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靜有了心事，我和靜雯都看出來了。作為最好的朋友，我們威脅她如果不說出來就絕交。

        雯靜說她喜歡上一個男孩兒，隔壁班的。

        “怎么可能？”我和靜雯異口同聲地吼道，嚇飛了樹上正在召開關于霧霾天氣治理座談會的雀鳥兒，也引得路隊同學們紛紛行注目禮。

        就算我沒有話語權，我保持中立可以吧。那靜雯呢，她倆可是一起上下學一起吃一起睡的一家子啊。哪有機會？哪有機會讓她有機會去喜歡一個男孩兒，還是隔壁班的。

        “老實交待吧，丫頭，什么時候的事兒，有誠意了，替你瞞著這點兒小事那就不是個事兒。沒誠意了，把你供出來打小報告分分鐘的事兒�！蔽铱粗�本就乖巧的雯靜姑娘被我們兩個咋呼的蒙蒙的樣子還真是于心不忍，還想要咋呼下去的，想想也就憋了回去。

        “恁倆整得這么嚇人干嘛，都說了只是喜歡。喜歡對像還不知道哪�！宾╈o對我和靜雯的反應表示很無語。

        “姐，都什么年代了，喜歡就勇敢地表白啊，徒留遺憾很香嗎？具體點兒聊聊吧，姐們兒是用來干嘛的，是關鍵時刻可以替你把把關拿拿主意的呀�！膘o雯這是在循循善誘嗎？

        “因為在隔壁班嘛，跑步、做操、課間、路隊，很多的見面機會啊，你們都那么神經大條，誰關心過我的情緒變化呀。就是一來二去，眉來眼去的事兒啊，你們懂的。當然了，這只是我以為，或許人家根本就沒注意到我，只是我的一廂情愿而已。”雯靜滿臉緋紅，很明顯，是真的小小心動了。小女生蠢蠢欲動的羞澀，一捏都能捏出水來，可愛極了。

        “想往啊，純真爛漫的中學生戀情。唉唉唉，我的白馬也不知道在哪疙瘩槽里啃食兒呢。很美好，老姐，把握住啊。需要妹的地方盡管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膘o雯色迷迷的樣兒，惹得我和雯靜哈哈大笑。

        “別搗亂哈，姐不需要。就這樣美好著豈不更好。如果是一個美麗的氣泡，一捅不就破了啥都沒有了嗎？我想保持原樣，誰也不打擾誰，青春年少，奮發圖強為重啊�！�

        我為雯靜的深思熟慮而欣喜，不愧是我們的老大，關于男孩女孩間的這個敏感話題，也能拿捏的這么好。

        對于父母或很多老師來說，早戀無異是個洪水猛獸般的存在，2211班有個男生和女生家住的近，上下學都一起走自行車隊，老師可能也是關注很久了，學校全體師生大會上被暗戳戳地提到，導致老師找雙方家長談話，其他家長找老師談話，本來挺上進的兩個學生變成了大人眼中的大不赦人物。

        “個別同學要注意了，別因為你們壞了咱班的名聲，你們不害臊我們還害臊哪。家長們一致反應，怕影響了自家孩子，初中就三年，時間這么寶貴，浪費別人的時間就等于謀財害命，你們知道不知道。建議你們做個了斷，咱們是為了學習才來學校的，學習是唯一目的，其他的等你們到了一定的年齡再干也不遲。收收心吧，都。我不想因為這個事兒天天都寫情況說明�！卑嘀魅蔚拈L篇累牘是家常便飯，兩位同學天天如坐針氈。

        女生是我小學的同班同學侯睿一，學習成績不錯。她不具備典型意義上大眼睛雙眼皮小嘴巴柳葉眉的美女形象，卻有著自己獨特的美。

        睿一瘦瘦高高的身材在眾多女生中很顯眼，小小的單鳳眼混搭在她尖挺的鼻翼兩側，襯得一般人都無法拿捏的方型臉特別立體有味道。

        頭發長長的扎個普通的馬尾辮卻很拉風。人無完人，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睿一知道自己的優缺點在哪里，她從不留劉海，并不多見的美人尖溫婉又養眼，再加上活潑開朗的性格，可愛又靈動，賞心悅目的女生誰不喜歡呢，作為女生的我都是她的小迷妹。

        男生是我們學校藍球隊的董浩然，人高馬壯，憨憨的萌萌的，中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說法，學習不好，靠體育特長進的初中重點班，但很有正義感，充滿正能量。

        劃片初中，大部分都是一個區域內的，結伴上下學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嘛，我是騎車技術不行，爸爸媽媽不放心，所以我每天坐車上下學，如果騎車我們肯定也會一起的呀。難不成還要說我們是三角戀不成？

        侯睿一說，我就是想找一靠山，是我媽主動要求的，董浩然家就在我們小區的對面，小學時接送，我媽和他媽都認識，還是我媽主動去他家牽的線，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的。

        世界上的人類無非男女，男女間可以是同學可以是戀人也可以是朋友不是嗎？我們處久了，熟不拘禮，可能說話行動上有著隨便之嫌，讓人看著起疑，但我們真的是純潔的友誼，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和每天晚上天黑后的同路人，是相互的鼓勵和支持，是種依賴，跟你說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我不想解釋了，解釋的太多了。

        我累了，最累的是我的媽媽和他的媽媽也加入進來，秉持著要拆散我們的目的找我們談心，我們需要開導嗎，來自于她們的，當初抱著簡單的讓我們路上作伴的心，為什么最后也轉變了呢？不依然還是路上作伴，這么簡單嗎？心真的很痛。

        主任當著全校師生的面那樣含沙射影，我的壓力好大，感覺所有同學的目光都像一簇簇小火苗炙烤著我，要將我熔化掉。就像我犯了殺人的罪，現在有人討債上門了，從沒有過的無助感讓我崩潰。

        那天放學后，我們默契地沒有一起走路隊，我沒想到董浩然會在不遠處的拐角處等我，不用訴說，一句話都不用說，只是對視的一剎那，我的眼淚便再也忍不住了。

        他把我拉到墻的陰影處，這是他第一次牽我的手，然后，他緊緊地抱住了我，將我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像呵護一個小寶寶一樣的輕輕拍著我的后背。

        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讓我的心踏實下來。我恍忽覺得我等這個抱抱已經好久了，那么一個又憨又蠢的人，居然對我說：“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不會。既然他們說我們在一起了，那我們就滿足他們，在一起給他們看。我不怕任何人，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知道嗎，真真，網文咱也追過，從來沒有哪句讓我這么感動過。我想，這就是最美的情話吧，至少，我聽到了他的真心。

        后來，侯睿一和董浩然為了證實大家的說法，高調地在一起了。睿一說，我們都還這么小，沒想過未來，也沒能力顧及以后，還是像從前一樣結伴同行，走好眼下的每一步。以后還是交給以后來決定吧，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家長面對子女任何時候都只有妥協的份，因為愛讓他們選擇包容，更何況兩個孩子是鐵了心的要在一起，兩天封閉式的心理咨詢課也上了，化了三千多，睿一和董浩然的媽媽終于不再糾結了，想讓孩子好就要信任他們，而不是指責或討伐。

        家長諒解自己的孩子很正常啊，想讓學校做出退讓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學校要面對所有的學生，要把愛分享給兩千多個人，每個人只能得到小小的一份兒，而家長給予自己孩子的都是百分百的愛，這是不可同日而語的較量。

        為了平息事端，為了有資格談未來，董浩然以他12歲雖然寬厚卻依然稚嫩的肩膀承擔起了所有，為睿一爭來了一方晴空。

        董浩然去了效區的一個私立學校，一個月才回家一次，手機被沒收，與睿一幾乎失去聯系。

        睿一說謝謝董浩然為她所做的，有時候她會自我否定也會否定別人。她覺得他或許為他自己考慮的更多些吧，他走的遠遠的是為了圖個清靜，他把這個爛攤子交給她一個人來收拾。

        她變得不那么愛說話了，一個人獨來獨往，她居然一點兒也不害怕，也曾經想想都怕得要死的事情，現在變成了喜歡的事兒，多么神奇的改變啊，但她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是好還是不好。

        一個人行走自在啊，誰也不會有永遠的伙伴，靠自己比靠別人靠譜太多了。就像一切都未發生過，如果你想得通就想，實在是想不通也不要強求，時間是最好的老師，會告訴你問題的答案，一切，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覺得睿一成熟了好多，一下子長大了似的，她沒有悲天嚎地，也沒有怨天尤人，在自己的認知里，她主動地接受著。沒有她的經歷，也不想妄談她的思想，但我佩服她的淡然，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明天會更好，一定的。

        我站在站臺上等公交車，看著她騎著自行車漸行漸遠的背影，覺得她越來越高大，把我映射的好渺小，孤單的不是她，而是我。

        我不禁又想起了我小學時的同桌秦淮河，我倆很有緣分，一個幼兒園的，只是不在一個班，我知道他很淘氣，經常惹得小朋友哭，在走廊里我經常看到他一個人站在教室門口用手扣著墻壁，從他喜樂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喜歡扣墻，好像他天生就是為扣墻壁而生的。

        見到老師他會露出他的小虎牙，小虎牙長在他的嘴里，總覺得是辜負了小虎牙可愛的期望，就像他真的就是一個壞壞的小老虎，就該扎兩顆小虎牙，每次見到他，看到他甜甜地笑著露出他的小虎牙，我就希望他的小虎牙趕快退掉換上新牙，不再是小虎牙的牙。

        他總是聲音宏亮地說：“老師好！”

        看到有小朋友路過，他會揮揮手說：“嗨，你好呀，小朋友�！本拖駛�將軍一樣沉著地揮著手，好像全天下就他會揮手似的。

        當在小學一年級的班里看到還是兩顆小虎牙的他，我的心不禁抖了三抖。

        “怎么會是他？”

        好像他就不該上小學，不配分到這個班，更要命的是，我似乎有些怕他。

        怕啥來啥，老師分配我倆坐同桌。

        第一節課他就把我的鉛筆偷走了，我著急地翻遍了書包也沒找著，一抬頭看到他露著小虎牙的笑臉，我的頭轟地一聲，差點兒從脖子上栽倒下去。

        我不吭，直接伸出手，他楞了一下，從衣袖里將我的鉛筆掏出來還給了我，可能是他想要的效果沒有吧，他希望我嘰哇亂叫的，他沒想到我會這么鎮定。

        他不認得我，因為我很普通沒有標簽，他不一樣，早就被我貼上了標簽，這個，他是一定想不到的，我對此還是有些得意的。

        我拿著鉛筆在桌子上畫了三八線，以示警戒，并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下午，他看我從外面進來，在我坐下時抽走了凳子，本來我是有打算的也提防著他的這一招，但可能是被上午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吧，哼著小曲兒的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哇”的哭出了聲，坐到地上倒沒啥，我的后腦勺碰到了后面的課桌，立即一個大包就出來了，我又羞又惱又疼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也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老師狠狠地批評了他，我被媽媽接走去醫院里拍片子。

        晚上，他媽媽帶著他到我家道歉，一進門兒就雙手合十地在胸口比劃著：“同桌對不起，對不起同桌，孩子檢查結果咋樣，沒事吧。我把淘氣包帶來了，您打他一頓吧，從他上幼兒園開始，我做得最多的就是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給人家道歉了，唉，你說說，怎么這么淘氣哪，我們都叫他淘氣包�！�

        秦淮河的媽媽可能是郁悶一久，忙不迭地說著，說者走心，聽者動容，媽媽一連聲地說：“沒事，沒事，小孩子嘛，難免的，小男孩兒有幾個不淘氣的�！�

        雖然接到我時媽媽也氣乎乎的，但看到秦淮河媽媽謙虛誠懇的樣子，一下子就變得同情起來。

        秦淮河估計是剛被教訓過，兩眼通紅，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他的嘴唇抑制不住地打著顫，我看呆了，看起來像是做秀，又是那么的真實，一吸一合的間隙，小虎牙若隱若現，我竟有些心疼，這個和我同樣大小的孩子原本是愛笑的啊，不管是痞痞地笑，壞壞地笑還是不懷好意地笑，總而言之在我的意識里他就應該是笑著的，可是現在他卻哭了，就在我家，在我的面前，他似乎很傷心地哭了。

        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仿佛我才是做錯事闖了禍讓別人受了傷的一方。

        那件事之后，秦淮河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總是早早地來到教室幫著老師收作業，再抱到老師辦公室，下午別人都跟著路隊走了，他留下來跟值日生一起打掃衛生。

        把凳子一個個的放到桌子上，打掃好再一個個的放歸原處，擦窗戶，做板報，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得到了老師的賞識，也得到了同學們的喜愛。

        后來他說，我是他見過的睫毛最長，淚點最低的女生。那天看到我坐在地上哭，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么混蛋。

        心在哪，行動就在哪兒。秦淮河說再也不愿意以逗別人為業了，本來他一直都是想逗笑人家的，最后都變成了把人家逗哭，他無法原諒自己的失誤，爭取做一個跟以前不一樣的自己。

        我還是不依不饒，不愿意搭理他。

        你可厲害是吧，我躲著你不理你還不行嗎？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呀。

        我沒有恨他讓我摔了跤也不恨他讓我磕著了頭，我就是有點兒過不來那個勁兒，既然他欠著我，那就讓他一直欠著吧，好像就是這樣怪怪的心思，反正我也說不太清楚。

        不愿意理并不代表不理，對于秦淮河的示好，我幾乎沒有拒絕過，現實需要還是現實點兒比較好。

        一張帶著蝴蝶結的粉色卡紙，一支帶著小星星吊綴的自動鉛筆，一根紅絲帶，一條紅領巾。每次，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在科學課上，在美術課上，在課間，在校園門口，在我抓狂的時候，秦淮河都會適時出現，解我燃眉之急，好像提前算好了似的。

        對此，我沒有感激，反而受之心安理得，被慣是會慣出毛病來的，可惜那時候我并沒覺曉。

        六年，很漫長，也很短暫。六年間，我們的身高、心智發生著巨大的變化，我和秦淮河的關系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時間，太過神奇，我們從一年級的小不點兒，轉眼間都長大了，需要家長和老師仰視了。

        我和秦淮河同桌了六年，我換到哪兒他跟到哪，他天天說：“緣分哪！”

        我回懟他：“孽緣！”

        我們的三八線也在時間的考驗下銷聲匿跡了，就在一切向好的時候，一件小小的意外打破了原有的平靜，我和秦淮河的關系一下子陷入了死胡同。

        一天，他寫紙條給我。

        我們大多數情況下是這樣交流的，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硬皮筆記本，秦淮河買的。

        湛藍的天空，碧綠的草坪，燦爛的陽光，偉岸的大樹，飛翔的鳥兒，如果細細地嗅，能聞到甜甜的花香，如果靜靜地感覺，能觸摸得到和煦的風。

        我們隨心所欲地在筆記本上表達著自己，想畫就畫想寫就寫，也可以任意吐槽。有什么交流的盡管寫，你寫上一句，我回下一句。筆記本的主權一分為二，今天你保管，明天我保管，這是屬于我們倆的筆記本，

        我喜歡藍，各樣的藍色。

        泰淮河喜歡鳥，各樣的飛鳥。

        他說他的夢想是靠著自己的翅膀飛上藍天，他說得那么真，我差點兒就信了，仿佛是真的我們都會變成飛鳥，靠著自己的翅膀在湛藍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紙條上寫著：讓我做你的朋友吧。

        就這么幾個字，我當時可能腦子抽抽了，不知道意會成了什么，可能是看成了“讓我做你的男朋友吧”，可就算是這樣寫又怎樣呢，他是男的，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比全班同學都更加親密的同桌、伙伴、學習上的小幫手，可以說，秦淮河是我小學時期最重要的一個人物，他理應是男主。

        現在想想，應該他也把我當成了他的女主吧。這本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可我……

        我將秦淮河推上了道德法庭，我告訴老師他騷擾我，一個男生騷擾一個女生，這是比校園暴力更不能容忍的。

        其實我當時就后悔了，在我回家又看了紙條，再想想他平時的表現、我們之間的相處，我后悔的不得了，我當時就想跑到他家給他道歉的，可我最終什么也沒干，一個人哭了一晚上。

        就這樣破罐子破摔吧，做都做了，我認了。我只知道我認了，那秦淮河呢，我置秦淮河于何地呢？我沒敢想。

        老師把他調到了教室的最后面，把我安排到了第一排。

        小升初的最后兩個月里，我們一句話都沒說，雖然老師處理的很巧妙，家長也沒介入，同學們都也稀里糊涂的，但我知道，我和秦淮河心里都跟明鏡似的，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我總能感到從背后有一道犀利的光，要將我擊穿，他一定想要看看我的心是不是肉長的，是黑色的呢還是黑色的呢。

        我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從不做夢的我每個夜晚都會做惡夢，夢中的我是個惡魔，專門偷竊小孩兒的心，每次，我都從睡夢中驚醒，然后睜眼到天亮。好在最貼心的媽媽那段時間一直陪著我，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但我什么都沒有說，她什么也都沒有問。

        我和秦淮河之間有許多的小秘密，他經常給我寫些文字，他的語文很好。什么“同桌女孩兒”了、“長睫毛的小姑娘”了、“我的同桌是個女孩兒”、“像她一樣的女孩兒”……

        我雖然看了很多的書，比他看的還多，但寫東西卻不在行，我畫畫比他好，他寫我畫，不畫女孩兒，畫像他一樣傻傻萌萌的男孩兒。

        這就有趣了，明明是女孩兒的故事，卻滿篇男孩兒的插畫，真的很有意思。

        懵懵懂懂的，我覺得有他真好，有他，上學變得格外美好，我不喜歡周末，不喜歡假期，尤其不喜歡暑假，兩個多月，簡直是太漫長了。

        并且，秦淮河還是有些霸道的，假期筆記本的保管權他都收回了，他說他買的筆記本理應他保管的時間長些，這樣才公平。我爭不過他，也自覺無立場，便隨他保管吧。

        每個假期他都寫好多，夠我畫插圖畫一陣子了。所以假期后我很忙，忙著看他的文字，忙著畫圖。

        他的文字很樸實，卻總能將我逗笑，他寫的是最真實的我，他筆下的同桌是他理想化的女孩兒，嬌氣又淘氣，很招人喜歡，很多他寫的現實中沒發生過，卻好像都發生在我的潛意識當中。我不知道他寫的是不是我，像又不像，我從來沒問過他，他也從來沒說過，只說是為某人寫的，那我就權當是為某人畫的吧。

        我想當某人，又慚愧地覺得自己與某人差別好大。我們拉過小勾勾，誰也不告訴，他寫我畫，為某人出一本書。

        常常的，我羨慕某人，又嫉妒某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很美好又很糟糕。

        六年的陪伴，本來，我們應該會成為一輩子的朋友，但因為我的神經質，破壞了最初的美好，以至于最為純潔的感情變成了負重，這是我無法承受之重，如果說12年來，我做過的最不可原諒的事情，那一定就是這件事。

        或許，我誠懇地認錯，向秦淮河澄清我的想法，他會理解我的，但我終是什么都沒有說。

        我有自己的小驕傲，固執的小驕傲，雖然這固執的小驕傲也為我所不齒，我還是以它為依托，還是順其自然地接受了。我連自己都放棄了，我想我也該放棄秦淮河了吧，在自己的殼中躲藏起來，或許會好過些。

        說出來可能大家不信，我這樣的人也是有秘密的，我的秘密就在我的日記本里，帶著密碼鎖的日記本，我曾寫過一句話：秦淮河，請原諒我的懦弱、自私和無理取鬧，一個不值得你記得的同桌女孩兒。再也不見！

        我每天還會念一個咒語，希望有一把無形的火，焚了我們共同的那個筆記本，讓它變成一股煙隨風飄逝，不留一點兒痕跡。

        這是我青春初期的懵懂往事，我想它會跟著我的童年一起成為過去，勢必，它會在我的心底長期潛存，我只管去想它帶給我的美好，其余的不盡如人意的瑕疵也權當做都是美好的饋贈吧，也許還是恰如其分的點綴。

        自欺欺人也好，自我麻痹也罷，我都接受，并緊緊地擁抱自己，合解的力量讓我成長。

        如果意念的力量真的存在，那它就真的都會是美好的過往，因為意念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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