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趣事
左右思量,王嬤嬤到底端著盆冰水進了屋,傅瑾萱鬧得更兇,鄭氏擔心她哭壞了眼睛,疾言厲色呵斥了通,待熱水端來,她抬起傅瑾萱的腿搭在自己膝蓋上,輕輕替她敷腳,柔聲勸道,“別哭了,如花似玉的臉哭花了多難看,佑遠回來見你這樣該難受了!
傅佑遠待人隨和,自幼對瑾萱這個妹妹就不錯,瑾萱姨娘死時拉著佑遠的手舍不得松,直到佑遠答應替她照顧瑾萱她才咽氣閉上了眼,如今佑遠有了出息,誰敢小瞧了她去?況且依著老爺對她的重視,整個傅府誰敢跟她過不去?
約莫想到有傅佑遠給她撐腰,傅瑾萱總算安靜了些,命丫鬟打盆水替她洗漱,重新描眉上妝,傅瑾萱生得清秀,哭過的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憐愛,鄭氏軟了心,態度愈發溫柔。
沒過多久,樓梯間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叩門聲響起,鄭氏微微一笑,“定是佑遠回來了!
傅瑾萱輕咬著唇瓣,目不轉睛盯著關閉的房門,誰知待嬤嬤拉開門,除了門口的丫鬟,并未瞧見傅佑遠身影,倒是隔壁屋傳來傅佑遠清朗的聲音,“用過午膳沒,這間客棧飯菜普通,烏雞菌湯卻是一絕......”
不知傅安寧說了什么,傅佑遠聲音低了下去,像在說悄悄話聽不太真切,傅瑾萱臉色變了變,手用力地拽緊衣衫,眼中浮起絲怨毒,待聽著沉穩有力的腳步聲踏出房門她才收斂了去,臉上換成了委屈,朝門口長身玉立的傅佑遠喊,“哥哥......”
傅佑遠的眼神落在她受傷的腳上,俊朗的臉露著關心,“我叫吳瑯請大夫去了,身上可還有哪兒傷著了?”他向鄭氏拱了拱手,拉開桌前的凳子落座,見傅瑾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輕輕嘆了口氣,似是自責。
見狀,傅瑾萱掖掖眼角的淚瞬間不哭了,哽咽著把當時亂糟糟的場面說給傅佑遠聽,傅佑遠細心聽著,臉上沒有半點不耐之色,完了安慰她別想那么多,以后出門他派幾個侍衛跟著就安全了,傅瑾萱不肯,“我看他們訓練有素,和來京途中遇著的土匪差不多,顯而易見是沖著你來的,侍衛跟著保護你,我往后不出門就不會出事了。”
傅瑾萱不太懂朝堂的事,但時不時從傅平章嘴里聽了些,傅佑遠升官損了許多人利益,那些人明面上斗不過,就想走歪門邪道將傅佑遠給除了。
由此可見,傅佑遠更危險。
“京城乃天子腳下,他們失了手便不敢再亂來,你用不著擔心哥哥的安危!备涤舆h說了兩句,轉而又問鄭氏有沒有受傷,鄭氏站在桌邊,臉上掛著笑,“我沒事,出事的時候王嬤嬤反應快,拉著我躲到角落去了,倒是安寧她們,聽說紅泥傷得很重,安寧她......”說話時,鄭氏小心翼翼注意著傅佑遠臉上的表情,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奈何壓根從傅佑遠臉上看不出波動來。
“長姐沒事,她遇著威遠侯世子爺,他救了長姐!
鄭氏重重呼出口氣,“那就好,她腿腳不便,遇著歹人連逃跑都不能......”說著,她見傅佑遠蹙了蹙眉,以為傅佑遠不高興,及時止了聲,把話題移到了傅瑾萱身上,她不奢求傅佑遠對安寧像對瑾萱那樣好,大事上能為安寧出頭就夠了。
沒多久,大夫來了,看過傅瑾萱紅腫的腳踝,眉頭擰了擰,問她們是不是用熱水敷過,紅腫的程度貌似更嚴重了,傅瑾萱擔心自己像安寧出門得靠輪椅,眼中再次泛起了淚花,直到大夫再三保證不會落下殘疾,她才將眼淚憋了回去。
在客棧折騰到傍晚她們才回府,夜幕低垂,府里亮起了燈籠,傅佑遠推著輪椅,慢慢走在青石板鋪的地面,夜風浮動,光斑駁地落在他身上,身形越顯修長,“長姐,李維忠的事兒你是不是知道了?”整天不見綠蟻人,傅佑遠要不知道安寧想什么就白喊了這么多年的姐。
紅泥在前邊提著燈籠,安寧平和的目光落在她背影上,沒有否認,“李維忠死有余辜,而他背后的始作俑者是昭武侯,咱不遭就猜到了嗎?”李維忠任兵部侍郎多年,若非有人刻意安排,以李維忠的手段,往上升何嘗沒有機會?“你瞞著我做什么?”
風拂起她額前的碎發,安寧抬手捋至耳后,仰頭看著傅佑遠。傅佑遠垂眸與之對視,柔光漾著的眸底盡是無奈,答非所問道,“你已見著那人了,往后有什么打算?”
以前安寧常在他耳邊念叨那人容貌如何英俊,身材如何偉岸,待她如何如何的好,今日見著,和想象中截然不同,安安靜靜站在薛名揚身后,表情冷漠淡然,對任何事都無動于衷的樣子,根本不是安寧口中知冷知熱的人。
倒是威遠侯世子爺,如她所說的那般擰巴矛盾,外表冷冰冰的,骨子里一腔熱血。
提到那人,安寧臉上閃過慌亂,沒躲過傅佑遠的眼神,他彎唇笑了笑,“你心底如果還有他,我傾盡所有也會幫你如愿。”傅佑遠的聲音不高,但帶著某種堅定的決心,安寧怔忡片刻,倏爾笑道,“你別想我嫁得好你就能平步青云了,我在廖家受了那么多苦,萬不會再做那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事來!
傅佑遠聽出她的意思,笑得更燦爛了,推著她繼續往前,認真保證道,“長姐,你放心,你若不嫁人我這輩子待你好,你要嫁人,我也會在背后給你撐腰的。”
只是周紀明,那人不配。
“我這副身子骨嫁人不是害人嗎?我就在靜園待著,往后你娶了妻子,她若不待見我,我就尋處宅子搬出去......”話還未說完,手便被傅佑遠握了去,他蹲著身,圓溜溜的眸子如兒時誘哄她吃酸梅般堅定,“你既是我長姐,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叫人欺負了你。”
安寧怔了怔,腦海里莫名閃過另外個笑容明朗的男子來,那人也曾拉著她的手,凝重對她道,“你既是我妹子,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叫你欺負你,周家門第高,待我去軍營掙得功名,日后周紀明那小子欺負你,哥哥就拉他到黑巷子揍他替你出氣......”
誰料到,那年分別竟會是天人相隔,哥哥沒了,父親沒了,母親也沒了。
留她孤零零的在世上,如行尸走肉的活著。
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她緊緊抓著傅佑遠暖和的手,聲音哽咽,“遠弟,我...我沒事,你別做冒險的事,要好好活著...”
沒了傅佑遠,她在世上就真的沒親人了。
“我會好好活著的,長姐,你別怕,鳴哥他們不在了,但留我陪著你呢,你不會孤獨的!彼炅舜臧矊幈鶝龅氖,待暖和些了,將她的手搭在膝蓋上,用毯子蓋著,直起身推著輪椅繼續往前,柔和的光照著,傅佑遠不自主想起以前的事兒來,“你記得不,我叫你聲姐姐,你高興得手舞足蹈,天天求我姨娘跟你回顧府,氣得鳴哥嫉妒我,關我在書房寫了五篇大字,好不容易寫完了以為能去找你,鳴哥說我字太丑,守著我重新寫,那會我才四歲不到呢,握了半天筆,整只手都僵了,鳴哥見我不哭不鬧,夸我是讀書的料子,拉著我跟他念書,誰知他找著本看得津津有味完全不管我了!
“哥哥就是個書呆子,捧著本書能坐整天的那種人,娘常擔心他悶在屋里悶出病來,想方設法地騙他出門,爹爹知道后還跟娘慪氣,認為娘拖哥哥的后腿,慢慢地他發現哥哥志不在功名,氣得好幾天沒吃飯呢!”安寧回想著以前的時光,眼角滑過兩滴淚,“爹爹氣歸氣,卻沒強求哥哥考取功名,他總說朝廷養的閑人太多了,與其勉強他成為光拿俸祿不辦事的閑人,寧肯哥哥過他想過的生活!
說到這,她抹了抹淚,繼續道,“比起哥哥,爹爹說你才是可造之材,假以時日定會成為朝廷的棟梁之才,你不知道,有段時間他忙得昏天暗地,不記得給你寫過信了,大半夜翻身下地朝外邊跑,娘以為出了啥大事,誰知他竟是去書房給你寫信,說怕你沒收到信功課上懈怠了......”
“難怪我覺得奇怪明明才收了信,咋又有信給我!备涤舆h眨了眨眼,內有螢光閃爍,“你沒見著顧叔信里的內容,生怕我積怨太深走了彎路,開導我心境開闊點,將心思放在功課上,別被其他事左右了思想,信里還有摘抄的經書......”那年姨娘病逝,他好幾次想和傅平章鄭氏玉石俱焚,約莫文章里透出殺意,顧叔信紙的后邊有大段經文,便是鳴哥那幾個月的信件都添了許多勸慰鼓勵的話。
可惜那些信在顧家出事他就全燒毀了,一封沒留下。
“爹爹說親情是講究緣分的,你與他投緣。”
“說起來,還得感謝我的好父親了!蹦悄晁鸵棠锉悔s出傅府,生活拮據,窮困潦倒,后來他病重,姨娘更以乞討為生,是途徑晉城的顧家收留他們,花錢給他治病,讓他跟著鳴哥念書識字,顧叔顧嬸待他視如己出,吃穿用度同鳴哥沒差,后來哪怕他和姨娘回到傅府,也是因為顧家的幫襯日子才好過起來。
傅平章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有今時的造化是繼承了他的才華,理所應當地享受權勢帶來的虛榮,殊不知他恨不得毀了傅家,毀掉他所有貪戀的事物。
然而他不能,以前不能,現在也不能。
以前毀了傅家顧叔會失望,他不能毀;現在有了安寧,他不能毀了傅家,不僅不能毀,還要撐著傅家越來越強大,讓安寧過得更好。
說到傅平章,安寧不吭聲了,同樣為人父,她的父親為了她們連命都舍得,而傅平章卻視兒女為草芥......
“算了,不說他了,我有長姐就夠了。”穿過月亮形的拱門,靜園近在眼前,梅花綻放,在光照下瑩瑩生姿,傅佑遠將安寧交給出來迎接的綠蟻,視線淡淡掃過綠蟻雙下巴,說道,“綠蟻體型豐腴,容易遭人認出來,長姐以后有什么事叫吳瑯去辦就是了!
他不知安寧從何處坐實了昭武侯是害顧叔的人,但不管怎樣,他不會讓安寧手里染上鮮血,哪怕那些人罪有應得。
安寧回眸,望著他黑如點漆的眸子,“你知道了?”
“長姐記著,凡事有我呢!闭盐浜罴词顾,也該死在他手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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