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姜厭便和公子成了至交好友，姜厭也因此經常出入于府

        每次姜厭和公子談話完，都是我送姜厭出府

        一來二去，我和他也熟絡許多，也時不時會交換一些有趣的事

        這日，本想送姜厭出府，姜厭提出想去后花園游覽，公子便讓我帶著姜厭玩一圈，再送他出府，我應下后便引著姜厭去了后花園

        “你還記得你叫什么嗎”路上，姜厭突然開口

        我迷茫了一下，“我？瑕光啊，怎么了”

        我奇怪的看著他，他卻又扭過頭不再看我，我奇怪不已

        “我還是不夠了解你……”他喃喃道

        “姜公子，我不是很明白，你能說清楚點嗎？”

        “你等過人嗎”快走到盡頭了，姜厭突然又問道

        “等人？有時候和青蔚姐姐出去采買的時候，我會一直等著青蔚姐姐”

        姜厭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說“我也會一直等的”

        我滿是疑惑，這位姜公子怎么總是話說一半，不過我也不再說些什么

        “風雨欲來…我娶你吧……”

        “啊？什么？”我一瞬間感覺自己幻聽了，回過神來后，我看著姜厭，憤憤地啐了他一口

        “你你你……登徒子！”

        姜厭沒有理會我，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這是我的玉佩，如果你在于家遇見了困難，只要帶著這個玉佩來城東找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能幫你解決”說著將玉佩徑直塞在我的手里，他轉身就走了，也不管我是不是拒絕

        不知道為什么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可卻什么也記不起來

        姜厭走了沒多久，我便回了于滁的房間

        一進門，就被滿地的碎瓷片嚇到了

        青蔚姐姐雖然好好地站著，卻一身的低氣壓

        “公子……怎么了？”我試探的詢問著

        “娘親，居然要我娶趙梨兒那個土包子！”于滁恨恨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打著什么主意，無非是看中姓趙的是郡主的女兒！”

        說著，又是一堆瓷器被于滁掃到地上

        “我才不會娶那個土包子！誰也別想！”

        那一夜，尚書府損失了很多瓷器

        于滁和趙小姐雖然還沒定下婚約，卻被老夫人強行安排‘多走動走動’

        但于滁越見趙小姐越討厭，也越來越懶得裝溫潤性子了，趙小姐也不是傻子，于滁對她的嫌棄之意越來越明顯

        這日趙小姐與于滁相約在后花園見面

        我和青蔚一同前往

        這日趙小姐沒有像往日一樣穿長裙，而是穿了一身紅色勁裝，整個人都顯得英氣不凡

        趙小姐本來就是邊關長大，雖然沒有學習騎射，但是或許是武將的血統，讓趙小姐穿起勁裝格外亮眼

        趙小姐看到了我和青蔚，想讓我們退下

        “瑕光，你去后廚拿點吃食來，我們在涼亭等你”

        青蔚本欲和我一起離開，卻被于滁留住

        我只得無奈離開，青蔚姐姐和公子一向感情比我深

        去了后廚，想著于滁和趙小姐估計要說什么，便故意在廚房磨了一會兒，才端著公子最喜歡的桃酥往后花園涼亭走去

        還沒走到涼亭，偶有聽到女子的驚呼聲，我抬眼看去，看見于滁用一柄短刃刺進了趙小姐的胸口

        趙小姐登時捂著胸口倒下，青蔚尖叫起來，我手中的桃酥也掉落在地上，滿地都是桃酥渣……

        很快就有人前來，于滁也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沾滿血的手……

        公子殺人了……殺的還是郡主的女兒……

        這是我昏倒前最后的一個念頭

        再醒過來，不是在自己的房內，昏暗的柴房，陽光無法照耀進來，面前坐著貼身侍奉夫人的劉媽媽，她身邊還站在兩個手持鞭子的家丁

        她笑著睥睨著我，“瑕光，你今年也十六了吧，你自小是和公子一起長大，公子平日里待你不薄吧”

        我不知道劉媽媽是什么意思，只呆呆地應了一聲

        劉媽媽抿了抿一口茶，淡然地說道“青蔚戀慕公子，得知公子即將與趙小姐結親，對趙小姐心生怨恨，于是在趙小姐與公子談天時，趁人不備，重傷了趙小姐，公子第一時間拿下了青蔚，只可惜趙小姐已經無力回天……”

        “不……不是的……不是青蔚姐姐，是公……”子

        我還沒說完，劉媽媽身邊的家丁便上前一個掌摑，將我打趴在冰冷的地面，我捂著臉頰，耳邊嗡鳴之聲不停，我抬眼看向劉媽媽，她眼里全是不屑

        “是青蔚殺的趙家小姐，她已經認罪了”說完還將青蔚的畫押書遞到我的眼前，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上頭的文字，大腦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不是的…不是的……”我喃喃自語

        “看來她還沒清醒”劉媽媽冷冷地說道，隨后兩個家丁，便上前，兩桶冰水自頭上澆下，我全身頓時濕透，我抱著自己的身子，瑟縮地看著劉媽媽

        劉媽媽起身，將一方繡帕丟與我的臉上，“瑕光，你是個聰明人，我知道公子不想讓我傷害你，所以也請你聰明點，到底是誰殺的趙家小姐，你給我想清楚了，還有把你的嘴巴管好咯，要是你管不好你的嘴巴，我會幫你管教”

        緊閉的柴房大門突然被打開，刺眼的強光一瞬間涌入，我不由得瞇了瞇眼，劉媽媽立于門口，側身留下一句話“在京兆尹沒斷完案子前，你就在這里好好冷靜冷靜吧”

        自那日后，我便再也沒有看見過任何人，在暗無天日的柴房里，我只有一身濕透的衣服，也沒有人送吃的，只有劉媽媽走前，桌上留了一壺茶水，每次只敢喝幾口水，餓了便睡覺，我瑟縮在柴火堆里，不知道青蔚怎么樣了，不知道公子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更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皮子也愈發沉重，這幾日已經感受不到餓了，可卻也連起身喝水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好像要與這柴火堆融為一體，忽的門外傳來響動，好似有什么人在爭吵，我閉上眼，想去聆聽，可是只有無盡的蜂鳴聲……

        忽而，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無盡的光亮涌入屋內，我努力睜開眼，可是卻看不清來人的面容，已經綿軟的身子被人打橫抱起，我無力的靠著那人的胸膛上，怎么看不清他的面容，我昏沉沉地暈了過去，感覺自己好似跌入了一個混沌的空間，不知多久，口中漸漸有了甜味，冰冰涼涼的水從唇舌流向四肢百骸，像是一直蜷曲的紙張被溫柔的撫平，好似漫步山野瀑布，置身于汪洋大海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雙眼，房內蠟燭通明，外頭好似是深夜，安靜的很，而就在我的床前入眼是姜厭略顯疲態的臉龐，他支著一只手，托著下把，便是這樣靠于床頭休息

        沒有想到來救我的人出去會是姜厭，就在我思緒萬千的時候，姜厭突然睜開了眼

        “你終于醒了”他的語氣中有隱藏不住的欣喜，“你都昏迷了兩天一夜了”

        我正欲說些什么，嗓子卻干澀的厲害

        “別激動，先喝點水”說著一雙細長潔白的手拿著一杯溫熱的茶水，進入我的視線，我接過茶水，一點一點的抿著，感受茶水在口中化開的感覺

        直直喝了兩大杯后，我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我深深地看向姜厭，“謝謝你”

        姜厭沒有說什么，只是一直看著我，好像生怕我跑了似的

        雖然不知道姜厭是什么將我從于府帶出來的，想必也費了不少波折

        想起之前劉媽媽所說的，我趕忙問姜厭，“您可知道青蔚姐姐怎么樣了……外界是怎么傳的？”

        姜厭一手扶起我，在我身后墊了一個枕頭

        “青蔚……前日經大理寺審查，已經認罪，此事震驚上京，圣上親自下令后日于菜場口處斬”

        我只覺得腦子嗡鳴一聲，“此……此事不是青蔚姐姐所為……”

        “其實沒有人覺得會是青蔚所行事，但是青蔚認罪了，大理寺并未施加酷刑于她，而她也沒有親人被于府挾持，這都是經過大理寺調查的……大理寺甚至寬宥了三天，等待是否有人前來指認是于滁，只是自然是沒有等到的”

        我顫了顫嘴唇，不敢置信“那……那三天……”

        姜厭淡淡接過我的話：“正是你被關在于府柴房的時候”

        我顫了顫身子，“公子……公子一向疼愛青蔚姐姐……他……”

        我‘他’了半天，終究還是沒有‘他’出個所以然來

        我突然想到什么，拿著姜厭之前給我的玉佩，揪住姜厭的衣袖，“我……我想見見青蔚姐姐，求你了……姜厭”

        姜厭垂眼，“你身子還沒大好，過些日子吧……”

        “等不及了……青蔚沒有時間了……我……我小時候在府上被別的姐姐欺負了……是……是青蔚姐姐，是她幫助我照顧我，我沒有姐姐，我，我把她當親姐姐的……求你了，她沒有多少時間了”我顫著身子，慌亂的說道，“只這一次，我……”

        “你先睡一覺，你要是沒有力氣，怎么去見她……我去打點下，我明天保準讓你看見她，可以嗎”

        得到姜厭的承諾后，我才微松了一口氣，姜厭轉身從桌上拿著一碗粥，再做到我的床邊，他舀了一勺子，遞到我唇邊，溫熱的感覺從唇邊蔓延開來，我愣了愣，看了一眼姜厭，在和他視線對上的一瞬間，我又趕緊垂眼，喝下了那一勺粥，想來這粥是一直差人熱過的，入口是一抹纖柔，溫度剛剛好，并不燙口，鮮甜的粥順著食道流入腸胃，而那一抹溫暖也隨之浸潤全身

        他喂我喝完粥后，又扶我躺下，為我掖好被角，看著姜厭如若春風般溫暖的神色，我卻心上多了一抹疑惑，為什么他要對我這么好？

        思緒和不解籠罩著我，又或許太過疲憊，我又沉沉的睡去

        這一次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境里，我站在路邊看見一個白衣女子背著一個黑色衣服的小孩，走在一片混沌的道路上，四周是狂風呼嘯的聲響，在那凜冽的風聲中，我好似忽然迷失了方向，愣坐在原地，那白衣女子和黑色衣服的小孩子也消失不見了

        而我一個人被困于混沌寂靜不著邊際的茫茫黑色之中

        忽而，出現了一抹光亮，我蹣跚著向那光亮走去，不知多久，我離那抹光亮僅剩一步之遙，卻又難以觸及，好像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猛地睜眼，一抹光影入眼，我不由得瞇了瞇眼，用手擋了擋，才發覺原來是天已經大亮，日光透過竹窗罩照在了我的臉上

        我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平靜下來，起身穿好了衣服，我走到門口，剛打開門，正好看見迎面走來的姜厭，他顯然也沒想到我已經醒了，他笑了笑，身后的丫鬟便將熱水送我的房內，服侍了別人十多年，頭一次讓人服侍我，我多少有些不習慣，直言自己來便可，只是那些丫鬟只聽姜厭，她們不聽我的拒絕，為我換上從未穿過的好衣料，梳上從未梳過得發髻，最后為我披上一個巨大的黑色斗篷

        看著斗篷中的自己，我不自覺地晃了晃神，明明我從未穿過斗篷，可是為什么披上斗篷的我，卻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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