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圣人的喜好
太極宮。
勤政殿。
殿內的金漆雕龍寶座,圣人漫不經心地坐著。
烏壓壓的文武官皆屏息凝神,待圣人揮手示意他們退下時,行禮后便依次退了。
只留下了幾個錦衣衛和圣人密談了些事宜。
崔清和沈樊于作為北鎮撫司的扛把子,挑著重點的事向圣人稟報了一遍。臨近末尾順帶把云家幾個姑娘的事也點了點。
崔清和沈樊于兩人也是私下里討論過,幾個姑娘還不至于要過圣人的耳,只不過姑娘們透著一股古怪,難說是不是和前朝余孽有什么勾連,但凡有一絲可能他們也要讓它灰飛煙滅。
又把千千她們的畫作和詩鋪在了御案上給圣人過目。
圣人并沒有碰,冷眼瞧了大概,淡淡道:
“把小姑娘放了吧,呆在北鎮撫司能做的了什么?”
立在一邊的崔清幾人立馬就懂了,這是要放長線掉大魚。這事就這樣揭過去了不提。順帶把這些又收拾好帶走了,圣人喜潔,來路不明、烏七八糟的要拎遠一些,況且這些還是要存案的。
崔清和沈樊于走出勤政殿,看了一眼還立在殿外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周瑾。
沈樊于朝他拱拱手道:“周大人,怎么幾日不見清減了不少?”
周瑾一直認為白白胖胖才是福氣,皮笑肉不笑道:“有勞沈大人費心了,沈大人倒是越來越似公熊,仔細殿前失儀,驚了圣駕!”
沈樊于嘖了一聲,他好心關系周瑾,周瑾反倒罵起他來了?
沈樊于笑道:“您老人家可是要仔細保護好身子,才是長久之計。”見崔清已經走遠了,趕緊追了上去。
周瑾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這黏皮的熊。
上了馬車,沈樊于對崔清道:
“大人,想不到這周瑾屁股坐得到穩。”犯了這些低級錯誤,還沒卷鋪蓋回鄉。
崔清淡淡:“他看著圣人長大,陪了這么多年,多少有些情分的。”
不過周瑾的干兒子卻被撤了廠公的位置,看來圣人是有些嫌東廠的人輕狂浮躁了。
這邊周瑾正拎著最小的干兒子小桂子去給太后辦差,小桂子悄咪咪道:
“干爹,這幾日您受累了,等會兒子給您燒個您最愛的豬頭肉補補!”
周瑾拿著手絹拭了拭眼角眼淚道:“雜家老了,沒用了,你要加勁,努力到前頭去服侍圣人。”
小桂子安慰道:“爹,您還沒老呢,在兒子心里您永遠是這么偉岸,這事也不能怪您啊,這又不是您出的主意。”
周瑾:“是雜家兒子出的主意和雜家出的又有什么區別呢,雜家沒用,平白惹了圣人不快。”
小桂子道:“爹,這事也不能怪在您頭上啊,您老就別傷心了,您絕對還是在圣人心中頭一籌的分量。”這誰能想得到呢,圣人血氣方剛見了些嬌花般的姑娘卻不喜歡。
小桂子小聲問:“爹,您說圣人到底喜歡啥?”女子也不喜歡,男子也不喜歡,前幾年因著圣人特別喜歡操|練禁衛軍、錦衣衛、神機營、羽林衛、金吾衛、暗衛,導致有些奸猾之人琢磨圣人也許喜歡男子,就悄悄獻了些上去,后來那幾人直接就滾回了老鄉,估計都發喪了。
周瑾聽著這話,心里邊酸溜溜的:“圣人長大了,又是真龍天子,哪會喜歡那些俗物。”
小桂子烏溜溜的眼珠葡萄似的,透著一份機靈勁,他低聲問:
“爹,圣人不喜歡女子,亦不喜歡男子,難道喜歡……?”
周瑾見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一看就是腦袋里就沒想什么好事,便破口罵道:
“好你個小畜|生!欺人太甚!雜家抽不死你這個骯臟東西!”
周瑾拿著拂塵往小桂子身上亂撣,他當初怎么就瞎了眼覺得這皮猴乖巧伶俐呢?
小桂子哇哇亂叫:“爹,快別打了,仔細打疼了您的手,那兒子才心疼呢!”
周瑾:“不抽你百來下,你這皮猴嘴上都不把門,以后死了還要拖累你爹我!”
北鎮撫司。
既然打算放人,便放了些消息出去,讓云府自個來接人回去。
云柏文得了信兒時,還在衙里,把一些事安排妥當,立馬讓貼身的心腹小廝來福兒準備馬車,趕向了北鎮撫司。
北鎮撫司,他也沒有來過,快到地兒時,不禁有些緊張,伸手把項上的烏紗帽捋整齊、扣結實了。一手放在身后,一手端在腹前,氣宇軒昂地下車了。
也是恰巧了,千千她們剛好快走出來了。
千千和蘇仙兒的丫鬟懷綠扶著臉色慘白的蘇仙兒,盡量走快一些。
云素馨此時也不似剛來時那樣大喊大叫,緊抿嘴唇,眼里透出不甘的倔強,粉拳緊握在身側,她輕輕推開了她丫鬟秋煙的攙扶。
千千挪著小碎步,轉眼卻看見了那天審她的大人。
沈樊于和她擦肩而過,停下來道:
“云千千,把帷帽戴上,回到家中可要改過自新了!”
千千腳步一頓,應了聲“曉得了,大人”,心里卻好生奇怪,她幾個姐姐也沒帶帷帽,他怎地就不管,偏偏管她,難不成她哪里得罪了他?
云柏文見幾個女兒、家眷都疲憊不堪,趕忙迎了上去。
女兒進了北鎮撫司,他自覺顏面無存,硬氣的話卻要壯膽講些,否則日后如何在同僚面前抬頭。
云柏文沖沈樊于道:“沈大人,真是好的官威啊!”
沈樊于笑道:“云大人,我等都是為圣人辦事,哪里敢托大,不過云大人倒是很會養女兒,大人的好日子還在后頭。”
云柏文意外這兇神今天倒有些和善,又聽他意有所指,只當他在諷刺自己教女不善,臉色訕訕地趕緊帶人走了。
到了府里,云柏文就黑著臉道:“幾個人去前堂跪著!”
向氏、幾位姨娘、大小姐、四小姐聞訊都趕了過來。蕭姨娘見著了云素馨,大喊一聲:“馨姐兒!”
云柏文見狀大喊:“站住,不準過去,看看你教得好女兒!”
蕭姨娘見他動了怒,嚇得停住了腳,小聲哭啼,并不敢過去。
云瑩玉和四小姐云巧巧拿著一快白手絹兒捂著眼角,低垂著頭,一副又擔憂又害怕的模樣小聲嗚咽著。
云柏文坐在太師椅上一言不發,向氏關切道:“老爺您消消氣,姑娘們回來就好,讓她們回去歇歇吧,不知道遭了什么罪呢!”
云柏文陰沉沉地呵道:
“哪也別想去,今個就是跪死了,也是你們的劫數!”
千千幾個嬌花般的姑娘家,擔驚受怕折騰了一晚上,蘇仙兒早已是精疲力竭,腰軟乏力,已是支立不住,云素馨也小臉兒慘白,發髻散亂,幾縷烏發黏在鬢角,也不大好。唯一看著好些的只有千千了。
云柏文窩了一肚子火:“來人啊,上家法!”
向氏連忙勸:“姑娘們都這樣了,哪里受得住啊,姑娘們雖頑皮,犯了大錯,改日里再責罰也是一樣的!”
此時,走廊傳來顫巍巍拉長的喊聲:“你要打仙兒,不如先打死我!”
云柏文聽見聲音,不由頭大如斗:“母親,您怎么病了還來了呢?”
一位頭戴黑色絲帛貫綠瑪瑙的老太太由丫鬟扶著,步履蹣跚地走進了前堂。
這正是云柏文的母親曾老夫人,她道:“我不來,你就要往死里折騰仙兒呢!”
云柏文跌腳:“哪能呢,哎,母親,孩子們再不管管,這個家都要廢了!”
曾老夫人不理,挪步走到蘇仙兒面前:“我的兒啊!可苦著你了,快快起來,咱們回屋里去!”
蘇仙兒哭倒在曾老夫人懷里:“外祖母!”喊了一聲,暈倒在了曾老夫人懷里!
曾老夫人頭暈目眩,疾呼:“快快,把她抱緊屋里,找太醫來!”
云柏文急道:“母親,您也當心身子,”又朝家仆們喊道,“快扶老夫人回屋!”
曾老夫人喘了幾口氣道:“您不想我死,就對秋柔的孩子好一些,秋柔死得早,就留了這么一點骨血給我,她若再有什么意外,我也不用活了!”秋柔是曾老夫人的小女兒。
云柏文緊張不已:“母親,您這又是何苦呢?快些扶老夫人和表小姐回屋!”萬一母親有意外,他可是要丁憂二十七個月!
等一群人蜂擁送走了曾老太太,云柏文火更大了,茶也不想喝,擺手揮開了向氏遞來的茶。
被這么一攪和,他也回轉了些,問還跪著的女兒們:
“說吧,是怎么回事?”
云素馨搶先說了,不過卻把自個主動找錦衣衛改成了錦衣衛知曉她們瞧見了犯人的臉,便把她們帶到了北鎮撫司,協理畫像。
千千聽了,心中惴惴,揭發二姐姐,二姐姐估摸會恨她。
云柏文有些不敢相信:“果真是如此?!”
云素馨點點頭:“不然父親以為,我們幾個閨中女子如何能招惹那些人。”
云柏文暗恨,這些錦衣衛果然霸道,又問千千:
“你姐姐說得可是實話?”
見千千嫻靜乖巧如含苞待放的嬌荷,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千千卻很為難,偏頭看了看云素馨,見她深深地盯著自己,訥訥道:
“女兒當時嚇壞了,錦衣衛的大人們確實是讓我們去畫像的!”
云柏文思緒萬千,最后一錘定音: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罰每人打十下手心,抄女則二十遍,禁足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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