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965》
你的觸碰是我前所未有的體驗
讓我輕快得仿佛置身夏夜的草地
你的動作那么輕,好像我是個易碎的玻璃制品
讓我想起了月光鳥的吻
----《1965》
玩笑過后,羅文作這時候又很有耐心了,推著購物車,挑選著貨架上的物品,細心地問她想買些什么。
阿隨餓得慌,沿路拿了一盒十個裝的壽司組合,再看標簽,一盒五十九克朗,兩盒折算九十九,那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羅文作要買的東西卻是挺多的,零食,飲料,香煙,碰上打折的香腸,面包,他開始挽起袖子,看配料表,留意過期信息。邊看邊說:“亞超比較貴,這家還不錯,你回頭可以下載app,像mattilbud,shopgun,基本周日晚上會更新每家超市下周的打折商品!
阿隨立馬拿出手機記下來,又聽他分別就肉和水果,綜合物價最低的推薦了幾家超市。
“不過只有挪威語,所以你想省錢的話需要費一些心思了!
羅文作將面包放到購物車中,余光捕捉到她沮喪的神情,又說:“也不是只有app這一條路走,訂閱超市的郵件一樣的,每周各個超市會把該星期的打折信息發到你郵箱。有幾個超市集中在jekta那邊,剛好jekta就是一個購物區,可以購買生活用品!
“……我還沒有試過一個人在公路上開過車!卑㈦S咬著手指,她拿了駕照之后,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一樣。
“沒關系!绷_文作打下她備受折磨的手指,“我那地方平時看不到人,你可以放心在公路上練,別撞著自己就行,車壞了事小,你壞了,說實話,挪威人長壽主要是生活壓力小,注重運動,不是靠醫療續命,雖然挪威醫療技術發達,但醫生技術是真一般,還是練手的機會太少,你可別上趕著去給人家練手!
可以說是很誠心的忠告了。
“……好的!卑㈦S憋笑:“你真幽默!
“我沒有幽默的天賦吧!绷_文作面無表情,摸了摸下巴,“我還挺嚴肅的!
阿隨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他背脊上笑起來。
結賬的的時候,羅文作拿了幾盒避孕套和油,又拿了一些女性一次性的內褲。
收銀員是個老人家,一口bokmal挪威語,羅文作也回了幾句,聽上去有口音之差,但沒聽懂他們在說什么,只能悶頭把購物車里的商品拿出來。等到他們的對話有半分鐘的停頓,像結束交流一樣,阿隨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徹底結束對話,但還是見縫插針的問:“你們在說什么?”
羅文作看她一眼,沒什么表情:“在開黃腔!
“?”阿隨看著他,也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
羅文作見她不愿結束這個話題,便坦蕩地告訴她:“他問我亞洲女性那shadedroad也能接受這么大的尺度嗎?”
阿隨瞪大眼睛,張了張嘴巴,“……”
羅文作嗤了一聲:“我又沒進過,我怎么知道。你覺得呢?”
“……”阿隨瞬間別開臉,抬手挖了挖眼尾的淚痣,想掩飾突如其來的尷尬,但臉頰上還是溜過淡淡的紅。
購買的東西太多,足足有四大袋,阿隨提著兩袋輕的跟在后頭,看他一手拎兩袋,一手拉車門,東西放到后座,又回頭接過阿隨手里的。
阿隨先上車,抱著剛買來的壽司和便當,羅文作打開了后車廂,不知道抱出什么,直到他再次打開后座門,阿隨才看清是一張毯子,足夠柔軟的麋鹿毯子,經典紅綠色搭配,足夠老土,但在冰天雪地之下,卻又讓人生出幾分特別的懷舊情感。
也許是昏黑的光線讓人滋生安全感,阿隨將吃的擺到中控臺上,回頭抱著椅背,輕聲問他:“既然亞洲女性沒有,那歐洲女性可以接受嗎?”
她知道是能的,大多數可以,還記得以前看過的歐美區,比對比對,可能最后小半截進不去,不過也許有些人天賦異稟?但她想問的不是這個,她就是好奇羅文作豐富多彩的生活。
羅文作卻輕笑,嘴角松松的咧開,問她:“現在又不是怕我的時候了?”
阿隨立馬坐回去,半晌,又跪在副駕上,看他翻袋子里的東西,拿出煙,壓低了聲音問:“你拿毯子出來干嘛?”
“待會你就知道了!绷_文作關上車門,返回到駕駛座。
確實,不到兩個小時,阿隨便明白了這條毯子的作用。
因著雪越下越大,公路上積雪越來越多,能見度愈發的低,羅文作不得不就近找一處地方停車,最終他們停在一片湖邊上,看似是峽灣,但夜色如墨,阿隨看不清遠方,只能依稀看到附近錯落有致一些紅房子,白房子和黃房子,公路對面便是雪山,此刻別說荒蕪一人,連一輛車都沒有。
羅文作開車專心,基本不說話,車里放著柔和的鄉村音樂,阿隨吃飽后,又被車內暖氣烘的昏昏欲睡。眼下到了‘荒山野嶺’,周圍一片漆黑,阿隨一顆心不禁提起來,睡意瞬間全無,她坐起來,揉揉眼睛,“我們不找個地方休息嗎?”
“這么害怕?”羅文作挑眉,卻沒看她,正盯著手機看天氣詳情。
能不害怕嗎?黑燈瞎火的,又天寒地凍。
“我……”
“來!绷_文作將手機放下,拍拍自己的腿。
阿隨停住,看他,反應了一下,沒忘記自己曾經說過什么,慢吞吞解開安全帶,爬了過去。
她個子矮,但腿長,好在這輛車寬敞,她岔開腿坐在羅文作腿上,背柱挨到方向盤,硌,不疼,但有種被限制無處可逃的感覺。
柔和的音樂還在繼續,蓋過了窗外風雪相觸聲。
阿隨跪起來,手撐在椅背上,垂著眼瞼親吻他眉眼下的陰影,鼻翼,臉頰。
防寒服早在上車沒多久便脫掉,她身上只有一件寬松的毛衣,輕易便被掀起。
——
——
后來羅文作告訴她,在奧斯陸的國家美術館,一個巴洛克時代的房間中,展著這么一副畫——
一個上了年紀穿著黃袍的男人,抱著花季少女模樣、穿著袒胸大裙袍的女人,女人在側頭望著其他方向,神色緊張和謹慎,男人則歪頭吃著女人露出一邊的胸部,女人甚至兩指夾起夾著,只為了讓男人吃的更方便。
阿隨初時聽來震撼,還能展出這樣的畫?
“baroque風格,正常!绷_文作卻沒覺得哪里稀奇,“這個詞源于西班牙葡萄牙語的變形的珍珠,barroco,作為形容詞有俗麗凌亂的意思,原本是18世紀崇尚古典藝術的人們對于17世紀不同文藝復興風格的一個帶貶義的稱呼。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想知道這幅畫的背后故事么?”
他邊抽著事后煙,邊拍阿隨汗濕的背脊,怕她涼著,探手拿來后座的毯子蓋在她身上,感覺到阿隨點了點頭,頭發毛茸茸地擦在他有些紅的脖子上。
羅文作:“其實畫上是一對父女!
阿隨猛地一頓,震驚地抬頭看他,一雙大眼睛無措地眨著,受到了沖擊,訥訥道:“其實我沒有你想象中這么open,為什么你們一個個都想打開我新世界的大門!
羅文作失笑,拍她腦袋:“想什么呢,是父親被害入獄,沒有食物快要死去,正在婦乳期的女兒來探監。父親吸食的是乳汁。女人警惕地看著鐵窗外巡視的士兵——工作人員是這么說的。”
阿隨驚訝:“這是真實事件?”
羅文作:“這是畫背后的故事,至于真不真假不假的,以前的事情就算多么夸張,都不稀奇!
“倒也是……”阿隨把頭靠回他頸窩,眼神有些哀傷,“我方才還覺得這幅畫齷齪,光憑你幾句關于畫表面的描述,差點就誤會了畫家的用意!
羅文作卻不這么想:“思想碰撞是只有人類才有的奇妙之處,至少你了解過這幅畫的背后故事,很多人連這份耐心都沒有,他們看過,笑過,便過了。等到某天他對某人提起他曾在奧斯陸的旅游經歷,提起國家美術館中的這幅畫,所能說的,就只有畫的表象,和對一個國家美術館竟展覽出這么一副畫的感嘆,但世界就是這樣,很多人只能看到一件事物的表象,他們不會也沒有耐心通過表象去思考什么。”
一根煙抽完,羅文作將她抱到副駕,阿隨裹緊了毯子,看他推門下車擦了倒車鏡,窗外雪還在下,路上積雪厚,車技不好容易陷雪中,好在他們沒有那么倒霉。
羅文作就近尋了一處旅館,接近傍晚九點多,前臺過去沒幾步的餐廳熱鬧,昏黃色調的畫面里來回幾個人走動,大約是暫住在這里的旅客在聚餐吃飯,有幾張亞洲面孔,身后阿隨抱著毯子,在頻頻望著那邊的方向,沒什么表情,眼神中的好奇卻能冒出直線一般,直勾勾地看著餐廳人多的地方。
羅文作:“去吧!
阿隨斂回視線,搖了搖頭,上前去抱著他的臂彎。
羅文作順勢摟著她,向前臺開了一間大床房。
很普通中規中矩的旅館大床房,沒什么好說的,這不經意間讓阿隨想起serendipity那每個裝潢特別、用心設計過的房間,心中惋惜,她坐在房間沙發里,蜷縮著身體,抱著毯子看羅文作在房間里轉悠。
“serendipity真的不繼續開了嗎?”她目光有些呆滯,其實身體還有點酥麻,反應遲鈍,大腦一根筋。話落她便后悔了,不該問的。
羅文作卻沒什么所謂,說:“幾年前我剛來到挪威,還不太習慣這么舒適的生活,極夜閑得慌才沒事找事做到處開店。挪威煙酒貴,你也知道一杯很普通的酒都可以賣一百克朗,一條煙三百多克朗,本來就沒幾個客人,都是住店的,那條街鋪租也貴,還要交稅,我交完稅是真沒掙錢!
……那點錢對你來說當然不算錢。
“聽說挪威人三四點就下班?真的嗎?”阿隨倒在沙發一側的扶手,蜷縮著膝蓋抱起。
窗簾拉上,將冰天雪地隔絕在外,羅文作走到她跟前,在沙發對面的桌子挨著邊坐下,“差不多,基本上是朝八晚四和朝九晚三,所以三四點比較容易堵車!
“真好啊!卑㈦S感嘆著,又問,“你為什么來挪威?”
“接手工作!绷_文作拆了一包煙,又看看頭頂,嘆了口氣,把煙揣兜里,不愿多說,“走,下樓找吃的!
其實是下樓抽煙。
這邊的火災報警裝置靈敏得很,要是哪個倒霉蛋引來火警的注意,得支付三千多克朗的出警費用,所以基本沒人敢在室內抽煙,羅文作倒是不缺這筆錢,但人來了就夠煩的了。到了樓下,門口就站著幾個抽煙的男人,在寒風中挨凍,煙頭的星火時明時滅。
羅文作卻又懶得過去了,他牽著阿隨的手徑直去了餐廳。
果然是一些旅客在借廚房聚餐,是一群亞洲面孔的基督信徒。
倆人都不信教,且是唯物主義者,坐了一會兒便四目相對,默契地回到樓上。
阿隨已經相當困了,今天剛出院,腦震蕩還沒徹底恢復好,一直嗜睡,在車上斷斷續續睡過,可途中來了一次激烈運動,精氣神又消失殆盡,等羅文作洗完澡出來,她已經在大床中央睡著,像是不敢靠近兩邊的黑暗似的,懷里還抱著毯子,床頭夜燈開著,睡得不算踏實,眉頭微微皺著,迷糊中感覺到有濕熱的毛巾在擦拭著肌膚,阿隨微微動了動身體,在對方的推動下換了個邊,沒過多久,身體上有了幾分被子的重量,那人咬著她的耳朵,睡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翌日,阿隨一覺睡到自然醒。
屋里窗簾沒拉,光線漆黑,只有洗手間的燈是開著的。
窗簾很薄,依稀能看到窗外天沒亮。
可床上只有她一個人在。
阿隨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全無,她彈坐起來,注視四周。
旅館房間很小,幾乎一眼望盡,衛生間一毛玻璃之隔,里面空空如也。
正當她開始找手機,下床穿鞋的時候,電子鎖‘滴’的一聲,門鎖齒輪咔擦,開了。
羅文作手里端著一個碗,不知道是什么,還熱氣騰騰。
羅文作關上門,將碗放在桌上。
“這是一家信徒開的旅館,廚子做的東西你不愛吃。等你吃完了,我們就走!
走近了,才發現是一碗疙瘩湯。
“食材有限。”他無奈。
上回的食材有限,是做不了其他中國菜。
這回的食材有限,是只能做改良的疙瘩湯,底湯是清水煮的,上回好歹是骨頭湯。
阿隨瞅著,確實還沒上次的用料豐富。
上次突然發燒,而疙瘩湯里有雞蛋,導致她沒吃上。
后來從安東尼口中得知,原來那是特地為她煮的,更遺憾了。
阿隨把著勺子,悶頭吃著他煮的食物,羅文作則坐在對面盯著手機,不時回幾個電話。
吃完東西,等阿隨吃了藥,倆人才繼續上路。
天蒙蒙亮,雪停,柏油路上的雪早已被鏟的干干凈凈,每家每戶門前都清出來一條小路徑,沿途有人家在自個兒院子清掃屋檐上的積雪。
等到車子回到導航的線路上,路過昨夜的‘荒山野嶺’,阿隨才發現昨日看到的確實不是普通的湖,是一條長長的峽灣,坐落于山與山之間,山的這邊有人家,山的那邊經過連日的雪虐風饕,成群連片的披上了白雪外套,唯有陡峭的巖壁如刻畫的刀鋒,猶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天不分晝夜的在修容。
“像水墨畫一樣!
明明吃過藥,阿隨卻激動地睡不著,趴在車窗上看著持續倒退的風景,心情亦不再心如止水。
繞過這一段峽灣,另一邊便是海,不同于前半段的小樹杈被雪掩埋,整顆都成了白色,這一帶雪山上的針葉林保留一些葉子,在白雪皚皚的世界中保留些許朔風凜冽的墨。
徹底進入特羅姆斯郡的風景又與路上經過的幾個郡不太一樣,特羅姆斯的風雪要霧一些,不像前半程像加了銳化一般,羅文作說這邊受墨西哥彎暖流影響,雨多,但好在今天只下雪。
經過加油站時吃了暢銷的百元漢堡,在峽灣內的小鎮逗留吃了頓飯,羅文作似沒想到她會這么興奮,便走走停停,一路白山黑水,偶爾下車拍照。
他車里后備箱還有一些相機無人機,在空地上架了一臺黑卡,拍了一段延時,倆人在車里做了一次,車玻璃上有明顯的手掌印印跡,剛摁上去帶著汗,是濕的,抽了根煙的時間,只剩下手指印和大魚際的痕跡,阿隨裹著毯子拿紙巾擦著窗戶,羅文作掐了煙,穿上衣服,算準差不多的時間下車拿相機,才發現這臺黑卡不知道什么時候因為溫度太低而罷工,沒拍成。
阿隨倒是松一口氣,眼神尷尬。
……剛才喘的聲音太大了。又不懂延時和正常拍攝有什么區別,拍著好山好水結果畫外音有奇怪的聲音,她連死的心都有,這跟褻瀆大自然有什么區別?
天助我也。
羅文作卻仿佛最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笑非笑:“沒開機,嚇你的。”
“!!”
她一臉錯愕的表情讓羅文作得逞,將一直沒開機的黑卡塞回攝影包里,三腳架擱回后備箱,大抵是剛抒發過欲望,他整個人充滿懶洋洋的姿態,渾身上下無拘無束的氣息。
“看來你心理素質比我想象中要好,還以為你會怕相機。”他說。
啊,原來是試探……
阿隨趴在車窗上,不自然地摸了摸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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