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李彥逐又氣又難過, 原來他的關心在沈亦槿眼中,全然都是因為怕被沈譽怪罪,她可知, 護國將軍沈譽他從來都沒放在眼里過。
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思來想去, 還是選擇用冰冷的語調(diào)。
“既然當初我沒把你送回去,你就要學會感恩,最好把身子養(yǎng)好, 別讓我覺得晦氣。”
沈亦槿笑了笑, 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 這才是我熟悉的六殿下。”
她推開李彥逐扶著她的手,“我起身是為了一會好喝藥,殿下放心, 我還不想死呢。”
沈亦槿下了床,剛走了兩步就咳嗽了起來,忙扶住一旁的書柜大喘氣。
李彥逐的手抬了又抬, 最后狠狠握緊了拳頭, 終究是看不過眼,粗暴地將她攔腰抱住送在了方桌前的椅子上, “就這副樣子, 還非要起身,真會給我添堵。”
沈亦槿抬頭看他, “殿下要不還是請回吧, 我不會讓自己死在榆城, 讓殿下沾染晦氣的, 殿下也請讓衛(wèi)安回去吧,我不想欠殿下人情。”
她來是要讓李彥逐欠她人情的,可不是來欠李彥逐人情的,“殿下凱旋之日,我定當將病養(yǎng)好,不會拖延大軍前行,殿下軍務繁忙,還是請回吧。”
李彥逐氣得急促喘息,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你之前為了見我寧肯翻墻,寧肯在府外挨凍一整日,怎么現(xiàn)在要趕我走了?”
沈亦槿笑得虛弱,“我不過是不想讓殿下沾染上病氣,殿下玉體尊貴,還要領兵剿匪,萬不能有所差池,要是因為沾染了病氣延誤了剿匪,小女就真的是罪人了。”
她又自嘲一笑,“我本是因為擔心殿下,追隨至榆城,可不想成了罪人。”
李彥逐只覺得心頭堵著大石塊,不但壓得他喘不過來,還起了火,灼燒著他的胸腔,無法釋放。
“沈亦槿,你別再說話了。”
他不能再聽見她說這樣的話了,她還真是知道說些什么話能讓他又急又氣又無法解釋,他不禁想,自己究竟是對她有多差,讓她有了這些想法,什么病氣什么罪人的,她若是再說,他真的不知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
沈亦槿笑笑,“好,殿下不愿意聽我說話,我就當個啞巴。”
話音剛落,衛(wèi)安叩門道:“殿下,藥好了。”
李彥逐沒有讓衛(wèi)安進來送藥,而是親自去開門,端過衛(wèi)安手里的藥道:“這里我來照看,你將旁邊的廂房收拾好,今夜我要住在這里。
衛(wèi)安呆住,主子這是怎么了?
“還不快去!”
“是,是。”衛(wèi)安跑開,李彥逐一手端著藥碗,一手關上了房門。
他邊走邊吹著碗里的藥,走到桌邊,將藥碗放在沈亦槿面前,“喝藥!”
沈亦槿皺眉,她都讓他走了,他不是不愿見自己嗎,怎么今夜趕也趕不走。
她端過藥碗喝下去,苦得她直皺眉,剛喝完藥就拿起一旁的茶壺倒了一杯茶灌了進去。
李彥逐問道:“衛(wèi)安沒給你買些蜜餞嗎?”
沈亦槿搖搖頭,起身扶住桌子站了一會才穩(wěn)定住虛弱的身形,“殿下,小女要歇息了,殿下請回吧。”
說完就往床榻走去,她蜷縮在床上,將錦被拉了拉蓋在身上。
“還麻煩殿下幫我熄滅燭火。”
李彥逐站在原地,用掌風將屋內(nèi)的燭火熄滅,自己卻久久不肯移動腳步。
沈亦槿是真的乏累了,整個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走一步都好像要用很多力氣,她這場病來勢洶洶,卻總也不見好,真不知道在李彥逐剿匪勝利后,能不能好起來,若是好不了,一番舟車勞頓倒了上京,自己也得掉半條命。
半條命就半條命,總好過留在上京讓太子的人神不知鬼不覺殺了。
如此想著,竟也慢慢睡著了。
李彥逐站了很久,直到聽見女子細微均勻綿長的呼吸,他才挪動了腳步,輕手輕腳走到床榻邊,坐了下來。
女子安然入睡的樣子那么乖巧,白皙的面龐,小巧的鼻子,被病氣折磨失了血色的嘴唇,都讓他看不夠。
撫上她如瀑的發(fā)絲,心中猛然悸動,到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究竟有多擔心沈亦槿,又有多舍不得離去,他生怕她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生怕她消失在這世間。
他不敢細想,這究竟是何種情感,以往他總是拒絕,如今他既不想拒絕,也不愿承認,就這樣懸在心中不上不下,也挺好。
不知坐了多久,門口傳來衛(wèi)安的聲音,“殿下,殿下還在嗎?”
衛(wèi)安準備好了房間,出來卻看見沈亦槿房間的燈滅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忙喊了江鋒過來詢問。
江鋒告訴他主子還沒出來,他只好等在門外,可眼看著主子都待了兩個時辰了,子時都要過了,心中難免擔憂。
“江鋒,沈姑娘病著,殿下不會做什么事吧。”
江鋒瞪了他一眼,“你把殿下想成什么人了?殿下不會乘人之危的。”
衛(wèi)安卻無不擔心地搖搖頭,“剛才我覺得殿下看沈姑娘的眼神不對,恨不得吃了一樣,你不知道,殿下剛才將沈姑娘抱上了臥榻,我去送藥還不讓我進。”
江鋒也跟著緊張起來,“你說的都是真的?”
衛(wèi)安重重點頭,“我騙你做什么,難道你不覺得這一路殿下對沈姑娘和之前很不一樣嗎?我可是主子身邊的近侍,這么多年可曾伺候過殿下之外的人?可殿下卻讓我來照顧沈姑娘,殿下嘴上說不喜歡,我看呀,就是不敢承認。”
江鋒嘆口氣,“感情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殿下對沈姑娘絕不是之前對我們所說的厭煩。”
對待厭煩之人,會準備新的馬車?會準備喜歡的吃食?會買來話本子為她解悶?還會在大軍進城第一日就交代他先安置好沈姑娘?會在軍務繁忙之際跑來看望?會在她的房間里逗留這么久?
打死他也不相信這叫厭煩。
江鋒看著不知該如何辦的衛(wèi)安道:“你叩門問問吧,殿下明日一早還要去營地,別耽誤了剿匪大事。”
衛(wèi)安這才硬著頭皮叩響了房門。
不一會,李彥逐就走了出來,問道:“房間準備好了?”
衛(wèi)安道:“都準備好了。”忙打開了一旁的廂房。
李彥逐走了進去,“明日去買些蜜餞。”
衛(wèi)安不明所以脫口而出,“殿下想吃蜜餞了?”
李彥逐:……
“你不覺得那藥很苦嗎?”
衛(wèi)安這才反應過來,馬上應到:“原來是給沈姑娘的,我明日一早就去買。”
李彥逐關上了房門,“都去歇著吧。”
不知為何,李彥逐躺在床上思緒萬千睡不著,總是不放心,那人那么虛弱,半夜沒人在身邊守著,若是渴了或又發(fā)了熱,定然也沒人發(fā)現(xiàn)。
慌忙起身的一瞬,他才意識到如今的行為和自己往日的做派十分違和,可他卻放棄了追究,也不去想這是為何,只隨著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沒什么不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當是他在積德行善吧。
守在沈亦槿房門外的護衛(wèi)看見李彥逐進了沈亦槿的房間,慌忙去告知了江鋒。
江鋒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無奈搖搖頭,這一夜還能不能消停了,交代道:“你們別靠太近,保護好殿下和沈姑娘,若再發(fā)現(xiàn)可疑的人和事再來回稟。”
沈亦槿前半夜睡得很好,后半夜不知怎么了,又發(fā)起熱來,燒得她的腦子迷迷糊糊的。
這幾日總是這樣,每到了后半夜身子都會熱起來,胸口發(fā)悶,嗓子發(fā)癢,她側(cè)睡著不斷咳嗽起來。
往日這樣的時候,她都自己艱難起身倒水喝,可今日她剛起身就看見有人遞過了一杯熱水,沒有燭火,月光也未曾透進來,她看不清來人,但猜想應當是衛(wèi)安,除了衛(wèi)安還能是誰呢?
“衛(wèi)安,是不是我咳嗽吵醒你了?”
她沒聽到回答,只隱隱覺得這人身上有淡淡的梅香,她笑道:“我從前倒沒注意,你身上也沾染了殿下身上的梅香,真好聞。”
沈亦槿又躺下,過了片刻,覺得額頭上敷了一塊涼涼的帕子,心中頓覺舒爽不少,“衛(wèi)安,謝謝你。”
她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再清醒時覺得身子好了很多,往日她晨起時身子還是有些熱的,都是喝了衛(wèi)安送來的藥之后才會好一些,就這樣白日里退熱,后半夜又燒起來,都反反復復好多天了,誰知今日起來,身子一點都不熱了。
她記起了昨夜,衛(wèi)安定是照顧了她一整夜,林惜曾告訴過她,很多病都是三分治七分養(yǎng),看來是往常半夜沒有及時退熱才導致她的病情總是反反復復,昨日及時退了熱,身子才會比往常都好。
剛想著,衛(wèi)安推門而進,沈亦槿忙從床上下來。
“衛(wèi)安,昨夜謝謝你,我今日覺得好多了。”
“姑娘先喝藥,我去準備早膳。”衛(wèi)安低著頭,不敢抬頭看沈亦槿。一大早主子從沈姑娘的房間疲憊地走出來,告訴他昨夜沈姑娘突然發(fā)起了熱,現(xiàn)下已經(jīng)退熱了,再請郎中來看看,還特意吩咐,別告訴沈姑娘主子照顧了她一整夜的事。
他實在想不明白,主子這么做究竟是圖什么。
衛(wèi)安離開,沈亦槿緩緩坐在了方桌前,看見藥碗旁放了一小盤蜜餞,拿起一塊放進嘴里,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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