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養對兒女是叉燒03
翠嬤嬤出去的時候神情特別恍惚。
她是侯夫人的心腹, 出去后,自是有其他丫頭婆子上前來, 小聲詢問夫人是不是真的要分家, 真的不要世子和大小姐了。
大小姐就算了,一個女兒而已, 有些人平日里看著寵女兒, 實則越是要緊時候, 越是不在意女兒。夫人對大小姐如此, 眾人自覺還能理解。
可世子可是要繼承這個侯府的爵位的啊, 既是繼承人, 亦是夫人的嫡長子, 夫人……大約真的只是氣惱之下, 說的氣話吧?怎么可能不認世子呢?就算不認世子,如今這侯府爵位,也不能再換給別人了啊。
翠嬤嬤心說, 她原本也以為那是夫人怒急攻心、脫口而出的氣話。可想想剛剛夫人與她說的那些話, 翠嬤嬤不禁覺得,那可能真的是夫人的真心話。
——且,翠嬤嬤素來信服主子, 主子方才斥責世子和大小姐的話, 旁人或許還能聽一半信一半,翠嬤嬤是全都信了的。主子既然說世子和大小姐不孝順,只怕世子和大小姐是真的不孝順。
再想想昨個兒夫人都病成什么樣,氣成什么樣了, 如果不是她和主子看重的一個丫頭勸著,還特特說了重話,只怕世子和大小姐,昨個兒是要跪到夫人醒了,再說些不中聽的話,將夫人二度給氣暈過去。
夫人今年雖然才虛歲36歲,可早年生二爺和二小姐時,到底是傷了身子,又與老侯爺情深,自老侯爺去后,就一直思念老侯爺,若大小姐和世子當真如夫人所說,是要故意氣夫人,并打著要將夫人給氣死的主意……翠嬤嬤不禁一個激靈,心中暗忖,這還當真是有可能的。
等到夫人被氣死后,正在病中的二爺和二小姐先喪父后喪母,又僅僅是7歲稚童,如何不心中惶惶然?侍候的人不必刻意,只要是稍稍不精心一些,只怕就會叫身子骨更不好的二小姐出事。
二小姐沒了,二爺身為龍鳳胎里的弟弟,和姐姐感情極好,恨不能同吃同住,如何能不傷心難過?只怕也要夭折。
大小姐和世子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嫡親的弟弟妹妹都能夠下這等毒手,對待表妹崔盼兒,只怕下手更狠。
等到這偌大的安陽侯府,最后只剩下了世子和大小姐兩個主子的時候,他們還怕什么呢?
他們這些奴仆,身契都在主子手里,屆時打殺上幾個,殺雞儆猴,剩下的人哪里還敢多話?
夫人既是說了,世子和大小姐就是打得這樣的惡心骯臟的主意,應當就是如此。
而這樣不孝不悌不仁不義不信的世子和大小姐,夫人都不肯認他們了,翠嬤嬤想,那她又何苦認他們?
勸著夫人重新認回了他們,然后再叫他們抓住機會,試圖再氣死夫人嗎?害了一家人嗎?
翠嬤嬤長長的舒了口氣,環視著一眾畏懼擔憂的婢女和婆子們的臉,半晌才沉聲道:“都啰嗦什么?夫人才是咱們的主子,夫人叫咱們怎么做,咱們就怎么做。”
爾后吩咐道,“夫人叫人守著大小姐和世子的院子,叫他們不可再出院子,我這便帶著人去守著院子,你們都老老實實的干活,侍奉好了夫人和二爺、二小姐才是。”
有小丫頭不禁道:“是不是也叫表小姐搬過來?”
夫人不是說了,表小姐好像也有生命危險?
翠嬤嬤頓了頓道:“表小姐既叫人托付了你,你就去轉告一聲,若是表小姐來了主院,肯暫且住在下仆住的屋子里,不去打攪夫人、二小姐和二爺,便可來住!
那小丫頭立刻嚇得跪在地上。
翠嬤嬤并不管她,徑自去處理事情。
小丫頭也壓根不敢起來,直到天擦黑了,院子里只剩下她一個人跪著,才敢哆哆嗦嗦的起來。
等瞧見表小姐院子的人來問,小丫頭把對方給她的銀子重新塞了回去,就轉述了翠嬤嬤的話。對方也是神色難辨。
小丫頭哭著道:“別再問了。以后也不必尋我了。我壞了夫人的規矩,翠嬤嬤不知道便罷了,她既猜到了,接下來就要打發我去莊子上了。我是真的后悔了啊!
可后悔也遲了。
那表小姐的“心腹”聽了,心頭也是“咯噔”一下,心說,夫人是不可能打發表小姐的,可表小姐身邊的人,夫人還是能打發的。
這幫她們打探消息的小丫頭沒了前程,只怕她這個表小姐的“心腹”,接下來也要沒了前程。
嗚呼哀哉!
不過,卻也幸好侯夫人看穿了世子和大小姐的險惡用心,也允了表小姐住在主院里。無論如何,都算對的起去世的老爺太太了。
葉梨自是沒有去管外面的些許小事。
她既盤算好了要做的“大事”,現下自是要多做些計劃和準備。
首先就是她自己和姜永寧、姜來煙的身子,三人身子骨都算不上好,可造反大事,自然是需要時間和強悍的身子骨,不但需要良醫開方子,最好還能有合適的藥膳,最后就是能有合理的借口,教她們母子三個都能習練養身功法。
其次是武器。行造反大業,若能有人,自是最好,若是人少,至少也要有強悍的武器。這件事上,葉梨經歷過好幾個古代世界,也在古代世界研究過火||藥、火||銃等武器,這些倒也不難,只是難在,葉梨不太有合適的理由來做這件事,也沒有足夠的借口,一夜之間,就懂了這些東西。
再次就是一個合適的造反理由。這卻也不算難。時人被愚民政策洗腦太過,書生們更是信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無論在位的君王如何的不著調,臣子都輕易不肯背叛。
不過,如今時局尚且能算安穩,南方小朝廷也在積蓄力量之中。但等再過幾年,時局就會混亂起來,天災人禍,接踵而來,百姓們的日子過不下去。朝廷為了壓制南方小朝廷和北方動|亂,會不斷的征兵征徭役,人們為了活下去,會跟著一個有錢有糧的女子造反,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葉梨再弄幾場人造神跡,那些跟著正兒八經的朝廷吃不飽飯的普通百姓,又怎會在乎帶領他們吃飽飯的造反偷偷,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最后就是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的三大方針。
搶地盤并不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葉梨是繼承了原身之后的全部記憶的,自然也知曉后面的劇情,鉆劇情的漏洞,從中尋找到合適的地盤,再等到天災將起,流民四處流竄的時候,收攏流民,人么,自然也就有了。
當然,這是過幾年才能有的方法。葉梨現在想要地盤,就只有——遠赴海外。
都道倭國先祖,乃是花國人。葉大佬心說,那她先把倭國的地盤給攻占了,算作自己的地盤,又有何不妥?
倭國,cx半島,這便可以是她最初的地盤。
只是,葉梨現在著重要考慮的,還是人口的問題,和船的問題。
葉梨淡淡地敲著桌面,覺得自己當真是需要一個傀儡,叫這傀儡當她明面上的智囊,將她想要的東西都拿出來。
只是,這智囊當從何出?
葉大佬正凝眉思索,7382系統忽然道:
若是其他時候,7382系統只要老老實實的看著它家大佬各種威武霸氣,它只要跪著唱征服就好啦。現在難得看到大佬為了宏圖大業而惆悵,7382系統不禁就出聲提醒。
宿主大大,您不但是金牌任務者第一名,還是一位……徹頭徹尾的厲鬼大大啊。
且還是一位身具七塊酆都大帝副印,連鬼王都必須要拜服的準繼承人呢?刹恢皇怯谢钊四苡,還有無數鬼愿意拜服您的腳下。
葉·厲鬼·梨:
對哦,身為貴夫人的原身并不認識許多人,也尋不到真正有才能的人,即便是要找到,葉梨也需要換衣裳偷偷去收攏人才,不是不行,忒的麻煩。
可是,身為厲鬼的她,還是能找到很多鬼,然后通過這些鬼找到有才干的能為她所用的活人,甚至是,一個能任她所用的傀儡。
葉梨心中一動,便決定晚上子時,行招鬼一事,至于現下,她便拍了拍手,外間的女婢就都走了進來,侍奉她更衣,然后去看一看姜永安和姜來煙。
兩個小孩子正被圈在屋子里,照顧他們的丫鬟和婆子早都被葉大佬嚇破了膽子,壓根不敢違背葉梨,更不敢叫兩個小主子做對身子不好的事情,照顧他們只有更精心,沒有最精心。
姜來煙和姜永安都是極其聰明敏感的,等白日里聽到了外面那番動靜,才知曉了母親怎么突然這般的關心他們,還特特敲打了他們身邊的奴仆。
原來,大哥和大姐,竟然做出這樣不孝的事情,叫母親徹底心涼。
原來,大哥和大姐竟是真的幾次三番的想要氣死正當好年華的母親,還想要害得他們兩個在奴仆們不精心的照料下早夭,甚至連表姐的無數嫁妝,竟也在覬覦。
姜來煙和姜永安不禁想,也怨不得母親心涼,開始關心他們。
盡管心里還是有一絲絲的別扭,可如今世道與后世不同,講究孝道,就是父親打死兒子了,只要不是故意打死,都不算錯,處刑不重,姜來煙和姜永安心里只別扭了一會,就歡喜于母親終于開始在乎他們了。
葉梨還是先去看的姜來煙。
姜來煙在娘胎里,爭營養沒爭過弟弟,因此說是7歲,其實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模樣,沒吃飯先吃藥,幸而安陽侯府家大業大,一直精心養著,才沒有出事。
葉梨去的時候,小姑娘正好醒著,一張小臉白生生,一看便是營養不良。好在五官精致,容色俏麗,倒也叫人越看越愛。
至少葉大佬還是很喜歡這樣的小姑娘的,拉著小姑娘的手絮絮說了不少話,給小姑娘仔細摸了脈,觀察了小姑娘的神態面色舌苔等,這才道:“煙兒,你好好養著,娘叫底下人去外頭用心些,尋個會做藥膳的人過來,以后都給你做好吃的藥膳,那苦藥汁子,能少喝就少喝!
姜來煙抿了抿唇,翹著唇角應了。
待葉梨走了,還要拉著她的|奶嬤嬤,小聲道:“嬤嬤,娘以后……是不是也會對我這么好?對安兒也這么好?”
奶嬤嬤不禁心酸,眼睛紅紅,語氣卻篤定道:“先前是夫人忙,被世子和大小姐吸引去了關注,現下夫人開始來看咱們二小姐了,就一定能看到二小姐的好,肯定會越來越喜歡二小姐,自然會對二小姐越來越好的。二爺那里也是這樣啊。二爺孝順體貼,夫人定也能看到二爺的好!
姜來煙這才安心了。
葉梨又去看了姜永安。
姜永安身子骨倒是不錯。只是到底是小孩子,少不得生病。先前府里的大夫開的又是平安方子,才一直不好。姜永安吃了一回高大夫開的藥方子熬得湯藥,整個人就好了許多,人也精神了。
葉梨去的時候,姜永安都能在床上看書了。
葉梨一頓,姜永安就要下床給她行禮。
葉梨道:“你還病著,快躺下罷。”爾后坐在姜永安的床邊,跟他說了小半晌的話,發覺姜永安小小年紀,便很喜歡讀書,還格外有自制力,不禁微微挑眉。
姜永安有些小緊張的道:“兒子其實還是不如大哥。府里的夫子說,大哥當年是過目不忘的。兒子沒有這等本事,就只好勤能補拙了!
姜永寧的確是過目不忘的,這也就為他能幫助那女仵作破案,提供了許多幫助,叫那個女仵作對他格外刮目相看。
葉梨卻道:“一個不孝不悌之人,不必提他!
爾后詢問姜永安的飲食作息等,確認姜永安有好好休息,身子也的確好了,才道,“你到底是病了一場,好生在床上歇上三五日,等后日高大夫還會過來復診,若是允了你可以出門,便能趁著日頭好時,在院子里轉轉。只是你姐姐病沒有好,你便不可去她房間里。若是想她了,便和她傳信箋好了;蚴侨ピ鹤永飼r,在院子里與她高聲說幾句話?捎涀×?”
姜永安打小不曾叫母親這般關懷過,當下忍不住紅了臉,半晌才扭捏道:“記住了。兒子都記住了!
等目送母親離開了,姜永安小朋友的理智才回來,詢問奶嬤嬤,“剛剛母親與我說二姐時,說的是姐姐!
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情況。他有大姐有二姐,母親從來都分得很清楚。只是世子大哥口中的“妹妹”,一向是指大姐,特意說了“二妹妹”,才會指二姐。
姜永安的奶嬤嬤嘆道:“夫人這是真的心涼了啊!
這疼在手心里的親兒子想要自己死,好自己拿主意去娶一個刑克之人的心上人,任是誰,只怕都要心涼。
姜永安不語。
奶嬤嬤又歡喜道:“先不去管世子,夫人既能看到咱們二爺了,以后定然是會喜歡二爺了,這可真真是件好事啊!
就算是親兒子,母親不在乎,這日子也未必能過得很好。現在夫人能對二爺上心了,奶嬤嬤自然歡喜。
姜永安五歲啟蒙,被孝道洗腦,并不覺母親先前無視他、現在關懷他是錯的,聞言也十分歡喜,決意以后要越發孝順,才能叫母親疼他更多些。
待瞧過了兩個孩子,用過晚膳,葉梨便安寢了。
直到半夜子時,才驀地醒來。
想了想,并未挪動自己的身體,而是直接魂魄出竅,飄去了安陽侯府的一個極其偏僻的無人的院子,方才開始放出自己的鬼氣,召喚周遭滯留的鬼魂。
“魂歸——來兮!”
自從吸收了七塊副印的能量,葉梨就無師自通了許多法術,她心中明白,競爭酆都大帝的人,就是要在這其中慢慢的充實自己,讓自己漸漸成長,并不覺奇怪。
此刻魂魄自然而然的出竅,出竅后的魂魄且是她原本的魂魄,而不會引起此世界天道的關注,便是這剛剛領悟的本領之一。
原先葉梨招魂,那些魂魄尚且可以想來就來,不想來就跑——畢竟這酆都儲君的位置,葉大佬還沒真正拿下呢——可現在明明葉梨也還沒拿到這個位置,卻已經集齊了七塊副印,眼看成功在即,距離那個位置越來越近,這些游魂野鬼壓根不敢違背葉大佬的任何命令。
哪怕只是一句輕輕地“來兮”。
因此,葉梨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京城里的無數鬼魂,就蜂擁而至。
葉梨:“……”忒多了。
不是說天子腳下,龍氣護佑,沒這么多的鬼嗎?
葉梨:“家中有冤屈并有有才干的家人的留下。”頓了頓,又道,“有想要魂歸地府的,便尋附近的無人處,且等一等,待我處理完了事情,順手送你們去地府!
送無法魂歸地府、又無陰差來牽引的鬼回去地府的事情,葉梨向來是順手便做了,不順手,隔上幾年的中元節,做上一次,也是為地府增加業務量,順便積攢功德……
眾鬼登時大喜。
它們這些鬼,當初會留下來無法去投胎,本身就是心有執念。只是,再多的執念,隨著下一輩的離世,時間的消磨,也早已散去了許多,空六它們在這時間一日日的消磨時光。若是能有機會去地府投胎轉世,自是最好。
那些仍舊心有執念的鬼,倒也覺得這是好事。萬一有一日,它們的執念消了呢?或許就可以尋這位殿下,送它們也去地府了呢?
當即眾鬼紛紛拜倒在地:“殿下大仁,多謝殿下!
大部分鬼魂紛紛散去,只留下符合葉梨要求的鬼魂。
這些鬼魂里面,倒也有精明能干的,當先便站出來,挑了能寫字的人出來,將眾鬼分作幾隊,分別寫明它們家在何處何地,何時何鄉生人,家中還有何人,家中的有才干的是何人,需要何種幫助洗清冤屈等等。
葉梨見狀,又道:“若是家里有女子有才,也可說明。”
眾鬼自是應下,待葉梨當場燒了些衣裳紙錢和筆墨紙硯給它們,又開始燒香,供給京城的游魂散鬼飽腹,眾鬼不禁面露哀戚和感動。
如今施行的畢竟是愚民策略,故而留下的鬼并不算多,統共也只有七八十個鬼而已。
但這些對葉梨來說,倒是正好足夠為她所用。
尤其,這些鬼蒙冤受辱而死,明明是天子腳下,朝廷卻毫不在乎他們這些普通百姓的冤屈,這些鬼魂也好,鬼魂的子女也好,未必就對如今的朝廷有多滿意,葉梨用起來,也能安心。
她正琢磨著,就有一鬼說完了家中的一子一女,都識字能干,如今家里僅剩下的綢緞鋪子,還是女兒梳了頭,表示再不嫁人,拋頭露面的在仇人的打壓下賺錢,兒子則是在書院讀書,想要考出功名來為家族伸冤。都是能為殿下所用之人。
可那鬼遲疑著,又道:“我家中還有一位叔祖,生而知之,過目不忘,十歲考中秀才,十一歲中舉,原第二年便要參加會試,結果不知為何,被奸人擄走,我們家尋去,那奸人卻道,他們的確是試圖擄走家叔祖,但叔祖聰穎,已然逃跑,不知去向。
叔祖再回家來時,已然是四十年后,記得家人長相,卻瘋瘋癲癲,似是已經癡傻?墒遄鏆w家時,是帶了三張千兩銀子的銀票,還有一匣子金元寶回來的。
老朽不敢多求,若是可以,不知可否看在這些錢財份上,請殿下對家叔祖稍稍照拂,并告訴犬子小女,當年叔祖回鄉帶回來的金元寶,家里也分了一錠,自該對叔祖當家里長輩孝敬,養老送終……”
那寫字的書生鬼不禁看向已經走到它們近前的酆都儲君。
葉梨對這鬼的叔祖,倒是頗為好奇。心道,若是可以,她還當真可以借這位的名頭,叫他做了她的“傀儡”。那些她并不能宣之于口的主意,都可以借著此人的口說出。
至于為甚瘋癲至此?自然是太聰明了,腦袋里裝了太多學問,反而叫他瘋癲。
葉梨這一晚著實是沒有白費,不過兩個多時辰,便將這些信息都了解了一遍,還仔細詢問了那些鬼,許它們能給家人托夢,好告知他們,再堅持些時候,自有貴人去救他們。
這些鬼魂自是大喜。
葉梨又招了那些想要投胎的鬼過來,念了一遍往生咒,便親自在虛空中劃開鬼門,一眾期盼投胎的鬼魂,對葉梨再拜,之后便神色復雜的往鬼門飄去。
生人有生人的去處,鬼魂有鬼魂的歸處。
生死不相擾。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整個京城剎那間,散去了諸多鬼氣,第二日的天氣,都比往日明媚了許多。
普通百姓只道:“莫非昨個兒下雨了?今個兒的天兒可真真是好啊。”
京城郊外,感恩寺里,一位六十歲往上的老僧,瞧見外面的天色,不禁“咦”了一聲,閉眼推算,卻是什么都算不出。
天機已亂。
葉梨晚上“加班”,第二日就起的遲了,直到臨近午時方才醒。
一眾奴仆只道,這是夫人昨個兒被世子和大小姐給氣壞了,夜間沒睡好,才如今才醒,心疼的不行。
葉梨:“……”
其實她當真只是加了會班而已。
只是這“加班”的內容,不足為外人道也。
高大夫的方子的確好,葉梨又無甚心結,這一日又喝了一碗湯藥,發了汗,身上就好了許多。
下半晌,她還能叫翠嬤嬤過來,尋她當年的幾個陪嫁丫頭和她們的丈夫兒女過來。
——原身當年是四個陪嫁大丫頭,八個小丫頭,另外還有陪嫁的莊子上的六戶人家。
只翠嬤嬤和兩個小丫頭與她們的家人是在府里侍奉的,其余的都被原身給安排出去,照看她后來新置辦的產業——畢竟,大家主母,既是掌管著自己的嫁妝和府中中饋,嫁妝生錢是應當的,私自扣下些府中產業的盈利,也是正常。
原身與丈夫感情好,但兩個女兒的嫁妝,按照府中定例,算不得少,也算不得多,原身和丈夫想要給兩個女兒將來的嫁妝多添一些,最方便不招人口舌的法子,就是從原身的嫁妝里拿些東西出來。
只是原身在家中時,著實不算受寵。
其母三個女兒,最疼長女,嫁妝最多,嫁得人更是家中年過四十無子才能納妾的才子,對幼女也頗為憐惜,給的嫁妝也不少。
然而到了原身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其母先給長女和幼女分好了嫁妝,到了次女這里,著實是分不到什么好東西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原身母親才把自己的一塊并看不出什么好成色的“傳女不傳男”的玉佩,給了原身。
這還要招致長姐的嫉恨。
幸而原身自己是個明白人,所嫁的丈夫是個真正的良人。夫妻二人一商量,丈夫便許了妻子暗暗的轉移一部分財產,好教妻子嫁妝豐盈些,也叫兩個女兒將來的嫁妝能多些。
……
葉梨腦中轉了一圈,心道原身夫妻,的確是難得的恩愛夫妻,在古代是當真罕見。要知道原身的大姐夫家里有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定,家里無妾,可還是頗有幾個通房,那幾個通房也是允許生育的,只是生育后,孩子必須抱給大婦教養而已。
原身夫妻的感情,真真是好。
但是……就算再好,葉大佬心說,明貴妃當年都沒當成皇夫,這一位,嗯,將來還是另外追封個什么王好了,就不必追封皇夫或皇后了,免得將來某人傷心難過。
又要給她跳甚“脫羽舞”了。
這些念頭在葉梨腦中一閃即逝,隨后就看向了臉上微微驚訝的翠嬤嬤。
翠嬤嬤忙道:“老奴這就去辦!
翠嬤嬤倒不是不能用,但翠嬤嬤跟著原身的日子太久,葉梨生怕翠嬤嬤看出什么,有些事情,才不叫翠嬤嬤插手。
等到那幾個對原身曾經熟悉、現在不熟悉的忠仆回來了,葉梨便打算打發翠嬤嬤專門去照顧姜來煙——姜來煙的身子,是當真不太好,需要一個能壓服的下底下仆從并對姜來煙好的人照顧她才好。
葉梨又去見了姜永安和姜來煙一回,回去便叫人鋪開紙筆,開始寫信。
還要想著賠禮的事情。
昨個兒她大罵姜飛鸞和姜永寧不孝,且還對著翠嬤嬤明確表示出了不想要這個長子和長女了,翠嬤嬤最是通透,自然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就是不許翠嬤嬤攔著這件事情往外傳揚。
葉梨就是要叫外頭人知曉,姜飛鸞和姜永寧不孝。
觀這二人前世所作所為,或許一個只是想要嫁給未來的皇帝,好做那真正的人上人,全天下女子的最尊貴的人,一個單單只是想要娶到心上人而已。
可這二人自私自利,氣得母親病倒在床,昏睡數日,期間更是因掌家不利,對病中的弟弟妹妹照顧不妥當,導致下人對姜來煙這個女孩兒更不上心,害得姜來煙夭折。隨即連封閉消息都不知道,使得與姜來煙手足情深的姜永安病情加重,同樣早夭。
原身或許早就不生氣他們氣自己的事情了,可姜飛鸞和姜永安卻害得弟弟妹妹夭折,原身怎么可能還會愛這兩個孩子?
原身說,隨他們去。
但葉梨要做的是改天換地的大事,嫌棄二人叉燒也好,防止將來事情鬧出來,影響到二人前程也好,葉梨都決定,要盡快和這二人斷絕關系。
這不孝的名聲,自是要傳出去,而姜飛鸞和姜永寧的婚事,也都要妥善退掉。只是,翠嬤嬤心軟,恐怕只會稍稍傳出些不孝的傳聞,具體的絕對不會外傳。但這暫時也足夠了。
姜飛鸞的未婚夫婿鹽商出身,如今也只在翰林院讀書,想要退婚,只要把原先對方給的那許多的訂婚禮和三萬兩的壓在首飾盒下的銀票給退了,再賠償上許多對方家里絕對不會有的世家藏書的謄抄本,幾件能撐門面的古董,再送兩個能去國子監讀書的名額,對方到底不如安陽侯府勢大,必然是肯同意的。
且姜飛鸞的夫婿下面恰好有兩個十歲出頭的弟弟,若能進國子監,既可有名師教誨,又可廣結人脈,安陽侯府還肯送藏書的謄抄本——這些是尋常普通富商都得不到的東西,且還能一代一代的傳揚下去的東西,對方大約,還是會滿意這份賠禮。
至于姜永寧定下的婚事,乃是郡主之女。且那郡主還是原身的好友之一……葉梨心說,這門親事,才是不好退的,可如今也只能厚顏退了。否則,那姜永寧,如何配得上郡主之女?
事情果然如葉梨所料,姜永寧和姜飛鸞不孝的名聲,很快傳了出去,只是流傳的并不明顯。翠嬤嬤到底是擔憂原身將來會后悔,做得很是隱晦,外人也知道風聞一二,并無證據。
可很快的,就有人將具體消息傳揚了開來,原來是安陽侯府的世子和大小姐都想退親!
世子想要娶一個無親無故的有刑克之名的女扮男裝的仵作,大小姐不想嫁給才貌雙全的年輕翰林,反而想要攀附權貴,想要嫁給嫡子女和庶子女皆有的大將軍做繼室。
安陽侯夫人氣病了一回,再要被氣病時,到底是不想被氣死,才罵了二人不孝。
不巧,這些消息就都傳揚了出去,京城人人議論,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
安陽侯世子不在乎這些,他只在乎他的心上人。
偷偷爬墻,出門去見了心上人,哄了心上人他決計會娶她,決計不會有二心,方才回轉。
大小姐姜飛鸞則是惱極了。
她沒想到母親竟當真任由下人將當日的話傳揚了出去,更沒想到這件事傳揚的這般的廣。這種事情,于男子而言,只是風流韻事,于女子而言,卻是要命的事情。
姜飛鸞當時便埋在被子里大哭,不明白母親也是女子,為甚要這般的折辱她。
這般的流言傳出去,她、她哪里還有臉面?
幸而姜飛鸞自詡是活過兩世之人,大哭了一場后,醒來便給心上人寫信,要心腹將信傳了出去,期待心上人能來聽她解釋。
夜間,那位大將軍果然來了。
姜飛鸞撲上去便是一陣哭泣,將自己的委屈一一訴說。
大將軍神色有些復雜,卻還是將自己和家人商量的結果,告訴姜飛鸞。
——原先大將軍府,自然是歡迎姜飛鸞這個世家小姐,嫁入當將軍夫人。畢竟,大將軍克妻的名聲簡直人人皆知,偏偏大將軍府的老夫人不舍得委屈兒子,不肯娶那些小官的女兒,有姜飛鸞這個侯府小姐肯做繼室,她自然是高興的。
可現在不同了啊。
從前的姜飛鸞是甚名聲,現在又是甚名聲?老夫人在大將軍來之前,便拉著大將軍說了許久的話,說到最后,大將軍竟也覺得此事如此才算妥當。
只是見到了佳人梨花帶雨,便有幾分遲疑。
可大將軍是做大事情的人,遲疑過后,他還是果斷道:“飛鸞,我有一事要說與你。娘親已經許了我上門提親,但、但,娘親提出了一個要求,若你肯應,不必等吉日,明日將軍府,便上門提親,阻了那些流言蜚語!
姜飛鸞一時歡喜,一時畏懼,道:“不知是什么要求?”
大將軍不忍看她,側首道:“娘親言道,你如今名聲盡毀,既是不孝之人,又怎會有慈母之心,照顧好繼子繼女和庶子庶女?她頗不放心叫你照顧她的幾個孫兒孫女。但她亦是女子,知曉女子名聲的要緊,不會像令慈這般,放任你的名聲越來越好而置之不理。
你既是與我一起壞了名聲,亦允我娶你。只是……娘親要你答應,嫁進門后,五年之內,你與你帶去的丫頭,不得有孕。當然,這避|孕藥,你們自己喝便是,只是若是有孕……”
大將軍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姜飛鸞已然明白了。
她不禁喃喃自語:“怎會如此?”
可事實便是如此。
姜飛鸞一夜未睡,心中竟是對自己的母親升起了恨意。
可等到第二天早上,翠嬤嬤卻過來了,拉著她說了許久的話,末了才意味深長的道:“其實夫人還是在意府中名聲的。便是夫人不看重您和世子了,她也該看重二爺和二小姐不是?
因此,夫人只是叫人傳出了些世子和您……不甚孝順的話,其余的那些話,具體緣故,當日聽到那些傳言的人里,除了大小姐這里的兩個丫頭外,其他人都沒有任何話傳出。而那般具體的流言,亦不是安陽侯府首先傳出!
爾后拍了拍姜飛鸞的手,起身離開。
姜飛鸞良久,才聽明白了。
登時淚如雨下。
她千辛萬苦想要嫁的良人,究竟是否是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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