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決裂
薛世子睚眥必報,昭武侯反咬他的事肯定沒完,吳瑯讓她們稍安勿躁,等著看好戲就成,她如實轉達了吳瑯的話,又說起另件事,“吳瑯在外院,往后小姐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他,奴婢聽他說起才知,我們派去的人撤走后,吳通他們跟昭武侯的人交了手......”
吳通出面阻止她們是想自己動手殺人。
安寧目光微滯,斜眉望著綠蟻衣袖上的花紋失了神,“少爺的意思?”
“嗯,少爺說不能讓你手上沾血,殺人的事交給他。”這話是吳通的原話,綠蟻了解傅佑遠的心思,像她家小姐這樣的人,身上不該背著人命,她該走出過去的陰霾重新好好享受生活,看看人世間的美才對。
人生短短數十年,不該浪費在憎惡的人身上。
安寧低下了頭,視線怔忡地落在纖細白嫩的手上,手指彎曲,指甲貼著掌心,干凈而整齊,她抬起手擱在梳妝臺上,朝綠蟻道,“待會給指甲抹上丹寇吧,你與吳瑯說,以后我不會輕舉妄動了。”
朝廷命官在京被殺,行跡敗露,整個傅家都會被拉著陪葬,傅佑遠苦心經營的官途會被毀于一旦,她不能急功近利地將他置于危險中,是她魯莽了。
傅佑遠的意思她明白,他用行動告訴自己,哪怕她真想用最簡單的方式報仇,他亦會支持。
但她不能那么做。
不能把傅佑遠推出去。
“少爺呢?”
“去大理寺了,聽說殺手死了,衙門的人叫少爺快去看看。”綠蟻為安寧梳了個流云髻,將紅寶石鑲嵌的玉釵別入發髻里,使得安寧整個人都鮮活起來,看紅泥手里捏著對玉色耳墜,她搖頭,“顏色淡了,小姐姿容艷麗,少爺送的那對櫻桃耳墜更為適合。”安寧本就生得好看,稍微打扮尤為絕艷,容貌與十幾歲姑娘沒什么分別,饒是綠蟻都看不出她已嫁過人了,更不信她有那樣坎坷的經歷。
這樣美若天仙的人,該被人捧在手心寵著才是,思及此,她不禁提議,“小姐,聽說西郊的慈安寺甚是靈驗,我們不如去寺里祈福,保佑小姐平平安安的,來年找個好夫婿,如何?”前幾日鄭氏為安寧求了個平安符,綠蟻覺得不管用,要不然安寧出門怎么會遇著刺客。
定是鄭氏心不在焉敷衍了事應付佛祖,佛祖才沒顯靈,所謂心誠則靈,她們還是自己去寺里祈福才踏實。
約莫夜里休息得好的緣故,安寧精神不錯,加之想通了些事,心境明朗不少,并未露出排斥的表情,“你讓吳瑯安排安排,咱下午出門,在寺里住兩日再回來。”
聞言,綠蟻欣喜若狂,“奴婢立馬就去,順便再去賬房支點銀子,咱是去燒香拜佛的,可不能表現得太過摳門。”說著話,她將手里的金鐲遞給紅泥,“你先服侍小姐啊。”
語畢,她興高采烈的出了門,圓滾滾的身子左右搖晃,走路不穩的樣子看得安寧笑出了聲,“綠蟻是不是遇見什么好事了?”
紅泥低頭將金鐲替安寧戴上,嘟噥道,“她那點心思膚淺得很,依奴婢說,八成是奔著寺里齋飯去的。”綠蟻沒別的喜好,獨獨愛吃,小時候怕傅佑遠嫌棄,強忍著不敢吃太多,遇見安寧后,安寧性子軟心又善,聽綠蟻喊餓就賞賜她吃的,糕點飯菜源源不斷往綠蟻房里送,吃得綠蟻越來越胖,遠的不說,就說來京到現在,安寧水土不服反反復復燒了半個月,人瘦了一大圈,而衣不解帶伺候她的綠蟻又胖了幾斤。
弄得鄭氏以為綠蟻照顧安寧不上心,派王嬤嬤來敲打了她好幾回。
不得不說,這事不怪綠蟻,誰讓燒得迷迷糊糊的安寧天天提醒廚房給綠蟻弄好吃的呢,連傅佑遠也在邊上勸綠蟻多吃點,綠蟻哪兒忍得住?
這會兒看綠蟻高興地手舞足蹈的模樣,紅泥猜不出除了齋飯寺里還有什么能吸引她的。
“慈安寺的齋飯遠近聞名,別說綠蟻嘴饞,我也挺想嘗嘗的。”
“小姐,你別慣著她了,要不過些時日奴婢又有得煩了。”綠蟻哪次改衣服尺寸不念叨個幾天幾夜才罷休?吃的時候不管天不管地,照鏡子就念經似的開始反省,發誓控制食量,杜絕糕點零嘴,兩天瘦多少,十天瘦多少,半個月瘦多少......越念叨越來精神,來了精神就不睡覺,吵得她跟著睡不著,每每這時候,紅泥打心里覺得綠蟻真心想瘦下來的,誰知隔天,看見糕點綠蟻又挪不動了,繼續吃,吃了繼續后悔,繼續自我反省......
這幾年她都遭多少罪了啊。
想到綠蟻在糕點前糾結掙扎的表情,安寧忍不住為綠蟻說好話,“能吃是福,你不懂克制自己食欲有多痛苦!”她完全懂綠蟻的心思,以前她為了瘦為了美將自己關在房間里想絕食來著,不到半天就被周紀明買的混沌勾得破了功,吃完餛飩她心下愧疚還哭了場,周紀明罵她矯情,又不是嫁不出去,有什么好哭的,那時她怎么回答的不記得了,左右半個月沒和周紀明說話。
再見周紀明,是他跟在周閣老身邊,衣冠楚楚的走進顧家大門,一改往日寡言少語,熱絡地跟她哥哥相談甚歡......然后丫鬟告訴她,周家上門提親了......
不知怎么,許多事她以為忘記了,真涌上心頭,卻像昨天發生的事兒一樣。
紅泥又說了什么她沒聽清,綠蟻回來得很快,手里攥著銀票,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姐,吳瑯說備好馬車在門口等咱們,你先吃點東西,我與紅泥收拾收拾行李。”她將銀票同之前的銀票擱在一起,氣喘吁吁地整理被褥,“小姐,近日咱能出門就多出去轉轉,得趁著賬房先生好說話多要點銀子過來,否則等老爺知道,咱連半文錢都拿不到。”她暗示過賬房先生了,老爺病著不宜操勞,沒什么大事不要去東山院打擾老爺,賬房先生是聰明人,該聽得出她話里的意思。
這么一來,她得想辦法多拽點銀子在手里才行。
“我是多窮讓你精打細算成這樣?”
綠蟻不以為然,“奴婢是和老爺學的,難得老爺開了口,咱沒必要跟錢過不去。”她打算好了,從寺里回來再出門逛逛,多買些簪子玉釵鐲子備著,真到哪天沒錢了還能賣了換錢。
這話紅泥贊同,幫著勸安寧,“小姐,綠蟻說得對,咱得趁著這段時間多出門轉轉。”傅平章一毛不拔的程度令人發指,好不容易有這么個機會可不能錯過樂,她喚門外的丫鬟傳膳,幫著綠蟻整理行李,兩人嘀嘀咕咕商量起從寺里回來后的行程,京城有名的地兒務必都去逛逛,專挑花錢的地兒走,安寧在旁邊聽得哭笑不得。
她不敢想象,傅平章知道綠蟻的盤算會氣成什么樣子,想來跟兇神惡煞的惡鬼沒什么區別吧!
安寧去寺里的事沒與任何人說,倒是傅瑾萱院里的丫鬟偶然撞到安寧出門,回去稟告了傅瑾萱,傅瑾萱跟著教養嬤嬤學習京中規矩,打傅佑遠升官,傅平章對她嚴格了許多,不惜花錢請人教她,傅瑾萱猜到傅平章的心思,無非盼她嫁給權勢滔天的人幫傅佑遠在京城站穩腳跟,他如何利用安寧便會如何利用她,傅瑾萱心里跟明鏡似的,但她當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老老實實跟著嬤嬤學。
丫鬟進門時,她正端直脊背站了半個時辰,見丫鬟似有話說,她心平氣和地與嬤嬤商量,嬤嬤看她態度好,便道,“今日學到這吧,小姐聰慧,言行舉止和大戶人家小姐無異,再過幾日,嬤嬤我也該回去了。”嬤嬤教導過不少人,像傅瑾萱這般有耐性安靜的人嬤嬤還是頭回見,與傅瑾萱說話,語氣要比跟其他人柔和許多。
“勞煩嬤嬤了。”傅瑾萱送嬤嬤出門,看著嬤嬤走出院子才收回視線,皺著眉問丫鬟,“發生什么事了?”
“奴婢瞧見紅泥推著大小姐出門,少爺的小廝吳瑯在門口等著,奴婢稍微問了句才知大小姐要去寺里祈福,你說要不要知會聲老爺夫人?”京里不太平,昨晚老爺就發過話,為了不讓奸人得逞,所有人盡量待在府里,等少爺把外面的事兒解決了再說。
大小姐分明故意跟老爺對著干嘛。
傅瑾萱神色不明地反問,“告訴老爺夫人又如何?”
丫鬟沒太明白傅瑾萱話里的意思,傅瑾萱和安寧不對付,老爺知道大小姐忤逆她,肯定會教訓大小姐......
傅瑾萱眉頭緊蹙,“你下去吧,往后這種事用不著回稟我,還有,我是不是說過別打聽靜園的事,你以為我是隨口說說而已?”傅瑾萱眼神微冷,丫鬟還沒回過神,就聽傅瑾萱冷若冰霜道,“秋葵,將她帶去交給夫人,就說她煽風點火挑撥離間,往后玲園不用她伺候了。”
丫鬟面色霎白,跪地就要求饒,傅瑾萱嫌棄地抬腳進了屋,不時,秋葵就領著人堵了丫鬟的嘴拖出了門。
屋里,安寧推開窗戶,冷眼瞧著丫鬟被帶出院子,她與安寧的關系用不著人離間,傅平章訓斥安寧又如何,她要的從來不是父女兩的不合,無論傅平章怎么待安寧,傅佑遠的態度才是關鍵,只要傅佑遠護著安寧,傅平章再鬧也無非胳膊擰不過大腿。
她要的是傅佑遠和安寧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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