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孩
“你和那妖怪是一伙的!”
傾言捂住額頭,眼神平靜無波。這個嗚咽著怒吼的是那個叫做之虎的孩子吧。
她只靜靜的看著他。
扣著門的手用力,她面無表情的將門給帶上。她不擅長安慰人,也不想對一個剛失去親人并且似乎要將這怨恨轉嫁給她的孩子爭執(zhí)。
只是她這舉動反而刺激到了他。
他不停的向傾言扔石子。
“如若不是你,虎妞他們怎么會死!”
“你個害人精!”
“你是故意將我們往山上引的!”
傾言的手就頓住了。
“你說什么?”
她踏出門檻,一步步走近他。
“你說什么?”
她降著腔調說話時顯得格外冷漠,黑瞳似猝了冰,眉間不自覺透露出幾分兇意。
憤恨的骷髏縮了縮身子,仿佛又看到那天被挨打的場面,可心中難以言喻的悲傷支配著他的大腦。
一想到虎妞和小一的慘狀,他又是怕又是恨。
如若不是她故意走向山里,他們也不會為了逞一時之氣跟隨她進去了。
他痛苦的喃到。
他的聲音還充滿稚氣,應該是個十一歲左右的少年,他不停抽泣著,全身發(fā)抖,可說出的話讓傾言大開眼界。
他不怪自己恃強凌弱,不怪自己太過要強,卻怪她好好走路?
真是可笑!
她有些想笑卻又感到悲哀。
就因為這么可笑的理由,丟了兩條人命。
她死死地盯著他,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是我嗎?害死他們的,難道不是你嗎?”
“你說是他們想要逞一時之氣,還是你被揍了丟不開面,才會想著追上我報復。”
他是他們是四個之中最高的,也是欺負菜頭最兇的。
傾言記得很清楚,也是他最先挑的嘴,最先動的手。
她湊近他,眼睛澄凈,“是你跟了上來,是你將不敢進山的他們拉了進去。”
她看著抖得更加厲害的骷髏,后退了兩步,“我猜的沒錯吧。”
子夜山如果這般嚇人,那應該是村中禁地,村民自是從小聽著可怖傳說長大的,怎么會有人敢踏入呢?
除了從前邊有些呆傻,如今不認人的菜頭罷了。
之虎抱住頭,怔怔的看著她,嘴唇顫動,他自小膽子便大,身子也壯,下面的弟弟妹妹從來不敢反抗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只要說句要,便沒人敢搶。
所以在他看著菜頭一搖一晃的踏進那座山時,不顧勸阻,一意孤行的追了上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不清楚那山里真的如傳說中所說的那樣,充滿了長相怪異的妖怪。
“咔噠、咔噠。”咀嚼聲仿佛又在他耳邊回旋,他捂住腦袋,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虎兒”遠方女人的聲音響起。
像是一場鬧劇似的,趕來的東娘將哭得一塌糊涂的之虎背走。東娘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向她。
只是傾言還是看到她腦袋上高高懸掛的小黃臉。
那是憎恨。
傾言看著她深一腳淺一腳的的遠去,胸腔的那股氣好像又回來了,絲絲縷縷的,纏繞著她的心臟。
她愣了片刻,直到肚子里咕嚕咕嚕的叫囂個不停,才轉身回了院子。
院子里,骷髏爹娘還在柴房忙碌著,劈柴的聲音一陣又一陣。
傾言走過去,喊了一聲“娘。”
骷髏娘站在灶頭轉過去,就看見她的姑娘小小一只,逆著光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得她說。
“我餓了。”
這件事以后,村子里靜默了好一段時間。傾言給骷髏爹送飯時碰上過東娘,她像一個真正的骷髏了。
身邊圍繞著沉重的黑色氣場,頭頂上的“憎恨”還是沒有抹去。
聽骷髏娘說,她不像從前那般潑辣愛講話了,反倒變得沉默起來,常常陰惻惻的盯著人。
她那剩下的兩個孩子也不再亂跑亂撞,安靜了許多。
村民們有意避免討論這件事,個個都當作沒有發(fā)生的過日子,對村頭那邊的那位大家也不約而同的無視起來。
傾言每天就呆在院子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最近她學會了點火,會搭上小板凳煮飯了。
偶爾骷髏娘他們太忙時,也能吃她將就做的飯菜了。
給骷髏娘他們送去飯菜后,傾言就呆在院子里,打掃收拾。
日子過得平常又無趣。
時間一長,傾言自己倒是沒覺得什么,骷髏娘卻著急了。
骷髏娘覺得自己女兒什么都好,就是太乖了,讓干什么就干什么,讓她拿上小鋤頭去地里,她也能勤勤懇懇的干上一天。
自從上次任性后,便再也沒嚷著要出去,也不見她找伙伴玩耍。
骷髏娘心里有點發(fā)慌。
大人也有說累的時候,更何況貪玩的小孩呢。
她提著竹籃,里面放著順水剛收拾干凈的魚,將籃子遞給傾言。
“菜頭,還記得上次帶你去的村頭上的那家人戶嗎?”
村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傾言記得是骷髏娘帶她認識時去的最后一家。
她點點頭。
“你去替娘把這魚送過去,那家的大人啊,你就喊嬸,喊叔。”
傾言提著籃子,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
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骷髏娘愛上了使喚她的毛病,隔三差五的讓她送這送那的。
昨日三叔婆的鞋底,前日大娘的手帕……
她每次去時,都被鬼哭狼嚎得聲音搞得坐立不安,草草坐過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跑了。
那些人家的小孩太多了!吵得她耳朵發(fā)麻。
唉。
她嘆著氣,低著頭,一路踢著石子走。
那石子圓潤好踢,傾言漸漸找到了樂趣,一左一右的自得其樂起來。
東村頭的人家隔得遠了些,傾言花了一會時間,他家的院門上掛了紅燈籠,也不知是幾時掛上去的,已經有些泛白。
這家建在路旁,順著路再往前走半里的距離,一側上蜿蜒出一條小道。
傾言站在院門前敲了會門,沒人應。
她便轉身準備回去。
卻聽見細有細無的聲音從路的那邊傳來,她走了過去,便看見有幾個小孩正站在那岔路口上。
以之前送飯的經驗來看,應該是這家的小孩。
“喂。”
她喊了一聲。
本來圍住一團的孩子聞聲轉頭。
傾言也不在意,小跑幾步上去,“嬸嬸不在嗎?”
他們不知在干嘛,排成排的面向她,其中有一個小孩說:“你找我娘干嘛,她不在。”
傾言遞過籃子,“這是我娘讓拿的。”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那小孩接過籃子,說了句“多謝”。
又補充道:“帶我娘回來后,我會轉告她的。”
話一落,一群人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她,一副讓她快走的樣子。
傾言無語了片刻,看著他們頭上相同的邪笑,也不懂他們在干什么幺蛾子,只是說,“你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我把籃子提回去。”
那小孩為難了片刻,向前了一步,兩旁的自動靠攏,看起來就像是把他擠出來了一樣。
他從她身側走過,傾言比較動了動,有些奇怪的味道。
凈是些奇怪的小孩,她想。
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她似乎聽見了另一道聲音。
她狐疑的看過去,這幫小孩在搞什么,鬼鬼祟祟的。
她假裝不在意的跟著那小孩走了,待他將魚放到家中,她拿著籃子作勢要走。
等那小孩鎖上門又原路返還后,她也跟了上去。
那幾個小孩圍在一團,竊竊私語。
“真的誒!恢復過來了。”
“真神奇。”
“要不然…”
傾言好奇的湊過去,看見了此生不可忘懷的一幕。
她的瞳孔不自覺的放大,手指蜷縮起來,映入眼前的畫面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她的心臟。
撲通、撲通,跳的越來越快。
那充滿了無辜感、乖巧的,在她眼中獨一無二的小骷髏被他們用繩子綁住,嘴里塞著骯臟的紗布,漆黑的眼睛如深的不知盡頭的無底洞,毫無光芒。
死氣森森。
他們用腿抵著他的身體,以防止他顫動。嘴上用著天真的語氣,手上卻用匕首劃著小骷髏的腿,任由那鮮血流過,然后看著傷口奇跡般的復合,發(fā)出驚嘆。
每一個小孩都躍躍欲試,仿佛他們割的是畜牲一般。
“再割深一點試試看。”小孩們興致勃勃。
“把他尾巴割掉怎么樣!”他們天真而殘忍,“割掉他尾巴,還會像這樣恢復嗎?”
“試試看就知道了!”
小骷髏的身體止不住的顫動,卻被死死地撼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們說著,討論著,匕首在身上劃出一道道傷痕。
每劃出一道,小骷髏就痛苦地悶哼一聲,他們仿佛得到樂趣似的,樂此不疲。
“你、們、在、干、什、么?!”
傾言的一股氣從腳底竄出了天靈蓋,她咬牙切齒,雙手成拳,一字一頓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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