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作坊干得熱火朝天。

　　楚家山可靠的壯勞力都由夏叔帶來了。

　　人多力量大。

　　有收茶過稱計帳的；有搬運枝條的；當然更多的人是制茶。

　　制茶的工序楚若男要求保密，找了信得過的人教的，然后寫下了保密協議，從楚家作坊出去三年以內不能從事同樣的工作。否則退還在楚家作坊上工一年的工錢。

　　一人掌握一個環節，看起來還是挺嚴謹的。

　　其實楚若男知道這只是一個樣子。

　　真正是要被人收買也容易，人嘛，總是為了錢財而死的。

　　比如說文家其實就是一個大大的威脅。

　　他要是將自己這些工人收買了也能制邊茶的。

　　因為這個東西技術含量本就不高，只需要掌握火侯和技巧。

　　更多的是楚若男想要賭一賭人性。

　　楚家山好人還是占多數的，相信鄉里鄉親也不至于太坑自己。

　　“丫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余水生看著作坊里的人越來越多還是有點擔心：“丫頭，這些人你可要注意著點。”

　　“沒事的，爺爺。”楚若男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況這些人大多都是夏叔找的，不會有問題的。”

　　沒事就好！

　　余水生也覺得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搞得草木皆兵了。

　　其實，楚若男這時候還是有點郁悶的。

　　楚若成那個混小子，若不是他和自己斷絕關系，像這種時候應該是他來挑大梁的。

　　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商場如戰場，一直以來她都是將楚若成當成商場精英來培養的。結果，倒是幫了張梅的大忙，培養出一個白眼狼，娶了媳婦六親不認。

　　唉，罷了，兄弟無靠命中注定吧。

　　親情有時候還當不了人情。

　　這次就人靠了鄰居。

　　楚若男沒料頭天還在感慨，第二天作坊就有人來。

　　“丫頭，這人說是你小舅！”余水生看了一眼有些滄桑的中年老人，記憶中好像沒有這一號人吧。

　　不過，在楚若男開茶樓的時候倒是有大舅母還是小舅母來著，她們當時好像是要來做工的。

　　這位不會也是要來吧？

　　“小舅！”楚若男很震驚，眼前的男人真的是憔悴。

　　事隔多久再次相見，若不是余水生說出他楚若男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若男啊！”夏季發紅著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男，你回來了？”

　　關于這個侄女的種種他都是聽說的。

　　妻子羅氏曾經早就打過她的算盤。當年嫁到文家的時候她就說楚若男是個有福氣做少奶奶的命。

　　結果，三年后傳出和離的事，羅氏就啞然了。

　　背地里也說姐姐和侄女的命都不好。

　　一個早年喪夫，一個年少和離。

　　可是，前兩天又叫嚷著要自己來找楚若男。

　　“是啊，小舅，我回來了。”將夏季發請進辦公室里坐下，楚若男還給他泡了一杯茶：“小舅，你們過得好不好？”

　　其實這話就是多余的。

　　人過得好不好臉色上就能看到。

　　夏季發一看就是過得很狼狽的模樣。

　　沒有技術，地又薄，孩子還多，日子能過就不錯了，哪談得上好不好。

　　“若男啊，你娘好不好？”夏季發還是不好意思直接了當的說明自己的來意，先問了姐姐的情況。

　　“小舅，娘在京城，和張叔過得很好。”關于夏季芳再嫁的事相信誰都知道。

　　背地里有人嘲笑，而親人就更是避而遠之了。

　　第一次聽人提起張大夫，夏季發嚅動了一下嘴唇，最后還是開口說了話。

　　“他對你娘很好？不欺負你娘？”一般來說，填房繼妻都不受人尊重，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特別是像自己家姐姐這種情況，曾經還是瘋子，若是他脾氣不好，姐還不得又給氣瘋了。

　　“張叔是一個好人，娘和張叔過日子是一種福份。”當下楚若男將張大夫在京城開的診室的事也說了：“小舅，你是不知道，也是張叔心善，要是狠一點點心的話他就可以發大財了。不過這樣也挺好的，至少娘衣食無憂過上了富家太太的生活。”

　　“這就好，這就好！”夏季發聽聞夏季芳過得好激動的眼里包著淚花：“你娘總算是苦盡甘來了。我們也放心了！”

　　“嗯，小舅，不用擔心娘，還有我呢！”夏季芳這些年的苦楚若男都看在心上的。

　　都說養兒方知父母恩，楚若男這個女兒真的是心疼著夏季芳。

　　看夏季發低著頭欲言又止的模樣楚若男就知道他有事要講。

　　但愿不是借錢！

　　楚若男也不是怕他借錢，只是借錢的事不敢開這個口子。

　　就像當年茶樓招人一樣，七八個親戚都往你家里跑，讓你防不勝防的。

　　“小舅，您有什么事嗎？”楚若男最后都看不下去了：“小舅，不知道我能幫上什么忙？”

　　“那個，若男，你這個作坊挺大的，做事的不少吧！”夏季發這才抬頭看向侄女：“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羅氏有時候覺得夏季芳不近人情，寧愿用外人也不用親戚。

　　所以，這次雖然極力慫恿夏季發來找事做，但也不抱什么希望的。

　　而且，羅氏的意思是楚若男這次不幫忙也就算了，以后兩家也不要再走動了。

　　所以，夏季發很為難，他真的是怕事情發展成那個樣子，與其被拒絕不如他不說出來。

　　“小舅，你是想來作坊做事吧？”原來是來找工作，這倒是好辦了：“正好呢，我這兒缺人手。”

　　“真的！”夏季發驚喜不已：“缺幾個，夏桃也能做事了，要不……”說到這兒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有點貪心，自己能來說不定是楚若男看在親戚的情份上幫襯一下，還想讓兒子來這兒，他這是怎么了？

　　“可以，小舅，你明天和夏桃都來做事吧。”楚若男微微一笑：“那年看到夏桃的時候才三四歲吧，晃眼的功夫都長大了！”

　　“呵呵，你那年看到是夏桔三歲多，夏李是老二，夏桃是老大，今年十八了，早該談親事了。”說到兒子，夏季發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兩個女兒都陸續出嫁了。自己和妻子羅氏也舍不得女兒們受氣，嫁妝不算多，但絕對是和尋常人家一樣的。

　　尋常人家有的，她們也有。

　　但是，就算如此，那些嫁妝也讓一家子陷入了更難的境地。

　　更何況，一年嫁一個，家底就掏得空空的了。

　　眼看著大兒子桃子年紀越來越大，卻沒有姑娘愿意嫁進自己家，羅氏天天急得嘴巴起泡，自己也是心焦。

　　“噢，那是我搞錯了”楚若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夏桔夏李都長大可以做事了？”

　　“嗯，都能幫得上忙了，正是出力的時候。”最小的兒子都十四了，老大娶不上媳婦，老二老三也只能干著急。個個都像烏雞眼的一樣的看著羅氏。

　　“小舅，明天讓他們都來吧。”楚若男聽到這兒完全能明白小舅為什么明明不到五十的人看起來像六七十歲的老爺子了：“只是你得給小舅娘說清楚，你家離作坊太遠，你們得在這兒吃住！”

　　在回龍場吃住！

　　那得花多少銀子啊！

　　“不用擔心，除了你們吃住費用外還是有工錢剩的。”楚若男看出了夏季發的窘迫不安：“小舅，等三個表弟在這作坊做事，你家的日子就過起來了，他們也能娶上媳婦了。”

　　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羅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連連抹眼淚。

　　“季發啊，我就知道若男這個孩子是個好的。”羅氏一邊笑一邊抹淚道：“自己富了也沒忘記拉你一把。桃子李子桔子，你們都給老娘聽好，去了作坊好好干事，都聽你表姐的安排。誰要是敢捅了簍子，別怪老娘我不客氣！”

　　“放心吧，娘，我們會好好干的！”這是一個什么樣的表姐呢，夏桃兄弟三人覺得很神奇。一個女人居然開起了作坊，小時候見過的，但印象真的不深。

　　印象最深的還是那個瘋姑姑，一頓飯要吃好幾碗。

　　“娘，我姑姑真的不瘋了？”夏桃忍不住問道。

　　“要說你姑姑啊，還真是有福氣。”羅氏開始拉著兒子談歷史：“嫁給你楚姑爺的時候，你楚姑爺對她可好了。結果好景不長，那年你楚姑爺出了事，你姑姑傷心難過就氣瘋了。我原以為這輩子就完了。沒料到，有福氣的人就是不一樣，你這個表姐楞是折騰出了新花樣，不僅把日子過起來了，還治好了你姑姑的病。這不，你爹還說你表姐告訴他的，你姑姑如今在京城當富太太呢，吃飯都有人伺侯。”

　　“這樣啊！”夏桃聽了更是對楚若男那叫一個佩服。

　　“娘，京城在哪兒？”夏桔小聲問道。

　　“京城？”羅氏被兒子問住了：“問那么多干嘛，給你說了你也不知道，帶你去又遠。想知道啊，有本事就跟著你表姐好好干，說不定她還可以帶你去京城開開眼界……”

　　去京城開眼界！

　　羅桃兄弟三人聽到這個信息時都很震驚。

　　結果，羅桔這小子還是個傻的。

　　上工第一天就問上了楚若男。

　　“桔子，干活了，哪來那么多廢話。”夏季發大窘，這是女人在家說的事，也不知道兒子怎么回事，老大不小了居然不分場合一來就問上了。

　　“我就是問問。”夏桔有點不甘心，看著楚若男只好紅著臉道歉：“表姐別生氣！”

　　為什么要生氣？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好不好。

　　“小舅，你們去干活吧，我和小表弟聊聊天。”大人在旁邊一般的孩子都不敢說實話的。楚若男借口將夏季發送走。

　　看著眼前的瘦小的孩子，楚若男仿佛就看到了當年的楚若成。

　　只不過，十四歲的楚若男是很幸運的，有自己這個姐姐在給他引路支撐。

　　“表姐！”見楚若男看著自己一直不說話，夏桔有點緊張了。

　　“別怕，告訴表姐，你識字不？”楚若男心里很是同情。

　　搖頭！

　　好吧，算自己多此一問。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會識字的爺爺和親爹，更不會人人都是穿越的。

　　“你想去京城？”楚若男再次問道。

　　點點頭，這次不敢說話了。

　　“很好！”楚若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夏桔對吧？”

　　“是的，表姐。”夏桔不好意思的笑笑：“娘說爹不識字，不會娶名字，大哥五月生的正吃桃子，二哥端午時節正吃李子，而我，就是桔子熟了之時，所以……”

　　“小舅挺會娶名字的。”楚若男想起端午時節不該吃粽子嗎，不過夏李確實比夏粽好聽一些：“夏桔，你要去京城也可以，但是，你就要比他們辛苦一些，你愿不愿意？”

　　識字寫字看帳本！

　　這不是帳房先生才做的事嗎？

　　“對，你先跟著門口的余爺爺識字，以后有本事了就給我做帳房先生，這樣你就可以去京城了。”楚若男很愿意給他一個機會，對于一個有夢想的孩子來說你一定要大力支持。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夏桔幾乎是飛奔著跑去告訴夏季發的。

　　“你表姐真的這樣告訴你的！”挑著一大挑枝條的夏季發嚇得將挑子放下，不得了，自己家這是要出人才的節奏啊：“你沒有騙我？”

　　剛才小兒子被楚若男留下談話他心里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生怕這小子魯莽將事情搞砸不讓做工了。

　　結果事情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沒有，表姐真的是這樣給我說的。”夏桔眉開眼笑雀躍不已：“爹，我一定要努力，我要當帳房先生，我要去京城……”

　　“好，好，好！”夏季發自己都不知道，他激動的已經流出了眼淚。

　　姐姐這個女兒啊真是好樣的，發達富貴了也沒有忘記拉扯自己。

　　一想著父子四人都在這兒做工，每個月除了吃住還有余錢剩，再看著遠處擦汗的大兒子，夏季芳瞬間就覺得肩上的擔子輕松了。

　　“小舅，你不用這么感謝我的，這是雙贏的事。”楚若男沒料到夏季發下了工特意找到自己說了一大堆的感謝話，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對了，小舅，我在作坊旁邊租了一個兩間屋，你和三個表弟一起住吧。另外，吃飯就和大家一起吃了。”

　　因為要趕工期，而且是兩班倒的，楚若男的工人是包食宿的。

　　正好，就將作坊前后左右的房子都租了，這樣一是方便二來也安全。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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