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來者不善
人影未見責難先至,當真是來者不善。
聞道臺下的眾人一聽這人說的話,立即一片嘩然,找上門來的竟然就是靈陽派掌門嚴崢。
上次試劍大會最后一場,霧隱峰主首徒林皓玄對上了靈陽派掌門首徒汪松明,二人剛要動手,汪松明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離奇暴斃。林皓玄因先前風頭太盛且招式詭譎被懷疑與魔族勾結,成為了眾矢之的。
當時霧隱峰主為了保護愛徒,硬生生爆發靈力接下嚴崢的致命絕招,不僅人沒死反倒讓嚴崢受了傷,以文修之力越級與武修平分秋色,令眾人見識到了傳說中仙器龍羽的威力,也變相堵住了某些人的嘴。
這樁無頭命案讓靈陽派與天機宗就此撕破臉皮,揚言不再往來,如今剛過去五年,嚴崢聽說谷問柳重新出現,竟是循著風聲找上了門。
此次試劍大會沒有靈陽派弟子參加,嚴崢手中自然也沒有名帖,他是直接御劍到天機宗山門處朝護山大陣發了一掌,驚動了守山門的弟子幫他通傳。
當年舊案尚未了結,谷問柳料到這人早晚會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按消息傳出去的時間推算,恐怕是連夜趕路到此的。
嚴崢雖說為人刻板專橫,對自己的徒弟倒是實打實的好,放下老臉也要為死去的汪松明討個說法。
他此次前來并未與往常一般帶著成群結隊的靈陽派弟子,身后只跟了一個眉目清秀的姑娘。
谷問柳莫名覺得那姑娘眼熟,又看了兩眼才想起來是當初被林皓玄一劍挑飛武器的靈陽派女弟子,據說本是汪松明的師妹兼未婚道侶,如今天人相隔也是造化弄人。
這姑娘大約還未從失去心上人的悲痛中走出來,一身素凈的白衣,面無表情地跟在嚴崢身后,看向谷問柳的眼神卻如同毒箭一般,暗藏恨意。
嚴崢于人群之后發出一聲嘲諷,數息之間便走到聞道臺跟前,兩只眼睛如同見了獵物的鷹一般盯著谷問柳看。
他畢竟還是前輩,兩派交惡也得講禮數,俯視前輩顯然不太合適,師兄弟兩人便一同下了聞道臺。
奚錦扯出個笑容調侃道:“嚴掌門,我五師弟生得好看,這大家都知道,可再好看也沒有盯著看的道理啊。”
嚴崢最看不慣他這種不著調的做派,瞥了一眼,道:“老夫今日并非以靈陽派掌門的身份前來,而是作為師長來為我那可憐的徒兒討個公道。”
他話里話外藏著刺,暗指天機宗包庇殺人兇手,在場眾人多半都見過五年前那一場命案,不禁想起了當時所有人聲討天機宗的“盛況”。
熱血上頭時誰都會喊口號,滿心覺得自己要為正道除害,結果有好處時還是來參加人家舉辦的試劍大會,不提還好,提起來就多少有點自打臉,臺下眾人一時間神色各異
奚錦還想說什么,谷問柳不動聲色地拉了拉他,道:“不知嚴掌門想要什么樣的公道?”
嚴崢道:“只要天機宗交出殺人兇手林皓玄,老夫即刻就走,絕不逗留。”
谷問柳道:“林皓玄不在天機宗,令徒之死也非他所為。”
“哦?”嚴崢譏諷道:“仙尊如此篤定,為何不敢叫林皓玄那廝出來當面對質,反而以‘不在天機宗’這種可笑的借口推脫?”
此人言語間比之當年更加咄咄逼人,偏生林皓玄真的有魔族血統,且不說他如今還在無虞城,便是就在天機宗也絕對不能出來見人,否則引得正道眾人針對,就算長八百張嘴都是說不清的,這條命一定會算到他頭上,天機宗也脫不了干系。
據說靈陽派將汪松明的尸身安置在冰棺內,聲稱要等大仇得報才會下葬,不知還能否查出死因。谷問柳也未想出什么好辦法,為今之計只有勸嚴崢答應當眾為汪松明開棺驗尸,才有還林皓玄清白的機會。
只是看嚴崢的態度,八成不會相信谷問柳所言,沒有直接朝他動手已經是在壓抑脾氣了。
“嚴掌門,“奚錦皮笑肉不笑道,”你既然不相信我師弟的話,問這一遭又有什么意思呢?他說了你也不會信的。“
嚴崢嘲道:“天機宗已經人才凋敝至此了么?既然二位說不清,那就麻煩找個能主事的人來!老夫聽聞貴派掌門久不見客,莫非有什么隱疾不成?“
奚錦回道:“我師尊他老人家日理萬機,自然比不得嚴掌門如此事事親歷親為。“
話趕話說到這里,嚴崢臉上怒氣蓬勃,右手已經放到了崔嵬劍柄上,恐怕奚錦再多說一句他就要拔劍了。
修真界對天機宗的風評素來褒貶不一,近幾年更是急轉直下,如今在自家地盤上與前輩起沖突,真要打起來實在不好收場,無論輸贏都不好看。
谷問柳向前邁了半步將奚錦擋在身后,道:“嚴掌門愛徒情切,想要為他報仇,這些晚輩可以理解,但即便要報仇也得查明真相,如此行事是否有些過于武斷了?“
嚴崢以往就看不慣他這種靠著皮相受凡人吹捧的修士,如今更是不屑,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谷問柳道:“開棺驗尸,查明死因。“
此話一出,嚴崢當即臉色微變:“當初我靈陽派已經查出松明是死于解靈之毒,眾所周知解靈最初便出自魔界,由一種魔蛇身上的毒毛制成,數年前曾有魔族帶領魔物攻入天機宗,你們自稱已經剿滅干凈,又有何人作證?焉知如此正邪不分之地是否仍有魔族藏匿?“
他先前所言還只是針對林皓玄,現在便是要將整個天機宗拖下水,引得旁人懷疑天機宗賊喊捉賊,表面傾盡全力剿滅攻入的魔族,實際上早已與魔族暗通款曲,豢養魔物。
奚錦怒極反笑:“難不成嚴掌門還要帶人搜查我天機宗?“
嚴崢冷哼一聲:“霧隱峰主若執意不肯交出林皓玄,只怕搜查一遍也在所難免,省得教旁人以為老夫冤枉了你們!“
谷問柳眉頭微蹙:“解靈毒性劇烈,如何會當時看不出任何癥狀?此事存疑,唯有當眾重驗方能令人信服。“
他神色嚴肅冰冷,對嚴崢的態度也不如方才溫和,但說出的這番話還是有理有據的。
誰料,嚴崢尚未開口反駁,他帶來的那位女弟子卻一臉悲憤地開腔了:“谷仙師這是懷疑我們在尸體上做手腳故意栽贓?你可知那是我師兄的遺體,我們怎會為了一個邪魔外道去一再損毀他的軀體?你心疼你的弟子,那你可曾想過如今躺在冰棺中的也是別人家的弟子?!”
她這幾個問句接連拋出,好似滿腔怨憤終于找到了發泄口,話未說完眼眶已經紅了。
谷問柳沒有接她的話,只道:“解靈之毒事關重大,還是小心為上,我天機宗纈松長老可以當眾驗尸,以解眾惑。”
“你!”
那女弟子眼看就要風度盡失地罵出口,被她師父攔下了:“文鳶!”
文鳶聽話地沒再作聲,繃著臉將頭偏開,微微仰臉控制即將流下的淚水,竭力保留一點體面。
嚴崢制止了文鳶罵人,又對谷問柳道:“纈松長老醫術高明不假,但霧隱峰主總該知道避嫌二字怎么寫吧?盧岐是你們天機宗的人,便是讓他驗了,出來的結果又有幾分可信?”
谷問柳道:“可以請眾門派醫修同驗。”
“霧隱峰主這是執意要保林皓玄?”嚴崢拇指在崔嵬劍柄上摩挲幾下,強忍怒意道,“我們在松明的心脈中發現了解靈魔蛇身上的毒毛,而就在他與林皓玄比試當天,林皓玄一早去過天機宗膳堂,碰過為眾人準備的茶水,當日你們師徒二人離開后,此事已經查明,在座諸位都知道,抵賴不得。”
說罷,他拿出一方疊起來的手帕,放在手上展開來看,中間包的便是一根沾血的黑紫色細毛。
谷問柳也曾聽盧長老說過,解靈此毒出自同名魔蛇身上的細毛,觸及皮肉便可使修士中毒,修為高者若不及時解毒最后會化為血水,倘若直接吃下,食用者就會在短時間內靈脈盡化而亡,外表卻看不出傷痕。
如今仔細想來,汪松明的死狀竟是一一對應上了。
嚴崢好端端地提起膳堂,這便是懷疑林皓玄為了奪得魁首提前在汪松明的茶水中下毒,雖非十分篤定,從動機來看卻也算合理。
幾人你來我往地爭辯了半天,眾門派修士早已看熱鬧看得興奮不已,直到嚴崢說出汪松明的驗尸結果,眾人大驚失色,紛紛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仿佛天機宗今日是要將他們騙來一網打盡。
旁人不知道林皓玄一個內門弟子為何要往膳堂跑,谷問柳卻清楚,那日林皓玄一早為他親手做了早點送來,說是心里緊張,想讓他開導幾句。
谷問柳也說不出什么肉麻話,只道為他準備了獎勵,讓他安心去比試,后來卻再無機會送出去,那條劍穗如今還在儲物囊中躺著。
嚴崢見天機宗二位峰主都未出言反駁,露出一個得意的冷笑,道:“既無異議,那就請霧隱峰主將林皓玄交出來,老夫絕不耽誤貴派的盛會!”
正在這時,人群中有個少年嘟囔道:“你的弟子遭難,便要隨口冤枉別人家的弟子么?林師兄怎么會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你們也太小瞧他了……”
他說話聲音不高,內容卻大唱反調,眾人循聲望去,是木逢春一臉不滿地在為林皓玄抱不平。
木逢春話還沒說完,便被身旁的同門師兄譚予秋捂住了嘴:“閉嘴!”
他師父譚山月見眾人都朝閑潭山莊的位置看來,露出一個苦哈哈的笑:“對不住,管教無方,讓諸位見笑了。”
嚴崢嘲諷道:“這是譚莊主的高徒?當真是伶牙俐齒。”
譚山月與盧長老私交甚篤,平日里會帶著弟子前來做客,自然不想與天機宗為敵,可他同樣也惹不起靈陽派,只好裝聾作啞。
如今被懟到眼皮底下,這聾啞是裝不成了,譚山月裝傻道:“嚴掌門過獎,這孩子口無遮攔,我回去就罰他。”
言下之意,便是嚴崢堂堂掌門不該與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平白讓人看笑話。
嚴崢哼了一聲不再理他,回過頭來,拇指在劍柄上一彈,崔嵬的劍刃明晃晃地露出一節:“怎么樣?交人還是搜山,二位峰主給個痛快話吧!”
奚錦手掌微動,指間多了兩枚小巧的流星鏢,一臉冷意地盯著對方。
谷問柳神色緊繃,將左手背在身后,抬了抬手指,袖中的峰主玉令上靈光一閃而過。
眼看一場大戰在所難免,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紛紛暗地里打量附近地形,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被傷到。
驀地,自頭頂上傳來一陣疾風掠過的聲音,接著就是砰地一聲巨響,有個東西從天而降砸到了聞道臺中央。
現場本就劍拔弩張,眾人被嚇了一跳,連忙往臺上看去,卻發現是一個身著綠袍的人,一動不動,不知是暈了還是死了。
谷問柳眉頭一皺,脫口而出道:“孔南卿?!”
他心臟狂跳,抬眸往半空中看去,果不其然,一抹黑色的身影正懸在空中。
林皓玄身形飄然地落在聞道臺上,異色雙眸如同緊盯獵物的毒蛇一般,死死地盯著谷問柳。
他雙目無情,唇角卻牽起笑意,一字一頓道:“師尊,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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