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真難為她
封七月親啟。
青竹院的人現在都喊她七月,也都以為這名字是竇章這個主子賜的,至于封七月這三個字,整個總兵府知道的也便只有竇章,還是不久之前她親口說的,而且竇章擺明了是沒放在心上,而在總兵府外邊,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便是南王府了,可徐真雖然已經沒有被扣在總兵府了,可要過來一趟也不是難事,若是南王府有什么消息需要和她互通的,直接讓徐真找個理由過來便是,沒有必要這般迂回地給她送信。
看彩月的神色分明是被人要挾送信。
不是南王府,那還能有誰?
崔九。
封七月心里默念了這個名字,這么長時間了,他終于冒頭了?而能要挾的了總兵府的奴婢,便是說之前她所猜測的事情準確度沒有十成也有九成了。
呵!
還真的夠本事的!
不過也沒什么好驚訝的,從他醒來之后她不就覺得他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嗎?
什么體弱多病那不過都是戲!
竇章那死胖子有句話說的也還挺準的,那便是這鎮國公府的人啊,個個都是戲精!有這么可怕的一群人在,皇帝老兒哪里能睡好覺?
他們崔家不滅誰滅?
封七月嗤嗤冷笑,把信收回了衣服里頭,起身走出了書房直接往廚房去了,這個時間還沒到做做飯的時候,里頭沒人,不過灶上還燒著熱水,為了確保竇爺一天十二個時辰時時刻刻都有熱水用,這廚房燒熱水的灶可是從來沒有斷過火的。
她走到灶臺前,將信從衣服里面拿出來,直接扔進去,一下子便化作灰燼了。
不管他崔九想做什么都和她沒關系!
沒錯,她還是記仇了。
就算薛海騙她,就算他故意離間他們的關系,她還是記仇了!
再說了,她不識字啊,給她寫信也太看得起她了!
真的這么在乎這個“妹妹”,怎么不露面?
躲躲藏藏的在暗地里算計別人算什么回事?!
她沒興趣陪他玩!
……
竇爺又跑出去報復社會了,據說這回把南王世子小妾的娘家哥哥的酒樓砸了,還把人家的腿打斷了一條。
南王府派人過來興師問罪,結果連總兵府的門口都沒進,直接讓門房拿掃帚給轟出去了。
總兵大人派人回來過,不知道做了什么處理,南王府再也沒派人上門了。
而竇章,也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
封七月之前也沒覺得這位總兵大人有多疼愛這個外甥,畢竟聰明人絕不會這么縱容自己關心愛護的晚輩,讓他把自己弄得聲名狼藉的,能當總兵的自然不會是蠢貨,可這一次兩次的,她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想法。
這位總兵大人是真心疼愛外甥,只不過他這位外甥段數抬高了,他實在是招架不住,可好在竇章胡鬧鬼胡鬧,被罰的時候也還是乖乖領罰的,而且闖出來的禍也不是收拾不了。
竇章又被罰抄經書了,而且這次據說有時間限制,要在三天之內抄完,看著他一副要殺人的模樣,封七月因為那封信出現而抑郁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你看什么看?!”
封七月大大方方地收回視線,現在書房一半是她的地盤,書桌什么的都備了一份新的,屬于她的,“少爺,抄書要快的話,得靜心。”
竇章拿起了一本磚頭厚的書砸了過去,這死丫頭是越來越放肆了,這一身皮才好了沒多久就癢了是不是?!
封七月順順利利躲過了,又來這一招,再蠢的人也能躲過去好不好?說起來竇爺其實對她還是很不錯的,連出手都這么垃圾,想想人家南王世子小妾的娘家哥哥可是生生斷了一條腿,“要不我幫您抄抄?”
“你閉嘴吧你!”竇章一臉嫌棄,就她那一手比狗爬還要難看的字還敢說幫他?!崔家沽名釣譽到了這么不要臉的地步,也不怕把他們祖宗給氣的從地底下爬出來!不,也不用怕了,都下去一家團聚了!“這個月之內你要是學不會這千字文,呵呵——”
后面的話沒說出來,可聽那語氣,看那神情,便知道不會有好事。
千字文,便是一千個字。
一個月學會,對于一個大字不識的人來說的確不是容易的事情,可她不是啊。
說起這千字文,封七月又不得不懷疑她到底落到了一個什么樣的時空了,上輩子小時候待在鄉下,自然不會學這么高大上國學知識,倒是后來國學莫名其妙火起來的時候,她閑來無事看過一次,依稀記得和這里的差不多。
不存在于熟知的歷史,可卻又有相似的東西。
“好啊,我一定不會讓少爺失望的!”封七月笑呵呵地回道,一副絕不會讓他失望的堅決模樣。
竇章又想掐死她了!
這次被罰抄的經文沒有之前那本厚,而且竇章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那抄寫的速度簡直是如行云流水,厲害著呢,而且那字還真的不錯,便是還沒形成風骨,可這個年歲,而且還是這么一個紈绔敗家子能寫出這樣一手字來,也是很出色了。
“好端端的你去打人家小妾娘家哥哥做什么?”封七月一筆一劃地寫著字,一邊閑來無事似得問了這話。
一部分是八卦,一部分便是打聽打聽外頭的事情,免得被他養成了籠中鳥了。
“想打就打!”
“總兵大人很生氣?”
“這不正合你的意?”竇章冷笑,她不是巴不得他不好嗎?尤其是在知道他因為之前剿匪一事被舅舅抓去了軍營磋磨了一個多月之后,簡直就跟找到了他的把柄似得!“不過你也少得意,我舅舅可一直和鎮國公那老匹夫不對付!”
“我爺爺?”封七月看著他,“你舅舅和我爺爺隔了一個輩分,有什么好不對付的?”
竇章沒抬頭,直接冷笑道:“你家仇人多著呢!”
封七月點了點頭:“也是,不過總兵大人必定是正人君子,就算是不待見崔家的人也不會向承恩公唐家那伙子人暗地里下黑手,所以我還是很安全的。”
“承恩公唐家?”竇章抬頭。
封七月點頭:“是啊,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在村子的時候,就有殺手來刺殺我,正好我運氣不錯,當時一個勁地想抱薛海的大腿,他們來殺我的時候我,他正好在,我們聯手把他們搞定了,后來可能覺得沒法子直接下手了,便買通村子里的人……”
“那尸體是你們埋的?”竇章打斷了她的話,她差一點被村子里的人燒死的來龍去脈他自然也查清楚,“你也殺了人?”
不然怎么會說聯手搞定?
封七月搓了搓手,“別說的這么可怕,我自衛而已!就跟那天幫你一把的時候一樣。”
竇章盯著她,目光開始深了下去。
“少爺這么瞧著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樂意的!小命都沒了難道還不能自保一下嗎?”封七月一臉緊張地說道。
又裝!
她還是害怕的話便不會說的這么輕飄飄了!
雖然他也沒覺得殺個人,而且還是殺個來要自己性命的刺客有什么不對,可她說的這么輕飄飄的就是不對!
她才幾歲?
她是姑娘家!
太奶奶當初是瞎了眼了才會認為她會是他的良配!
還有,她突然間說這些做什么?
還指名道姓的說出了承恩公府!
她想做什么?
想挑唆他去對付承恩公府嗎?
她哪里來的這臉?!
“所以你最好一步也不要踏出總兵府,否則怎么死都不知道!”竇章冷笑,“承恩公可比誰都恨崔家,當年若不是崔皇后害死了唐皇后,大皇子早就被立為太子了!”
“那可未必!”封七月道:“唐皇后能夠被崔皇后害死,也可以被其他人害,沒本事保住自己小命便不該去怪別人手段太高!”
“你——”竇章瞪大了眼睛,連這樣的歪理都說的出來,難怪崔皇后會做出謀害唐皇后這事,“那崔家被滅也是活該!”
誰讓他們崔家做了惡事還被人抓到把柄?
斗不過皇帝死了也是活該!
封七月點了點頭,“的確是這個道理。”
“你到底是不是崔家的女兒!”竇章又砸了一本書過去,“你就不怕你那祖父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半夜來找你嗎?!”
封七月聳聳肩,“找就找唄,人還會怕鬼不成?”
竇章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摔了筆又跑了。
男子漢大丈夫學什么女兒家摔摔打打?
真是的!
封七月嘟囔了幾句,低下頭繼續練字了,提起承恩公當然不會要氣他,只不過是提醒一下她,崔九躲起來了,現在崔家便剩下她這么一個血脈了,雖然承恩公府沒有必要對一個女娃娃下手,可誰能保證他們會不會恨過頭,直接來個一個不留?
到底是不是崔家女兒?
不是。
她不是。
如果說她現在還有什么把柄的話,那便是這個了。
崔九……
她不配合他,他不知道會怎么個對付她?
這總兵府怕也不能多待了。
可眼下她這小身板的能去哪里?便是能把戶籍還有路引拿到手,以現在的年紀出去估計也就是被拐賣的命,幸好現在不是亂世,不然被當做糧食吃了都有可能!
便是戶籍路引這事,竇章這死胖子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啪!”
封七月忽然間想宰了崔九!
他要是敢泄她的老底,她就宰了他,宰不了也可以同歸于盡!
想要他死的人絕對比她要多!
……
總兵府的人都知道最近竇爺心情不好,除了總兵大人派人回來訓斥了之外,便是青竹院里頭的那個原本是貴客現在成了竇爺貼身奴婢的那個叫七月的小姑娘總是惹他生氣了,而且奇怪的是,不管那七月怎么惹竇爺生氣,竇爺都沒怎么著她,就算是吼出了要宰了她,最后也還是沒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漸漸的,大家對那七月小姑娘便更加的好奇了。
這般神一樣人物的存在,甚至傳出了總兵府,成了如今禺城最具傳奇性的人物之一,便是連那位被竇爺毆打跑去南王府哭訴的南王世子小妾娘家大哥都壓不住她的風頭。
現在茶樓酒館,說的最多的便是這位七月小姑娘了。
說什么的都有。
什么難聽的也有,甚至有猜測竇爺是不是有了玩弄孌童的癖好。
而不久之前南王世子小妾娘家大哥被打這事,又將這七月小姑娘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了,算算竇爺現在也十三四歲了,大戶人家這個年紀的少爺也有懂人事的,說不準這小姑娘便是竇爺的新寵了,而竇爺無端端的打了這南王世子小妾娘家大哥,據說當時在場的人說了,這位小妾的娘家大哥當時兒本想要討竇爺歡心的,可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得罪了這位祖宗,才被打的,說了什么話呢?聽說便是提了那個七月小姑娘,說竇爺要是喜歡的話,他可以搜羅別的小姑娘……
啊,難怪被打,沒被打死那是他運氣好。
什么運氣好,是后臺夠硬!
對!
總兵府和南王府本來就不對付,竇爺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過好像從來沒有直接對南王府的人下手的。
這回,要不是真的怒急了,怎么會動手?
聽說因為剿匪的事情,南王夫人已經動怒了。
竇爺打的又不是南王夫人的人,南王夫人和南王世子不對付,誰不知道啊?
噓!
亂說什么?喝酒喝酒!
哈哈!
你們說那小姑娘是不是真的長的跟天仙似得?
就算是也是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
什么毛都沒長齊,是根本就沒長好不好?
哈哈!
便是這天運酒樓已然是禺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來這里的非富則貴,可再顯貴的身份也沒法子掩蓋骨子里的猥瑣。
酒樓大廳的一角,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低頭吃著菜,少年的五官長得很好,不過皮膚卻比較黑,看起來像是本地人,可俊挺的五官卻又不想,身上的衣著不算名貴但也不是粗布麻衣,舉手投足也十分優雅,像是富貴人家出來的。
而在少年的對面,坐著一個國字臉的男人,大約三四十歲,相貌普通,做了商人打扮,不過不知道為何,此時正沉著一張臉,似乎動了怒。
這是兩張生面孔。
不過卻并不引人注意。
最近禺城多了許多生面孔,因為一年一度的恒記商行拍賣會便要開始了,往年這個時候,各地的商人都會往禺城趕,也算是禺城的一大盛事。
“樵叔,冷靜。”
隨著旁邊那些個污言穢語越發的放肆,國字臉男人的怒意更濃了,甚至已經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少年方才不得不開口提醒。
國字臉男人連忙低頭:“是。”怒意卻依舊在,不過壓著,而這怒意似乎也不完全是那些污言穢語引起的,“小人教女無方,讓九爺蒙羞了。”
少年抬起頭,正色道:“七月很好。”
“九爺……”國字臉男人低下了頭,更是無地自容,那個逆女若是好,便不會讓崔家大小姐的身份蒙羞!
“我會將她救出來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南王府和總兵府雙方都苦尋不找的崔九,“我會把她救出來的。”
國字臉男人更是羞愧了,“九爺,不能為了那逆女冒險!”
若是那逆女懂事的話,在落入竇章手里的時候便該自行了斷!而不是任由著竇章折辱,她現在是崔家大小姐,竇章所施予的所有折辱,將來承受的都會是大小姐!
竇章那小子為什么會對她百依百順?
不是她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下作事情,以竇章那混賬東西的性情,哪里會這般對她?
那逆女竟然為了活命不惜讓大小姐的聲譽蒙羞!
她該死!
根本便不該去救!
崔九看著他,“樵叔,她是我妹妹。”
“可是……”
“從她成為崔家大小姐的那一刻起,她便是我妹妹。”崔九沒讓他說下去。
“這怎么行?大小姐還在京城等著九爺您……”
“不必再說了。”崔九打斷了他的話,“記住我的話便行。”
國字臉男人還想再說什么,可最后還是沒敢違逆主子的話。
崔九目光無意地從那一桌子仍在說著污言穢語的男人身上掃過,最后落回了手上的杯子上,已經三天了,總兵府那邊一點回音也沒有,是信送不到她手里還是她真被竇章給哄了去?從總兵府里面傳出來的消息,她的確是過的很不錯。
封七月……
你會讓我失望嗎?
……
等竇章聽到了那些個關于他最新癖好傳聞的時候,消息都已經傳遍了整個禺城了,除非他把整個禺城的人都給揍一邊,否則怎么也封不住口!
要說沒有人在背后搞鬼,他竇章兩個字掉過來寫!
“給我查!查到了把人給我抓來!”
“是。”
雖說竇爺的名聲已經爛大街了,可對于這種有人故意潑臟水的事情還是不能容忍的,竇安親自處理這件事,很快,便將人揪出來了。
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被打斷腿的那個南王世子小妾娘家哥哥,謠言便是從他府里傳出來的。
找到人之后,竇章直接帶人把那人的家砸了個稀巴爛,里里外外的沒處可以落腳,要不是不想再被罰抄經書,他還想一把火燒了。
抓到黑手還沒完,誰不知道這黑手背后靠著誰?
直接押著人去了南王府了。
沒見著南王夫人,也沒關系,直接將人扔給了趙勝,擱下狠話要是南王府不給他一個交代,他就連南王府也砸了,才帶著人風風火火地走了。
那黑手這時候已經半條命都沒了。
竇章回了總兵府,氣還沒消,讓人把在外頭亂傳總兵府消息的人都給抓了,把所有下人都給喊到了前廳,當著所有下人的面,把嚼舌根嚼的最厲害的那幾個人給活活打死,便是連管家還有管理后院的方媽媽都沒逃過責罰,也打了板子還罰了月錢。
事情傳到了封七月耳朵里,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她有些錯愕,也有些不安。
竇章這么興師動眾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名聲再爛有些污名還是不能沾的,至于處置府里的人,眼下危機重重的,若是總兵府都不能固若金湯的話,拿什么跟南王府斗?
她沒覺得竇章這么做有什么不對,甚至有點兒佩服他的殺伐果斷的,可是……可若是他只是為了總兵府為了自己為了大局著想才這么做的話,她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可若是……若是真被她猜對了,他對崔瑩真的有那么一份少年心思,那……那她是不是要準備好隨時逃命?
哎。
“不會再有下一次!”竇章處置完之后,見到她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沒有解釋就好像是她一定知道似得,也有點兒莫名其妙的,他其實根本不必要跟她交代的,畢竟,她只不過是個奴才,他不是該懷疑她也摻和其中,故意抹黑他嗎?
封七月小心地點頭,前前后后再過一遍,她到底有沒有露出馬腳來。
竇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她說這話,就算是連累到她了那又怎么樣?她是他的奴才,被主子連累有什么不行的?他這么緊張做什么?瞧瞧她這些天的臉色可有半點在乎的?那么不要臉的人哪里會在乎那些亂七八糟的臟水?她之前自個兒也說過這些臟話,他不懷疑是不是她自導自演的已經很對得起她了,用得著覺得沒看管好門戶對不起她?
竇章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瘋了!
“趕緊給我抄完!抄不完今天不許吃飯!”
封七月默默的點頭,不是給他抄被罰的經書,而是她的千字文,因為自個兒被罰抄經書,見不得她優哉游哉地寫字,所以也罰了她抄了。
事情很快平息了。
南王府那邊傳來話說,始作俑者已經處置了,參與散播謠言的也都抓起來送了官府,據說南王世子也被南王夫人給狠狠責罵了一頓,還越過了他和世子妃,直接把那小妾給賣了,最后,還送了禮物到總兵府,一半給竇章,一半給封七月。
封七月只當沒這回事。
竇章顯然對她這個做法很高興,就好像是她連看也沒看南王府送來的這些東西便是和他抱一團似得,高興的封七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要命了!
這死胖子八成八是對崔瑩有那心!
所以他硬是要逼著她識字還說要給她找教養嬤嬤,便都是因為這個心思!他要親手把崔家大小姐打造成他所以為的那樣嗎?
虧她還以為自個兒占便宜了!
她要不要再做些什么,好讓他徹底地死了這份心了?
封七月還沒行動,有人便又行動了。
彩月又來找她了,之前還是轉了好幾轉才轉到海媽媽那里再傳到她這里,這次卻是直接跑來青竹院了。
誰都知道她和彩月有交情,所以她來找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她卻忽略了在經過竇章一番下狠手整治之后,總兵府的下人,即便是海媽媽都心有不安的,更何況是彩月這么一個三四線的丫鬟?現在所有下人都恨不得夾起尾巴做事,恨不得離竇爺越遠越好,哪里會主動往青竹院跑?
封七月被竇章給搞得腦子漿糊了,沒想到這些,直接去見了彩月,在彩月拉著她硬是要她跟著她走的時候,生怕崔九會做什么,便也跟著去了。
彩月拉著她去了花園,去那個她那一個月最喜歡去的涼亭,然后才把一封信戰戰兢兢地塞到了她手里,“姑娘……你拿著,我……我走了……”
“等一下!”封七月拉住了她,“誰讓你送的?”
“我……我不知道……”彩月臉色發白,明明嚇的要命可還是做了這事。
封七月冷下了臉,“彩月姐姐,你若是不說出來我也救不了你!”
“我……”
“竇爺連嚼舌根的人都打死,你說他會怎么對你這種幫外人傳遞消息的人?”封七月繼續說道,“你……”
“我沒有!信是給你的!是你的!”彩月驚叫起來,“我沒有傳遞消息,是你……”
“閉嘴!”封七月喝道,“你是不是想嚷的全總兵府的人都知道?!”
“我……我……”彩月直接癱坐在了地上了,哭了起來:“我不是……我不是的……是……是我弟弟被抓了……那人抓了我弟弟……說我不給他送信……他就殺了我弟弟……”
封七月心一沉,“他抓了你弟弟?”
“是!是!”彩月伸手抓著封七月的衣角,“姑娘,奴婢求求你救救奴婢的弟弟,奴婢就只有這么一個弟弟了,奴婢爹娘臨死的時候讓我一定要照顧好弟弟的……奴婢進總兵府來就是要養活弟弟的……”
封七月知道彩月的來歷,她是從外頭買進總兵府的,爹娘都沒了,只有一個弟弟養在了伯父家里,竇章惡名在外,雖然她沒有明說,但若不是為了養活弟弟的話,她也不會賣自己進總兵府的,總兵府給的月錢高,可以讓她更好地養活弟弟……這樣的丫鬟的確是最好下手的,也不知道該說是她運氣不好還是自己倒霉了!若她不是來照顧自己的話,估計也不會找上她!
“你先起來。”
“姑娘……”
“你先起來。”封七月加重了聲音,“你這樣子被人看到的話傳到了竇爺的耳中指不定他會懷疑什么。”
彩月這才趕緊回來。
“信我收下了,要是那讓你送信的人再找你,你就讓他放了你弟弟!”封七月說道:“就說是我說的!讓他放了你弟弟,然后不必再利用你來聯系我!否則大家都別想好過!”
“好……好……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彩月又哭了好一陣子才平復下心情,擦著眼淚走了。
封七月沒走,心煩意亂地待在涼亭里面,亭子外頭的蓮花已經開敗了,高高的蓮蓬豎了起來,到了摘蓮蓬的時候了……
她一直拽著那封信,許久許久之后,才拆開。
沒有落款,就是一行字。
八月十五,恒記拍賣。
便是沒見過崔九的字可她還是認定了就是他!
八月十五恒記拍賣?
時間地點嗎?
他進不了,所以讓她出去?
想做什么?
讓她幫他刺殺竇章?還是刺殺南王夫人?
果然是小瞧他了,為了送這么區區八個字,竟然連抓人威脅都做得出來了!是不是她不停的話,他便要連她也不放過了?!
呵!
為什么要放過?
她又不是他的誰!
封七月腦海中又閃過了那日在深林當中的情景,明明同生共死的,可薛海的那些話又冒出來了,還有……
八月十五恒記拍賣?
好!
她便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
封七月把信跟之前一樣處理干凈了,然后便是調查八月十五恒記拍賣這事,調查這事并不難,因為八月十五這天的恒記商行拍賣會是禺城的一大盛事。
嶺南靠近海邊,而禺城在前朝更是對外通商的繁華口岸,只不過到了當朝,朝廷禁海,本來已經開始上軌道的海上貿易被迫中斷了,尤其是在南朝歸順朝廷之后,估計是為了遏制南王府的資金來源,朝廷精致嶺南郡進行出賣貿易。
可正如朝廷其他對嶺南的政策一樣,這個禁海令也沒能落實到位,南王府為什么能夠在朝廷各方面封殺還能熬到現在,靠嶺南當地的資源?不,靠的便是這出海貿易,而且,還是一家獨大的出海貿易!
恒記商行的背后便是南王府,準確來說是南王夫人。
據說當年南王夫人之所以能夠深受南王的寵愛,便是因為其具有將恒記商行發揚光大的本事,這恒記商行的拍賣會,便是南王夫人提出來的。
價高者得。
各地商賈都能前來參加。
封七月打聽到這里不免心驚,拍賣會,價高者得,這南王夫人……這些個東西在古代應該是沒有吧?即便這里和她所熟知的歷史有所不同,可這些新鮮事物哪里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能想的出來的?還是從外面傳進來?
她的腦子更亂了。
崔九讓她去這里到底打算做什么?!
南王夫人……
南王夫人……
她能夠讓南王在臨終之前把權力交給她已經很不可思議了,得到權力之后還能順利掌控,并且穩坐江山這么多年……
這哪里會是一個普通女人?
可這樣的時代背景之下,能養出這樣的女人嗎?
即便是她這么個外來人也未必敢說能做到她這個地步!
南王夫人……
南王夫人——
封七月亂糟糟的腦子最終便剩下了這個名字了!若她也是個外來的,那……那兩個外來的碰面將會發生什么?
崔九!
崔九!
“你怎么了?”
封七月聽到了這話趕緊回過神來,這些消息自然不是海媽媽這級別的人能夠知道的,比起去問那個竇安或者管家什么的,她最終還是覺得問竇章要來的安全,為了安全,先前那些個不安心都給丟開了,或許他說的也沒錯,她就是不要臉一萬個不要臉!“沒事,就是沒想到南王夫人是這么厲害的一個人罷了。”
“哼!”竇章倒是沒懷疑她什么,“不過是一個老妖婆罷了!”
封七月:“……”
“怎么?我還罵不得了?”竇章冷笑。
封七月搖頭,“最好不要出去罵,免得總兵大人都派人回來讓你抄經書。”這回的謠言事件理在他這邊,所以總兵大人雖然也派人回來不過卻是護犢子來的,可要是他出去罵人家南王夫人是老妖婆……“八月十五不過中秋嗎?”
“自然過!”竇章說道,“可這老妖婆偏懸在這時候搞那個拍賣會!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封七月沒興趣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聽說拍賣會到時候會有海外很多寶貝,而且很熱鬧,少爺你去不去?”
“去給老妖婆捧場?”竇章冷笑,“她想的美!”
封七月也沒多說什么,“南王夫人是南王的妾室,干掉了人家正室,把人家南王世子這個名正言順的當家人給逼到了墻角,的確是有些不道德。”
老妖婆這話還真的有些說不出口,萬一……萬一真的就是呢?
怎么說也是老鄉。
“少爺還是不去的好。”
這小子這么瞧不順眼估計便是感同身受了。
竇章瞇著眼盯著她。
封七月心頭一跳,“少爺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你為什么突然間對這些這么感興趣?”竇章反問,“還有之前伺候你的那個丫頭來找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
“你還好說!”封七月沒等他說完便決定惡人先告狀了,“要不是你好端端的去惹南王府的人,南王夫人又送了那么多東西過來,我怎么會突然間好奇起這些事情?彩月那便更是你害的,之前彩月照顧過我,所以現在總兵府的人都把她當我的人,那些個看不起我的人整治不到我自然便向她下手了,她受了委屈過來找我哭哭有什么不成的?”
“我跟你說過八月十五恒記商行會舉辦拍賣會這事嗎?”竇章冷著臉說道,真當她好糊弄嗎?!
封七月面不改色,“之前徐真跟我說過。”
竇章盯著她。
封七月昂首挺胸的,“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你最好沒說謊!”竇章冷哼道,“恒記商行的水深著呢,不是你能摻和的,便是我也不敢冒犯下手!”
封七月心里突了突,“這么可怕?”
“皇帝早想滅了它了!”
“是想據為己有吧。”封七月說道。
竇章拿起了書朝她的頭拍了過去,明明不是第一次做的,可這次卻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便是他也懵了懵。
“搞什么!”封七月趕緊離他遠幾步。
竇章緩過神來,冷笑道:“讓你清醒點,免得腦袋怎么掉了都不知道!”
封七月沒和他爭辯下去,氣氛不對,最好馬上溜了!“剛剛海媽媽叫我,我先過去,不打擾少爺了。”
“你站住!”竇章惱火,可喊了也沒用,人還是跑了!
死丫頭!
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
封七月跑去廚房幫海媽媽打下手,腦子里卻已然是恒記商行這事,看竇章那態度估計很難讓他帶她去,他若是不帶她,她估計連這總兵府的大門都出不去。
崔九難道沒預計到這個?
還是他壓根兒不管這個讓她自己想法子?
還真的瞧的起她了!
“七月!七月!少爺讓你過去!”外頭傳來了小廝的話,語氣有些不對勁。
封七月心頭一緊,她才過來沒多久便喊她過去,是竇章回過神來更懷疑她了,還是……“來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這青竹院的小廝還是對她目不斜視的,不過這次似乎還有點冷意。
封七月收斂心神,不再多想其他的跟著過去,這次不是去書房,她剛剛從書房過來,竇章便喊她去別處?“少爺不在書房嗎?”
“少爺在正堂。”
在正堂便還是在青竹院,也不必擔心是有人借著竇章的名頭把她弄出去,也不是她多心,而是自從孌童癖好一事鬧出來之后,竇安看她的眼神明顯冷了好幾度。
她該把心思留一份在這上頭了,免得怎么死都不知道!
到了正堂,見到竇章坐在首位,心這才徹底定了下來,可當看到跪在地上的彩月的時候,便又不好了!
前不久才質問她彩月來找她這事,轉頭便把人給帶來了?
他想干什么?
還是……
已經抓到了什么把柄了?
封七月心沉了沉,臉上卻是不快,“少爺這是做什么?還在懷疑我和彩月?”
竇章冷冷地盯著她。
封七月壓著不安,也不管他,直接走到彩月面前,欲彎下腰去把她扶起來,可走到她面前才看清楚彩月的雙手血紅血紅的,先前看她滿臉慘白以為是被嚇到的,可現在……他們用了刑了?那十只手指頭都紅腫的可怕,面前的衣服也沾了血,這刑怕是不單單用在手指上!“彩月……”
“嗚嗚——嗚嗚嗚——”彩月卻猛然往后一縮,滿臉的恐懼。
封七月心口悶了起來,沒有再碰她,而是轉過身看向了前面坐著的竇章,“對一個小姑娘下這么狠手,竇爺還真的夠厲害的!”
竇章臉色冷目光也冷。
“叛主之人,理當千刀萬剮!”說話的是竇安,比起竇章全是冷,他更是有了殺氣,看著她的眼神便跟看死人似得。
封七月便是經歷過數次生死也還是不禁打了個寒顫,“叛主之人?誰啊?彩月?還是我?!”她看著竇章,沒有理會竇安,現在唯一的生機便在竇章身上,他若是信她,她便沒事,若是不信……也不會死,不過估計會生不如死!“少爺,之前你質問我和彩月見面便是懷疑我們聯合起來叛主嗎?”
“你們在蓮花池旁的涼亭都做了什么,還用得著我來提醒你嗎?”竇安冷笑,“這便是你留在少爺身邊的目的?取得少爺信任,然后趁機……”
“我以為我不想呆在這里的決心已經表達的很清楚很明白了。”封七月繼續冷笑,“怎么?現在惡人反倒是先告狀了?”
“你少在這里……”
“閉嘴!”竇章一拳砸向了桌子,差點便把桌子給報銷了,他起身走到了封七月面前,居高臨下地低頭,“那你說清楚她偷偷塞給了你什么?!”
封七月后悔死了在那邊見彩月了,即便當時四周無人,可這里是總兵府,而且還是剛剛經過整治的總兵府,是別人的地頭!“證據呢?你說她塞給了我東西,那就拿出證據來!哦,東西在我身上,那搜身啊?要不就去搜我的屋子,或者把整個青竹院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看看能找出什么來?!”
“你就真當我不敢殺你!”竇章一字一字地說道。
是沒有證據,也沒找到東西!
可是——
可他還是看的出來她沒有被冤枉!
在她沒來之前他還抱著竇安不待見她想把她趕出去或者受了誰的命令來趕走她,可她來了之后,即使她的戲很好,可看了她這么長的戲,他還看不出來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在做戲嗎?
崔瑩——
除了開始那段日子,來了總兵府之后,他哪里對不起她了?
她居然還聯合外人來背叛他!
她想做什么?
殺了他嗎?
是了!
她早就想弄死他報仇雪恨了!
難為她做了這么久的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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