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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屋敷//06


屋敷//06

        這位年少成名的大陰陽師有著一顆宛如巖石般冷硬堅固的心。

        富江引以為傲的美貌被他視若無物,看著富江那副稠麗的笑顏,晴明平靜地將自己的手臂從她的臂彎中抽出來,不動聲色地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察覺到了從富江身上散發出來一股奇妙而詭怪的吸引力。她就像是懸在水面上的螢火,被她吸引而來的飛蟲們圍在她身邊扇動翅膀,直到精疲力盡后溺死在水里。

        真是位美麗而危險的姬君。

        安倍晴明置身之外地旁觀著那些墜入水中的飛蟲,看著他們逐漸溺死的掙扎,他的唇邊始終懸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富江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安倍晴明微微垂下頭顱,擺出謙卑的姿態:“煩請您帶路!

        他臉上的神情、說話的口吻,以及垂下頭顱時那種示弱般的姿態,都不由得令富江想起了某個人。

        那個可惡的男人、微笑著叫她去死的男人……帶她來到了平安京的、她曾經的“戀人”。

        富江還記得對方跟她說過,他的家族是京城里的名門望族。

        難不成平安京的陰陽師們都是一個樣么?

        安倍晴明以靜謐而溫柔的神情注視著她。

        富江心底里那股憤怒與不甘正在死灰復燃。

        她想起那個男人的笑顏,想起他將短刀捅進她的身體,富江想起來,她并不是“差點就死掉了”,而是被對方殺死之后又復活了。

        富江是不會消亡的生物,每一次的死亡對她來說都是重生,她會無限制地將自己的生命延續下去,直到世界的盡頭。

        可她的確是死過一次了,而那個男人卻還活得好好的。

        或許他現在已經平安回到了家族,那個他說過的“名門望族”。

        她覺得好不甘心。

        她咬牙切齒:“……羂索!”

        -

        命令產屋敷彥哉去請陰陽師來的是富江,但真正出主意的卻是無慘。不過無慘也沒想到居然能請來安倍晴明,他以為最多是賀茂家的某個族人。

        賀茂家是現今最受圣上垂愛的陰陽師家族,從這個家族里誕生了數不盡的天賦卓絕的術師,就連安倍晴明也是師從賀茂忠行。

        無慘知道富江肯定不對勁,但他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么,妖怪還是詛咒?或者是其他的某種鬼魅……

        僅憑他的力量當然無法輕易殺死富江,可如果富江是被陰陽師祓除的呢?

        如果她真的是某種詛咒或者鬼物呢?

        無慘將希望寄托在了安倍晴明身上——倘若他真的像傳聞中那么有能耐,一定可以看穿富江的本質吧。

        然而安倍晴明卻告知他們:“這里并沒有任何不祥之氣!

        沒有死掉的人化作怨靈,產屋敷家也沒有被人詛咒。一切都很正常,這就是安倍晴明的結論。

        “彥哉大人多慮了!卑脖肚缑髌届o地闡述著。

        產屋敷彥哉完全不給對方面子,用力地冷哼了一聲。

        因為安倍晴明受到了富江的青睞,產屋敷彥哉望向他的目光格外憎惡。安倍晴明對此則泰然自若,就像什么也沒有感受到。

        無慘難以置信,怎么可能會沒有任何異常呢?

        他的臉強忍著扭曲的沖動,咬緊了牙關,無慘幾乎想要指著安倍晴明的鼻子,叫他好好地看著富江那張臉。

        那個女人……名叫富江的女人,說她沒有半點古怪,這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緊緊地盯著富江,視線像是要穿透她那張美麗的皮囊,福至心靈,一種猜想浮現在無慘的腦海中。

        如果說安倍晴明也聽信了富江的話呢?

        無慘忍不住想,如果說這名陰陽師也對富江言聽計從……如果真是這樣,那么無論他說出什么對富江有利的話都很正常了。

        因為他本來就是聽命于富江。

        因為他也癡迷于富江……

        得出這種推論的無慘,只覺得此刻仿佛寒冬臘月突臨,有人將雪揉作一團塞進了他的內臟。

        此時此刻,眾人都緊閉著嘴巴,就連富江也詭異地保持著安靜,這是無慘第一次見到她如此沉默的狀態。然而當站在富江側面的無慘目光觸及對方的眼睛時,卻發現對方的眼睛異常古怪。

        那根本不能算是正常人的眼睛了,整個眼眶全部被灰白色填充,恐怖而詭怪。

        太奇怪了。

        所有人都變得好奇怪。

        整個產屋敷家都籠罩在了一片古怪的迷霧中……無慘記得,這種情況是從富江到來的那一天開始的。

        氣息中彌漫著令人悚然的死寂,安倍晴明早早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他的目光穿過產屋敷家的院墻,望向遠山的重巒疊翠。

        安倍晴明對富江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陰森視若無睹。

        無慘被她那空洞的白色眼睛嚇到了,產屋敷彥哉惡狠狠地盯著安倍晴明,聽到對方說是他“多慮”之后,產屋敷彥哉反而大聲斥責起他來。

        產屋敷彥哉說,一定是他太過無能,所以才什么都看不出來。

        是富江說她覺得府邸內有什么東西讓她感到不安,或許是有什么詛咒,所以產屋敷彥哉才會去請陰陽師。他急于討好富江,想要讓富江高興,為此不惜得罪安倍晴明。

        “既然彥哉大人不信我,便去另請他人吧!

        本來就難請的大陰陽師不再逗留,轉身離去。

        臉色蒼白的無慘也隨即便推說身體不適離開。

        看到其他人都趕走了,一種低劣的滿足感從產屋敷彥哉心底升起,他低聲下氣地叫著富江的名字,而富江卻對他的聲音充耳不聞。

        當她抬起臉的時候,產屋敷彥哉只看到了一張憤怒的臉。

        “富江?!”產屋敷彥哉驚叫起來,他手無足措,“誰惹你生氣了……不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富江!富江。 

        因為安倍晴明的出現而重新燃起怒火的富江,頤氣指使地對產屋敷彥哉發號施令:“幫我去殺了那個男人!”

        產屋敷彥哉被嚇了一跳,他還以為富江是叫他去殺了安倍晴明,這種事他怎么做得到呢?之前有公卿想要在宴會上戲弄安倍晴明,就當著眾人的面讓他展示一下“咒術”的威力,結果安倍晴明只用一片樹葉就把一只烏龜活生生壓成了肉泥,那副場景惡心得令宴會上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從那以后,他們就不敢在安倍晴明面前亂說話了。

        富江口中的男人,指的自然不是安倍晴明,而是之前那個殺死了她的男人。

        那個男人告訴富江的名字是“羂索”。他說:“我的姓氏是賀茂!

        富江命令產屋敷彥哉去殺了賀茂羂索,但是對方那張已經初顯老態的臉上卻浮現出了猶豫與恐懼。

        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富江說的那個“賀茂羂索”究竟是誰。

        富江又是怎么跟對方認識的?

        正在氣頭上的富江才不管產屋敷彥哉怎么想:“如果不把那個男人的頭帶回來見我,你就再也別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產屋敷彥哉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他感覺自己已經被富江逼瘋了。

        腦袋里就像是分裂出了兩個聲音,一個聲音讓他必須聽富江的話,而另一個聲音則叫他干脆殺了富江算了。

        “殺掉富江”的念頭,從產生的那一刻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為什么總是要這么對我!”

        產屋敷彥哉雙目凸睜,他咬牙切齒地掐住了剛剛還在對他頤氣指使的富江的脖子,即便她大叫著讓他放開自己,產屋敷彥哉也只是更加收緊了自己的手指。

        “是你逼我的!”他憤怒地盯著富江那張陷入窒息的臉龐,大聲地叫喊著,“都是你的錯!”

        仆從們都被富江任性地趕去了別的院落,所以當產屋敷彥哉要殺她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人能出來阻攔了。

        產屋敷彥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耳朵里充斥著富江的聲音,眼睛則是被富江的面龐填滿了,然而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渾身都是血。

        這是富江的血。

        他掐死了富江,在對方斷氣之后還沒有收手,而是不受控制地肢解了對方,他的手里握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刀。

        產屋敷彥哉癱坐在滿地的殘骸中發抖,他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殺了富江。

        他明明那么愛她!

        可是、可是富江卻一點兒也不珍惜他的愛,她就像是使喚一條狗一樣地對他呼來喝去。

        這都是她的錯!

        意識到富江真的死掉之后,產屋敷彥哉竟感到了一絲輕松,甚至連緊繃已久的精神都松懈下來了。

        產屋敷彥哉又哭又笑,最終卻看著富江的尸體怔怔出神。

        -

        產屋敷家出了大事。

        家主產屋敷彥哉殺死了即將和自己成婚的女人之后,在院子里上吊自殺了。等到仆從們發現他的時候,院子里一片狼藉,簡直就像是有什么妖鬼進來吃人之后留下的殘跡。

        作為產屋敷家彥哉的獨子,無慘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家族。

        ——即便他身體孱弱,曾被醫師們斷言活不過二十歲。

        產屋敷彥哉死了,富江也死掉了,然而這對無慘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他幾乎要克制不住地笑起來。

        但明面上,他還是得擺出一副悲傷的神情,來為自己的父親和富江舉行葬禮。

        他盯著富江被重新拼湊起來的尸體,她的臉被擦去了血跡,蒼白的臉龐依舊顯現出刺人的美麗,無慘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他碰到了一張冰冷的臉。

        富江死掉了。

        這個念頭再一次浮現在無慘腦海中,可他卻再也沒有半分笑意了。

        人的生命就是這么輕賤,富江不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她恣肆傲慢得仿佛比所有人都要高貴,可她也這么輕易就死掉了。

        富江和死亡,都是無慘害怕過的東西,現在二者重疊,無慘忽然感受到了一陣莫大的恐慌。

        無慘難以接受自己也即將迎來這種冰冷的、一無所有的結局。

        想要活下去的念頭清晰得令他毛骨悚然。

        他開始迫切地搜尋著醫術高超的醫師,試圖改變自己既定的結局。

        然而越是抱有希望,結果越令他憤怒不甘。

        直到秋天來臨的時候,有一位從外地而來的醫師抵達了京城,他住進了產屋敷家,醫師帶來了一個特殊的藥方。

        他或許就是無慘最后的希望了。

        越是明白這點,無慘越覺得不安,他每天都要喝下苦澀的湯藥,可身體卻毫無好轉的跡象。

        富江那張冰冷蒼白的臉,只要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無慘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殺掉了醫師。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處理掉對方尸體的,或許這種事情也能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天醒來之后,他甚至能夠平靜地在仆從向他稟報醫師不見了的消息時,淡淡地跟對方說:“大概是逃走了吧!

        無慘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是否還在跳動了。

        日暮時分灑落下來的夕陽就像是斑駁的血跡,在醫師死后,無慘才驚覺自己的身體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

        他不再如過去那樣虛弱,卻開始害怕陽光,起初只是輕微的,到后來卻變成了幾乎要將他燒成灰燼般的灼熱。

        普通的食物無法再令他產生半分食欲,無慘開始渴求著其他的東西——比如人類的血肉。

        夜幕降臨時,滿月懸掛在高空,無慘呼吸著黑暗中的氣息,他閉上眼睛,身體如同重獲新生般煥發著生機。

        他聽到了從井中傳來的、微不可聞的聲音。

        永遠無法忘卻的、某個女人的聲音……

        “……富江!

        冰冷的月色從狹窄的井口落入水中,富江的臉浮出水面,慘白得宛若美艷的水鬼。

        “無慘,”井中的美人朝他伸出了手,她的皮膚白皙光潔,身體完美無瑕,“無慘……”

        她一聲聲地呼喚著無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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