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河南燴面
三人發出“吸溜”聲響的,是左后側站立的小侍衛,實在沒忍住,被溫雨的吃相饞了一地口水,手正抿著嘴角,眼卻直勾勾盯著燒烤架上的羊肉。
打頭的是御膳房的催公公,奉梁大人之命來西苑口溫小娘子家傳話,誰知道尚未走近,隔著墻就聞見院內飯菜香味十足,哪怕三人已經用過午食,還是被勾起了饞蟲,恨不得再吃一頓。
剛想敲響溫家大門,先看到院中姑娘在露天烤制食物,該死的香味就是這肥羊串散發出來的。
小娘子一口羊肉烤串,一口菜拌米飯,吃得那叫一個香,那叫一個爽。
以至于三人都看呆了,在御膳房做活還能短了嘴?偏這小娘子吃的仿佛是他們從未吃過的美味,一時竟忘了敲門。
溫雨吃得也太過投入,直到小太監發出聲音,才看到門口的皇差們,這黃狗養來竟連看家護院的本事都沒有,白吃那么多肉骨頭。
因著前翻那老伯交代過,溫雨并未慌張,起身詢問:“官老爺們尋誰?”
催公公笑著進院:“冒昧打攪,小娘子莫怪罪,敢問可是溫雨溫小娘子?”
“正是。”溫雨試著問,“官老爺可是宮中御膳房的人?”
催公公吃了一驚,他們這種在宮里做太監的,出宮須得低調,這番來之前幾乎沒人知道,小娘子又是如何得知?
看三人詫異的表情,溫雨笑著解釋道:“官老爺不必多心,三位身著官服,定是在宮里當差,衣袍雖用皂角洗得很干凈,卻有股淡淡的飯菜味,不像是新沾染的,倒像常年累月的積攢的陳菜味,故而作此推測。”
催公公在宮中多年,最喜歡跟聰明機靈的人打交道,笑道:“讓小娘子見笑,猜的一點不錯。咱家此番前來,請小娘子參加三日后的御廚擢選,小娘子可有興趣?”
果然如此,前幾日還說起進宮當御廚的事,今日就有了門路,溫雨心中很是感謝碧兒。
“當御廚……工錢高嗎?”這才是打工族最該關心的問題。
這一問把眼前三位都逗樂了。
“怕是比你賣炒栗子要略微高點。”催公公指了指停在院中的攤車,一眼看穿溫雨的營生之本,“楚朝直開國以來,御廚的工錢都不低,像御膳房中官職最高的梁庖長,一月工錢約莫有一百五十兩,庖人的低些,約莫五六七八十兩,這跟平日里負責的主子及菜品有關,當然,這只是工錢,并未算卯頭兒。”
“卯頭兒?”
崔公公順口把宮里的老話說了出來,小娘子沒聽懂,笑著解釋:“卯頭兒就是除規定工錢以外的進項,皇上的恩賜、各宮主子的賞賜、或是辦大席面后的辛勞費等。”
溫雨算是長見識了,本來以為吃皇糧的跟現代公務員差不多,只能拿死工資和年終福利,沒想到還有這么多進項可拿。
光固定月薪就有五六七八十兩,這么粗略算下來,的確比賣糖炒栗子賺的多多了。
崔公公解釋完,笑瞇瞇地看著溫雨,活像一個忽悠人來自家公司的hr:“怎么樣?想不想試試呀?”
“官老爺說的這么好,我當然想試試,畢竟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銀子過不去。”溫雨笑道,“只是這有好處,自然會有不如意的地方,官老爺在御膳房當差,總知道當御廚為難的地方。”
催公公干咳一聲,小娘子忒精明,一言問到如今御膳房的尷尬境地,當御廚進項高是高,可也有它不好的地方。
“不滿小娘子說,御廚們平時確實有為難之處。御膳房集天下食材,聚天下能人,精心為貴主們研制菜肴,可年復一年下來,貴主們吃多了山珍海味,便逐漸索然無味起來,有時候膳房送去的菜肴原封不動就給退回來,這被御廚們看到豈不深受打擊?唉,為此,膳房御廚們的士氣已經持續低迷很久了。”
溫雨懂了,這是典型的吃多就厭煩了,口味養刁了,作為一名廚師,最難以忍受的便是客人吃不下自己做的菜,這無疑當眾指著你的鼻子說你廚藝不行,太過侮辱。
但宮里的貴主誰敢得罪,御廚們只能忍氣吞聲,埋頭研制新菜品,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貴主們的贊賞。
這倒無妨,溫雨對自己的廚藝有信心,況且她一個從現代來的人兒,比古人多積攢了千百年吃喝方面的經驗,現代人都欲罷不能的美食,就不信貴主們不喜歡。
本想問問宮中各主兒的口味,又覺得有些操之過急,八字還沒一撇,就想著主子們的口味,平白被官老爺看笑話。
“官老爺請放心,我了解自己的廚藝,但愿能給御膳房帶去一絲波瀾。”
這么說催公公就放心了,回頭示意身后的小太監。
小太監立即上前,遞上一塊木牌。
溫雨接過來,見上面刻著自己的名姓、樣貌特征和住址等信息。
“三日之后宮中御廚擢選,憑借此牌參加擢選考試。”催公公解釋說,“屆時,請小娘子于辰時一刻在永安門再等候,自有宮人接你進宮。”
果然還是躲不過考試啊,溫雨輕嘆一聲,收好身份牌,盈盈拜謝三人。
送走催公公一行,溫雨開始思索三天后御廚擢選的事兒。
選拔御廚,考的肯定是做菜無疑,以前倒是在影視作品中看到過御廚考試的相關情節,有的考當場做菜讓主考官品嘗,有的則是考官已經規定好了食材,只能在給定的食材里挑選。
可無論形式是什么樣,萬變不離其宗,只要考廚藝,她就有自信能順利通過擢選。
因此,別的參加擢選的御廚都在苦苦準備時,溫雨卻照舊出去賣糖炒栗子,在家時也不慌不忙,收拾小院,打理貓狗,或是給自己搗鼓些好吃的。
擢考前一天,她還給自己做了碗河南燴面。
都說河南燴面不能說“吃”,要說“喝燴面”,一碗燴面的精華全在湯里。
湯底是用羊骨熬制一上午濃縮出來的,一大鍋水熬得剩一小盆,挑出羊骨羊肉,只剩余奶白奶白的湯汁,聞著足夠香濃。
燴面講究“三揉三醒”,和好的面團靜置一會兒,等醒的差不多了再揉,力道越大越好,現代的揉面師傅都特別有力氣,溫雨力氣不大,只能靠次數取勝,揉它個七八次總沒問題。
面團揉好韌勁很足,切成兩指寬的長條,表面抹上香油,繼續醒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就可以像某撈的拉面師傅一樣,花式甩面了。
像跳舞一樣轉著圈的甩面方式溫雨是肯定不會,只能用傳統的甩面方式,上下著甩,一根長條的面劑子,甩開后竟能拉一兩米長,抻成厚度薄如蟬翼的寬面。
羊骨湯咕嘟咕嘟煮沸,鮮香的味道不住往外溢,湯里加入早已切好的羊肉片,幾粒飽滿的花生,可惜沒有沒有海帶條,不過也不影響滋味,寬面下鍋,在鍋里慢慢煮熟浮起來。
香味已經藏不住了,奶白的面,奶白的湯,饞的人口水直流,快出鍋時芫荽碎一撒,頓時清香撲鼻。
洗凈一只青花瓷的大海碗,稀稀稠稠盛出來一碗,溫雨良久沒吃燴面,迫不及待挑起一筷子,吹不燙了吸溜進嘴里,然后滿足的哈了口氣。
簡直太香了!
羊肉湯的鮮香濃郁率先向味蕾沖刺,燴面口感爽滑,韌勁十足,嚼起來十分筋道,不愧是揉七八遍揉出的面。
吃面講究原湯化原食,吃口面一定要喝口湯,河南燴面的羊肉湯是一絕,號稱“天下第一湯”,喝上一勺,那滋味,舌頭都鮮沒了。
大黃漆黑的眼珠直溜溜地盯著溫雨,黑貓兒圍著直打圈,心里肯定在罵:“可惡的主人,竟吃獨食!”
溫雨笑著拍了拍狗頭:“哈哈,這個你們可吃不了,待會兒給你們做無鹽雞腿肉。”
一大海碗湯見了底,喝的渾身發燙,舒坦極了,往椅子上一癱,整個人懶洋洋得仿佛卸了骨頭,再沒有動彈的力氣。
翌日,溫雨早早用完早膳,徒步去往永安門外。
永安門是楚宮偏門,辰時不到,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這些人都是來參加御廚擢選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以往御廚傳承本著“傳男不傳女”的原則,本朝卻變了,只講“不拘一格降人才”,無論男女,有才者上。
這些人有的神色鎮定,仿佛已是成竹在胸,有的則面色焦慮,心里沒底,更有甚者,手中還拿著本菜譜默背,仿佛不是選御廚,而是考狀元。
辰時一刻,宮門口準時出現一干太監內侍,領頭的太監手里拿著本名冊,高聲唱道:“今日御廚大選,所有念到名字者,排隊入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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