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再碰壁弦目荒唐定(下)
青面弟子展開卷軸,對眾人道:“本月澗下庭,所有原本雜役事務,按上月定量不變。”
與上月一樣?等等…“原本”?
季七還來不及疑惑,就見那青面弟子招招手讓身邊推車的玄面弟子推近,將其中一輛小車打開,露出其中閃著銀光的東西來。
季七稍微踮起腳尖一看,車里裝著滿滿當當的絲線,一卷又一卷排得緊密。眾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青面弟子有意無意看了季七一眼:“內外門競技將近,兩位護法將內外門競技的各項事務分配了下來。各庭都需承擔一定的任務。上面的師姐預計本次外門競技參與者眾,我們云水瀟湘又是以琴聞名。是以,澗下庭…也需要分擔一些制弦的任務。”
青面弟子看了一眼卷軸上的數目:“本月,澗下庭除原定任務外,還需制弦七百目,七弦各一百。”
澗下庭眾人一片嘩然,雖然是早就麻木了做不完的任務,上頭卻還從未讓他們參與過“制弦”!
青面人沉下聲音,壓過了大家的竊竊私語:“蠶絲貴重,若是完不成任務,本月的懲罰…也會相應地重一些。”不僅任務加碼,懲罰也同樣加倍。
制弦?就是…制作琴弦?
季七聽罷,面色嚴肅,她哪里懂得制弦的技藝?七百條琴弦,足以制成一百張琴了!外門競技門檻那么高,怎么可能有百余人參加!外門競技不過是借口罷了,這分明就是用來為難自己的!
體力活她大可拼了一身裝備豁出去干,可制弦這種技術活,靠蠻力去胡亂做出來,定會弄巧成拙…更何況眼下她們只給了四車絲線,且不說有沒有故意克扣,就算不計損耗、真的足夠將七百琴弦制作出來,她也沒有多余的絲線達到參加外門考核的“兩倍”之說…
青面弟子說完,又與一十三點了點頭,才帶著幾個玄面弟子離開。此時的一十三已在一旁將那張小紙條讀過一遍了。
眾人目送她們走遠,一十三回過頭來,發出幾聲奇怪的笑,故意看了季七一眼,背著手對乖乖站在原地不動、聽她訓話的眾人道:“大家也看到了,如今上面是愈發…器重…咱們澗下庭了。將制弦這樣重要的任務都交給咱們分擔了一部分呢。”
無人敢插嘴答話,一十三笑了笑,又道:“上月,我們已經幾近達到任務目標,本月雖然多了制弦任務,但只要我們加倍努力,說不準還真有希望完成任務呢…”一番慷慨激勵人心的陳詞。
“說不準”三個字落得很輕,笑中多少帶點諷刺的意味,說罷便話鋒一轉:“上月…誰的表現最好,相信大家有目共睹。”說著,她冷不丁點了隊伍后排一個站在另一角落當蘑菇、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澗下庭弟子:“五百九十一,你說說,上月…是誰的表現最好?”
五百九十一嚇了一大跳:“額、這,是…”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大膽說,無妨的。”一十三走到她面前,還拍了拍五百九十一的身側,“你怕什么?我…一向是最公平公正的。”
五百九十一是澗下庭之中最膽小、最懦弱的一個,人也老實巴交從不撒謊,被一十三的陰陽怪氣嚇得大汗淋漓,閉著眼咬牙脫口而出:“是、是七百七十七!她一個人干了我們四五個人的活兒!”
“很好!”一十三忽然抬高了音調,壓過了五百七十一幾乎豁出膽子喊出來的話,她要等的便是這個“誠實的”答案,“七百七十七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她有著大家所沒有的拼勁、力氣,和決心…”一十三越說越起勁,就好像將一個人抬得越高,看她摔下去,就會越精彩一般。
一番天花亂墜的夸贊之后,最后終于落腳到:“所以本月,那些粗活重活由其余人分擔,咱們的大功臣,七百七十七,全權負責制弦任務。”所有的夸贊,都不過是為了將這四車絲線交給季七而編造的噱頭罷了。
一十三轉身走到一言未發的季七面前問:“七百七十七,能完成制弦任務么?”又不等她回答,不懷好意笑道,“外門弟子競技在即,說不定這次,咱們澗下庭能完成任務,入得外門競技,到時候…你,還有機會去爭一爭外門弟子的頭銜呢。”
說罷,她伸手頗為同情地拂了拂季七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我們澗下庭,就靠你爭光了。”
季七冷眼看著一十三招呼眾人回到澗下庭忙碌、徒留自己和四車絲線落在庭外,對這樣的安排雖有意外,卻并不憤怒,沒想到上面的人會想出如此“狠招”。她要的是整個澗下庭完成任務,到頭來那些重活體力活多多少少也會落到她的頭上。可擋在她面前最讓她頭疼的,還是這四車絲線。
季七上前,分別打開了另外三輛車,除了絲線之外,還算“有良心”順帶捎來了幾樣用于制弦的、奇形怪狀的小工具。
她面色嚴肅火速在腦海中瘋狂搜索,翻出來的資料全是弦樂演奏、曲譜相關的東西。季七控制中心里存儲的資料足以頂上一個圖書館了,卻依舊沒能找到與制作古琴琴弦制作有關工藝的記載…
季七一心急讓控制中心摸進“網站”…不出所料迎接她的便是大大的紅馬叉,她身處江湖水土不服,哪兒連得上網啊?
季七將那四車絲線全數安放在平日干活兒的小角落,想一十三等人也不敢隨意作踐上頭發下來的貴重絲線。便靜靜坐在一旁,拆掉一卷絲線,企圖分析從絲變成弦的具體過程。
季七指尖繞出一截蠶絲,又在腦中調出一段有用琴弦特寫的古琴演奏教學視頻來對比,顯然,單獨一縷絲線,比一根琴弦要細得多。古琴七弦一定是由一定數量的蠶絲纏繞合抱而成。
只是纏繞的形式是螺旋還是環繞?作為“主心骨”的絲線到底需要多少?在兩旁纏繞的絲線又需要多少?不同的音弦,需要怎樣的調整。都不得而知。
沒有制法參考,旁人更不可能教她。她一遍又一遍回放古琴教學視頻、定格不同音弦的粗細,再做統計分析,粗略估計絲線纏繞的數目。
可是即便纏繞方式和數目能估計出來,又如何能交纏均勻且松緊合適,如何能夠完全固定?同樣是擋在季七面前的重重難關。
季七將車子里隨帶的幾樣工具全部列出來擺在面前,找到一大包奇怪的灰黑色粉末,她轉頭看了看眾人,稍微避開一十三監視的目光,在控制中心調出一個命令,只見她前臂上一小塊皮肉忽然褪色變成銀白色,隨口向兩旁收進,露出一個小匣子一般的空洞,季七小心將一些粉末送進去。
在旁人看來,季七只是靜坐了片刻,她的控制中心卻飛快分析手中這粉末的成分,列出了一份詳細的報告。通俗來說,這種粉末在加水之后將會變成膠狀的物質,被粘合的東西只需晾干便能緊密固定,季七若有所思,喃喃道:“用來固定琴弦的膠水…”
季七當即取來些許清水,加入少量灰色粉末稍微攪拌,很快,一碗清水就變成了一碗粘稠的膠狀物。
季七隨手取了一縷絲線,舍不得浪費太多,只是剪下小小一段,合兩條為一股,將其放入弦膠之中浸泡半晌,再取出來,纏繞在一起的兩端絲線果真合為了一條不可分割的整體,只是質地較軟、容易松開,顯然不適合彈奏。
季七看到了一絲曙光,又一一細細研究了上頭給她留的工具,除了弦膠之外,有幫助纏線的、有用于纏繞晾曬的工具,算是最最基礎且簡陋的手工制弦工具,使用起來也并不便捷。季七卻通過它們推測出算線、成膠、纏線(拉伸)、浸泡、晾曬,應是制弦的通用步驟。
絲的數目、弦膠配比、浸泡時間、晾曬講究,步步難行。一切都“估計”“測算”,沒有大量的經驗,甚至連一個成品的范本都沒有,要制成琴弦,談何容易?
一連試驗了五六日,澗下庭的所有人都看著季七在天還未亮時,就已經坐在了幾車絲線之前琢磨,直到所有人都回房她也沒有回房的跡象。刨除每夜去見江姑娘的時間,她所有的時光都花費在了制弦之上,沒有一個人看到她這幾日是如何休息的。
季七哪里還顧得上休息?試驗了不同的數目、不同弦膠的配比、不同的浸泡時間,眼瞧著可用的弦膠越來越少,廢掉的絲線也越來越多。從最開始完全不能成形,到慢慢有了雛形模樣,控制中心一條一條存下的實驗記錄都快成了長篇大論,她終于依靠手頭這點有限的資源和工具制作出了幾根像模像樣的琴弦。
季七滿懷期待,取了一塊長木柴劈成板狀,制作了一個簡易的琴身,繃上自己制成的琴弦,按照控制中心的教學視頻撥弄一下琴弦。卻只聽見登——一個十分沉悶的音色,回音干澀喑啞,和裊裊不絕于耳的優美琴音有云泥之別。
顯然…又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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