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珍寶閣在場諸位皆是震驚異常,這么多年落英谷除了護法連只鳥都飛不進去。前些日子才聽說周嶺主家的那只小鳳凰在外面吃了閉門羹,給領回去時那叫一個可憐。
所以這個方解到底何方人士,竟如此不同?如此能耐?
修真界的消息都跟長了翅膀似的飛速傳開,等余之螢他們到仙緣大會時……
一柄重劍當空呼嘯而過,卷起陣陣靈力波動,邊上的六出弟子差點從天上栽下來。其中有個朝著前面背影脆生生喊了起來。
“二師姐,你這急匆匆的上哪兒去呀?”
商雪絨頭也不回:“測靈根。”
小師妹迷惑:“可這事兒不是三師兄負責?再說了,執法堂也不管這個呀。所以二師姐你是不是也要去看那個方……”
重劍急剎車,商雪絨回頭微微一笑:“不可以嗎?”
見小師妹立馬點頭如搗蒜,她滿意地轉過身,神情驟變。
好一個方解,當初在什妄海見著他時怎么就沒瞧出來還有這般狼子野心?
先是輕松買走自己傾家蕩產才得來的畫,后又被帶進了落英谷。谷主給他買這買那,聽說還親自幫著穿了法衣?!
可惡,商雪絨的拳頭硬了。
她倒要看看那臭小子化形后是個什么模樣。
中央廣場烏泱泱地站滿了四方修士,其中不乏許多來自大世家的弟子,平時叭叭叭那叫一個心高氣傲,可此刻全都閉上了嘴,正滿臉驚異地看著少年走來。
六出寂寂,冰原茫茫。
狂風呼嘯的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了一個人。
他踩著大雪紛飛,所向無前。
眾人望著那雙波光粼粼的藍色眼眸失神,仿若見到開化的什妄海。深沉、寧靜,又在海底藏著波瀾與壯闊。
待方解走到面前后他們才反應過來,頓時如滾水般沸騰地議論了起來。
“這肖似劍尊的臉竟然是天生的?不,不對,他一定是吃了什么塑容靈丹。”
“對對對,不知需要多少靈石?”
“也不知服用后藥效多久?可有后遺癥?”
方解一眼看向說話那處,眼神冷然:“我是方解!
聲音如雪如冰,言簡又意賅,眾人一下被震懾住。
方解說完這句后再無其他,只是在那八方矚目之中淡定地向前走去。
大家自發地讓開一條路。
商雪絨望著來人,指了指那測靈根的羅盤,下意識道:“把手放上去……”
全場不由自主屏息,而一側的玄冰竹林卻并不安靜。周宜蘭今日帶著女兒來參加仙緣大會,本一心關切著那邊結果,此刻全然沒了心思。
他看向余之螢,嘆道:“不因肖似劍尊而自得,于萬千人中從容不改色。谷主,您救下的這位小友確實不同凡響啊!
宮拂雨和另外幾位長老也紛紛點頭。
余之螢抬起手攏著衣領,淡淡道:“這才到哪里,繼續看吧。”
話音未落,人群中來此起彼伏抽氣聲。商雪絨不可思議地抬頭看著方解:“竟是變異冰靈根……”
風雪太冷,余之螢往粗一些的竹子后邊挪了挪,笑著看向幾人:“這才是最不同凡響之處。諸位可還滿意?”
幾位長老心想這何止是滿意,當即全都直接飛走去搶人了。
宮拂雨對著余之螢連聲抱歉:“浮元已經很多年沒再出過這般天賦的后輩了,還望谷主見諒。”
余之螢:“小宮姑娘若不趕緊,那只小狼崽等會兒可就要成為別人的徒弟了!
宮拂雨一頓,見了個禮也立馬飛走。
方解被圍得水泄不通。人人一臉激動,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皆是迫不及待要將他收為親傳弟子,恨不能下一刻就將此生所學傾囊相授。
余之螢靠上冰冷的竹子,頭輕輕歪著,溫柔地注視這一切。
忽然,一道堅毅執著的聲音響起。
“我要試劍!
場面一瞬僵住。
宮拂雨皺眉:“你想拿《六出劍訣》?”
方解點頭,然后看向一側。
那里連綿冰川,起伏不定,宛若游龍于大地。一柄巨劍從云霄直下,橫生截斷山脈。它沉寂而又恢弘地插在萬里冰封,誅邪鎮魔滅宵小。
化身飛雪前冰洲將畢生絕學封存在了這把巨劍之中,形成零落錯雜的一千三百六十九道劍意。后來有無數修士攀爬此劍,以期繼承他的道,名曰“試劍”。
只是這劍意又豈是那么容易領悟,過去這些年能撐過一百道的都沒有幾個,更何況登頂拿到劍訣。整個浮元至今也無人知曉到底要爬到第幾道劍意才算入了劍尊的眼,達到入門條件。
大長老一臉慈祥道:“年輕人,有追求是好事,不過你現在根基薄弱,若貿貿然去試劍很可能命喪于此。待入門后好好修煉,不出兩百年你便能有所小成。屆時再去試,可好?”
二長老點頭,隨即跟上:“如果折在這里太不值得了,小友還是放寬心,徐徐圖之的好。”
然而方解只是搖了搖頭,抿緊嘴唇不發一言。
兩位長老對視一眼:“這……”
眼看又要僵住,宮拂雨上前打了個圓場:“即便要試劍,那也得等三日后仙緣大會結束。方小友不如先在六出安頓下來,谷主看這樣可好?”
說著她將眼神投向玄冰竹林,暗暗請求著人回去再勸勸。
等了半晌兩人都沒有反對,宮拂雨便做主將他們安排去天穹峰住下,這邊繼續著仙緣大會。只是此時誰都沒了心思,大多牽掛著那個說要試劍的人。
不多時夜色升起,天穹峰頂,斷崖之處,長風夾著飄雪簌簌而下。
方解站在那里俯瞰整個冰原。余之螢說的沒錯,當初冰洲果然將繁花似錦的嚴冬帶了回來。
如今這片寂寥而又單調的大地上布滿姹紫嫣紅,春光落了下來,連大雪與北風看起來都沒那么沉重了。此刻冰原點滿冰燈,光束在白雪上搖曳生姿,映襯百花。
身后走來一人,腳步緩慢而又微微虛軟。
“景色不錯吧?”余之螢坐到方解身旁,拍了拍邊上位置,“當年我和冰洲就坐在這里,來試試。”
方解坐了下來,見人那大氅的帶子開著,他伸手幫著系好,結果聽人揶揄了一句。
“學得倒是快!
方解收回手,過了一會兒突然低聲道:“你也想勸我不要去試劍么?”
雖裝作目不斜視地看雪樣子,但他的呼吸卻緊了起來。
萬籟俱寂之時,一聲輕笑蕩開。
“不,我是來提前為你慶祝的!庇嘀瀼膽阎刑统隽藘蓧疲伍_塞子遞了過去。
方解愣愣接過,不知所措地看向對方。然而濕熱呼吸散開在夜雪之中,眉眼氤氳。他什么也沒看到,只看到了一段瑩白而又脆弱修長的美麗脖頸。
風里有刺激的味道,暈眩、上癮,方解抓起酒壇仰頭就是幾大口。那滾燙的感覺瞬間從喉嚨直入胸口,燃起一陣熱烈。
余之螢微怔,似是沒想到他如此豪情模樣。眼前的風雪竟被襯得太軟,甚是不般配。他從袖子里取出了一支斑駁的簫,貼在唇邊吹奏起來。
一曲碧海潮生意,直入九天銀河去。
冰原萬物為之震動,激蕩不已。
方解從未聽過這樣的曲子。激昂、奮勇,有一往無前、堅韌不拔,更有志得意滿、睥睨眾生。
一曲罷,余之螢放下簫回過頭:“送你的試劍之曲,聊表心意。可好聽?”
方解狠狠點頭。
瞧他這樣甚是可愛,余之螢好笑道:“倒是比冰洲識貨。”
方解皺眉:“他覺得不好聽?”
聞言余之螢不知想到了什么,許久后才低聲慨然:“大概吧……”
當初他被硬塞了靈草之后心中憤懣不已,想著要把臉面掙回來,于是打著報恩的借口烤了一只爆辣呱呱雞送過去。冰洲那般的人何曾嘗過這種東西,自然是被嗆得極其狼狽。
“然后他抓了許多呱呱雞送過來,差點吵死人。我氣不過,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小師伯教的曲子里這首最是激昂熱鬧,于是我每日不定時地吹奏,鬧他、擾他!
說著說著余之螢的聲音逐漸變弱,他閉上眼仰躺了下去,雙手枕在腦后,表情被月光蓋住。
“后來他陪我的那三百年里我曾想過很多次,待恢復后定要為年少輕狂時的稚氣玩鬧道歉,還要親口說上一句謝謝!
方解垂眸,低聲道:“他不會怪你的。”
余之螢睜開眼睛看了過來,輕輕彎起:“你說的不算。不說冰洲了,來說說你!
“我?”
“對,給我講講你為什么突然決定要去試劍?”
一瞬方解握緊酒壇,半晌后才開了口:“余之螢,我知道你每次說與我聽的那些都是你最珍貴的回憶。你不可能忘記,不會想忘記,也不可以忘記!
“所以我要做最強的修士,活得長久。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一直聽你講下去,才可以你需要時我就在。”
原以為這人去試劍不過源自年輕人的無畏與慕強,可余之螢未曾想到竟是這樣。
“你……”
“你說話做事總有自己的道理,我也有自己的堅持。你放心,我會一定會活著回來。”
余之螢張了張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月色冷,風雪更冷,即便將自己全身裹住也依舊抵擋不了寒意,可此時他只覺得要被一腔滾燙真情淹沒。
“夜深了,你應該去睡覺了,不然又要受涼發熱。”方解朝他伸出手。
望著那只年輕卻有力的手余之螢恍惚,好半天才找回聲音:“為什么?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
方解想了想,搖頭道:“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么做!
應該……
余之螢不可思議而又深深地望著這人,然后被溫柔地握住肩膀扶了起來。
他失神地跟著方解一路向前,心中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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