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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相遇


  散漫的雪隨風飄零著,丫鬟踉蹌地被拖出拱門,細碎的嗚咽聲戛然而止,院里靜得針落可聞,傅瑾萱掩上窗戶,拿了針線活做著,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秋葵提著裙擺入室,臉上的雪即刻融化,像水珠掛在臉上,傅瑾萱怕過了寒氣,微微背過身,繼續穿針。

  秋葵會意,站在角落里稍稍拾掇了番才上前回話,“夫人說翠花搬弄是非,命人打了5大板,叫王嬤嬤找人把她賣了。”翠花是來京后買的,鄭氏覺得她京話說得溜,又了解京城的風土人情,就讓她伺候傅瑾萱,哪知翠花仗著自己以前在大戶人家待過,總擺出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無意得知傅瑾萱和傅安寧不對付,天天在傅瑾萱跟前亂嚼舌根,阿諛奉承捧高踩低的嘴臉看得人厭惡不已。

  一筆寫不出兩個傅字,無論姐妹間有什么齟齬,由不得下人指手畫腳,翠花得意忘了形。

  “哥哥也不喜歡她,賣了正好。”傅瑾萱淡淡說了句,并沒將翠花的事往心里去,她在意的是另件事,“你去問問哥哥是不是也去寺里了,慈安寺地處偏僻,小心遭了埋伏。”傅佑遠樹敵太多,傅家在京里沒靠山,那些人捏死她們像捏死只螞蟻容易,要想不被人捏死,只有拼命地往上爬......莫名地,她腦子里閃過張寡淡漠然的臉,以及那雙空洞洞的眼眸......

  于女子而言,改變現狀的出路除了嫁人別無其他。

  想到私底下幾位小姐的談話,她臉色緋紅地拽緊了手里的針線,細針刺破了手指她都沒感覺。

  “老爺派人問了,少爺去了衙門沒和大小姐同行。”秋葵盈盈答道,“老爺聽說大小姐外出氣得不輕,揚言等她回來要好好教訓她呢。”翠花藏不住事,進了東山院就把安寧出門的事說了,傅平章聽后怒不可止,在屋里罵得可厲害了。

  傅瑾萱心下冷笑,傅平章真拿傅安寧有辦法的話,就不會在床上躺這么多天了,傅平章的話聽聽還行,當不得真,這個家里,從來不是傅平章說了算的。

  傅平章發火的事在意料之中,翠花畏畏縮縮躲在拐角張望時安寧就猜著瞞不過傅平章,又有什么關系呢,傅平章的喜怒左右不了她的心情。

  馬車駛出城門,直直奔著慈安寺的方向去,快過年了,去寺里燒香的人多,官道上兩三輛馬車并行走著。車內暖和,安寧的臉烤得紅撲撲的,白里透紅,像路邊柿子樹上裹了霜的柿子,她讓紅泥撩起車簾透透風,雙手趴在車窗邊,半瞇眼地望著窗外。

  天地銀裝素裹,半隱的枯色山峰蒙上了厚厚的積雪,明暗相間,有時遠有時近,她緩緩抬起手伸出窗外,纖細的食指輕輕勾勒著山峰形狀,驀然,后邊躥出匹馬疾馳而過,馬上的人撞到她手,差點帶著她卷出窗外,嚇得紅泥緊緊穩住她,探出身子罵人,“怎么趕路的,撞著人了沒看見嗎?”

  安寧手腕有點疼,因著后怕,脊背起了薄薄的汗,她勸紅泥,“算了,人家約莫有什么緊要事,得饒人處且饒人。”語聲剛落,便見窗戶邊伸進來張臉,嚇得安寧驚呼,“薛名揚......”隨即,她意識到什么,即使閉上了嘴,然而翕動的嘴唇不難看出她此時想罵人的心情。

  薛名揚勒著韁繩,彎唇沖安寧笑,笑得牙齒都露出來了,“傅家大小姐啊,可算追上你了,近日京城治安不好,傅大人托我好好保護你,這不沒看清馬車的標識,不小心跑過去了?”傅佑遠笑靨如花,見安寧轉著手腕,似乎自己方才撞著她了,慢悠悠縮回腦袋,“我這馬性子野,還望傅大小姐見諒啊。”

  明明自個兒魯莽卻把責任推到畜生頭上,紅泥心頭誹謗,拉著安寧往旁邊坐,“小姐,您過來點,別與那種人多說。”

  “無礙。”安寧擱下手,用毯子蓋著,臉上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薛名揚哼了聲,余光掃過旁邊那抹綠色的身影,頓時,目光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直勾勾地望著,玩世不恭的臉漸漸變得嚴肅莊重,安寧低著頭,似在端詳毯子上的圖案,又似在想什么事情。

  氣氛驟然變得沉默,紅泥不動聲色往綠蟻身邊靠了靠,盡可能地擋住薛名揚的臉,“薛世子,男女有別,還請薛世子自重!”

  薛名揚皺眉收回了視線,眼神耐人尋味地掃過不發一言的安寧,“傅大小姐真是個聰明人!”沖著兩個丫頭的長相,要說安寧沒有什么所圖的,他可不信,說話間他臉色極冷,回眸招小廝上前,“叫周紀明到慈安寺來,我有事與他說。”

  安寧玩著手腕上的鐲子,蛾眉淡掃,看上去溫婉端莊,薛名揚略帶諷刺的哼了聲,隨口聊起廖家以前的事來。

  薛名揚不怎么過問朝廷的事,誰貪污受賄被抓,誰政績好升官都和他沒關系,廖廣志不過區區五品,更入不了他的眼,之所以他知道廖家的事還是因為傅佑遠,沒辦法,誰讓傅佑遠名聲太過響亮,大街小巷都有關于他的傳聞。

  廖家與傅家本為姻親,誰知廖家人殘暴,毆打虐待傅安寧,傅佑遠心疼長姐,忍辱負重收集廖廣志貪污受賄的罪證將廖家人全部抓了起來,廖家倒臺后,傅佑遠成了晉城最大的官,外界都說傅佑遠重情重義,即使主母苛待過他,他也不曾心生怨懟,相反,還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救長姐于水火。

  薛名揚自認心眼小,誰惹過他他絕對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回去,猛地聽說有傅佑遠這么號人存在,心里還挺欣賞他的。

  如今再看,只怕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不像外人說的簡單,此人心計深不可測!

  “廖顯貴這人不務正業,整日沉迷酒色,你嫁給他想必受了不少氣吧?”薛名揚漫不經心說著廖家的事,安寧臉色漸白,低垂的眼瞼掩住了眼底的情緒,然而微微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恐懼的心情,紅泥揚眉,不悅地瞪著薛名揚,“薛世子乃未來的威遠侯,說話行事怎么和八卦婆子沒什么兩樣,我家小姐過得不好是以前的事,薛世子犯不著落井下石。”紅泥心里將傅佑遠也埋怨上了,好端端的跟這種人扯上關系做什么,平白無故讓小姐想起以前的傷心事。

  紅泥撇著嘴,細長的眼不滿地瞪大,圓溜溜的眼珠看得薛名揚啞然,半晌,他事不關己道,“我純屬好奇罷了,認真想想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以廖廣志父子的貪財好色,哪兒是傅大人的對手。”傅佑遠進大理寺才多久時間,整個大理寺上上下下沒有不聽他命令的,便是昭武侯都被他激得失了分寸,可想而知傅佑遠有多大的能耐了。

  安寧不答,薛名揚覺得無趣,駕著馬兒往邊上去了些,衣袖刮到并行的馬車車壁,他怒道,“哪府的馬車,沒長眼啊!”話剛說完,只見馬車停了下來,車夫規規矩矩地向薛名揚行禮,薛名揚氣才消了些,“幸虧沒學你家主子的刁蠻不講理,去后邊,別在爺跟前晃,爺怕控制不住腰上的劍找你們麻煩。”

  安寧偏頭,看馬車上掛著昭武侯的標識,不禁露出同情的神色。

  薛名揚出了名的得理不饒人,昭武侯光天化日污蔑薛名揚刺殺他,依著薛名揚的性子,忍得下這口氣才怪。

  薛名揚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屑道,“用不著可憐他,他主子厲害得很,幾十歲的人了當街打架也不嫌丟臉,爺我懶得跟他計較就是了......”要不是他老子突然跑出來,他非揍得昭武侯鼻青臉腫不可,他娘的,他好心好意救他條命,沒得句好話就算了,完了懷疑到他頭上。

  他腦子進水才多管閑事救他呢,就該看著他被亂劍砍死算了。

  馬車甩在后邊,很快安寧就看不見了,眼前只晃著薛名揚深邃的臉龐,她抿了抿唇,坐著再也不說話了。

  慈安寺在山頂,山腳是幾處供人休息的草棚,草棚外的角落蹲著許多身形高大的漢子,他們以抬轎為生,每年來慈安寺燒香拜佛的人數不勝數,有上了年紀的老人,有腿腳不便的殘疾,也有懷著身孕的婦人,上山的臺階不好走,便雇輛轎子,由人抬著上山。

  安寧腳有疾,剛下馬車,角落里的漢子就起身走了過來,詢問她們要不要轎子,指著彎彎曲曲的臺階說著登山的難度,語速又快又清晰,讓安寧有些恍惚,以前她體力不好,常常走到半山腰就走不動了,周紀明興致沖沖地彎腰背她,走了不到兩步臺階就閃著腰了,后來還是她氣喘吁吁下山叫了兩頂轎子把她們抬上山的。

  那次許愿時,她希望佛祖保佑她瘦下來,瘦了就能自己走上山,不會閃著周紀明的腰。

  紅泥跟他們談價,綠蟻檢查轎子是否結實,兩人配合默契,看得薛名揚調侃,“你的丫頭滿機靈的,從哪兒找的?”有的話,他也買兩個回府養著,不用干活,跟主子似的養著。

  想起往事,安寧神色有些怔忡,“她們是晉城人......”

  薛名揚哦了聲,不知是失望還是其他,回眸看綠蟻撩起布簾坐進去,還讓人抬轎子,他忍不住打趣,“你這體態,好好的轎子沒問題也讓你坐出問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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