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吉人天相
云軸軍軍營里依然一片漆黑,只有間中的營火在黑夜中閃著弱光,就像是一片黑海之中恐怖的魚怪那發亮的眼睛,那尋常夜攻翼龍堡的炮兵隊依然無精打采地打著炮,不過馬行云卻眉頭深鎖地看著他們。
“是時候了,終于,可以解脫了。”這名身心疲憊的老人雙手支撐著窗戶,一動不動,看著云軸炮兵隊炮擊突然密集起來,看著黑暗的云軸軍營地萬把火把齊亮,看著致命的火熱之蛇想著自己這一只折翼的翼龍噬來!
與此同時,翼龍堡的正前方,一名美男子屹立城下,火紅的蓬松卷發與攻城的炮火相互輝映,他一身的雙排紐扣軍服上,掛著金邊白底的武裝帶,無數的徽章、金穗掛在其上,金屬打造的仿硬肩章肩甲系著一件到底的赤色披風,讓人印象深刻。
如此一名完美的男子,相信看見過他與他父親聶濟懷的人,是很難相信那么如鄉巴佬般的父親居然能生出這樣的兒子,但是父親與兒子卻有一樣東西是可以說服任何質疑他們血緣的人:他們的聰慧。
聶迪倫今年剛滿25歲,已是云智軍團第一陸軍團飽受敬仰的軍團長,而且還是云智第二空艦隊的客座提督,手中所掌握的兵力、艦艇多達25萬,在七年前已經伴隨其父在新月海域那片洶涌而致命的海域里打滾,摘取一個又一個耀眼的戰果,也難怪能在國內,被一致認為是新一代軍官中的佼佼者,“三人杰”之一。
不過雖然盛名如此,但居然也被留在翼龍堡前好幾個月,這位年輕有為的少將將軍不禁對那頑石般的大統領馬行云生出絲絲私人的怨恨。
“真是老頑固!被拖了這么多個月,這下子預期的目標可危險!”
“迪倫,放心好了,他們會牢牢死守著倉間盆地的另一個出口,直到我們的到來。”聶濟懷不知道何時站在他身后,“就算馬行云不拖著我們,也有其他各種事拖著我們,幾十萬人的大軍可不同于幾百幾千的小部隊,進入倉間盆地之后我們還需重整糧道,確保國內的糧食后勤能運送到。”
“這樣的話,何時才能與霍恩洛軍團長他們匯合?”
聶濟懷瞧著自己兒子,眼神炯炯,“這也是無可奈何,迪倫。你要明白戰爭不是射出的箭,它是伸出的拳頭,任何一支有理性的軍隊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深入敵后,況且倉間盆地的糧食基數不可能同時供給這么多支軍隊,若然勉強而行,損害的就只有平民與我們國家的名譽。所以我們必須要爭取加快前進,卻不能毫無理智地一直趕路,迪倫啊,翼龍堡之后還有達拉古斯市,還有諾南市,不可著急猛進啊!”
聶迪倫臉色有點不樂意,手下意識地抓著自己火紅的頭發,“但……我是擔心他們堅守不了,萬一讓出了路,特別是呂宇鳳那人,她可不是我們云智軍團的人,”迪倫壓下了聲音,“更不是議會忠實擁護者,她會執意守著西沙市與擁軍營嗎?”
“迪倫,你忽略了。”聶濟懷柔聲批評著兒子,“戰場上理應知己知彼,身為一軍之將怎能不了解友軍的其他將領性格?那呂提督天生心腸極軟,只要霍恩洛能堅守,她就不會眼巴巴看著陸軍團孤獨奮戰而自己領著人躲在安全地方……她就是那種人,為了救十個人,甘愿用七個人去冒風險,這種性格,希望你以此為鑒。”
“是的,父親。”聶迪倫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心中卻是被觸動,他父親那種看戰場如同看數據,那冰冷的眼與心,他卻怎么都學不到,紅蓮獅子始終是有血有肉之物。
……
……
——倉間盆地西南方
在翼龍堡面臨最終命運的同時,倉間盆地的云軸軍、支堊頓軍戰線也全面拉開,以西沙市東面戰線一直往南北拉伸,經過了左右的兩座中等城鎮倉連、馬爾斯墩,以及數個丘陵、林地,戰線延伸足足有數十英里,軍營密布,旌旗飄揚,兩軍數十萬軍隊終日你來我往地交戰。
白天互相攻戰,晚上齊齊派出后勤隊收葬尸體,防止疫情,這種秩序的作戰方式居然漸漸成為兩軍默認的模式,不知道何時開始,兩軍的將領都覺得時間慢了下來,就像是偷襲與反擊的士氣與熱情已經基本耗盡,剩下的就只有無邊際的漫長交火。
此刻,云軸、支堊頓兩國大量名將云集于戰線兩旁,濟濟一堂。
有“受傷暴龍”之稱的軍團長比爾?霍恩洛少校把他三名性格各異的副團長,嚴肅的溫立大校、暴躁的崔斯萊?華爾上校、溫和的尼古拉斯?慕容上校分別安排在西沙市、倉連鎮、馬爾斯墩三處大鎮中。
女中豪杰的兵戎長杰西卡?奧斯本中校以及其弟弟加諾?奧斯本繼續駐守擁軍營,除此外,有“陰謀論派軍事學者”之稱的范?李斯特少校負責各部聯絡,敵方偵察。
空艦隊方面,就算呂宇鳳再不情愿,也要肩負起掩護陸軍團的職責,特別是長空支部、司徒佳期兩位高級軍官更是要日夜領著艦艇在戰線上巡邏、游弋,隨時組織大規模的防守。
另一邊,支堊頓帝國的軍隊并沒有空陸分得那么清晰,副統領范鯤一等子爵終日坐在他那“穹蒼之主”上,但依然不停地向陸軍發號司令,烏蘭巴爾思一等男爵、諾貝?菲爾斯二等子爵、鮑勃?吉爾道夫三等子爵、道奇騎士等等,支堊頓的將領們不斷在他的調動下轉戰四方。
糧食后勤方面,或許支堊頓副統領范鯤等人已經猜到云戰、云智兩軍就算攻破了翼龍堡,也不可能帶著那么一支大軍便深入敵后,必須徐徐前進,為此他們也著手重建遭到戰火破壞的各個城鎮,特別是加快糧食方面的生產——單靠艾德郎的四處收刮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于是乎范鯤便把支堊頓40余萬大軍重新分出了三班制,分別為主戰組、備戰組、休戰組,主站組負責繼續正面進攻云軸軍隊,當持續幾星期高強度、烈度的作戰后便退為備戰組,專注于軍營、防御設施建設,以及對倉間盆地其余地區的長途巡邏,再之后調到休戰組,只負責在城鎮開發軍田。
西沙市附近地形開始收窄,不利于支堊頓大軍一次過展開,如此一來的三班倒倒能充分發揮他們兵力上的優勢,雖然攻擊的頻率、規模與之前有所減緩,但卻更逼得云軸軍喘不過氣來。
現在只靠西沙市以及附近幾個小型村落、市鎮作為糧食、后勤補充的云軸軍,已經陷入了缺糧的危機中,除了嚴守第一線的軍人外,其余士兵、官員都進行了最大量度的糧食配給削減,而軍隊尚如此,城鎮的居民就更不能兼顧他們的口糧了。
人民皮黃骨瘦,艱難地靠著米缸里一點陳年過日子,云軸官兵們為此大感憂愁,他們之前是抱著救世主、解放者的想法來到倉間盆地,可此刻卻把市民綁上了他們這輛戰車,往著饑餓的日子狂奔而去,這樣的感覺令許多有高度榮譽感的軍官都受不了,紛紛申請調離西沙市,往后面的擁軍營上任。
擁軍營雖然沒有一般市民,情況也不容客觀,負責營地事務的杰西卡?奧斯本中校推算過支堊頓國內從收到消息,再到組織動員應該不超過半年時間,這么一算日子也快到頭了,他們快要到達擁軍營以西了吧,那么屆時,又會是一場令人絕望的圍城之戰,這一片陰霾就像是蟄伏在人們心中的一條毒蛇,雖然大家誰都沒特意提起這件事,但氣氛總變得開始恐怖起來就是了。
此刻,已經經過多重輾轉,幾乎是以九死一生的情況趕回軍隊中的熊浩睿、蘇拉等人,不時把他們的目光看向林畔鎮那個方向,他們最后一次看見他們老大時,他正坐著尖兵號從天空往下墜落,生死未卜。
“老大吉人有吉相,一定會沒事的。”他們總這樣安慰著自己……
不知道是支堊頓帝國有意為之,還是因為大量恐龍的繁殖存在而影響到,從云軸王國國土進入支堊頓后,仿佛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先不說貓狗老鼠等這類動物變得少見,就連植物也大大的不同了。
從擁軍營以西大約一百公里開始,植物就開始從被子植物過渡到原始的裸子植物,那些森林中一棵棵的都是東方罕見的松柏、蘇鐵、買麻藤類,這些植物樹葉特點大多是針葉型的、條形的,高高地交織在一起,像是在樹冠上蓋上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網。除此之外,裸子植物樹干也是呈鱗狀的,與云軸以東的被子植物一看就能區別清楚。
在裸子林中,不時躥出來的,不是小田鼠小白兔,而是一只只張牙舞爪的幼年恐龍和古生物類,再加上支堊頓隨處可以的獵人小石屋,不明所以而屹立在空曠處的圖騰石柱,令人覺得一下子就從原來蒸氣、鋼鐵、機械的高文明世界里,一下子躍到了野蠻未開發地界。
距離地界不遠,有一座城名叫預言之城,它如一座黑色的巨大地標坐落于支堊頓領土的最東北方,仿佛是一堵緊閉著的黑色大鐵門。
這預言之城名字來的是有含義的,在當年支堊頓國第十二次大舉入侵云軸時,領軍的大統領戛納德大公立在此城城門處閱兵,看著整齊劃一的步兵方陣,不住高咆低哮的各式龍類與它們背上抖擻的龍騎兵,戛納德大公可謂意氣風發。
他舉起華麗的龍口刺劍,遙指著東方,豪氣說出他的“預言”:“終有一日,那他媽的東方軟蛋會俯身于我們巨爪之下,咆哮吧!士兵們與恐龍們,讓他們顫抖吧!這一天必定會到來,必定會到來!這一天一定會來臨!”
之后,雖然戛納德大公如他的前輩,及后三十年間的后輩一樣,連一步都無法踏入西沙關內,但自此這個城市便被改了名,預言之城,仿佛告訴著世人,他們支堊頓人字典中永遠沒有放棄這個詞!
預言之城城內建筑如支堊頓腹地建筑風格一般,充滿著野性、粗糙的審美觀:樓與樓之間緊緊挨在一起,樓房之間大型恐龍肋骨往外伸出,互相交集一起,那正城門也被建成得如張開的大龍口般形狀,裝飾用的巨大尖白骨從城墻上往外突出,猶如恐龍的骨刺,那被吊起收在城門上的牙齒狀鐵柵欄,更是讓每一個入城的人都捏上一把冷汗!
就在此刻,那仿佛要吞噬著每一名入城者的龍口城門下,一隊隊身穿黑色玄甲,踏著整齊步伐的步兵方陣徐徐而出,俯視下去猶如一整塊黑鐵通過城門,讓人感覺無比的壓抑。
在城門上方,兩人愉快地看著這一切,不時還跟出城的部隊揮一揮手,他們其中一人生得肥頭大耳,五短身材,但偏生喜歡穿著束身戰斗服,外面披上件鎖鏈甲,然后再外披不知道何種生物皮毛所制成的皮草大衣,整個人就好像一個多層漢堡包般,顯得異常滑稽。
在這矮胖子身邊,一個人影高而瘦,那人雖然全身佝僂著,而且都被一件黑不透風的大斗篷裹住,但他身材委實不矮,怎么縮著都顯得十分魁梧高大。那人戴上頭罩,還有黑色的面罩,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媽的,這芮天成老是在各個行省扇風,又私下糾合糧商一起聯合提價,這不是擺明跟我們支堊頓皇朝叫板嗎?陛下居然當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硬生生地就把我們出兵時間給拖了整整兩個月!”那個矮胖子一邊罵著,一邊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塊精致的綢緞手帕,不住地擦著油汗。
“伯爵大人,還是不要妄論圣意好。”旁邊的黑衣人陰聲細氣地說著。
矮胖子又摸了把汗,“你說的對,卡帕修士。不過,接下來還是趕快去支援倉間盆地為好,你認為我們需要多少天去到?日夜兼程的話,一個月之內該可以到達擁軍營了吧。”
卡帕修士怪聲怪氣地笑了兩下,“龍梵上神旨意,待到倉間盆地雪融之時,便是到達擁軍營之日。”
矮胖子一聽,臉上的肥肉都糾結成一層層,下巴夸張地耷拉著,“雪融……不是吧,這不是要等到明年一月?整整兩個多月啊,這樣的話會來不及支援馬行云那老頭的!從新月海域搞回來的情報表明,這一次云軸可動用了云戰、云智兩個軍團的全部兵力,將近百萬,這可讓馬行云怎么扛!”
卡帕修士在身上做了個對龍梵祈禱的姿勢,然后雙手合十,“這一切都是龍梵上神的旨意,汝無須質疑。”
“你、你!”矮胖子漲紅了臉,卻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話,最后只好訕訕地嘆了口氣,心中埋怨著區風親王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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