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分府別居
“分府吧。”
應老爺說這句話時,闔府的大人們都在場。
所有人都無比震驚地看著他,從他的神情里看到堅定,這回不是從前的相商而是決定。
老太太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好半晌才回過神的,氣得聲音發顫道:“就因為這么點小事,你就要分府別居嗎?”
“在母親的眼里,只有大姐姐和二弟的事才是大事情。”
應老爺的語氣、神情一如既往的沉靜,只是沉靜得讓人感到可怕,更能讓人感覺到他內心的無奈、委屈。
老太太似乎也終于意識到,目光緩緩落在大兒子身上。
這次兒子似乎不是威脅她,而是真的已經下定決心要分府別居,要離開自己,一時間老淚縱橫。
應老爺也望著老太太,很平靜地說道:“母親別怪兒子不孝,因為您的偏心偏寵,兒子已經沒了兩個女兒,紫兒馬上就要隨夫婿遠行,如今就剩下這么個丫頭,三災六難的也留不了幾天,你們還要天天算計,還不如分開過吧。”
大夫人、余氏聽到后,想到各自的婦兒,都忍不住抹眼淚。
燕夫人沒想到,兒子的一時沖動之舉,竟然讓原本和睦的應家,在一夕間就分崩離散。
二夫人有些茫然了,忽然道:“大伯,我們二房沒什么經濟來源,我們是不會搬走的。”
“我們搬走。”
“我們也搬。”
應老爺的聲音剛落,三夫人的聲音也緊隨其后。
三夫人起身對老太太道:“母親,為了孩子們的前程不被人耽誤,兒媳跟夫君商量過,我們也搬府別居。”
誰也沒有想到三房也有分府的念頭,似乎更加印證了老太太的偏心,甚至偏心到讓大房和三房,都不愿意跟她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老太太心緒有些恍惚,不知道說什么好。
二夫人試探地問道:“三弟妹,你是開玩笑吧,怎么能說搬就搬。”
三夫人冷笑一聲,淡淡道:“新府邸年前兒媳已經置辦好,只待修葺裝點好,兒媳便帶著幾個孩子搬過去,以后給母親盡孝的事情便交給二嫂嫂、大姑奶奶,畢竟母親最疼是大姑奶奶和二伯,我們是可有可無。”
此話一出,二夫人卻說不出話,正在盤算其中的得失利害。
三夫人卻故意道:“大伯、大嫂,我們新府邸旁邊還有座宅子也不錯,若有時間可以去瞧瞧,反正我們兩家孩子也比較親近,往后還是可以一處念書一起玩。”
應老爺側頭對大夫人道:“你有時間,就隨三弟妹去瞧瞧,合適的話就買下吧。”
大夫人事前并不知情,驀然聽到應老爺的話有些不知所措,看到老太太神情不再淡定,忽然坐直身體應一聲是。
“應烘云,你這么做讓母親情何以堪。”燕夫人拿出長女長姐的款,應老爺冷冷道:“大姐姐,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兒子吧。”
“你……不就一個小庶女,看你寶貝得跟什么似的。”燕夫人不以為然,庶出再好也比不上嫡出尊貴體面。
“你的兒子是寶貝,我的女兒就是草芥嗎?”應老爺冷看著燕夫人道:“應杰和應冽、應棋和應辭已經主動領罰,你的兒子又在做什么,禍害至親毫無悔改之心,這就是大姐姐教導出來的好兒子嗎?”
“燕家的孩子是好是壞,還輪不到你來評價,你還是多管管自己的女兒,整天給應府招惹麻煩。”
燕夫人有些心虛,事實是她擔憂向來治家嚴謹,雷厲風行的弟弟會狠揍兒子一頓,早早命人把兒子護送回府,別說是懲罰連責怪一句都沒有過。
“有你這樣的生母,活該他被英王打死。”
應老爺沒想到親姐姐不僅不怪罪自己的兒子,還把責任賴到女兒頭上,頓時便氣得怒火沖冠。
“你……他可是你的親外甥,你有沒有點良心啊。”
“九丫頭也是你的親侄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燕夫人死命護兒子,應老爺也不顧一切要為女兒討公道,姐弟倆第一次針鋒相對。
兩姐弟在斗嘴,再加上又是兒子犯的錯,燕伯爵也不好說話,反正凡事有老太太,他就在靜靜看著吧。
“母親,你聽他說的什么話呀。”
燕夫人跪到老太太面前,眼淚不要全地往下掉。
面對眼前的畫面,大夫人心里面暗爽,上前勸道:“老爺,別生氣,為不相干的人氣壞了身體不值當。”
應老爺正生悶氣不出聲,大夫人深知夫君性情,柔聲道:“依妾身之見,就算是要分府也不急在這一時,還得先擬定分家文書什么,不然以后說不不清楚。”
“這擬定文書、列寫家產清單,再到如何分配,也不是一兩天能完成的事情。”
大夫人睿智一回,見眾人都沒吭聲,繼續勸道:“我們不如先去瞧瞧九丫頭,九丫頭是個熱心腸的好孩子,昨天還苦心幫人家籌劃,結果第二天便被人家賣了,心里這股氣難順,還得老爺為她排解排解。”
應老爺沉思幾秒道:“夫人說得甚是,這丫頭年紀雖小脾氣卻大,指不定鬧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好了,不好了……”
這廂人沒有離開,外面就傳來不好的信號。
燕昭的書僮阿戟從外面沖進來,哭道:“伯爵爺,夫人,太傅府的六公子,把我們公子打成了重傷。”
阿戟是個機靈的,說話也格外的有分寸,直接抬出太傅府的名頭,再點名是太傅府的六公子把燕昭打成重傷,兩重大人物的名頭疊加在一起誰敢得罪,燕夫人就算生氣不能說是他們保護不力。
“什么?”
燕夫人大叫一聲。
燕伯爵馬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戟撲的一下跪在地解釋道:“回伯爵爺,夫人。奴才和兩位府兵護送公子回府,剛到燕府大門前的巷子口,就看到墨六公子騎馬擋在路口中間,上前不容分說就把公子橫掃下馬,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拳腳。”
“那……那公子怎么樣了?”
燕夫人急著要哭了,也來不及責怪是誰的不盡職。
阿戟抹掉眼淚道:“墨六公子走后,奴才叫人把公子抬進府,著人去請大夫便趕過來報信。”
燕伯爵是練武之人,馬上問:“阿戟,公子被打到什么程度,吐沒吐血,或者是昏迷不醒?”
“都有。”
阿戟簡單地回答。
燕伯爵大約知道兒子的情況,死是不會,不過也活得不舒服。
燕夫人卻管不了那么多,一聽到兒子被打,連招呼也不及打就匆匆外面走,生怕兒子有什么三長兩短。
應老爺帶著大夫人,以及三房妾室朝老太太行過禮,就頭也不回地離開慈暉堂。
目送大房的人離開后,三夫人也以為兒子準備散於藥為由,也匆匆回三房那邊。
“母親,別生氣,還有兒媳在。”
待眾人都離開后,二夫人馬上到老太太跟前大獻殷勤。
老太太正心煩不想說,管嬤嬤馬上勸道:“老太太想是累了,二夫人還先回去,改天再來陪老太太吧。”
二夫人縱然是有一大堆話要說,還是乖乖地起身告退,出了慈暉堂竟沒有回二房,而是在各處閑逛一圈,畢竟以后這里就是他們的天下,自然要好好看看清楚。
應老爺沒有讓大夫人一起去成碧館,而讓她準備分府的事情,獨自來到成碧館。
看到成碧館又一次門戶緊閉,應老爺不由地感慨萬千,這里就像是一座無援的孤島,每次受到威脅只能緊閉門戶,防止外敵侵擾。
上前輕輕叩門道:“是我,開門吧。”
門才吱呀一聲響,劉媽媽迎出來道:“老爺,您快去勸勸姑娘吧。”
應老爺大步走入內,不用人提醒就直接前往書房,廊上還有昨夜沒來得及摘下的花燈,是誰送的他早就知道。
走到書房外面,就看到阿彌和冰兒像門神守在門口兩側。
兩人手上都干著活,一個在挑揀藥材,一個蹲在爐子前面熬粥,不時掀開蓋子看一眼。
“拜見老爺!”
看到應老爺,兩人趕緊起身行禮。
應老爺點一下頭,推開緊閉的門走進書房,看到女兒面前擺著的,正是那天給她古籍。
有心情研究復雜的古文字,說明女兒并沒有失去理智,直接坐到女兒面前道:“我們很快便會搬走,你母親正在準備分府的事情,搬走以后你也過得舒心些。”
托月想過父親會生氣,卻沒想到能讓父親下定決心分府。
“此時分府,爹爹會受影響嗎?”
景國禮在法之前,分府在景國是很大的事情,嚴重者會影響到往后升遷。
應老爺愣一下,想不此時此刻,女兒擔憂的不是自己,而是他這個父親的前程,欣慰地笑道:“有你這句話,爹覺得很值得。”
這樣的女兒,作為父親他很滿足。
托月猶豫一下道:“祖母知道了,會不會很難過?”
應老爺無奈笑道:“你呀就是個操心的命,以后照顧好自己就行,別的事情都不用管。”
“經此一事,女兒知道怎么做。”
托月十分平靜地回答,有些人你當他們是親人,他們卻當你是踏腳石、墊腳石,再遇到這樣的人記得保持距離。
應老爺不想女兒負罪感太重,想了想道:“其實不只我們要搬走,還有你三嬸母他們也要搬走。你也知道二房已經投靠康王府,為鞏日后受他們連累,分府是最好的選擇。”
“三嬸母真是女中豪杰,說到做到。”
托月沒想到闔府里,最干脆郁爽利的人竟是三房的。
應老爺一聽驚訝道:“你知道你三嬸母有分府的念頭,怎么不早點告訴父親。”
“當初三嬸母在氣頭,女兒以為是說說而已。”托月跟應老爺細細說明原委道:“三叔父跟父親是一樣心思,都不想兒女們將來被牽連。”
“哦對了父親。”托月忽然想起一事道:“您不用太在應昕身上功夫,他秋闈成績不太光明。”
“應昕那個孩子,有什么不妥嗎?”應老爺驚訝地問,秋闈五個孩子參加,成績最好就他,不過女兒從不會輕易在背后說他人閑話,除非這個人真的很問題。
托月從架子上取出兩卷竹簡,送到應老爺面前道:“爹爹請看這份經義和策論,就明白女兒的意思。”
應老爺接過后馬打開,迅速預覽完竹簡的內容,猛拍案道:“豈有此理,既敢明目張膽地抄襲前人之作,可見人品極差,此人需得慎用。”
“應昕哥哥是精明過頭。”
托月淡然收起兩份竹簡道:“不過也可見審時度勢的重要性。”
面前這一經義、一策論成文于百年前,當年卻讓作者受了十年牢獄之災,不過此人的目光的確長遠。
從前不合時宜的事情,放在百年后卻十分受推崇,托月淡淡道:“父親,有些事情得饒人且饒人,凡事做得太絕,怕以后沒有路可走。”
“你還在為別人求情。”
應老爺白女兒一眼道:“放心,已經有人替我們教訓燕昭。”
托月驚訝地啊一聲道:“是哪路英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墨染塵三個字從應老爺口出,驚訝得托月半天都合不上嘴巴,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管自己的事情。
應老爺看著女兒驚訝的神情道:“傷你便傷了他的顏面,傷了太傅府的顏面,他自然能出手教訓應昭,若不是顧及兩國邦交,就算把英王打一頓也不為過。”
托月輕輕哦一聲,差點誤以為是他對自己有意思,幸好及時發現自己才沒有表錯情。
“方才見阿彌熬了粥,你多少喝點,犯不著為那些小人餓著自己。”應老爺讓人把粥端進來,不一會兒阿彌便送兩碗熱騰騰的粥進來,把一碗放在應老爺面前道:“老爺關心姑娘,想必沒有用午膳,奴婢便多盛了一碗。”
“怪不得你疼他們,果然是極細心的。”
應老爺難得稱贊成碧館的人,對冰兒和良玉的來歷似乎又少了幾分防備。
托月聽了自然高興,笑笑道:“他們雖不是打小侍候女兒的,卻一直是盡心盡責,從不讓女兒費心勞神,女兒只要進了成碧館,就覺得十分的放松自然。”
“最少比跟那些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強多。”
應老爺陪著女兒吃完一碗粥,便去書房處理公務,托月的心情也好很多,習慣性地打開窗看外面的蘭草。
推開窗后馬上傻了眼。
早上還好好的蘭草,現在竟連山石一起不翼而飛。
回頭就看到阿彌捧著碗,以最快的速度溜出書房,就聽到小廚房的門合上的聲音。
“我的花呢?”
托月沖著窗外大叫一聲,才夸完就馬上被打臉。
自然沒有人出來解釋,托月思前想后終于猜到蘭草的去向,怪不得墨染塵會幫她出頭,原來是幾個丫頭搞的鬼。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后,托月忽然聞到熟悉的香味。
朝窗外一看竟看到冰兒和阿彌在烤魚,兩個丫頭竟不聲不響地把魚給烤熟。
“姑娘,生氣傷身。”
阿彌在窗外賣乖,還特意晃了晃手中的烤魚。
托月從窗口爬出去道:“不是不能吃烤魚嘛。”人已經坐到小桌子前面。
冰兒面不改色地冷冷道:“反正要搬走,到時候搬家也不好帶,不如吃掉,搬新居后再重新買過魚苗。”
這理由也成!
害怕她生氣,真是費煞心思。
托月也不矯情,大口吃魚大口喝酒,人生好不愜意。
明理齋三樓的雅間,墨染塵幾人又聚在一起,面前也擺著一盤烤魚。
云齊吃著烤魚道:“雖然都是烤魚,感覺就是差點了一點,就是不如弟妹烤得好吃,回頭要請教一下弟妹才行。”
“還沒成親,你別胡亂叫。”墨染塵冷聲提醒云齊,云齊卻滿不在乎道:“你今天都肯為她大打出手,這門親事還跑得了嗎?”
“沒到最后一刻,誰知道呢?”
墨衡宇幫弟弟回答,跟應家這門婚事,本就是一場交易。
忽然門打開了,古書玉的護衛英杰進來道:“剛從應府里面傳出消息,應家正在鬧分府。”
在場五人不由面面相覷,半晌云齊才回過神道:“真沒想到應大人如此疼愛九姑娘,不顧前程也要分府別居。”
“幾位公子……”
英杰打斷云齊道:“其實不止大房要分府別居,三房亦是如此,三房的新府邸已經在修葺。”
在場幾人更加驚訝,英杰繼續道:“應老太太偏疼長女燕夫人和二老爺,應大人和應將軍不滿已久,不過借九姑娘的事情發作,好擺脫不成器的二房。”
“應府二房能翻出什么風浪?”
古書玉有些奇怪,大房、三房想收拾二房輕而易舉啊。
英杰馬上道:“據聞應家二房已經投靠康王府,應大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康王府監視。”
幾人一聽恍然大悟,女兒被辱只是一個由頭,真正的原因是要擺脫康王府的監視,想不到康王府的手伸得這么長。
墨衡宇皺著眉頭道:”康王府底下一直小動作不斷,從前也不過是攏絡、控制五辨品官員,想不到現在竟敢打起三品大員的主意,難怪應家兄弟要分府別居。”
“康王府有點操之過急,結果適得其返。”
云齊有些鄙夷康王府的行為,想了想問:“離王那邊有什么消息嗎?”
“沒有。”
墨家兄弟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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