩小時七八支。
滿滿黑白灰色調的房間,清冷壓抑,簡直不懂他怎么習慣住在這種裝潢里。
她聞得慣煙味,只是他今晚太過分。她就靠枕頭坐著,不出聲,冷眼看他,直到他感覺不自在。
他掛掉最后一通電話,“怎么?”
她冷笑,“向生不是叫我過來陪你?原來陪你辦公?陪你吸煙?”
他一愣,看看煙灰缸,“不想我抽煙?那我……”
“不煩你吸煙,但煩吸這么多。”
他扔了煙頭,翻身湊過來,灼熱呼吸壓頸邊:“不吸了,煙哪有你美。”
夾過煙的手指,殘留淡淡煙草味,他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臉,吻上來,貪婪奪取她坦露的心思。煙灰缸里,余熱還在,燙壞了夜,卻難以溫暖一個吻里漂浮的心事。
今晚窗外廣袤的海水上,月光有著泛黃色澤,不再如過去那般白透皎潔,周圍罩著模模糊糊的柔霧,預示著不太美妙的天氣。
但愛的感覺是美妙的。
吊燈滅,陷入蓬松蠶絲被中,阿漁在床頭燈下半睜眼,瞥見男人熨得平整的襯衫領口。他平日總是那樣衣裝整潔的樣子,梳大背頭,穿黑大衣好似名模衣桿子,一副隨時上電影熒幕的氣質。這令她想起阿j所述他的往事——當年也是書香門第貴公子,十幾歲無憂無慮少年一個,誰知招致一場滅門之災……
一個曾對她背過濟慈英文詩的人,他本不該過早在銅臭商場上成長的。
“等一下。”阿漁喊。
兩人額頭漸有濕濡的細汗。向七煦略感頭痛,聲音顯得克制忍耐:“小姐,你有沒搞錯,這時候叫停。”
話雖如此,他仍是頓住,雙臂撐在她耳邊,“說。”
阿漁仰望他的眼,“等你我按計劃解決完向瀧,我跟你去東南亞。”
世界寂靜到只剩窗外海潮聲。
對視過后,他垂眸,貼耳說:“好,我帶你走。”
阿漁倔強而認真地補充道:“不,不是你帶我走,是我跟你走。你要珍惜這一刻,這是我生命中絕少數智商為零的時刻。說不定等天亮,我就不一定會做出承諾了。”
夜風起,窗臺邊攤開著一本紛翻的詩集。讀什么詩歌,世間男女只想用雙唇寫詩歌。情愿就這樣彼此永不止息、天昏地暗地纏繞下去。至死方休。
情到濃時,患得患失。
再明智強大者,都會不自覺設想一個搖搖欲墜的明天。
誰可避免?
此刻人什么也算不上,只是一艘濡濕的紙船,或是沉船,被雨敲打、隨風搖曳,浮在海上,沉在海底。如同一只魚環游著一座孤島。
彼此毫無保留,在月色下的藍光之海尋覓、浮蕩,探索最深、最藍。
更深,更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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