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適。

　　石頭連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的確不合適。

　　哪兒哪兒都不合適！

　　可少爺偏偏——

　　“其實你討厭我是應該的。”封七月笑了笑，有些自嘲，“明明知道不合適卻還總是往他身邊湊，你沒像竇安那邊直接動手還是來陰的，而只是看我不順眼已經很不錯了。”

　　“封姑娘……”

　　“算你主子倒霉吧。”封七月繼續道，“碰上了我這般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石頭苦笑，少爺可不是倒霉嗎？“您和少爺的確不合適，不過少爺的性情是一旦認定了便絕不會更改的人！封姑娘，五年，不，或許更長了，在我到少爺身邊伺候之前，少爺便已然認定，這么多年……”

　　“我累了，回了。”封七月不想再聽下去，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便轉身入府了。

　　聽那么多做什么？

　　聽多了除了讓自己心亂之外，能有什么好處？

　　眼下是心亂的時候嗎？

　　不是！

　　石頭嘆了口氣，看來少爺離抱得美人歸還遠著呢。

　　這臭丫頭到底有什么好啊！

　　少爺這眼光……

　　“哎……”

　　可偏偏就瞧上了，還一根筋到底！

　　……

　　封七月這才進了府，聽徐真找了自己好幾次，便轉身去了他的院子，這時辰院子里還是燈火通明的。

　　“爺爺。”

　　她進去，果然見他沒有休息，還在搗鼓他的那些藥材。

　　徐真見人平安回來這心才安定下來，“那小子沒對你怎么樣？”起初找不到人以為她忙，后來才聽說她是去了找竇章那混賬，“怎么這么晚才回來？”那混賬便不想想這樣對她的名聲不好嗎？

　　“他能怎么樣？”封七月笑道，“這么晚了爺爺怎么還不休息？不是說好了凡事以身體為重嗎？怎么……”

　　“人老了睡的便少了。”徐真打斷了她的話，“你操心好自己就成。”

　　“爺爺……”

　　“錢家這事做的可仔細?”徐真轉了話題，其他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在海上誰敢劫他們的貨？不怕被一窩端了嗎？“錢家是不足為據，可他背后有順王府在，還是得小心些。”

　　“馮深親自安排的，不會有問題。”封七月道。

　　徐真頷首，“那就好。”隨后便端詳了她半晌，“累了便回去休息，我這把老骨頭睡不了多少，可你們不成！尤其是姑娘家，這睡的不夠，老的也快！”

　　“爺爺。”封七月有些哭笑不得。

　　“我有說錯嗎？你本來就不年輕了！”

　　封七月不敢再待下去了，免得遭受十萬點傷害的打擊，哪有當爺爺的這么嫌棄自家孫女的。

　　老？

　　是老了。

　　都已經二十一了。

　　比起那些鮮嫩的小姑娘，她已經是個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姑娘了。

　　這樣的老姑娘，竇章那混蛋眼睛真的瞎了？

　　還是這小子有戀母情節？

　　可也不應該啊？

　　他比她還老呢！

　　怎么想也想不通，干脆就丟一邊，洗漱睡下了。

　　這第二天一大早，陸浩便來了。

　　“錢老頭中風了？”

　　“嗯。”陸浩笑道，那幸災樂禍的模樣怎么收也收不住，“昨個兒抬回去的時候已經口吐白沫了，不過錢家一直捂著，后來估計一個大夫不好使，接連請了好幾個，最后才捂不住。”

　　封七月摸著下巴，“看來順王府給了錢家不少壓力。”要不是的話錢老頭怎么就倒下呢？雖說損失慘重，可怎么說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這出海本就是風險高，出事了也在意料之中的，“錢家若是派人來，你應付一下。”

　　“好。”

　　錢家已經亂作一團了，錢家大爺在春節之后便回了京城，錢家二爺的傷好了是好了，不過就那腦子也就是個仗勢欺人的，哪里能是真的經得起風浪的？

　　錢老爺這么一倒，整個錢家便亂了。

　　“去……去把……風七……叫來……”

　　雖說是中風，但情況并不是太嚴重，只是嘴巴歪了，有些起不來身罷了，不過若是不能靜養的話，病情可能會繼續惡化。

　　可現在這種情況哪里能繼續靜養？

　　錢老爺眼睛滿是憤怒和怨毒，恨不得把風七給活剮了。

　　錢家二爺也是義憤填膺，“我已經找過了，可根本就見不到他！風家的人說他為了船隊被劫這事四處奔走，都不在府里，就一個陸浩出來敷衍我們！爹！風家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他們根本就不是想和我們合作，他們就是要我們錢家死！”

　　“老爺……”錢夫人更是哭的眼睛都腫了，咬牙切齒恨道：“他們就是故意的！我就說他們風家和我們錢家都結仇了，怎么還愿意和我們一起合作做生意？分明是故意設險境害我們！老爺，二哥兒說的沒錯，他們就是存心害我們的！”

　　她不知道這次損失了多少，但是老爺都成了這樣子了，必定損失慘重！

　　他們錢家都亂了，風家那邊還好好的！

　　不是他們害錢家的還能是什么？

　　哪怕真的只是意外，也只能是他們風家的錯！

　　想起了在庵堂受苦的女兒，想起了在京城周旋在那些貴人面前戰戰兢兢的兒子，再看著眼前的丈夫，哪怕只是意外也一定要是風家的錯！

　　她要毀了風家！

　　“老爺，讓順王府為我們做主！一定要讓順王府為我們做主！我這便給姑奶奶寫信，讓她……”

　　“閉嘴——”錢老爺怒吼道，吼完整個人便開始哆嗦了。

　　錢家二爺嚇了一跳，“來人！來人！大夫——”

　　錢家更亂了。

　　整個湖州都盯著這事，看熱鬧幸災樂禍是有，但有遠見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件事背后潛藏的危機！

　　海賊一直存在，而且碰上了海賊基本上船毀人亡的，不會比碰上大風浪的存活率高多少，可海賊從未在離陸地如此近的地方搶掠過！

　　從來沒有過！

　　或許這便是朝廷要組建水師的目的！

　　朝廷的人早便預計的到海賊會殺到近海來！

　　也就是說，他們往后出海的危險系數會增加許多，有了這一次成功的掠奪，便會越來越多的海賊跑來……

　　那些有船隊在外面的都開始吃不下睡不著，連看錢家熱鬧的心情都沒有了。

　　錢家派人去請風家七少，可風家要死了七少在為船隊被劫一事而奔走，沒空去，而也不少人的確看到封七少去找衙門，甚至還連夜趕去了軍營拜見水師總督竇章。

　　風家雖說沒錢家那么慘，不過里里外外也是愁云慘淡，據說這次船隊被劫，風家也是損失慘重。

　　風七少正在不留余力地試圖挽回一點損失。

　　貨物只是被劫持了，不是掉海里，還是有機會撈回來的，可這機會渺茫的可憐，海賊是什么人？那都是些窮兇極惡的，要從他們手里拿回被劫走的貨物，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沒有人認為風家可以做到。

　　哪怕風七真的能讓朝廷伸出援手！

　　劫走貨物的是海賊，而不是山賊盜匪還能派兵去打的！

　　水師！

　　輿論導向一下子都轉到了正在籌建的湖州水師上面了。

　　這要是朝廷的水師可以去打海賊的話，他們的貨物不就安全了？到時候還怕什么？

　　水師的重要性便彰顯出來了。

　　“馬大人，水師籌建的如何？”

　　“馬大人，這海賊實在太猖獗了，朝廷的水師……”

　　“馬大人，我們可否見見竇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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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堆人涌去了州府衙門，恨不得立即把水師推出去打海賊，甚至表示若是銀子不夠的話，他們還能夠繼續募集。

　　馬恒滿心的復雜，哪怕到現在他也沒完全消除懷疑，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次事件之后，湖州水師的籌建會更加順利，不但是湖州的這些商賈，就是朝廷也會更加的重視！

　　若不是意外，竇章的的確確設了一個好局！

　　還有風家……

　　那個風七看似背景清楚，可很多卻經不起細究！

　　這次的事件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也還有待商榷！

　　“諸位，朝廷籌建水師便是為了應對將來可能出現的海患，若是諸位愿意鼎力相助，那便再好不過了……”

　　客套話一堆又一堆的，雖說對這些商場老狐貍來說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但卻可以摸清了朝廷的意思。

　　朝廷很重視湖州水師。

　　將來到底能不能庇護他們先不說，但若是他們再不配合甚至拆臺的話，那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咚！咚！咚！”

　　便在眾人有些鎩羽而歸之時，錢家敲響了衙門的鳴冤鼓，狀告風家與海賊勾結，搶奪錢家貨物。

　　這一狀告，頓時激起了驚濤駭浪。

　　也不是沒有人想過這件事里頭有貓膩，可和海賊勾結？海賊是什么人？跟他們勾結不是找死嗎？

　　可是風家……

　　風家的商船出海都能順順利利回來，就跟得到了海神庇護一樣！

　　風家和錢家本來就有齷蹉，卻主動提出合作！

　　海賊大老遠跑來近海，卻直接劫持了風家和錢家的船隊！

　　錢家得知消息之后都亂了，風家卻還好好的！

　　風家不管錢家數次相邀商議后續事宜！

　　風家……

　　眾人心驚。

　　這風家真的與海賊勾結嗎？

　　所以海賊才會跑來近海？

　　所以海賊才會如此猖獗？

　　風家真的和海賊勾結了？！

　　不管多荒謬，既然有人告到了衙門了，衙門就必須處理，而且這事也還不是就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錢家這是要徹底和風家翻臉了。

　　錢家大爺趕回來的時候，事情已經鬧開了，而且是鬧到了衙門里頭去，想摁也摁不下去了。

　　“誰讓你去衙門的？誰？！”氣急敗壞的只能沖著錢家二爺發了，至于他老爹，還在床上躺著，原先還能說話，現在連話也說不利索了。

　　錢夫人臉色不好看，“大哥兒你這是做什么？風家欺人太甚，我們難道要忍了嗎？！”

　　“娘！”錢家大爺臉色難看的厲害，“這件事鬧到了對我們錢家有什么好處？”

　　錢家二爺氣不過嚷嚷，“明明是他們和海賊勾結……”

　　“證據呢？”錢家大爺冷笑道，“你有證據證明風家與海賊勾結嗎？”

　　“如果不是他們和海賊勾結，船怎么會被劫？”錢家二爺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若不是風家那邊防的死，他直接下手了哪里還會去衙門告？“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們錢家在這次出海上面投了多少銀子？爹說了，我們就靠著這一次出海翻身！可風家竟敢……”

　　“我們可以私下報復，哪怕是讓風家家破人亡也不會告到衙門去！”錢家大爺陰沉著臉，“楊家出事的時候水師總督竇章分明在維護風七，而馬恒更是個見風使舵的，還有——”語氣更是森然，“這件事一出，不管是湖州商界還是朝廷，都知道水師的重要！這對竇章來說就是一直等著的那東風！”

　　錢家二爺聽得有些懵。

　　錢家大爺恨鐵不成鋼，“別說還沒有證據證明風家和海賊勾結，哪怕是有，竇章也會把它壓下！更何況，風家做的事情背后八成就是受他指使的！”

　　湖州水師籌建不順利他自然是難辭其咎，但若是他把這事辦好了，而且是以這種方式辦好，往后整個水師便是他竇章一個人的天下！

　　有出身有魄力有實權，在朝堂上必定占據一地！

　　這也是為什么順王府讓他們拉攏他的原因！

　　可偏偏——

　　“你馬上去衙門，就說先前的狀告只是一時沖動，并無……”

　　“我不去！”錢家二爺沒等他說完便怒道。

　　錢家大爺陰沉著臉，“那你是想要把錢家推向死路嗎？！”

　　“大哥兒！”錢夫人也惱火了，“就算沒有證據，可現在整個湖州城都知道他們風家和海賊勾結，哪怕衙門不會拿他們怎么辦，往后他們風家也休想在湖州城立足！”

　　她就不信了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有人敢和他們風家合作！

　　不怕他們也勾結海賊劫走了他們的貨嗎？！

　　“就算風家有那竇章庇護，可他竇章又不是天王老子！我們錢家也有順王府，這次錢家損失慘重，順王府也絕不會輕饒了風家！”

　　“娘！”錢家大爺忍著怒火，“順王府……”

　　“我們錢家損失了一大筆銀子，順王府那邊便少了一大筆的供奉，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風家！”錢二爺繼續嚷嚷，“我們先一步對風家下手也好讓順王府下手的時候順暢一些！王府哪怕有氣也不好怪到我們錢家頭上！”

　　所以，他有什么錯？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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