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因為我傷風，那一傘小海鮮都沒燒了吃。

        今天可以炒著吃了。

        放青椒。

        還可以蒸蛋。

        再煎幾塊豆腐。

        香油，香菜，香得很。

        哈哈！

        飯后，如薇和迎安小憩，伍覺明照常去切木頭——

        “現在已經開始雕花了？”我彎腰，發現不對，“這也不是忍冬啊，這不是那什么花嘛……化妝匣呢？”

        伍覺明正在掃地，聞言抬頭看過來：“化妝匣已經做好送去王員外家了。”

        我略微驚訝：“什么時候的事兒？你怎么做這么快？”

        伍覺明微微一笑：“就是你去茶館我去王家那日。”

        他一說我就想起是哪天了，那乳霜確實很好用。

        “原來如此……我不太記得……那還有別的活兒嗎？”

        “沒有了。”他是不失落，我卻有些緊張這一家的吃穿用度。

        明天就去殺魚去。

        陽光正好，我躺在搖椅上，瞇眼看著屋外。伍覺明那邊動靜很小，他大概是喜歡清靜的人，食不言寢不語，話不多不少，剛剛好。說起來，我原以為他是不好說話的人，清高矜傲，可他和人相處是那樣自然，進退有度。但凡他有一點和這樣的他不同，我也不會留下來。

        我不會與人長相處，總想著有朝一日，要防患未然。

        他實在好相處，我遮住臉，必得考慮如何抽身了。

        如薇和迎安大概睡了半個時辰，醒來就噠噠噠跑過來。如薇被我抱著，迎安坐在伍覺明腿上。

        我看著這一幕，我就在這一幕中，叫我如何說呢？

        我該坦白，何等眷戀。

        如薇摸摸我的臉，小聲說：“明玉姐姐，你不開心嗎？”

        我驚訝于這孩子的心思細膩，搖搖頭，扯出一抹笑：“沒有，我只是在想……”

        如薇立馬跟上：“想什么？”

        “想我的錢包不保！”我捏了捏如薇的臉頰肉，手感真好。

        “歐！不用擔心，明玉姐姐，明哥哥不會讓你花錢的。”

        我故意裝聽不懂：“歐，那我要是想買東西怎么辦？”

        如薇看向伍覺明，大聲說：“就明哥哥會給你買啊！但你不要買太多哦，也不能太貴，明哥哥也不是很有錢的。”

        迎安聽到了，拍了拍手：“對啊，明哥哥有錢的！”

        我笑出聲，正對上伍覺明含著笑意的目光。

        如此眷戀。

        見好就收吧，明玉。

        我從未如此期盼一個夜晚，望她明月明星，望她載歌載舞。

        望她夜色柔和，在我心間，慰我悵惘。

        馬車是貨鋪掌柜得知后不要錢借用的，自然是要我趕的。伍覺明過意不去，鎖眉不曉得在思量什么兩全法。我見日頭沉得快，揮著手將他趕進車廂，馬鞭一甩就啟程了。

        如薇和迎安十分興奮，掛起車簾，一左一右地蹲在我后邊，伍覺明怕他們再摔著，兩手伸直了護著。

        日落余暉金光猶在，通衢大道如覆華綢，風語盡輕柔。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恨不得就此喊出來。

        如薇和迎安合著給我拍馬屁，一會兒明玉姐姐好厲害，一會兒明玉姐姐好威風。

        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頭，就一眼。

        此后應撫離別苦。

        我們將馬車停在慶年鎮的老三貨鋪，“沒想到顧掌柜生意做得還挺大。”

        迎安頗為驕傲地接話：“是啊！顧爺爺可有錢了！”

        我點點他的鼻子：“小財迷！”

        我牽著如薇，伍覺明牽著迎安，如薇和迎安再手拉手，歡歡喜喜地往仁芳齋去。

        原以為前兩日足夠大家湊熱鬧了，沒成想今晚依舊非常熱鬧。茶樓外邊還支起了攤子，茶客戲迷聚在一塊閑聊。

        我們站在門口，如薇和迎安難掩失望。伍覺明安慰著：“今晚人多，明哥哥之后再帶你們來好嗎？到時候你們可以把想吃的全吃一遍，怎么樣？”

        這兩個娃娃是很懂事的，聞言乖巧地點點頭，又要和伍覺明拉鉤。

        我走到一邊抓住一個小二要問話，他卻眼皮不帶掀地搶先開口：“哎姑娘您也是來看戲的吧？里頭沒座兒了，且將就著在外頭聽個熱鬧吧！今夜茉莉花管夠不要錢，還送一疊——”

        這小二嘴皮子指定是練過的，一長串話說下去不帶換氣的，我一時不知道從何打斷。

        “喲姑娘是您啊！您可算來了！”他好不容易抬頭，看到我后忽然眼冒亮光。

        我也認出來了，這是那天接待我的小二。

        不過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那天也沒花多少錢啊，怎么盼著我當回頭客呢？

        伍覺明牽著倆小孩走過來，低頭問我怎么了。

        我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哇。

        小二迅速掃了一眼伍覺明，神情有一絲古怪，隨后又殷勤地說：“這是您相公吧！真是一表人才啊！娃娃也生得可愛！”

        這眼力見，和那些個老頭老太有的一拼。

        小二一甩抹布，迎我們進去：“快請進快請進！三少爺可叫我們等您好久了！”

        三少爺？等我？

        那個紈绔干嘛要等我？

        有人在一旁喊：“哎哎哎！他們怎么能進去呢！小二！問你話呢！”

        今夜的仁芳齋尤其熱鬧，座無虛席，燈盞晃目。小二和茶博士來回穿梭，茶水似銀線牽連，叫好聲接二連三。

        如薇和迎安好奇地東張西望，伍覺明走得目不斜視，淡然氣質倒和眼下的嘈雜格格不入。

        小兒將我們一路領到二樓一間包廂，手腳麻利地布置起來，又是掛簾子又是抹桌子擦凳子。沒一會兒又進來兩男兩女，端著茶水和點心，看著都是才準備好的。

        “您們慢用，我這就去通知三少爺。”小兒走到門口又回頭提醒我：“姑娘您別急著走，三少爺一定會見您的。”

        什么不著四六的亂七八糟，那三腳貓功夫到底找我干什么？看樣子也不是要強搶美色吧？

        再一看，一大倆小也一頭霧水。

        伍覺明疑惑著：“三少爺？莫不是李家那位公子？”

        “是吧，我也不清楚，誰管他。”我打開壺蓋嗅了嗅，再拿出一根銀針試了試，如薇和迎安一臉崇拜地看著我做這些。我把茶水和糕點試了個遍，沒發現異樣，于是將碟子向如薇和迎安那推了推。

        伍覺明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拍了拍他的手，茶送到他手邊，“管他呢，先吃再說，我驗過了，沒下藥。”

        “可是……”他還想說什么，如薇和迎安看他又看我，眨著眼。在伍覺明同意之前，他們是不會動筷子的。

        “哎呀不要可是啦，這么大的茶樓都是人，不會有什么事兒的，有事兒我也會保護你們的。”我又把筷子塞到伍覺明手里，直接給他對準了茉莉酥那一盤，“你晚飯又吃得少，這是茉莉酥，你嘗嘗。”

        伍覺明無奈地笑笑，夾起一塊茉莉酥，對如薇和迎安下了張嘴令。

        “嗚呼！”兩小的開心地扭來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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