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大理寺眾人。參加夜宴的將軍府一家四口都被詢問完，仵作又驗過方稚當晚穿的衣服，依舊是沒發現什么。后面又去王雪瑤家問話了半天。

        王王雪瑤的話也算側面驗證了方稚話的準確性。

        不過方稚的一句話引起了何維的注意。帶領一眾下屬回到大理寺，驗酒盞的仵作已經將毒品勘驗出來，正是方漫那一桌所用。而仵作也在方漫的荷包內找到了致使人癲狂的藥末。

        事態已經如此清晰，分明就是方漫意圖下毒，結果反倒自作自受。當日方維就將案件詳告呈交給皇上，皇上聽聞大怒，直接讓大理寺看著辦。

        然后這消息又傳到康寧長公主府，此時寶榮郡主早已沒有大礙，擦破的地方已經結痂，整個人活蹦亂跳的，長公主的氣卻沒消，雖然她不懈用陰私手段害人，可既然傷到她的寶貝女兒，那就別怪她。

        最終大理寺判了方漫□□一月，罰銀一百兩，另外方家還要賠償所有當日受傷之人的治療費。

        聽起來很輕，但是這里面可大有文章，方漫所待的牢獄是大理寺直屬管轄，其中環境極為嚴苛，一個月以后，雖然不至于死，但是也得蛻層皮。

        公告登出當日，方漫由何月如帶著前往公主府賠罪，結果恰好碰上同是上門賠罪的方成杰和他妻子李玉枝。

        方成杰此時恨不得將方漫活活剮了，就交給她這么點小事，居然都能讓個廢物給騙了，害得他不僅被同僚嘲笑，還要低眉順眼給寡婦賠禮。方成杰現在恨不得把方稚掐死，他覺得如今他活的這么卑微，都是因為方稚。

        雙方已經撕破臉到這個程度，就不必給對方臉面，何月如和方稚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賞給二人，遞上帖子，不多時公主府下人就請兩人入府。至于方成杰夫婦，下人連看都沒看她倆一眼。

        公主府極大，一進內院便見，雕梁繡柱、樓閣臺榭，待到進入正殿，就更是富麗堂皇、琳瑯滿目。

        “拜見公主殿下，拜見郡主！”

        “不必拘禮，起來吧。”上座的女人雍容華貴，渾身透著一股讓人敬畏的氣質。而旁邊的寶榮郡主則容貌秀麗，頗為可愛。

        寧康公主語氣還算溫和，這讓方稚放心不少，畢竟寶榮郡主也算是被她牽連，無辜受害。

        想在京中行走，雖然不必刻意討好這些皇親貴族，但是必要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方稚依舊跪著，誠懇道：“公主寬厚，都是因為小女子和方漫的爭執，才讓郡主受傷，都是我的錯，今日我和母親帶來了一些傷藥，還有一些小玩意，都不值錢，只望博公主和郡主一笑，還請公主責罰。”

        寧康長公主噗嗤一樂，遞給丫鬟一個眼神，那丫鬟心領神會上前扶起方稚，方稚起身抬頭，才看見寧康長公主的臉上是笑著的。

        “壞人要作惡，就會拐彎抹角的想法子，你一個小姑娘能有什么辦法，別擔心，我不會遷怒于你，更何況你也是苦主，我只是恨這惡人無所不用其極。”寧康長公主緩緩道。

        方稚聞言可算是松了一口氣，昨天她可是費了不少口舌才讓秦宥安同意她的辦法，最終兩人險些吵起來，要是搞砸了，那人說不定會做出什么。

        “謝長公主寬恕。”方稚乖乖的坐在何月如一旁，聽長公主和何月如閑聊。

        聊了一會二人起身告辭，方稚道：“就不打擾長公主了，還請寶榮郡主養好身體。”

        說完她看了看上面的少女，寶榮郡主手中拿著方稚送她的手鞠球，朝她揚了揚，淺淺一笑。

        方稚覺得她好像是被什么給擊中了。

        直到上了回家的馬車，她還處于失神的狀態，其實單看外表寶榮或許不如她漂亮，但是美人一笑，是那么的可愛又得體，她頓時體會到什么叫做骨頭都酥了。

        何月如見方稚這樣，伸手點了點方稚的鼻子，笑道：“沒出息。”

        ……

        從公主府回來，方稚直接來到抱月閣，坐在小榻上，安安靜靜地吃點心，方語見她這樣，也默契的將屋內的丫鬟全部趕出去。

        方稚看著方語，深吸一出氣，仿佛下定什么決心，緩緩說道：“自從上次大病一場之后，我就經常會做夢，夢里發生的事情，有時候也會在現實中發生。”

        “夜宴前一夜，我夢到我喝下了方漫遞過來的酒，結果我就突然在夜宴上發瘋，后來我就驚醒了……”

        方語面容嚴肅，見方稚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不禁眉毛緊皺，手中的帕子也不覺間揉成一團。

        “然后當晚你就沒喝那杯酒？”方語問道。

        方稚心虛的點了點頭：“我把酒杯換了，方漫喝的是下藥的那個。”

        方稚發現她真的是絕世好姐姐，就連給秦宥安認罪都這么順嘴。當然，她也下藥了，等方漫醒來之后就會面臨著，名聲和容貌的雙重損失，就連方成杰都不會放過方漫的。

        方語盯著方稚看了半晌，才開口道：“做夢的時候，會害怕吧”

        方稚直接被這句話弄酸了鼻子，眼淚含在眼圈里，笑了笑。

        “沒事的，夢醒了，一切都會變好的。”一瞬間方稚不知道是在安慰方語，還是在撫平自己的傷口，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好像隨時都能將她吞沒，可一看到如今家人們鮮活的模樣，她就又能滿血復活。

        “以后再做這種夢，要告訴姐姐，不要自己一個人硬撐，好不好？”方語看見妹妹眼中的淚花，還以為是她年紀還小，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所以內心恐懼。

        方稚拍了怕方語的手，不禁笑了出來，看來姐姐真的很相信她，對于她的解釋，一點懷疑都沒有。

        “哪有那么多這樣的好事啊，不過再有什么我搞不定的問題，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商量。”

        “嗯。”

        方語撫摸著方稚的頭發，看著妹妹在自己懷里撒嬌。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好妹妹。

        這個新年，將軍府眾人過得都有些笑不出來，家里的寶貝疙瘩被人針對了。結果還是靠方稚自己誤打誤撞才脫困，這使得何月如和方承奕心里不安，至少他倆是這么覺得的。

        秦宥安自前幾天和方稚關于方漫的問題爭論的一番之后，就時常不見人影。

        燈籠紅，春意濃，院內的櫻桃樹脫去了雪白的外衣，露出精壯的軀干，不知道是哪個小丫鬟偷偷給它也系了幾根紅綢，和窗上的窗花遙相呼應，紅紅火火的，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大年初五，何月如和方承奕帶方稚、方語姐妹倆去何府拜訪，幾人坐了一輛馬車，禮物放了一輛馬車。

        “祖父、祖母新年安康，舅舅舅母新年安康！”

        “姑父、姑母新年好！”

        ……

        眾人光是拜年，就有一盞茶的時間。

        方承奕雖是一品大員，但對岳父那是十分尊重，何言澈話里話外也都是對這個女婿的喜愛，翁婿聊了一陣，就開始下棋。

        另一旁何月如也被何維的夫人趙含霜，何睿的夫人魏婉叫到偏殿聊家常。說起了何靜宜的婚事，何月如那是羨慕的不行，不是為別的，能找到個清清白白又上進，最好家里再清凈的后生屬實不太容易。

        何靜宜的母親，魏婉勸道：“妹妹，你也別太憂心，語兒容貌、氣度、家勢都擺在那了，大把的青年那不是隨便挑，咱們做父母的好好長長眼，不能急在一時。”

        方稚和方語則窩在何靜宜房間，聊天，吃東西，也說起何靜宜的婚事，方稚暗搓搓逗她。

        “你見沒見過未來姐夫啊？說過話嗎？”方稚有些好奇。

        方語也眼睛亮亮的望著何靜宜。何靜宜憋笑，用手捂著臉，小聲說了一句：“見過！”

        方稚一聽，直接拽著何靜宜的胳膊撒嬌：“真的！怎么樣，高大英俊不？”

        “嗯呢，我覺得很英俊，他是個讀書人，但沒有那股子酸腐氣，也不嫌棄我冒冒失失的，跟我說話時會很有耐心。”何靜宜描述著戀人，眼睛里好像有光，仿佛隔著千里，依然能望見那人模樣。

        方稚聽著何靜宜描述，內心不禁開始想象，何靜宜未來的夫婿到底長什么樣呢？不過問題不大，開春就要科考，應該是見得著。

        而且，二月的時候說不定還要求這姐夫尋個人。

        一旁的方語，望著何靜宜那幸福的模樣，內心仿佛有什么東西就要漲出來，她不自覺的伸手捏住荷包，原來想象一個人的時候，眼睛里裝滿幸福，這，就叫喜歡嗎？

        ……

        用過午飯，一行人又閑聊半刻，見何言澈和馮氏都有些困倦，也就起身告辭了，畢竟現在何家常住京都，想要團聚也不必急在一時。

        回家之后，小廝送來了方捷從邊關寄來的信。

        “父親母親敬上，爹、娘春節快樂，兩位妹妹春節快樂，家里一切都好嗎，我在邊關萬事順利，你們不要為我擔心，過年了，多吃點，哈哈哈哈哈。方捷。”

        方稚看過哥哥的信，雖然內心很感動，但是也有點哭笑不得，她哥哥真是不善言辭啊，哪有人家書寫成這樣的，又潦草又隨意，萬一有壞人偷看這信，那人估計都會被他這遣詞造句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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