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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薛靖淮和楚家小姐楚皓珍的婚期定在三個月后。做完這個決定,薛靖淮覺得抬不起頭,好幾日不去騷擾葉青闌,像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混賬事。

        楚烈臣在江西下野,被軟禁在江西大旅社,沒想到薛宗耀登門拜訪后的第三天,一伙人竟趁著夜黑風高將他劫走了。

        說是劫走,但老楚督軍很有骨氣,出來之后絕不肯東躲西藏,直接大搖大擺回家睡覺了。看守他的士兵裝模作樣地找了一陣,也一哄而散,各自歸隊。

        一切只因為他是小戰練兵時的舊人。北京政府雖下令對他全城通緝,嚴加查辦,但只是做做樣子。通而不緝,查而不辦,早已成為對待體系內失意軍頭的默認規則。只要乖乖交出兵權,不搗亂,一切都好商量。這樣的待遇讓萬疆雪十分眼紅,畢竟像他這種游離在北洋體系之外,又不愿放棄兵權下野的刺頭,若是硬剛到底,兵敗就是個死,連個替他說情的老戰友都沒有。

        當初楚烈臣敢與中央對著干,自然是有點本錢的,他的軍隊投降后還駐留江西。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薛宗耀看準了這點,仗著與他有些交情,便想出了個政治聯姻的主意。而且他覺得,有了妻室之后,薛靖淮對葉青闌的哈喇子也能多少有點收斂。

        昨日的敵人是明日的翁婿,薛靖淮不由感慨世事無常。

        荀參謀幫忙算了一卦,雖然督軍與楚小姐取向不合,但八字卻極合得來,兩人的結合或許就意味著兩家的遠大前途。薛靖淮一咬牙,也就同意了。

        轉眼將近年關,江欲行還在黃土高原的山溝里與謝至柔周旋。

        縱是敵人,江欲行也不得不佩服謝至柔的手段。在他來增援之前,謝至柔是個無惡不作的丘八頭子,把當地百姓禍害得怨聲載道。他來之后,謝至柔一看干不過了,陡然變臉,成了個與民為善的好軍頭。不僅如此,謝督軍還自解私囊在當地招兵買馬,以晉攻晉,大有反客為主的意思。亂世年月,既然當兵為了吃糧,吃誰的不是吃?只要軍餉發到位,新入行伍的大頭兵們也不排斥把槍口對準嚴煥章。

        入冬后幾場罕見的大雪,讓作戰變得極為艱難。江欲行和嚴煥章在一處充作臨時指揮部的窯洞中,一邊烤著羊腿,一邊望著外間紛飛的大雪發愁。這場雪已經下了三天三夜,山溝里積雪盈尺,湮沒了一切行軍埋伏的痕跡。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雪沒有要停的跡象,這樣的天氣,彼此都寸步難行,更別說謝至柔神出鬼沒,他們連影子都摸不著。于是只得暫時休戰,原地待命。

        在給北京的電報中,江欲行說明了情況,而薛靖淮只是慰問幾句,不痛不癢地表示理解——他還有更著急的事要做:眼見得葉老板的傷養好了,又躍躍欲試地要去南方找情人,他得想辦法哄著葉老板留下來。

        黃昏時分,薛靖淮帶著滿身的風雪,掀簾走進葉青闌的廂房,興沖沖地問:“青闌,我今天路過春秋社門口,你猜我遇見了誰?”

        葉青闌站在書案前翻一張娛樂小報,眼皮也不抬,答道:“班主。”

        “你咋這么厲害,一猜就中。”

        “……”

        “我跟他老人家打招呼,他一眼就認出我了,還挺驚訝,說哎呀這不是總送我們青闌回家的小伙子嗎,知不知道青闌去哪里啦?”

        葉青闌微微動容,班主待他如親兒子,他何嘗不想回去看看。但莫名被薛家父子纏上,還沾了徐總理的干系,只怕給老班主帶去無妄之災,還是暫時躲遠一些吧。

        見葉青闌沒說話,薛靖淮提議:“我把他老人家接過來,你們見一面吧。”

        葉青闌歪著頭,似乎在認真考慮這個建議,最后還是擺擺手:“不必了,我不想給他帶去麻煩。”

        這話戳中了薛靖淮的心,他垂著頭,聲音輕得不能再輕,討好地說:“青闌,以后我會保護好你,姓徐的就是知道我在乎你,才抓了你要挾我……讓你吃苦了。”他說起老徐就恨得牙癢,“我那天赴宴就是為了把你帶走,兵都在附近埋伏好了,如果他敢不把你還給我,我就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我打死了他們抓我的人,聽說是徐的親戚。”

        “殺了就殺了吧,誰讓他們敢打你的主意,用的那把槍?”

        葉青闌點點頭。薛靖淮走近他,雙手忐忑地,試探地,從身后搭上他的肩膀,心中柔情萬種。真想一把將他摟入懷中。他話里帶著擔憂,帶著后怕,還帶著點驕傲,好像那把槍替他完成了一樁了不起的使命。他低聲說:“不想讓你用,結果你還是用了。”

        葉青闌微微側臉,瞟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猶豫要不要打掉,說:“他們是罪有應得,我只怕他們日后尋仇,尋到我師父頭上。”

        薛靖淮表情嚴肅起來,點點頭:“你的擔心有道理,不過你放心,他不會總是一手遮天,我早晚收拾了他。”

        “做事應該謀而后動,你當心禍從口出。”

        薛靖淮受寵若驚:“青闌,你在擔心我?”

        “我沒有。”

        “不要否認了。”薛靖淮嬉皮笑臉,低頭湊近他耳邊,“你明明就是擔心我。”

        葉青闌轉身要走,薛靖淮可能是吃了豹子膽,竟張開手臂一把將他摟住了。

        葉青闌死命地掙,低聲呵斥:“薛靖淮,你干什么!”

        薛靖淮由著他掙,慵懶地把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別動,沒別的意思,讓我靠會兒,就一會兒……”

        葉青闌靜下來了。這個被全面包圍的姿勢,實在不好發力,但要他不顧后果地給薛靖淮來一下子,想到這人救過自己的命,好像又有點不落忍。他像只明明內心抗拒,卻被人按著強行愛撫的貓,只得做出暫時的乖順,等瞅準時機再逃脫。

        “我不想結婚,不想娶那個女人,我只愛你一個人。”

        這話葉青闌可沒法接,索性不吭聲。薛靖淮貪婪地呼吸他發絲間的淡淡香味,心說葉老板咋這么好聞,又側過臉,親昵地在他頭發上蹭了蹭:“等我辦完婚禮,咱們回天津去吧。”

        葉青闌艱難地轉回身,伸手去探薛靖淮的額頭。他極度懷疑薛靖淮的腦子被凍壞了,嘀咕著:“這也沒發燒,怎么說起瘋話了。”

        薛靖淮卻就勢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肉麻地說:“你仔細摸摸,我發燒了,我心里燒得慌。”

        待要抽出手,被他緊緊按住,于是葉青闌冷冷道:“那你就出去冷靜冷靜。”

        兩人正說著,聽得外邊有人喊:“青闌,看我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了。”

        話音未落,薛宗耀拿著一個描金的楠木盒子,掀開棉簾,帶著渾身寒氣走了進來。

        他剛從琉璃廠花大價錢買到個寶貝,興致勃勃地來向葉老板獻寶,沒成想一進門就撞見這兩人恨不得臉貼臉的架勢。

        薛宗耀一愣,臉色微變。薛靖淮心里有點發怵,連忙松開葉老板,但未消片刻,薛宗耀便換上笑容,若無其事地對葉青闌說:“我淘換了個好東西,送給你玩,給你放桌上了。”說著把盒子往桌上一放,轉身出去了。

        葉老板看出了薛宗耀強壓的怒意,或者說,是殺意。他第一次見到那樣狠毒而殺意畢現的眼神,還是在商府刺殺他的那個晚上。

        薛靖淮見他爹走了,以為危機解除,那點兒恐懼立馬消散得無影無蹤,心里莫名生出一絲報復的快意。

        薛靖淮在這里流連,他知道外邊肯定有雙眼睛在盯著他。按他的想法,自己如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要他愿意,國務總理也不是當不得,憑什么還要在一個下野軍閥面前抬不起頭來?想到這里,他自得地瞟了葉青闌一眼,葉老板這樣舉世無雙的妙人,無論是跟姓蔡的還是跟他爹,都是極大的浪費,能配得上他的,還得是自己這樣年輕偉岸的男子漢。

        薛靖淮走后,葉青闌拿起了那個精致的盒子。他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東西必然十分珍貴,畢竟這只盒子本身便價值不菲。他小心地打開,只見青色錦緞上臥著一串黑色的葡萄。他愣了一下,數九寒天哪來的葡萄?

        這串葡萄顆顆飽滿,表皮上似乎還帶著霜,葉青闌好奇地捏了捏,冷硬的手感,方知道是假的。

        他又仔細端詳半天,看這以假亂真的技藝和古舊的成色,想必不是什么珠寶,而是什么珍貴的古物了。

        這樣貴重的東西,薛宗耀輕描淡寫地“送他玩玩”?葉青闌自覺承受不起。他是明白人,知道薛家父子對他的好,也冷眼旁觀著其間的暗流涌動。父子骨肉,為一個外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成天爭風吃醋,像個什么樣子?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葉青闌就覺得于心有愧。

        縱然他們不厭煩這種荒謬的爭斗,自己也厭倦了。所以葉老板決定過完年就去上海,遠離是非地,不做是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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