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小乙說的那樣，強者擁有特權，獵人測試總的來講還是用實力說話的。

        不過在贏下對手191號鮑德羅并取得獵人資格后，她也并沒有松口氣的感覺，反而心情焦躁。因為贏了一位年紀是她兩到三倍、不會念的普通人，一點都沒什么可得意的。而且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可能剛剛有把自己的壞心情轉移給這位“老人家”，為了加強攻擊還使用到了氣，差點把鮑德羅打成殘疾。這很差勁。

        可之所以會這樣，還是受了上一場和西索對決的影響。小乙很清楚，目前的她很可能打不過西索的。或許出其不意地使用“1v1征途”會取得不錯的結果，但那個空間能力的使用規則有著嚴格的規則，且必得在她狀態最佳的情況下才能保證全身而退。

        不不，小乙發現自己的思路從一開始就有問題。她不應該在面對西索時首先想到如何逃命，應該想怎么能贏過他才是。贏過西索？可能嗎？如果拿西索的實力與伊爾迷之間畫約等于號——她可是從沒想過要和伊爾迷交手——大概伊爾迷給她小時候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可怖了吧。但現在才想到，如果好好考慮一下對策，會否也有可能打敗伊爾迷呢？

        此刻，恰好在考場中央的伊爾迷正與奇犽進行外人看不懂的“親密聊天”。對于奇犽違抗家長命令、私自逃出揍敵客家來參加獵人測試、并親口說出要和小杰做朋友的話，伊爾迷顯然很不高興，（雖然他一向面癱且兩眼無神，但此刻散發的惡念連站在場邊的小乙都能感受到。）并用一連串地威脅迫使奇犽服從他。

        白發弟弟看上去已經被黑發哥哥恐嚇地不輕，目前已經不敢動彈了。小乙相信，如果是9年前首次見到伊爾迷時，他如果也對她釋放相同的惡念，小乙也會是相同的反應——應該還要更慘一些——弟弟不愧是揍敵客家的孩子，已經很棒了。

        “奇犽，快打倒那個家伙，別再聽他廢話了！”雷歐力在旁高聲應援著白發少年，就連平時看起來理性冷靜的酷拉皮卡都顯得有些生氣，想來也是因為伊爾迷威脅要在獵人測試后殺了小杰。

        但看到雷歐力和酷拉皮卡試圖阻止伊爾迷的話成真，真地沖到門口打算和他決一死戰時，原本無意干涉揍敵客家務事的小乙不禁慌了一下：她還沒想好要怎么打敗伊爾迷呢！

        ——不對，等等，她沒有義務要參與攔截伊爾迷吧？為什么剛剛下意識地就將自己和酷拉皮卡兩人擺在了同一邊？

        可一旦有這個想法之后，她就按捺不住顫抖的心情，好像隨時要解下武器加入戰局。

        真是瘋魔了。

        左手按住右手，旋即兩手緊緊交握在胸前合十。“為誰祈禱嗎？”有人問到。答案是否定的，早已脫離家族和教會學校三年，她已經不再進行任何宗教儀式，或許宗教從來沒有接受過她，從她睜開右眼看見自己無數“宿命”起開始。

        “不，剛剛只是忽然感到緊張，”她松開雙手，好像已經不再記仇似的沖提問的人微笑，并沒有說緊張其實是激動造成的，“謝謝關心，西索先生。”

        “好奇而已。”他否認了剛剛是在關心。還是那副好像看毛絨玩具的神色和笑容，西索將上身壓低了一些，用壓抑著什么似的口吻對她低聲說：“乙醬，或者應該叫‘婭魯小姐’，剛剛忘了說，你有非常有趣的眼睛哦。”

        “嗯，我知道。”小乙幾乎立即就知道他說的是右眼，因為只有會念的人才會一眼看出她的特別，像小杰那種情況只是個意外。

        她的右眼如果不特意用“絕”隱藏的話，會天然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氣——這是三年前初次遇到俠客時聽他介紹的——可以說是天然的“凝”，但比“凝”又更具能量。

        而就在剛剛，由于沒有特別注意使用到“絕”，她已經發現右眼周圍的氣又活躍了起來，或許也是受到她忽然興奮戰栗的心情影響。

        熱血沸騰嗎？不確定，但應該是忽然想要挑戰什么才會這樣。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是和考西索一戰后卻輸的很窩囊開始嗎？還是因為忽然想到還可以和西索、伊爾迷、以及俠客一戰？

        她想到了！小乙記起初次用右眼看清西索身邊的“自己”后，她曾感到好奇為什么自己會露出那么不甘心的表情，不同于任何人身旁或痛苦、或平靜的死狀，好像想要重新跳起來爭取什么，好像特別相信只要再多活一秒就可以改變死亡的宿命。

        其實過去她就想過，每次看到別人身邊的“自己”很慘時，并非這些慘狀就一定會發生。只不過她還是會回避爭斗、以及討好其他人以改善關系、避免交惡。

        就在剛剛主動認輸后，她在思考如何才能擊敗西索的時候，緊接著萌生出另一個想法：假如右眼中的宿命不一定都會實現，她應該也可以在討好、回避以外，主動通過其他方式改變宿命，直接一點的方式譬如變得很強、沒有人能夠殺死她，柔和一些的方式是讓別人改變對自己的看法例如懼怕她、或愛上她。

        當然，最后那個辦法不一定有效，她和俠客已經交往有一陣子了，可直到她來參加獵人考試之前，她的“小泡芙”身邊的“她”還是一如當初的呆滯無神傀儡狀——不過她也不認為俠客愛她就是……

        “走神了嗎？”忽然傳入左耳的氣息將她的思路打斷，猛然抬眼才發現那位“小丑”還在。

        “啊，對不起。”她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目光對上他狹長的眼眸時停頓了一下。之前還是競爭者的關系，所以沒太關注，現在她才要感慨對方就算裝扮地再奇特，也還是相貌出色呢。因此即便貼得很近，她也沒感到討厭，坦然接受這種姿態。

        “嗯哼……”西索卻在這時離開了她的耳畔，站直后似乎學著她剛才那樣走神沉思，于是小乙像彌補自己剛剛的過錯那樣禮貌地注視了他一會，直到聽見考場中響起裁判判處伊爾迷勝出、通過獵人測試的聲音。

        注意力被拉回到考試中，可見剛剛還即將失控的場面是以奇犽的屈服告終。看來伊爾迷還是很厲害的，不用動手就取得勝利，他是那個懂得利益最大化的殺人機器。說不準幫他學會“生意頭腦”的還有婭魯家的“貢獻”。

        不知道伊爾迷是否還記得，他曾從婭魯家這筆生意中賺到多少戒尼……

        =

        9年前——小乙怎么也不會忘記——那天夜里天上的星光被烏云所遮蔽，她和弟弟被仆人早早地叫進別墅，雖然弟弟幾次試圖偷跑回院子，但都被奶媽阻止了。

        沒多久窗戶上開始出現水滴的形狀，隨后又立即被大風刮得長長的。大概是怕馬上將有一場暴雨，管家開始指揮仆人出門將院子里名貴的花草辦進倉庫時，天空中忽然大亮——后來想起應該是巨大的閃電——隨后就在轟隆作響的雷鳴聲中，一個從沒見過的高挑身影攜帶雨絲出現在客廳。

        都說記憶會受情緒的影響，小乙現如今也不大確定當晚的天氣是否真地那么嚇人，記憶中弟弟似乎被雷聲嚇哭了，可就連奶媽都忘了將跪坐在陌生人腳邊的弟弟拉走。

        小乙反應過來后，立即跑過去，還被地毯絆了一跤，羊毛特有的觸感留在露出的肌膚上。她很快又爬起來，半拖半拽地將弟弟從陌生人身邊帶走，也不知那時為何纖瘦的少女卻有那么大的力氣。要知道雖然她比弟弟大2歲，但因為弟弟胃口從小就比他好、身子又壯，他們姐弟身高體重差不多，甚至在打鬧中，弟弟已經更容易將她推倒。

        不知道是否女孩的動作引起了陌生人注意，那人忽然低頭盯著她不放，她發現后竟感到無法擺脫的窒息，還是管家察覺到不對，立即出聲喝止……

        那是小乙平生第一次見到活人轉瞬間變為一具無法說話的尸體。

        管家在她記憶起就在同一屋檐下生活，除了父母和弟弟之外，他是她最熟悉親近的人，有他陪伴的時光甚至多于父母兄弟。

        然而那天晚上，管家的血一直流到她的腳邊，滿屋盡是仆人們的尖叫，弟弟似乎已暈倒在她的懷里，這情景一直持續到媽媽從外面回來。而這才只是一大段噩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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