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斗蛟
那潭蛟出水,拱得潭水四濺,有兩滴甚至落到我的手上,立即燙出了兩個水泡。我大為吃驚,這潭水先前分明冰寒激骨,怎么突然變得滾燙灼人?
但見那潭蛟狂怒不平,吼聲震蕩。我抬頭向洞口望去,這潭蛟已然沖出洞口,未有鱗片保護的皮肉浮腫脆弱,我若是上前刺上一下,恐怕也是會血流如注。
我趁機悄悄地走到那入口,屏息,借著藤蔓遮擋,然后撩開一條縫往外查看。
出乎意料的是,那潭蛟無論怎么樣掙扎也掙脫不得潭水的束縛,似乎在潭下有無數鎖鏈捆住了它的尾身。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直接順著通道往前走時,那潭蛟猛地下墜,狠狠砸在四周巖壁,萎靡地伏在潭邊。
我貼著通道一側小心翼翼地往外看,那潭蛟威風不在,很是凄慘地滾落拳頭大的淚珠。接著我便見它又是一陣攪動,隨著潭水翻涌,一條赤紅巨蟒的身影在水中起伏。赤蟒大約兩丈有余,隨潭水浮動,雙眼緊閉。
就在我猜測這赤蟒是否還活著時,潭蛟張開血盆大口直接將這蟒蛇攔腰咬斷,接著蛟爪一拋,兩段蛇身就這么被吃了!
我不再繼續看下去,咀嚼的聲音卻響在耳畔,咯吱咯吱,血腥氣飄進通道。
等那潭蛟吃飽喝足了我才再次睜開眼去看,它浸泡在血水中,上身貼著地面靠近那些玉石。它伸出分叉的長舌將寶貝挨堆舔過,我甚至能從它泡腫的臉上讀出貪婪和心滿意足。
難怪那些寶貝沒有蒙塵,我一想到自己還撿過兩個寶冠就覺得手發麻。
“吼!”
我被這一聲面對面的吼叫殺得措手不及,心跳如擂鼓,若不是我及時往胸口捶了一拳,恐怕我就暈過去了。
潭蛟一對邪目直直地盯著我,它那腫泡的腦袋就堵在入口,藤蔓在它臉上散開,活脫脫惡鬼現世!
我雙手握緊了兵器,強迫自己和這惡蛟對視,對視的一瞬我就仿佛墜落了無底深淵,恐懼如同毒蛇纏緊了我的心智……
憋氣憋得太久,我猛地張口嘴吸入一口臭氣,不顧我卻慶幸這氣味太臭,臭得我能清醒過來。
我轉身撒腿就跑,不管不顧地往黑暗中沖去,一路上我被絆了好幾下,但我不敢低頭也不敢停下,只不要命地往前跑,即使我對前路一無所知。
這條通道是向上挖的,越往上通道越窄,行路也就越艱難。潭蛟并沒有追上來,它其實連那個入口都不能進。
我一鼓作氣地往上爬,不斷有蟲子掉在我身上,即使如此,我也只是強忍著惡心繼續往上爬。
我笑了一聲,“你是不知道我那時有多狼狽,但我絕不能后退。”
賀蘭澍替我倒了一杯新茶,他剛泡好的,茶香很清雅,一片茶葉在熱水中打旋。“這惡蛟被下了禁咒,洞穴即是它的囚籠,你遇到它時它已是強弩之末。”
我不置可否,只道:“它的眼睛十分邪性,我看了一眼就像被攝魂了一樣。”
“然后呢?你逃出去了嗎?”
我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端起茶杯,說道:“沒有。”
賀蘭澍吃驚地看著我,“沒有?發生了什么事?”
“那條路的盡頭是角巖。”
我不知道在黑暗中過了多久,由一開始的恐慌變為絕望,因為我當我來到了本該是出口的地方,觸摸到的卻是厚厚的凍土。
我不信會就此絕路,連著劈了五掌,要是被土崩被埋了,那也無話可說。
“明玉……”賀蘭澍怔在那兒,他看著很愧疚。
我擺擺手:“我現在不是還活著呢嘛。”
蟲子、土塊、草根齊齊落下,我被砸了一身,等消停后又伸手去推,推到的卻是一塊巨大巖石。
火折子早在我落水的時候就掉了,一片漆黑中,我忽然思緒皆空,只是垂著頭站在巖石下。
我那時才有資格和蓮青談條件,她說會考慮讓我退出藍采荷,但她要好好想想報酬。
我從未奢想過安居樂業,但我也不想就此孤獨悲哀地死去。
于是我收拾了一下,弓背矮身,原路返回。
大不了和那惡蛟拼一拼,再痛也不過是一時的。
只是這一路上,我就無法忽視那熏天的臭氣了。我已經想到了絆腳的是什么——蛇骨和沒爛掉的大蛇尸體。都是平時少見的大蛇,應當是那條潭蛟的口糧。不過我想不通的是,這些蛇尸怎么會出現在通道中,那潭蛟明明無法離開藏寶洞。
難不成除了潭蛟,還活著其他什么怪獸?不過我這一往一返,也沒有新的發現,所以這究竟是什么原因?
我留著這個疑問回到藏寶洞,那條潭蛟已經不在岸上了,一切又恢復了先前的陰森晦暗。
夜明珠幽幽地放著光,我來到潭邊,往水中踢了幾塊翡翠白菜,除了撲通聲再無動靜。我于是肯定這潭蛟不僅行動受阻,而且行動時間有限,哪怕按照一日三餐的標準來看,它暫時也不會出現了。
不會有人還會給犯人留下吃夜宵的時間吧?
我摸索著石壁又走了一圈,期間用軟劍敲敲打打,并未發現有機關按鈕。
我有些煩躁地蹲下,難不成真沒有出路?
“哐!”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再次激發了我的斗志,我警惕地靠在石壁,未曾想一個黑影從天而降。
待我看清那是先前襲擊我的巨蟒時,它就異常頑強且靈活地在半空中抽抽了兩下,然后就砸在了石壁上,尾尖掃過我的小腿。
我當然是行動如風地劈直了軟劍朝蛇尾狠狠地砍下!
巨蟒哀叫一聲,它的叫聲和潭蛟相似,居然引得潭水翻滾。
難道這兩個惡畜還真有聯系?!
我當機立斷用匕首扎住了蛇尾,然后踏上蛇背邊走邊揮劍,也不管傷沒傷到。這巨蟒身上飄著一股藥香,有些刺鼻。
巨蟒狂甩,我不得不抱緊了蛇身,忽聽得“啪”地一聲,蛇尾掙開了匕首,匕首落入了水潭中。
巨蟒不住吼叫,蛇鱗刮得我下巴流血,手腕上更是劇痛難忍。這畜生發了瘋似的撞來撞去,而潭水更是隨之涌動得厲害。
“!”我一驚,連忙松手——它要逃入潭中!
我在地上翻滾了兩圈,貼著石壁不動,在這緊要關頭忽然飛來一道鐵鏈勾住了巨蟒的頭,我順著方向一看,竟是一名繼央族打扮的年輕女子。
但她絕不是繼央人。
只見這女子一手扯住鐵鏈,一手持刀劃壁而下,這身姿這力道,不就是飛天女將嘛!
我不由得想起自己摔到水潭,爬過通道的樣子……
憶及此,我正色道:“說真的,賀蘭澍,你能不能找到什么忘憂水?”
賀蘭澍笑著搖搖頭,“明玉,你是在羨慕愁苦女的神勇?”
我呵了一聲,“神勇?羨慕?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僅憑這女子一人之力是難以降伏狂怒中的巨蟒,我見她還未落地便被巨蟒帶著往前一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在她有長刀在手可以稍作抵擋——我不禁多看了兩眼她手中的刀。
那刀怎么看都像是冰做的刀,刀紋像是冰裂,刀尖微微內卷。
愁苦女的冰刀,見血結冰,寒氣入骨。
冰刀成雙,哪怕是這樣的危急情況,她也只是出了一柄刀,還有一柄在她后背的裹刀布里。
我搖了搖頭,劍挑玉石,一連串地向巨蟒的頭砸去。
這三丈長的蟒蛇動起來可還得了?更別提這洞穴才多大,一時間石塊紛紛滾落,一堆寶石掉進了水潭。
愁苦女站直以后和我對視一眼,就是這一眼叫我沒來由地一愣。
巨蟒叫得更凄厲,忽然很像是小鬼夜啼,潭水滾溢,翻出血水。趁著巨蟒昂揚上身,愁苦女再度甩出鐵鏈,不過這次鐵鏈更為精準地卡在了蛇顎中間,蛇牙全數露出,上下兩對毒牙尤其尖銳。
與此同時,巨蟒身上開始迅速地掉鱗片,血肉腐蝕的聲音配上凄厲的蛇叫實在讓人心慌。這蛇叫似乎產生了一種魔力,我分明感受到心氣不順、頭昏腦脹,但卻站在原地動彈不得。我看向愁苦女,她顯然也中了招,緊抓著鐵鏈的雙手泄了力,鐵鏈兩端從她手臂上刮過,留下的淤青恐怕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復。
巨蟒咬著鐵鏈狂甩,若不是蛇叫忽然停止,我恐怕也只能等著那兩條胳膊粗的鏈條打在我身上,屆時我身上的傷恐怕不止是淤青這么簡單了。卻不知為何,巨蟒之軀轟然倒塌,整個蛇身橫搭在小潭兩邊。
我往后跳開,蛇頭正對著我,而我對這突發情況毫無頭緒。倏地,巨蟒額間那片灰褐色的鱗片掀開,露出的是一只灰白眼珠!
鱗片一張一合就像是眼皮掀動,而那無神的眼珠也在不斷轉動。
什么鬼!
“小心!”愁苦女大喝一聲,她正手持雙刀疾走蛇背,像是隨意地抽空瞥了我一眼。
我不知她為何突作警告,退靠石壁,就見潭水再次翻滾,就像之前惡蛟出水的征兆。
巨蟒似一段坍塌的橋梁掛在水面,渾身皮肉炸開,血染寒潭。愁苦女就行在這座無力的危橋之上,至蛇七寸處果斷插刀攪動。
巨蟒痙攣,舌頭昂揚,一聲銳鳴震得洞穴搖晃,我幾乎站不穩。
整條蛇身折中向下凹陷,散發著熱氣的潭水瞬間將大半個蛇身淹沒,而愁苦女躲避不及,瞬間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小心!”我心中一驚,揮劍掠行,踏著蛇頭一劍劈開潭水。我深知這水下兇險,哪怕她手持雙刀,也兇多吉少。
潭水正中擰成一股水柱向上暴沖,巨蟒轉眼之間就被滾水吞噬,本來已經淡化的血色又瞬間濃稠起來,血氣和藥味在混沌的氣流中。
我想起之前那惡蛟拆吃赤蟒的兇殘……
我點著熱水在對岸落地,撿起地上的鐵鏈向水中拋去。在水柱沖涌時我看見了愁苦女掙扎的身影,無論如何,她也曾對我有過善意提醒,我幫她一把也算回報。
潭水徹底燒開了,不過片刻水已經漫到了我的腳踝。我奮力拉扯著鐵鏈,終于感到另一端傳來一股力量。
我握緊軟劍,不敢確認來者是誰。
“嘩嘩”一陣水聲,愁苦女抓著鐵鏈一躍而起。我扎定馬步,氣沉丹田,吸氣時猛地發力,將愁苦女迅速拉到了岸上。
我瞥見了一道藍色暗紋,整個洞穴還在震顫,石壁搖晃,天地傾斜。
愁苦女卻不再理會洶涌的蛟潭,她撿起鐵鏈向洞口一甩,然后回我看了我一眼,接著便攀鏈而上,眨眼之間就沒了蹤影。
我看看不消停的蛟潭,再看看還垂在那里的鐵鏈,略有些遺憾地抓住了鏈條——怎么那水翻成那樣也沒見得把我的匕首沖上來,那可是玄鐵的!
(https://www.dzxsw.cc/book/74121968/2925914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