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男真的是打算將夏桔當成帳房先生培養的。

　　而余水生也樂意教這孩子。

　　因為討喜，更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楚若男不喜歡他也得教。

　　“有一個依賴的人幫你爺爺也放心一些。”余水生對楚若男道“我倒是有點害怕你制這么多茶找不到銷路。”

　　成本那么高，找不到銷路全部都得砸在手里面。

　　“爺爺，沒事的，做出來了總會賣掉的。”因為她有一個混江湖的掌柜啊，什么事交給他去就行。

　　話說，這人來無影去無蹤的。

　　他也該知道自己的邊茶制出來了吧，怎么不協助運輸呢。

　　這人啊，還是不稱職。

　　余水生看著夏季發帶著三個兒子一筐一筐的將成品茶搬進庫房他更是擔心了。

　　“你說你找若男？”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婦人，余水生警惕的問道：“你是她什么人？你找她什么事？”

　　人紅是非多，若男回來開作坊來找她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當然，有好有壞。

　　眼前的婦人年紀倒是不大，但好壞是分不清楚的。

　　“你這個守門的老頭兒可真怪，你帶我去找她就是了，哪有你這么啰索的？”婦人杏眉冷對喝道：“也不知道若男是怎么想的，怎么找這么個不懂事的老頭兒來守門。”

　　聽這口氣和楚若男還挺熟悉？

　　但是余水生不認識。

　　不認識的人一概不準進。

　　當然，他更不可能帶她去找，因為大門是很重要的，他得好好守著。

　　正巧花兒爹打這兒經過，余水生就讓他告訴若男一聲門口有人找。

　　誰呀？

　　似曾面熟的臉面，可是確實想不起來。

　　“若男啊，你不認識我了？”婦人咯咯笑道：“我是你夏雨表姐啊，你怎么記性不好？”

　　夏雨？

　　她們有見過面嗎？

　　自己和她很熟？

　　“怎么，不請我進去坐坐？”夏雨心里有點惱火，這人見了她怎么不親熱呢。

　　娘不是說她挺好說話的嗎？

　　讓幺叔一家四口都來作坊幫忙了。

　　“不了，有什么話就在這兒說吧。”楚若男才檢查了那堆成品存放情況腰還有點疼，索性就倚在門框上：“里面人多灰塵也大，亂糟糟的，在這兒還清靜一點。”

　　“若男，你看看你多能干，我娘說你一個女人撐起了一個作坊，嘖嘖，真不愧是得了姑姑的真傳。”不讓進門婦人也不惱，拉了余水生放在門邊的凳子就坐下，還拍了拍空著一邊道：“來，坐吧，若男，咱姐妹好好聊聊。”

　　你娘是誰呀？

　　你姑姑又是哪位？

　　哪來的姐妹？

　　發現一個問題，但凡她有點出息親戚朋友總會躥出來不少。

　　一旦她有什么事，這些人就消聲匿跡。

　　真是鐵的規律！

　　比如眼前這一位，恕她真的想不起。

　　“我是你大舅家的表姐夏雨啊。”婦人苦笑一下：“若男啊，你有錢了就認不得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原來是大舅家的夏雨！

　　不好意思，她還是不認識。

　　這和錢沒有關系。

　　更何況，這頂大帽子她可戴不起。

　　“你說笑了，我認不得你們不是因為誰窮誰不窮，而是因為自我爹出事以后就沒有走動。”眼前的夏雨日子應該過得算是可以的，沒有穿金但戴了銀。臉上還撲了一點粉。少婦能有心思打扮，想必不缺衣食，楚若男搞不清楚這樣的人怎么會找上自己，但她沒有顧忌。

　　楚小林出事后夏季芳的娘家人就沒有走動。

　　夏季發也就罷了，一個人做七個人吃；但大舅可不是這樣的，記得當年她帶著娘去外家時，大舅母黃氏門都沒讓她們進。而且，第二天就是這個夏雨定親男家上門的日期。

　　但是，母子三人被拒之門外了，**裸的嫌棄。

　　現在夏雨居然說自己嫌她，真是搞笑的事。

　　“哎呀，沒走動不等于不走動，那個時候家家都窮，大家都忙著生計。”夏雨心里一愣，但是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不說過去的事了，你看現在我們大家都過得好好的，是不是？”

　　要是不好你也不會來認自己了。

　　“若男啊，我看你這作坊生意挺紅火的。”探頭往里往去：“制出了不少的茶葉吧？”

　　茶葉！

　　誰提茶葉都可以，不過像這種人提茶葉楚若男難免心生警惕。

　　“你看看我，也忘記說了。”夏雨一拍大腿：“我夫家在集鎮上開了個鋪子，鋪子不大，只請了兩三個人幫忙。聽我娘說你的作坊在制茶，我就尋思著既然我們是姐妹，能幫就幫一把。你看你要不要將你的茶葉拿到我們鋪子上去賣啊？”

　　原來是生意上門。

　　余水生聽到這兒的時候有點動心。

　　楚若男的作坊只生產沒銷路，目前一片茶葉都沒有賣出去，他比誰都著急。

　　既然有人找上門又是親戚，這應該還可以吧。

　　“不用了。”楚若男淡淡的拒絕了：“你都說鋪子不太大，估計也賣不了多少，還讓你們勞心費神的，這不太好。”

　　啥？

　　余水生側目看向楚若男，同時也看到了那個叫夏雨的人眼里閃過的不甘。

　　不甘？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生意沒有談成嗎？

　　怎么會有不甘心的樣子。

　　“若男啊，做生意呢各有各的方法，你表姐夫自來就很得我公爹的稱道，說他能將死的說成活的；別人買一文錢的東西能被他勸成買兩文錢。所以，這鋪子雖然小，說不定以后還能賣很多，甚至可能將你作坊的茶葉包銷。”夏雨想著男人叮囑的事她竭力勸說道：“真的，你要不要試試。”

　　好大的口氣！

　　包銷！

　　這誘惑倒是挺大的。

　　可惜，上過幾次當的楚若男已經學會了聰明。

　　“謝謝你們的好意，我還沒想好這個茶葉的價格。”楚若男不好意思的笑笑：“這樣吧，既然要銷我的茶葉，那就讓掌柜的來給我談談，價格說好了一切都好辦。”

　　“好啊，過兩天我男人空了我就帶他來。”夏雨聽到這話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她要走，楚若男也沒想過要挽留。

　　“若男啊，你怎么會拒絕呢？”雖然覺得有點異常，但余水生還是挺婉惜。

　　“爺爺，您忘記了一句話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楚若男看著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雖然說是親戚，但是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你這孩子！”余水生笑了，當年的小丫頭已經長大了，多了一點心眼。

　　“如果他的價格合適，你還是會賣給他的，對嗎？”余水生最后還是擔心成品堆積。

　　“爺爺，他肯定會承受不起的，這價格會將他嚇死！”明明有文家壓制任何一家人的茶葉想要在回龍場甚至縣城府城都銷不出去，卻有人大言不慚的出口就要包銷，這差別太大了去。

　　什么死的說成活的，一文賣出兩文。

　　不好意思，正因為他太有本事，楚若男害怕將自己也給賣了。

　　“你準備賣多少銀子？”余水生八大山人問。

　　“不多，十兩銀子一斤！”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文家最劣質的茶葉在回龍場就是這個價格。

　　想想自己壟斷了回龍場五年的鮮葉，而文家在這五年之內根本沒法子摻合進來。

　　文家還能容忍別家賣茶葉，這樣的可能性百分之百為零。

　　反常必有妖，將她楚若男當傻子，她們還嫩了一些。

　　十兩銀子一斤！

　　這豈不是和清明茶一樣的價格了。

　　枝條制作出來的邊茶還賣這樣的價，余水生表示很擔心。

　　“爺爺，您放心，我會賣出去的，只不過或許會少一點錢而已。”漫長的運輸和人工成本，楚若男不知道那個掌柜能給自己賺回多少錢。

　　但是，多多少少是能賺回來的。

　　如果自己相信了夏雨，那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第三天，夏雨果然帶來了她男人。

　　這個男人一看就有點油滑的樣子。

　　這也是最明顯的生意人。

　　楚若男可以斷定，這種人為了利益別說是親戚了，估計妻兒老小都可以賣的。

　　“若男啊，這是你表姐夫蘇兵。”夏雨捅了一下身邊的男人：“你別這樣慫好不好，雖然我表妹比我好看，但你也不能盯著她不轉眼啊。”

　　“噢，我沒有。”男人回過神笑了一下：“表妹，你不僅好看，人還很能干。”

　　先戴高帽子，然后再拉你進圈套，最后讓你上吊。

　　楚若男清醒的知道這是坑，一個比一個深。

　　這夫妻二人倒是配合得挺好。

　　什么表姐夫啊，表姐她都沒準備認下，更不要說一個外人了。

　　“表妹，你看我們去哪兒談生意比較好？”蘇兵對楚若男道：“對面那家茶樓，我們邊喝邊談可好？‘

　　這個笨男人，你不是想要進作坊看看嗎？

　　怎么說去茶樓了呢？

　　夏雨心里著急，但是她不敢開腔。

　　“好啊！”楚若男朝余水生道：“爺爺，我去茶樓了，您找我的話就讓來喊我就好。”

　　“去吧，丫頭。”因為之前楚若男和自己說過情況，此時的余水生倒是生了兩個心眼，一看姓蘇的就覺得沒什么好感：“丫頭，早點回來啊。”

　　“好的，爺爺。”楚若男甜甜一笑：“爺爺，下午我守大門，您還是去給捕些魚給大伙兒改變一下伙食好不好？”

　　“這丫頭又嘴饞了。”余水生笑道：“從小到大都饞這一口。”

　　旁人也就罷了，夏雨卻是將這一幕記在了心上。

　　昨天她對這個老頭兒態度不好，今天楚若男居然喊他爺爺。

　　關鍵是，楚家的爺爺早死好多年了。

　　這又是哪兒冒出來的？

　　再想著昨天楚若男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多半都是因為這個老頭兒造成的。

　　不過還好，今天對自己家男人的話還比較聽，看來還是男人有本事。

　　“蘇掌柜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一坐定，蘇兵就說他能包銷自己的茶葉，楚若男聽了也沒有心動，只是反口問道：“不知道這茶葉的價格如何算？”

　　“拉通算，二兩銀子一斤，從春收到冬，全部都要。”蘇兵看著對面的女人抿嘴喝茶，心道女人與女人的差別怎么這么大。尋常女人就是在家煮飯洗衣帶娃娃，伺侯男人就了事了。而眼前這位，喝茶都透著優雅，果然是見過世面的能干的人，難怪文爺叮囑打交道要小心應付：“如果你害怕我失言，咱們可以簽契約！”

　　沉默不語！

　　“表妹你意下如何呢？”居然和他抗耐力，真是猜不透這個女人的心思。

　　“表妹如果不放心，簽的契約還可以找人做個證。”蘇兵繼續說道。

　　“蘇掌柜果然是做生意。”邱秋站了起來：“只可惜，你談的價格我不感興趣！”

　　“表妹別急，做生意的價格都是談成的。”蘇兵見她要走了強壓下心中的慌亂，文爺給的是三兩銀子一斤，自己給的二兩，看來確實有點低：“我說的價，你還的是錢，咱們好好談，談好了不就成了嗎？”

　　和這樣的人談真是浪費時間。

　　“是蘇掌柜的誠意不夠，所以這生意沒法談。”楚若男笑道：“蘇掌柜你只算到了你賺多少銀子了，你沒想過我除了成本和各種開支還能賺幾文錢？”

　　“表妹此言詫異，誰都知道你收鮮葉是兩文錢一斤，茶葉給了你二兩銀子你已經是賺了個滿盆滿缽了。”

　　“是嗎？”楚若男真的是醉了，難怪是做生意的料，真是太會算了：“那文家呢，在回龍場收茶葉從來不過稱，一背篼二三十斤也只給十來文錢，他們又賺了多少？”

　　“文家。”聽到文家兩個字時蘇兵心里漏跳了半拍，他甚至以為眼前這個聰明的女人已經猜到了他受何人指使了：“表妹應當是知道的，文家在回龍場乃至整個府城都是無人可比的，所以，你還是不該這樣比。”

　　“蘇掌柜其實直接說我就不敢開茶坊和文家作對吧。”楚若男反問：“既然知道文家的勢力，蘇掌柜還敢包銷我的茶葉，你不怕得罪文家？”

　　“怕當然怕，我們這些小小百姓自然也有小小百姓的生存之道的。”蘇兵道：“表妹盡管放心，我說能賣出去就賣得出去，肯定沒有問題。”

　　“問題是，我要的價格蘇掌柜你給不起。”楚若男笑著伸出一根食指。

　　“十兩？”蘇兵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價格別說文家了，任何一家賣茶葉的也給不了啊：“那我們還賺什么賺？”

　　“所以啊，茶你慢慢喝，我先走了。”楚若男掏出錢朝掌柜道：“收茶錢了。”

　　人家好歹是遠道而來的客，兩杯茶她還是請得起。

　　“夫君，這……”夏雨看著出去的背影急得臉色發白。

　　“沒用的東西！”重重的一拳差點將茶盅砸到了地上去。

　　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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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周末愉快！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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