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殺手少年與公爵小姐
婭魯家或許底蘊深厚,但自上一次卷入埃珍大陸的內亂以來已有財勢漸微的跡象,到母親這一代為止,家族的財富已不到上個世紀的一半。
小乙的母親是前代唯一的繼承人,從小接受的教育使她養成潔身自好、清高且嚴厲的個性,這樣的母親,卻選擇下嫁給名不見經傳的司機,或許這件事曾令親族大跌眼鏡,但無論外界如何猜測和反對,被視為草包的男人最終還是在婭魯家第20代“小公主”(也就是小乙)出生前半年迎娶了公爵小姐。婚后,由于小乙的父親是入贅的,母親還是家族實際的控制人。
小乙兒時聽親戚含沙射影地感慨過,據說她的父親結婚前曾瘋狂地追求母親,大概就是這股從未見過的熱情“蠱惑”了母親,才讓“那位長在泡沫中的玫瑰”昏了頭。
——為何是泡沫中的玫瑰?
小乙曾問最疼愛她的表親姨母,姨母當下未回答,直到多年后將她拉到維納斯誕生的畫前時撫著她的肩,說:“看,你母親出生時,四面八方來慶賀的人可比西風之神尊貴多了。”
有趣的是,母親有個小名就叫venusa。小乙也是在進入教會學校后,才知道原來玫瑰是圣母和維納斯的代表。
玫瑰是在弟弟出生后開始凋謝的。婚后表面上對母親恭敬有加的父親,實則在外左擁右抱,為此難免招惹到一些麻煩。
父親有一位情人曾是□□十老頭的小老婆,大約在失去□□寵愛后,好不容易再次榜上年輕英俊的有錢人,那個瘋女人居然在打聽到小乙母親的身份后,為斬草除根居然找到揍敵客家的殺手來對付安格林公爵夫人。
伊爾迷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闖入婭魯家的生活。
據他自己后來說,那位一擲千金的情人不僅打算暗殺小乙母親,還想將家族所有具有繼承權的女性都殺了。不過揍敵客家的報價令她退卻,因此伊爾迷也沒有在見到9歲的小乙時直接動手,而管家的死只是他看出管家有攻擊他的打算,出于震懾的目的隨手解決的。
但結果連小乙的母親也最終活了下來。
——因為母親得知父親在外居然有情人后,一怒之下,她打算出雙倍酬金請伊爾迷暗殺小乙父親!
長大后,小乙偶爾也會想到,母親會不顧親族反對堅持下嫁給父親,說不定也是因為性格里有這股無法阻擋的沖動和血氣。這份氣質傳給小乙后,則成為了她叛逆的根源。不過這是題外話。
伊爾迷大概也沒想到,暗殺目標會在“死”前給他這樣的委托。
但一定是因為母親承諾的報酬太誘人,(可見伊爾迷從情人處收的錢也很可觀,)他考慮之后認為可以先完成母親的委托——即刺殺小乙的父親——然后再完成情人的委托,刺殺小乙的母親。這樣他最終得到的報酬將是原先的三倍。
可是伊爾迷低估了婭魯公爵夫婦的財力和瘋狂:有第一次例外,大約就注定就會有第二次。
父親得到奶媽偷偷傳遞的消息后,匆匆趕回家,同時帶回來的除了臨時聘請的保鏢之外,還有給伊爾迷的新委托……總而言之,暗殺父親的委托到底也沒有成功。小乙父親不知花了多少錢才將自己的命保住。
俗話講沒有出鞘不沾血的劍,職業殺手既然已經被請出山了,如果說無人喪命(除了管家之外)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最終到底是誰被暗殺,小乙不得而知。她親眼目睹伊爾迷最終踏出婭魯家時,是面帶滿意的神色離開的,走前甚至留下了據說可以終生打8折的名片。
而伊爾迷在那段時間里與公爵家頻繁來往,乃至于在父母相互爭執最為火爆的時期,干脆短暫留宿在公爵別墅里,就為了等待這對夫婦最終暗殺誰的結論……
“沒關系哦,”在自己的父母“忙”(吵架和摔東西)得顧不上伊爾迷,小乙身為主人家長女,親自到客房向他致歉時,伊爾迷則心態非常平和地——好像完全不擔心自己要在這里耽誤多久似的——回答她,“就算是我也能理解,無論是確定最終要殺誰、還是解決家庭成員間的矛盾,都對于他們很重要。”
“而且他們是我至今遇到的最慷慨的客戶,所以我愿意等他們的結論。”少年殺手最后提到的理由恐怕才是決定性的。
那時,由于畏懼殺手的力量,且管家橫遭殺害,伊爾迷雖然是父母的“客人”,家里的仆人卻都不敢近距離服侍他。更多的仆人則是趁沒有管家主持場面,紛紛借口家中有事,竟三三兩兩地逃離了別墅,同時還帶走了別墅里一些值錢的東西。
但這些還不是最令人擔憂的情況。
小乙的弟弟,沙路米(salome-aru)時年7歲,從小就愛軟磨硬泡地讓姐姐陪他在城堡的各個角落探險——托他的福,小乙自小練就了一般女孩所沒有的膽量——大約他將婭魯基因中的那股沖動演變成了不怕死的精神。
弟弟分明曾因目睹伊爾迷殺人暈倒在小乙懷里,可在伊爾迷停留的那段時間,他又如忘了恐懼一樣,總想去“客人”的房間里惡搞一番。
那個年紀的男孩往往被普通人視為人嫌狗厭的代名詞,只是在貴族家庭中身邊的仆人不敢去妨礙他而已。
但小乙很清楚伊爾迷即便收著父母的錢,也不會任由弟弟胡鬧。從一開始就沒給弟弟任何嘗試“自殺”的機會,同時也為了替留在別墅的仆人解圍,時年9歲的她主動接近并認識了伊爾迷。
而那期間,從小被當作公爵小姐培養長大的女孩,在沒有父母看護、管家照看的情況下,和仆人一起下廚、由她將食物和飲料端入客房、再由她收走,此外還有為伊爾迷這位特殊的客人整理房間、更換床鋪等。也好在伊爾迷并非一位麻煩的客人。
其實當年伊爾迷只有15歲,只不過與貴族子弟相比他看起來更為高挑和沉穩,且那時就能夠獨自到異國他鄉執行“殺人”這樣聽上去就很艱巨工作,所以小乙就從各個方面將他當作家族生意伙伴和長輩一樣恭敬地對待,(僅從年齡差的角度)。自然這也造成小乙始終認為他比自己大很多。
與此同時,小乙也要求自己表現得像成年人一樣安靜和理性,一開始似乎進行地很順利,因為有她的幫助,仆人們(從心理上)減輕了許多負擔,表面上更是對她百般感激,伊爾迷似乎也對她的表現沒有任何不滿。她也真地以為自己可以堅持到伊爾迷離開。
可某日當蝎子順著剛晾曬好的枕套爬到她正在整理的床鋪上,她還是慌了神。她試圖保持沉默,用床頭的裝飾物趕走蝎子,可那爬蟲遠比她想的靈活,竟一下子跳到她的眼睛上。短促的尖叫聲從客房傳出去,但很快又被她用雙手自行捂住。
是伊爾迷在剎那間伸手逮住蝎子,扔出窗外。
小乙在這短暫的幾秒里嚇得快崩潰了。她認出那蝎子是弟弟沙路米的寵物,自然也猜到這是弟弟趁人不注意塞進枕套里,目的是惡搞伊爾迷,只不過剛巧被她遇到。想到弟弟始終沒放棄給客人“驚喜”,她除了慶幸是自己遭到蝎子襲擊之外,也愈加擔心沙路米遲早把自己玩死。
“你怕蝎子,卻不怕我。”將房間里的“不速之客”丟進院子后,客人如是對小乙說。
或許是幾天的相安無事令她放松了警惕,小乙決定對伊爾迷坦白自己真正的擔憂。
“不,仆人們怕你,所以只能我來替他們照顧你。”她照實說,“沙路米不怕你,但我覺得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你會殺了沙路米嗎?”
女孩的問題似乎令伊爾迷困惑,他反問:“有人要委托我殺了他嗎?”他好像理解成了一件新的委托。畢竟最近婭魯夫婦給他的指令幾乎一天一變。
“沒有。你的意思是,只有在別人委托你殺人的情況下,你才會殺人嗎?”小乙忙向他求證這一可能性。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沒人出錢讓他殺管家,可管家還是死了。
“也分情況。”伊爾迷有一說一,“概括起來說,我只在確認對自己有好處的情況下殺人。”
——那么如果殺了弟弟對他沒好處,伊爾迷大概就不會出手了。
于是女孩明顯松了口氣,她相信如果弟弟死于伊爾迷之手,那么父母至少有一方會不再雇他殺人。弟弟不會死了。她是這么想的。
“或者有人實在妨礙到我的話,應該也會出手吧。”伊爾迷想了想,又補充到,大概他那天心情還可以,(應該說那幾天他心情都不錯,)“不過會否死掉要視情況而定。”
“可是西馬叔叔沒有妨礙你,也沒有人要你殺他,不是嗎?”女孩忽然勇敢地發問到。
“西馬?”伊爾迷再次歪頭表示困惑。
“就是管家,西馬-瓦利是他的名字。”小乙為了提醒他記起來,還搬出了管家的全名,卻忘了伊爾迷殺管家之前根本沒有問對方的名字,因此姓名又能起到多大的提示作用呢?
果然,有著和雙目一樣漆黑的短發殺手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這些天殺了什么人,終于明白她指的是在第一天抵達婭魯家度假別墅后所殺的“路人甲”。
“哦,那個人呀。”他面無表情地低頭看向小乙,“時間有點久,忘了為什么殺他了……他跟你有什么關系嗎?”
“他是我們家的管家。”小乙直接告訴他。伊爾迷冷漠的反應無形當中已經激起了女孩的憤怒,只不過還有恐懼壓著不讓她發作而已。“管家對我和我的家人很忠誠,從來不會做任何超越職責的事情,那天他只是盡自己的義務想來保護我……”
“唔,這樣啊。那他努力過了,可惜太弱,在能保護你之前就死了。”
“你為什么要殺了他?”小乙再次問到,直視殺手的目光里雖有畏懼,但沒有任何閃躲。
“因為他要盡職啊。”伊爾迷低著頭,同樣直視女孩深淺不一的雙眼,頓了頓,決定將真相告訴她:“你有一只很奇怪的眼睛,明明你弱得可以,可眼睛卻有很強的力量。我判斷你是那個房間里唯一的不安定因素,所以打算先除掉你,不過看來你的那位‘西馬’發現了我的意圖,他打算出手攻擊我,我出于防衛先下手為強咯。”
“……”得知管家死的真相之后,小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悲愴與無力,現實的強弱對比令她有種寒徹骨的錯覺,而管家因為她犧牲這件事也令她深感愧疚。
“你還好嗎?”難得的,伊爾迷感覺到了女孩的情緒不對勁,(大概是通過她右眼天生就有的氣判斷出來的。)他直覺小乙的反應或許和自己剛剛說的話有關系,于是仔細回想了一番,然后很有職業素養地、毫無波瀾地告訴大客戶家的女兒:“不過你不用擔心了,我已經確認過你沒有威脅,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若無意外我不會再對你出手。另外,對于你這些天的照顧,我也很滿意哦!所以你弟弟的小動作,我是不會追究的。”
聽到這里,小乙再次抬起頭,用震驚、恐懼、哀傷、了然等等情緒交織的復雜眼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身邊(那里是只有小乙能看到的“她自己”)——然后竟然就丟下手里鋪了一半的床,轉身逃也似地跑出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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