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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負重一萬斤長大》


有些難過,神總說,唱歌會好的多

        他騙人的,不是的,生而殘忍的多

        裙子又輕舞落寞,美麗又不是她錯

        ----《負重一萬斤長大》

        “湯小姐,恕我直言,那種關系的合同,沒有法律效應。”

        羅文作斂回視線,似突然想起,提醒她。

        阿隨姓湯。

        她此刻幾乎臉色慘白,灰敗。

        那接近于菱形的大眼睛,緊緊盯著羅文作,眼下的淚痣卻顯得格外無措,唇齒頻頻輕啟,喉嚨聲帶卻是沒有聲音出來。

        羅文作:“抱歉,屏幕的光一直照在你的臉上,替你拿開時候不小心略過一眼聊天的內容,沒看到多少。犯法倒是真的,你可以回國找律師起訴。”

        沒看到多少,么?

        阿隨神色頓時一松,卻也不敢松一口氣。

        也許是在羅文作身上尋求到安全感。

        “我不想回國。”她聲音低低的,下意識說出心里話。

        “可以上udi或大使館續簽,拿居留證。”

        “……”

        哪有那么容易。

        阿隨垂下眼瞼,抿著嘴唇,不再說話。

        病房門是開著的,安東尼從外走進,叫他一聲老板,又叫阿隨湯女士。

        羅文作應了聲,讓他去辦理出院手續。

        安東尼挑眉,他剛進來,羅文作就讓他出去,再對上羅文作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以為他們有話要說,于是很貼心地為他們關上房門。

        從進門,她睜眼開始,羅文作的情緒便一直處于冷淡的狀態,不,自從她與羅文作坦白的那天之后,羅文作便沒再向她表露出過興趣,沒有興趣,自然也沒有多余的情緒可以分給她,亦沒有多余的眼神想要分到她身上。今天之所以到這里來,這幾天替她支付醫療費用,或許都是一個大老板,一個富豪,或是一個企業家為數不多的善心?

        阿隨胡思亂想著,安東尼已經離開了病房。

        或許是真無話可說,羅文作亦站了起來。

        阿隨見他有要離開病房的意思,一時間神色慌亂,她幾乎是慌不擇路的,伸手攥住了男人的西褲。

        羅文作轉身的動作一頓,有那么一絲詫異,他回頭看向躺在床上的阿隨。

        “我……”阿隨目光躲閃,內心的不安逐漸放大。

        這個溫吞的我字過后,便沒了下文。

        周圍一點聲響都沒有,沒有嘰嘰喳喳的鳥鳴,沒有儀器運轉的噪音。

        羅文作沒有動,保持著方才停下的站姿,他面無表情,姿態放松,從他臉上外形幾乎獲取不到一點關于此刻他內心所想的訊息。

        似乎終于組織好語言,她半是歉意半是糾結,躊躇不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做出這么無禮的舉動,但我想你……你可不可以再幫我一次,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他在我昏迷的過程中來過,他知道我在這里,我出去之后,他還是可以得知我的行蹤,他輕易就能找到我,用錢能解決的問題,我能解決的問題,他肯定也能,我真的,對此沒有任何辦法了,能出國門,來到這里,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

        她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說清,盡可能的表述出自己的需求,幾乎是以哀求的語氣,聲音壓得很低。

        “我的精神狀況本來就不見得好,昨天看到他發的消息后更糟糕了。”

        羅文作沉默而長久垂著眼瞼,看她緊攥著自己西褲的小手,再往上幾寸,是他的黑色皮帶。

        “所以你想怎樣?”無動于衷。

        羅文作懂她的意思,甭說回國是自投羅網,現在就算去到其他國家亦沒大用,沒法解決根本問題,那人遲早能查到她航班信息,然后她的遭遇就重蹈覆轍,再上演一次。甚至會因為在異國他鄉,沒有親朋戚友,沒有熟悉的人,對方會更加肆無忌憚。

        但羅文作仍然無動于衷,他是個極其討厭麻煩的人,自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上身,同時也是一個及時行樂主義者,他不芥蒂阿隨的過去,也無意強迫良家婦女,強制愛給不了他一星半點的快感。他允許女人拒絕他,幾次三番的拒絕他,他不會因此惱羞成怒,但他無法輕易接受一個頻頻拒絕過他的女人,轉眼想要投入自己的懷抱,這隱隱約約讓他倒胃口。

        羅文作沒什么情緒地看著那只小手,白皙,纖細,仿佛這輩子都沒干過什么粗活。

        也許她這輩子干過的最粗的活,是接下來握著他的東西,來回摸索。

        阿隨有那么一瞬間的錯覺,他的呼吸節奏變得比方才要慢,當她詫異地,循著他的視線落下來,到自己的手上,再平移到旁邊,西褲布料單薄,輕易便顯露出輪廓。

        呼吸一滯,阿隨手指抖了一下,周圍的空氣流動都比方才慢上許多。

        喉嚨干澀,她咽了咽口沫,心卻跳得很快,揣揣不安,心慌意亂,卻又心猿意馬地抬起了頭,對上男人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靜,深不可測,卻在這一刻摻和了幾分別的情緒,隱晦不明。

        他的視線,像是一道狩獵的鏈條,另一端緊鎖著她,粗獷的鏈條上還有她的名字。

        ——

        十分鐘后,安東尼辦完出院手續回來,房里卻一個人都沒有。

        病床上的被子掀開,人卻不在。

        衛生間的門關著,安東尼沒多想,走過去敲門。

        “有人在嗎?”

        沒有回復。

        一門之隔。

        羅文作靠在門后的墻上,看著對面盥洗盆上的鏡子,他的頭發有些凌亂,卻依然沒什么表情,鏡子照不到的下面……

        ——

        阿隨喘息著,張著嘴巴讓他檢查。

        “吐出來。”羅文作憐惜地摸了摸她的嘴角。

        她閉上嘴,不做聲地扶著門板站起來,轉身到盥洗盆將最里的東西吐出來,打開水龍頭漱口。

        門外,安東尼正準備離開病房去尋二人,冷不丁聽到洗手間的響聲,怔忡一下,再去敲門。

        “有人在嗎?”

        阿隨將水龍頭關小一些,應了一聲,“馬上出來。”

        身后,是羅文作系皮帶的聲響,很清脆,咔的一聲,皮帶扣便鎖上了。

        她視線上移,臉上掛著水珠,嘴角還是很紅,有點腫。

        “所以你答應了嗎?”她嘴角動了動,低聲道,不怎么張嘴說話,聲色含糊,聽上去有幾分被強迫和掩飾不堪的意味。

        羅文作還是老樣子,看上去還沒盡興,剛才只是暫時的舒緩。

        “說說看。”終于開始談條件。

        “我需要新的生活。”她從鏡中看他。

        “具體?”

        還沒有想過,也許是不敢想。

        阿隨關上水龍頭,她猶豫了一下,轉過身。

        羅文作卻是個大忙人,談條件時從不浪費時間,只講效率做事,一步一步擊潰對方的底線,為自己得到利益最大化,慢條斯理道:“你想清楚,我只保護我的東西。”

        阿隨一愣,反應過來,眼神試探性地,“請讓我跟你走?”

        羅文作笑笑,手抬到把手,是要離開這里。

        “別。”阿隨慌不擇路,沖上前抱住他,宛如一只小狐貍撞進懷抱,她呼吸紊亂,聲音慌亂,“求你。”

        羅文作側著身靠在門板上,有條不紊地睨她,猶如隔岸諦視蜉蝣在此刻迸發出的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望,如果他繼續袖手旁觀,也許這會是她這一生綻放出的最強烈的光芒。

        阿隨個子不高,踮著腳費勁地親吻他,卻屢次蹭到他的下巴,他也不管,這一刻又仿佛很有耐心。要知道他的耐心早在個月前就被她的屢次拒絕消耗殆盡,可現在,被抽空的瓶子又重新注入那些看不見的氣體。

        “我回不去了,他們會結婚,會有孩子,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我的阿姐嫁給我的前男友,還要硬生生被摁著做小,被當成誰都可以進入的玩物……”

        “我逃不掉,我知道我很懦弱,一事無成,我凝聚不成一點女性的力量,當災難來臨的時候,只能把希望寄于他人的行為很廢物,可是,可是,我只是想活著……”

        “你可以理解我嗎?”

        “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不愿意墜入永夜無眠不見天日的黑暗,我想活著,不是終日躲在某處旮旯,茍且偷生的活著,不是確定明天出門、今天就開始焦慮的日子……”

        “我分明是生活在法治社會,可在遇到酒店旅館打折的時候我還要莫名其妙的考慮這份錢到底有沒有包含撤掉攝像頭的費用,哪怕急死了也不能進入的公共衛生間,在面對所有市民聚集的可以自由使用的公共場所,這個場所就像是把我排在之外,我不能也沒法完全放寬心的走在人群當中。”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一表人才的男人,我以為我終于,至少是有了他至少是安全的吧,是不會傷害我的吧?他也沒有傷害過別人吧?這類的幻想。我的要求已經很低了吧?我的幻想把我從滿是焦慮的世界抽離出來一點點,我以為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前去。”

        “就連他提出那樣的關系,亦是建立在我同意的基礎上,我不是無法接受這樣的關系,實際上我知道我骨子里爛透了,可我也無法接受有人替我做一些讓我墮落的決定啊。從小被強制失去我想要的、或強制擁有一些不想要的緣故,導致長大后我對別人的‘可以嗎?’根本無力拒絕,當他詢問我能不能為我們的生活添加一些娛樂色彩的時候,我心想,當然可以,又是什么時候有人覺得這些還需要征求我的同意了呢?從小到大,那些光明正大偷窺我的神經病,在學校當眾扯我頭發內衣帶的男同學,拽我褲子的女同學,他們從來沒有問過我一句可以嗎?所以當我的男朋友這么詢問我的時候,我有什么理由不可以呢?”

        “雖然人們都說事情一碼歸一碼,可這個世界就是碼換碼的呀。”

        她臉上有劃過的淚痕,眼前一片霧水朦朧,為了祈求眼前這個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的男人能伸出援手,盡管情緒瀕臨崩潰,上氣不接下氣,但她還是保留了一絲理智,要與這個男人交換條件。

        她努力調整著換不過氣的節奏,大口吸了兩口氣,才勉強給胸腔供上氣。

        情緒艱難得到平復。

        “我知道我們素不相識,你沒有理由幫助我,倘若我遇見這種事情,也只會覺得荒誕,給自己找麻煩。”

        “我沒有什么可以給你,但是……”她又換一口氣,聲音沙啞,“先生,帶我走吧,只要讓我遠離我的從前,”她輕聲一頓,菱形的大眼睛堅定,雙臂掛在他寬闊的肩,仿佛是從來沒有的力氣,突然注入了軟弱的軀體,“我很好操的。”說罷,她又飛快地闔上雙眼,為這大膽露骨的話感到羞恥,臉頰撇上兩抹嫣紅。

        可偏偏這長篇大論,最有用的,能打動男人的,也只有最后這一句話吧。

        “好。”

        阿隨猛地抬頭看他。

        “記住,”羅文作還是那副模樣,冷淡的表情,“今天你跟我走,是自愿的。我不要求你什么,只要你在性上放得開。”

        “……”

        像文字陷阱。阿隨猶豫一下,想補充。

        羅文作卻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1v1。”把手落下,門打開,他走了出去。

        被看穿,阿隨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

        病房里沒人,安東尼不在,等阿隨將病號服換下,再出洗手間,才知道安東尼方才是出去尋羅文作了,到處都沒找到人,回到病房見到人,卻又沒生氣沒抱怨,更沒詢問他去哪里了,仿佛羅文作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住院期間,沒其他人來探望過,她自己的東西本身亦不多,一個旅行袋裝完,扔進羅文作開來的梅賽德斯后座,一輛底盤超高,七座寬敞的通勤車。

        她與安東尼坐在后座,羅文作在前親自掌方向盤,先送安東尼到居住的地方,路上說了幾句話,大意是年底事情太多,他暫時沒想好來年要做什么,讓安東尼回莫斯科過年。

        待人下車,車子便駛離馬路牙子,阿隨靠在窗戶邊上,與車外的安東尼揮手告別,漸漸地,人越來越遠,黑點越來越小,直到車子拐彎,安東尼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到前面來。”羅文作從后視鏡看她一眼。

        “我們現在去哪里?”阿隨很聽話,解開安全帶,從中間爬到副駕駛座去。

        “troms。”羅文作開窗換一換風,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又關上,車內恢復肅靜。

        “哪里?”阿隨迷茫。

        “挪威最北的小城,特羅姆斯郡,位于北緯六十八度到七十一度之間,”羅文作輕聲道,“那里有一處房產,你大約會喜歡,再過不久,一兩周,troms就會出現極夜現象,到次年一月中旬,都沒有日出。”

        “整個郡沒有光亮!?”

        “有燈。”羅文作聽出她語氣中的喜悅,“中午微亮幾個小時,其余時間都是黑夜,你會喜歡的,”他篤定道,“那會讓你有安全感。雖然人們都說挪威的極夜難熬,容易讓人抑郁,等你撐過這個冬天,來年的午夜太陽等著你,太陽會升起兩個月之久。”

        他的話讓人抱有很大期待,阿隨內心隱隱約約為此顫動。

        沿途一路倒退的景色,奧斯陸屬于溫帶海洋性氣候,終年溫和多雨,今天卻難得放晴,無雪,但也許往北走就可以看到連綿成片的雪山。

        “我們要一路開車去嗎?”阿隨回頭看他。

        “我享受開車的旅程。”

        “這樣。”她微微頷首。

        對此她情緒相對平淡,羅文作卻覺得好笑,賭她不知道奧斯陸離特羅姆斯郡到底有多遠。

        足足一千多公里,開車少說半天,十二個小時打底,不同公路有不同程度的限速,遇上雨雪交加的天氣,可以從早上開到翌日凌晨。

        特羅姆斯郡是旅游景點,被稱為北極之門,同樣緯度的加拿大在零下三十多度,但特羅姆斯郡才堪堪零度,最低的那幾天也只到零下十度,比較抗冷的體質穿一件羊毛衣和羽絨服剛剛好,對于剛剛出院又急需一點安全感的阿隨,troms是最佳選擇。

        但在徹底一路向北之前,羅文作將車子停在一家超市前,rema1000。

        下雪了,挪威冬季下午三點多便天黑,好在一整條路上都有路燈,阿隨從車上跳下來,黃跡斑斑的柏油路,雪花慢悠悠地落在頭上。阿隨摸著立即變濕的頭發,一件防寒服便從頭上罩下來,清冷的煙味撲鼻,似要將她籠罩包裹在其中,阿隨嚇一跳,拉下來抱在懷里,羅文作正繞過車頭,車頭燈閃了兩下,鎖了。

        阿隨松一口氣,會意的,慢吞吞將防寒服穿上,衣服很大,像是被罩在里頭,要徹底沾染上男人的味道才算好,她深深嗅著領子的味道,除了冷冰冰的煙味,和車內閉塞的一點皮革味,別無其它,不好聞,但也不難聞,她放下領子,屁顛顛的跑到西裝革履的羅文作身旁,抱著他的臂彎一起走進rema1000。

        rema1000像是一個大賣場,里面的稱重商品都是按公斤賣的,一瓶350ml的可樂賣二十多人民幣,阿隨看到快樂水的快樂都被這標價30+克朗的價格沖走了。

        羅文作卻像是故意一般,一邊推著購物車,一邊惡劣地問:“還有錢吧?”

        “……”

        有倒是還有,但所剩無多。

        她方才才給羅文作轉了這段時間的醫療費用,挪威物價高昂,算是全世界之最,雖然福利好,當地人醫療費用幾乎可以說是免費,但她既不是本地人也沒有居留證,加之這段時間的揮霍無度,處境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在醫院的時候她是沒想過自己還能留在挪威,也沒想過羅文作會真的答應幫她,所以她計算著把醫療費用轉給羅文作后,還剩下的三萬多人民幣剛好夠訂一張回國的機票。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羅文作答應了!

        但不代表僅剩的這三萬多是省下了,她依然得花出去,簽證辦理并不便宜。

        實在是囊中羞澀,阿隨嘆一口氣。

        羅文作看她一臉煩惱,不免失笑,趁熱打鐵,“所以日后有我付錢的機會,不要再記著還不還的,可以吧?我實在厭煩這點兒錢轉來轉去。”

        “……”

        這點兒,錢。

        阿隨看著貨架上琳瑯滿目的商品,脖子僵硬著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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