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胡子捷祖上是“悍匪”出身，兇狠狡詐，無惡不作，從骨子爛透了，是真正的歹徒和罪犯，他們不止看不起穆北岑這種與達官顯貴勾結在一起的洗/錢幫派，更將他們視作仇敵。

　　胡子捷盯著宋姿瑜打量幾個來回，不懷好意：“艸，這小妞還真帶勁，穿著衣服都能看出，在床上肯定很騷。”

　　“胡總，這女的也不簡單，她是宋家的小女兒，宋銘是她親哥。”

　　“宋家算什么，宋銘就是個小富二代。”

　　“穆北岑這邊我打聽過了，好像對這女的挺認真，不好動啊……”

　　胡子捷盡管嘴上不愿承認，實則對穆北岑是有些忌憚，但穆北岑的女人確實水準很高，比他身邊這些小流量、小嫩模不知強多少倍，越是這樣，他越想弄一弄，順便抓著那男人的七寸，太爽了。

　　彼時，才剛二十出頭的宋姿瑜，在學校收到幾次玫瑰花和邀請函之后，意識到自己被胡子捷盯上了。

　　她剛下了課，看到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隱約有預感。

　　接起來一聽，果然——

　　“宋小姐。”

　　“請你不要再騷擾我，不然我找人收拾你了。”

　　“宋小姐，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你別介意啊。”吊兒郎當的口吻一聽就讓人厭煩，“我知道邀請你單獨出來唐突，這不是還找了一個你的朋友么，你過來看看她。”

　　宋姿瑜心里一緊，但一時猜不透對方到底想做什么。

　　她連忙打了個電話給董宇，晚上先和他一同去了胡子捷晚上湊局的一家KTV會所。

　　宋姿瑜剛進去就被煙酒的濃郁氣味嗆著了，這地方一看就燈紅酒綠，很不正經。

　　她的神經高度緊張，服務員領他們到了胡總的包廂，推開門之后，幾個男女坐在半圓形的沙發上，摟摟抱抱，酒瓶子和小吃攤在桌上、地上到處都是，嬉笑聲不斷。

　　宋姿瑜挨個觀察他們的面孔，當目光掃過一圈紅男綠女，又再度回到其中一人身上。

　　盡管戴了假睫毛和一頭烏黑的假發，還畫了與年齡極度不符的濃妝，可她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居然是梁憐。

　　她被一個油膩的男人抱著，微垂的發絲遮住大半張臉。

　　“你……你在做什么？”

　　其實宋姿瑜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還是不敢相信。

　　她們這樣的行業被叫做“公主”，也叫坐/臺小姐，一般就陪客人喝酒唱歌，占點便宜。

　　但有些小姐也出/臺，包夜的費用則更高一點。

　　胡子捷打了個響指，有人把伴奏關了，包廂里逐漸安靜下來，眾人同時看向站在門口的一對男女。

　　宋姿瑜神色冷凝，眉宇間像一道霜雪覆蓋。

　　她冷漠地一把將梁憐從沙發上扯起來，咬牙切齒：“……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她就像一個看到妹妹失足的親姐姐，痛心疾首。

　　“胡子捷你對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做，這又不是我開的會所，怪我呢？”胡子捷顯然在背后沒少干這些勾當，可面上還裝無辜。

　　梁憐已經哭了，抱著宋姿瑜的胳膊說：“宋姐你別生氣，我只是想……想多賺錢。”

　　從農村來的女孩大多年輕容易騙，覺得大城市總是機會多一點，賺的錢也多，遇上的人也多，只要努力個幾年存夠了錢，再脫身就行了，總比留在山里的強。

　　宋姿瑜壓下火氣，不想在這些人面前發作：“我只當你年輕不懂事，你現在和我走！”

　　胡子捷起身，走到她們邊上，“帶她走可以，陪我喝一杯。”

　　他以為宋姿瑜會破口大罵，或者把酒潑到他臉上。

　　但女孩突然地，不怒反笑。

　　她五官靈動，眸光忽閃之間，映著這昏沉的燈色，卻變得粹然明亮。

　　她不是屬于這種齷蹉地方的，就像一支出淤泥不染的蓮花，看得胡子捷小腹發熱，恨不得把她壓在這里干了。

　　“你以為自己是誰？”宋姿瑜輕描淡寫地，只一眼就像是能把男人所有的能耐都看穿，“你不配。”

　　胡子捷第一次感覺被一個女人的眼神羞辱了，他有些震怒，剛想強行留人，還不等董宇動手，他已經被自己的手下擋開了。

　　原來是穆北岑從門外闖了進來。

　　穆北岑大約是急匆匆趕來的，胸膛微微起伏，帶著某種要打一場惡戰前的肅殺，他冷漠的眉宇充滿怒意，氣宇卻異常鎮定，眼角鋒芒捕捉著敵人的任何變動。

　　穆北岑只是往那兒一站，身形筆直，那震動的氣流仿佛一根鞭子，狠狠地向他們抽過去。

　　“胡子捷，你再囂張，我要你命。”

　　雙方人馬瞬間劍拔弩張。

　　胡子捷也不想硬碰硬，就算這地方是他的地盤，但老板向來是墻頭草，也保不準會幫哪一邊。

　　穆北岑帶著宋姿瑜走出KTV，她想回頭去找梁憐，被他拽住了，男人神色不善：“不要管她的事了。”

　　宋姿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這是我的工作，是我的責任，你說讓我不管就不管嗎？”

　　“就是因為你。”自從兩人在一起，穆北岑就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過話，可現在他只要想到胡子捷那些齷齪的心思，就覺得煩躁透頂，恨不能把那人當場剁了。

　　“你不明白？”

　　宋姿瑜恍惚地清醒過來，可她不愿承認，也不想承認。

　　“不管怎么樣，我要先把她帶出來。”

　　她忍著眼角的淚，對身后的董宇看了一眼，憤而離去。

　　董宇為難地站在原地，直到看見老大一個無奈眼神，才急忙拔腿回去追她。

　　宋姿瑜一邊走，一邊覺得內心的情緒快要爆炸。

　　哀切的，憤怒的，悲凄的，枉然的，歇斯底里的情緒咬著她。

　　宋姿瑜才走到包廂門口，停住腳步。

　　身后有人靠近，將她從背后一把抱住。

　　她知道這種熟悉的感覺是穆北岑，于是也不掙扎了，任由他這樣地抱著，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臉上，讓她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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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的關系仿佛從夢幻甜蜜的蜜戀期回到現實，接踵而來的就是各種不同立場的矛盾。

　　宋銘不接受他們在一起，宋姿瑜又受到梁憐之事的影響，每天都心事重重，吃不下飯，被哥哥拖著去醫院，結果被診斷出可能有輕度憂郁癥。

　　宋姿瑜開始不斷與穆北岑爭吵，還說到分手，可往往才幾天不見，他就回來非得追回她。

　　宋姿瑜也約了梁憐出來吃飯幾次，兩人聊到半夜，睡在一起，她心里也知道，因為羨慕這樣住豪宅、開豪車的生活，梁憐才會開始想要找一種能快速賺錢的方法。

　　人總是會被嫉妒、利益之類的因素蒙蔽雙眼，偏離人生軌道。

　　而穆北岑也愈發陰沉，他知道宋姿瑜不快樂，責備自己，拷問自己，又找不到緩解兩人感情的任何辦法，他本來就不擅長這方面的任何事情，于是兩人僵持不動，明明想更近一步，卻越演越烈。

　　“你一定要走嗎？”

　　宋姿瑜坐在客廳里，最近的狀態一直很差，一點也不想穆北岑去出差，加上她體虛畏寒，冬天一到整個人都只能窩在家中，哪里都不愿挪動。

　　“我很快回來。”

　　“你非得出去嗎？就不能叫董宇他們去處理嗎？”

　　穆北岑并不嫌她麻煩，只是他接管家業不久，根基不穩，面對很多大佬必須親自出現，何況道上規矩這么多，一步差池都會鬧出人命。

　　“那你就和我一起去。”

　　“我不想去，哪里都不想去。”宋姿瑜只想待在開著地暖和空調的房間里，可身子熱了，又覺得干，怎么都不舒服。

　　穆北岑嘆氣，摸她的頭：“我很快就回來。”

　　原本三天的行程，他都壓縮到兩天了，她還是不樂意。

　　這幾天要下雪了，真的很冷。

　　穆北岑知道她怎樣都不會滿意，他沉默片刻，才開口：“你還是在意我的身份。小姿，自從梁憐的事情，你更覺得不希望我是穆家的家主。”

　　穆北岑說話也不懂婉轉，冰冷而直白地刺入她的胸口。

　　“……你的處境從來沒有安全過，穆北岑，你一直生活在危險的斷崖邊，不明白嗎？”宋姿瑜苦澀地笑了一下。

　　她越了解他的世界，就越活在恐懼之中。

　　越長大，想要的也越發不同。

　　宋姿瑜逐漸明白，她想要的歲月靜好，是永遠不可能來的。

　　穆北岑彎身，抓住她的胳膊，唇瓣泛著薄涼：“所以你一直在考慮離開我，是嗎？”

　　宋姿瑜驚愕，下一秒，他忽然將她抱起來，被迫壓在茶幾上。

　　宋姿瑜從沒被他這樣略帶粗暴地對待過，甚至沒被任何人這樣對待過。

　　“你干什么……放開我！”

　　她的手指很瘦，卻柔軟無比，他緊拽著仿佛沒骨頭似得，重一點都會弄疼她。

　　男人的唇瓣壓住她柔軟的發絲，“不準分手，不準離開我。”

　　宋姿瑜心里難過的要哭出來，撇過頭躲著他的吻。

　　他蠻橫地用冷冰的吻占據，強行撩撥她的身體。

　　她奮力掙扎，不斷顫抖著，凌亂的發絲被壓住，他只想要完完全全地擁有她。

　　黑如墨玉的眼底，藏著波瀾浩瀚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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